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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谈星这才清了清嗓子，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跟迭卡拉庇安动手？”
不待人回答，她又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要开打，能不能把开战的地点放到高塔之外？”
*
紧张的气氛蔓延，就连市集上路过的狗，都学会了夹着尾巴走路。
风雨欲来，聪明人都在明哲保身，但街上抗议的人群，街角行色匆匆，步履沉重的身影并没有减少。
甚至有人打出了：“宁为自由战死，不要低头苟活！”的口号。
看着汹涌的人潮，谈星后知后觉地感到事情开始不受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温迪不在其中。
如果不出她所料，谈星的目光朝沉默的高塔顶端望去，爆发的时机，就是现在。
希望摩拉克斯他们能够遵守承诺，把风暴之主引到外面去，而不是在高塔之中点燃战火。
此刻塔中高昂沸腾的情绪，都不用谁再加一把火，就是一点火星子都能瞬间引爆。
突然！
轰隆一声巨响从头顶响起，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整座高塔都陷入了一瞬间的黑暗。
谈星眨眨眼，心道，终于来了。
下一个瞬间，她的眼睛瞬间瞪大，被激动的人群裹挟着往前，面色慌张的女孩子不是温妮是谁？
怎么回事，她不是让温迪把人看好了吗？
温妮怎么还会出现在骚乱现场！
这样下去，不用片刻，周边疯狂的人群，就能把她小小的身躯踩倒在脚下。
谈星从来没觉得自己玩个游戏玩的这么心累过。
她一边大声呼喊温妮的名字，一边从窗户里跳了出去，逆着人群向温妮走去。
“是大姐姐！”看到谈星，温妮的眼神亮了一瞬，但很快又被紧张混乱的人群，挤得面色苍白，吐不出一个字来。
可恶。
这狗游戏要不要这么写实！
陷在人群里面之后，她的血条上面登时多了一个挤压debuff，一旦这个buff条满值，血条立马就会往下掉。
换句话说，她也可能会死。
【这个女孩存在的作用，就是让温迪参加反叛军。你现在的行为毫无意义。】
无机质的机械声突然响起，谈星怒道：“什么狗屁主线？我的主线是攻略摩拉克斯，其他的东西都跟我没关系！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你会死。】
“那你不能给我开挂吗？反正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吧！我要救她，不管用什么办法。”
【如果你忘记了，容我再提醒你一遍，我们的目的是复刻完美通关结局，找到那片错乱的数据源。显然开挂、或者任何扰乱主线的行为，都会让我们跟最初目的越走越远。我希望你能清醒一点，这里只是游戏，那个女陔也只是一串数据，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是为了救你出来。】
谈星还是第一次听这个机械音说这么长的话。
她冷冷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她可不是今天开始才想改变主线剧情。
沉默半晌，谈星又道：“如果这次也失败了呢？”
如果这次也跟之前所有的失败攻略一样，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呢？
【我们会尽全力确保攻略成功。】
“那就是你们也不确定咯。”谈星的声音坚定了几分：“反正都失败这么多次了，大不了就再重来好了，但我这次一定要救她。”
【你一定会后悔的。】机械声音十分冷淡。
“至少我现在不后悔。”谈星回答得极快。
第15章 记一次失败的攻略(上)
攻略成功三要素：
谈星在笔记本上打下这三个字，然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论坛给出的方向是，美貌，智慧，和苏感。
前两者很好理解，但是“苏感”这玩意是啥？
坛友的解释五花八门，有说是氛围感，最是那一低头的娇羞，胜过无数直白的表达。
也有人说是玛丽苏，一种让所有人都爱上自己的魅力。
……
总之，五花八门，十分复杂。
更重要的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学说提起人里，没有一个达成了全攻略的成就。
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败北于摩拉克斯。
他像是一个天生没有情爱的机器，但他明明又有那么多的挚友。
想到什么，谈星迅速改变方向。
不如，干脆从挚友开始努力？
*
“给你。”
黑洞洞的山洞里，乌压压的蝙蝠趴在洞口，密密麻麻的红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下方的两人。
少女逆光站着，白皙的面孔沾满灰扑扑的灰尘，以及可怖的血污。
只一双眼睛盈着亮晶晶的光，十分专注地看着他。
摩拉克斯伸手接过，咳嗽两声，嘴里却道：“你回去吧。我……”晚点回去。
他受的伤要严重得多，一道凶狠的贯穿伤从肩膀延伸到下腹部。翻开的血肉，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肉眼可见地往外渗血。
这种情况，谈星自然不可能走。
甚至……
她的眼神飘忽了一瞬。
此时的外面，救援和追兵都在搜寻他，但她丝毫没有求援的意思。
这么好的独处机会，谁走谁傻子。
谈星打断了他的话，接口道：“要回就一起回。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摩拉克斯还有话要说，她直接没给人继续开口的机会：“你又要说你是魔神，这点伤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了？我不管你之后能多快恢复，但你现在这副样子，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她强硬地把怀里的东西塞进他手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摩拉克斯叹口气，到底没再拒绝。
朋友可真是个好用的名头。
她塞过来的，除了随处可见的日落果和树莓，还有人类领地才会种植的土豆和萝卜。
出乎意外的是，土豆是烤熟过的。
摩拉克斯把散发着诱人食物香气的土豆递还回去，问道：“你回去过了？”
这附近可没有人类的聚居地。
魔神的战场，也不可能繁育出生命。
焦黑板结的土地，枯黄的干草，承载过无数魔神威能的焦土，就连蚂蚁也不愿意路过。
谈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敏锐，只好道：“也不算回去，就远远地拿了点东西。”
“好了，停止。我拒绝再讨论任何关于回去的话题。”谈星捂住耳朵开始耍无赖。
摩拉克斯无奈地笑笑，动作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皮肉撕裂的牵引感，让他皱了皱眉头。
黑暗中，一切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的动作幅度不算太大，但谈星很快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你不是说没事吗。”她凑了过来，抵在墙上瞧他的伤口，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居然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不知道魔神的力量到底来自哪里，但显然他也会受伤。而魔神的陨落，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谈星心里一跳，不会这次的BE结局会是攻略人物死亡吧！
“等等，你别动。”她按住他试图推开自己的手，认真观察这道伤口。
比起狼狈的她，他即使受伤也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除了伤口周遭的皮肤浮起一片红肿，破损衣服遮掩不住的，还有另外一片鼓起来的胸口，因为痛楚，冷汗浸湿下的皮肤，闪着一片淋淋的水光。谈星的眼睛晃了晃，明明打算飞速掠过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停留良久。
半晌之后。
摩拉克斯疑惑道：“怎么了？”他不记得面前的少女对医术有过钻研，虽然她一向以博学闻名。
谈星：善用某度，谢谢。
“应该不是很严重。”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谈星只觉得耳边全是轰鸣的白噪音，听不清他开合的唇瓣到底吐了什么句子。
“唔，我去给你找点药。”谈星捂着鼻子，迅速落荒而逃。
第16章 强取豪夺
“下次不要再乱跑了。”在血条降到底之前，谈星终于把人抱进了怀里。
温妮的眼睛睁得浑圆，惊吓过度的小脸变得有些苍白，但很坚强地含住了眼泪，对着谈星道：“大姐姐对不起，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话说到一半，担心她不长教训，谈星又改口道：“但一不小心也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的。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温迪和我们该有多难过。”
那双眼睛的里的泪再含不住，簌簌往下掉。
谈星颇觉得有些棘手，但当务之急可不是哄孩子，她干脆把温妮往自己怀里塞去，同时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出去的办法。
群情激动，拥挤着向前走，耳边的声音嘈杂，让人头昏脑涨。
谈星看了眼自己的血条，毫不犹豫往嘴里塞了一把方糖，甜得牙疼，但总算是回满了。
“抱紧姐姐，我带你出去。”
她毫不犹豫地向来时的方向冲去。
即使收了力道，挡在她面前的人堆，脆弱如泡沫一般，迅速分开。
温妮偷偷探出脑袋，几乎经过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惊恐又畏惧的眼神看着她们，或自觉或被动地让出了一条路。
她不由自主地挺起了小小的胸膛，胸腔中生出一种奇怪又鼓涨的情绪。
*
“温迪！”几乎是冲出人群的瞬间，谈星就看到了温迪，她毫不犹豫地叫住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这段时间没事不要出来吗？”
谈星很生气，但眼前人一副惶惶着急的样子，她的火气又降了几分。
“抱歉，”他的眼睛落在温妮身上，脸上的表情变成劫后余生的庆幸，“温妮突然不见了，我是来找她的，她没给你添麻烦吧？”
谈星低头看了眼怀里一副惴惴不安，不敢说话的温妮，没好气道：“不麻烦，再晚一会你就可以给我俩收尸了。”
温迪的脸色顿时像打翻了颜料桶一般，变得十分精彩，他嗫嚅着刚哟啊开口，谈星迅速打断了他：“喏，这次真的看好了。”
直到温妮被温迪接了过去，谈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趁现在，快回去吧。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谈星解释道：“神战要开始了，待在家里不要出来。”
温迪关心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温妮同样也一副担忧的神情，她甚至试图伸手拉住她：“大姐姐跟我们一起走吧，现在外面好危险。”
“我还有事要做，你们就别担心我啦。”谈星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又道：“不要太小瞧我。”
说完，她就朝人群的反方向走去。
那是迭卡拉庇安此前出去的方向。
而刚才的动静，则是他离开高塔时发出来的。
该说不说，或许迭卡拉庇安才是那个最不希望高塔受到损坏的人。
面对摩拉克斯和安德留斯的宣战，愤怒之余，他并没有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
比如冲城内那群喊口号的二五仔喷口气之类的。
或许在他看来，人类的反抗是微不足道，不值得关心的东西？
真可惜，这一点他错得十分离谱。
*
“那些人在干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聚集在这里。”劫后余生后，温妮并没有吓得失去了胆量，反而好像不知道从来获取了一股力量般，大着胆子跟温迪说话。
“他们……”温迪远远站在人群之外，刚才的变故，并没有打消这群人反抗的意志，甚至他们的情绪越发高涨起来。
“大概是想要追求自由吧。”温迪抱着她，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去。
“和你追求的自由是同一种东西吗？”温妮不依不挠。
她露出嫌恶的表情，又道：“自由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为什么这么说？”温迪下意识反问，他不明白现在小孩子的脑回路，只觉得好奇。
“‘自由’让哥哥丢下了我们，还让那群哥哥姐姐变得这么奇怪。”她年纪尚小，不懂得那些涨红面孔上的狂热，只觉得奇怪、讨厌，“自由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追求它了，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小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却像惊雷一般，发出巨大的轰鸣。
温迪沉默良久。
他停下了步子，转头看向那些依旧挥舞着条幅，吼得声嘶力竭的人群。
一缕风经过，带来远方的消息。
花开时带着泥土气息的芬芳，寒蝉钻出地面时微弱的虫鸣……那些，高塔看不到的东西。
在这高塔中，只有风是自由的。
温迪伸出手，那风便打着转挨着他的食指亲昵地蹭了蹭。
“自由是没有对错的。”温迪突然道，“这些哥哥姐姐也没有错，他们很勇敢，拥有哥哥没有的勇气。而我，是个只会逃避的懦夫。”
“哥哥……”温妮担忧地看向他，“不许哥哥这么说自己。”
温迪笑了笑，额头抵着她的，轻声道：“温妮也没有错。高塔束缚了你的世界，这不是你的问题。”
他只顾着追求自己的自由，自私地选择逃离，却以为把妹妹们留在高塔内，是正确的决定。
真正的自由，不应该有高塔的存在。
*
开战地点在荒无人烟的野外。
比起有翅膀的迭卡拉庇安，谈星只能凭一双腿，紧赶慢赶地往那边走。
真正的神战不是人类可以参与的，作为一个脆皮，她也没想过要跟魔神对轰。
她打对面一拳，对面还能爬起来，她要是挨了对面一拳，她就可以直接打GG了。
谈星非要跟过来的目的是，在结束后，第一时间找到摩拉克斯。
二打一，不，加上璃月的几个仙人，这场战斗几乎毫无悬念。
毫无异议的顺风局。
这种好时机，不去围观刷好感度，那她这玩家位置就算是做到头了。
“看来赶上了收尾。”谈星在肉眼能看到战场时，就停了下来。
巨大的对轰声，几乎要把天穹撕裂。
摩拉克斯手里的长枪划出电闪雷鸣的爆破声，带着灭世的威力向下斩去。
遮天蔽日的火光和刀光，几乎把迭卡拉庇安整个都困死在其中。
谈星关注的点却不是被围攻的迭卡拉庇安，她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看着战场中央的摩拉克斯。通身黑褐色，袍角勾画着淡淡的金线，神情冷冽，眼神却很兴奋。
为战争而生的魔神。
谈星默默地开始录屏。
每当这个时候，她才会对那些失败的结局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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