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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很大，暴雨溅起的泥点沾到了裙摆尾部，但是周围肃穆的气氛让这个小事变得无足轻重了。
至少缇芙琳现在不太敢开口说话。
少女扫了一眼周围人的服装，一眼望去全是黑白色，大家的胸前还别了白色的纸花。
自己貌似被扔到了葬礼现场。
众人看上去正在前往墓地，前面年迈的老奶奶手中捧着一个骨灰盒，走得很慢，还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缇芙琳打算先搞清楚情况，于是稍稍往旁边撤了撤，把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在队尾寻找看上去没被悲伤情绪感染的人，好来了解一下情况。
刚凑近队尾那位走得慢吞吞的青年，缇芙琳还未开口，就感觉到了面前人明显的身体一僵，然后默默加快了脚步往前。
不会又是熟人吧，缇芙琳自然希望眼前人就是艾尔海森，这样也能帮助她很快厘清情况。
至少能确认这里不是他的葬礼。
少女没让眼前人融入人群中，而是顺利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果然，前面的人无奈转过头来，艾尔海森和她对上了视线，压低了声音道：“现在不是解释一切的最好时机。”
缇芙琳表面上乖巧点头，心道自己的判断果然没有错，艾尔海森虽然疯，也不至于刚离开一天，就能把自己折腾到了棺材里去。
少女好奇开口：“那总能告诉我，这是谁的葬礼吧。”
艾尔海森倒是没有犹豫，很快给出了回答：“我的。”
“啊？”缇芙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是说，这是你的葬礼，可是……”
“一些障眼法罢了，”艾尔海森依旧是理所当然的语气，“能参加自己的葬礼也是一次很独特的经历。”
可太独特了，放眼整个须弥没准儿也就他独一份。
缇芙琳跟着人流继续往前走，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眼前人，但无奈人多眼杂，实在不是密谋的好时机。
少女心下思绪飘忽，踏上淋过雨后的青石板路时，脚下一个踩空，眼看就要往地上摔去。
好机会。
缇芙琳心念一动，卸力让自己结结实实摔倒在了地上，还眼疾手快地用眼神止住了艾尔海森准备拉她的动作。
两人就这样摔离了队伍，缇芙琳也不在意形象，直接把裙子提起来一卷，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
少女拍拍旁边的空地示意艾尔海森也坐下来谈话：“我可是冒着丢掉年终奖的风险来找你的，你可不能再骗我了。”
“上次是形势所迫，我从没否认你解决问题的能力。”艾尔海森坐下来，右手下意识地想要关掉耳机。
抬手后才反应过来，耳机已经在和法则战斗的时候遗失在了空间里。
“怎么了？”缇芙琳见他顿了一下，开口道。
艾尔海森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开始讲述了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从婚礼变葬礼的过程：
“你离开后，法则由于失去了任务目标，变得十分暴躁，决定提前给你设下陷阱，再用梦境的警告把你骗回来。”
“然后我就顺便把它的低维分身解决了，自身的存在也在全体npc那里被抹去。”
“葬礼的事情也是他们忽然策划的，在璃月人眼里，活人参加自己的葬礼，往往是不祥之兆。”
艾尔海森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看来他自己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一旁也算有半个璃月血统的缇芙琳，听着就感觉已经毛骨悚然了。
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举办了葬礼，这是要结下世仇的程度啊。
少女大义凛然拍拍胸脯道：“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替你当场就报了，咱们现在就去把策划这件事情的NPC全爆锤一遍，肯定能问到幕后主使。”
“没这个必要，这两个世界的融合趋势已经被止住了，这里的葬礼不会对我本人的身体健康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艾尔海森给出了看上去合情合理的解释。
“你就一点儿都不生气吗，这可是葬礼哎。”
对上了艾尔海森看上去好像是真的不在意的冷静视线，缇芙琳心道果然每个国家的风俗不太一样，这次法则连最后的反击都像是在挠痒痒，真是完败。
“那现在你只要和我回去，那边大家失去的关于你的记忆，就能原原本本回来了吧……”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会出现记忆依旧受到限制的情况，”
艾尔海森平静地打断缇芙琳过于乐观的设想，“最后有可能只有你还记得我，这也许也是法则所说的另一种精神烙印。”
少女看上去确实失落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
“没关系，我可以向他们重新介绍你，反正往后的记忆也不会再消失了，没准儿你刚好可以向草神大人借一个新身份，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
梧桐树悠悠的往下落了一片叶子，微风拂过，树叶打着卷儿落在两人的脚边。
“理论上来说，也许只要这场葬礼能够顺利完成，我就能回去了。”
缇芙琳起身看了一眼逐渐走远的送葬队伍，“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跟上啊，等到了墓地，大家祭拜完应该就可以了。”
说完就加快脚步，想要跟上去。
可惜，这次事情不会如她所愿了。艾尔海森不紧不慢地迈开步调。
哪有死者还活着的葬礼呢。
缇芙琳这边眼看就要跟上大部队，没想到拐了一个弯，他们就不见了踪影。
整支送葬队伍就这么消失在了雾气当中。
少女刚想四处张望寻找，却被旁边婴儿的啼哭吸引了注意力。
一旁的母亲正在急切的拍着他的背，想要让他安静下来，从结果上来看，应该是徒劳。
小孩子哭的更厉害了。
母亲接收到缇芙琳投过来的探究视线，赶紧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早上走的急没来得及喂奶，这孩子就闹了起来。”
她身上还背着包包，里面装着婴儿的奶瓶尿布，乍一看倒不像是拐卖儿童的惯犯。
“阿姨，您刚刚有看到一队人过去吗？”缇芙琳试探询问，她想要知道这位是法则捏造出来的NPC，还是融合后的提瓦特原住民。
“没有啊，我刚才着急忙慌的找奶瓶，可能没注意吧。”母亲没像在撒谎。
既然被队伍给丢下了，那只能从眼前这人身上获得一点线索了。
缇芙琳发挥了自己高超的沟通本领，短短几分钟，就拉着这位阿姨从家里长短到世界局势全唠开了一遍。
“最近稻妻那边局势不稳定呀，唉，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咱们……”阿姨一边拍拍孩子，一边唠着家常，浑然不知自己被套话套了个底朝天。
“可不是嘛，你听说了最近咱须弥那件大事吗？”缇芙琳把话题往回一带，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好奇的神情。
“怎么不知道呢！”阿姨说话前还特意左顾右盼了一番，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才大胆开口道：
“就是前两天那个婚礼啊，听说原本就是一方强取豪夺，结果仪式还没进行完呢，新娘就不见了，这新郎在找她的途中也出了意外人没了，”
阿姨边说边摇摇头表示惋惜，“可惜这两个孩子呀，原本有着大好的前程，就因为父母一意孤行，害了两家后辈。”
缇芙琳听得愣在原地，原本这剧情还挺正常的，怎么她走之后变得如此狗血。
按照狗血剧剧情逻辑，接下来的情节应该是：她穿着婚纱对新郎的棺材告白，表明要一生一世的忠于他。
少女被自己的想象惊得打了个寒战，看来这法则这是临走之前还非要坑他们一把啊。
“对了小姑娘，看你今天这身打扮，你也是参加葬礼的，怎么在这儿啊？”阿姨此时见怀里的孩子睡熟了，声音终于敢放大了一些。
“我和他们走散了，正在找他们呢。”缇芙琳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寻不到踪迹了。
“哎，我看里头好像也有教令院的人，那你到时候能不能帮我给他们咨询个问题啊，”阿姨从背包夹层里找出一张契书来，
“这是前些日子他们贴的什么征用土地公告，这说好的补偿什么时候才下来啊。”母亲拍拍怀里的孩子，叹了口气道：
“种了这么久的地了，现在小半年过去了，就看着这地荒废，我心里也难受啊。”
缇芙琳接过来那张泛黄的公告，各项补偿写的倒是很详细，“土地补偿费”、“青苗补偿费”和“地上附着物补偿费”，甚至还有珍稀植物和水利设施的补偿。
是一份很让人放心的公告，可惜没有按时兑现。
少女宽慰道：“我会帮您去问问的，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可能那边只是一时间资金周转不过来。”
母亲点点头：“对，那个来通知这件事的也是个后生仔，笑眯眯的，不像是个会骗人的。”
休息的差不多了，两人向母亲告别，继续往前走。
缇芙琳好奇地看了一眼艾尔海森，这人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明显是这件事有其中另有隐情。
“她等不到那笔钱了。”艾尔海森努力忽视旁边人满是热切好奇的灼热视线，陈述道：
“这个案件我记得，公务人员挪用公款赌博成瘾，直接判刑，后面上上下下替换了整批涉及此事的官员。”
“但是钱进了境外赌场的口袋可就要不回来了，政府只能掏钱补贴一部分，开发计划也全部搁置。”
艾尔海森回忆起当时教令院前日日前来等个解释的民众，都是苦难的影子。
“我记得须弥不是医疗服务全部免费吗，这种事情按理来说不应该发生啊。”缇芙琳疑惑歪头。
她感受到的须弥一直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国度，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冗杂的历史问题遗留。
“总会有些人试图破坏规则，风纪官的业务拓展也早就开始了。”
艾尔海森不引人注意地慢下脚步，让缇芙琳能够靠绝对的直觉来选择方向。
少女一提到这个就开玩笑翻起了旧账：“当时我和盗宝团拼搏九死一生，你居然只在旁边看戏！”
“毕竟九死一生的不是你，”艾尔海森丝毫没有自乱阵脚，
“鉴于盗宝团的人差点被抬去健康之家，我确实没有英雄救美的出场必要。”
缇芙琳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同他算账，借此机会回忆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后来……有没有因为我的那番话，去把我的资料都翻个遍啊？”
她可是特意拿出了锦囊妙计，就是为了一开始就能够吸引书记官的科研兴趣。
见艾尔海森不说话了，缇芙琳心道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看来她当时去秘境之前在净善宫的发疯语录没有白费，至少当时已经获得了目标人物的注意。
“至于你的民族，我查了一下，确认应该是你自己乱想的，就没在意了。”
啊……她当时写的好像是“摩拉多多族”。
怪不得她后来给自己编了一堆摩拉侠探险故事，书记官大人还能有耐心听下去，合着早就知道她是在编故事，就当消遣了。
不远处飘来一点烟雾，缇芙琳下意识抬眼，果然，浓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散去，一个完完整整的墓园出现在两人面前。
山北水南，极阴之地。
诡异至极。
少女迅速在怀里摸索，可惜护身符玉佩什么的一样也没带过来，哪怕给张塔罗牌让她拿着壮壮胆也好啊。
来自唯物主义者的迷信时刻。
正当缇芙琳摸索一番全无收获，打算默念动漫当中的驱邪阵法踏入墓园时，旁边人忽然冲她伸出手。
艾尔海森递过来一枚小巧的金色水晶耳坠，水晶折射出柔和的光彩。
少女战战兢兢伸出手打算接过来，大脑飞速运转，想要知道对面人送她这个耳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耳坠里安装了微型定位仪器和窃听器，如果遇上金属检测仪记得当心。”艾尔海森见她迟迟没有接过去，状似不经意地补上了这一句。
“哦哦。”缇芙琳赶快拿起耳坠攥在手心，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少女心道自己刚才果然是想多了，他们果然只不过是纯洁的合作关系。
“不过，我去定做的时候，确实只是想找个机会把它送给你。”
“哎？”
艾尔海森说完就迈步向前，走向了那片看上去气氛就十分不妙的墓园。
徒留少女愣在原地消化这短短几句话里的巨大信息量。
两人之间的契约是不动心。
可惜有人问心有愧，心如擂鼓。
第56章
“其实药水立刻就能配出来，为什么你还要让我带她进游戏舱，”
少年切片不情愿地拨拉着研磨钵里的粉末，闷闷不乐道：“她的神之眼属性不明确，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们根本没法做出正确的应对措施。”
多托雷愉悦地勾起唇角，面对着眼前澄明的液体道：“她的潜力可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无需替她担心。”
“倒是你，总是把精力放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二席冷冷地瞥了一眼少年。
改变药物的味道这种小事，居然也值得他去浪费整整一天的光阴。
少年没理他，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新调配的维生素b，满意地感受到味道不再是一开始自己尝到的那些酸酸苦苦的怪味道。
要是药物一直是那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他总觉得缇芙琳出来修复身体吃药的时候一定会闹脾气。
虽然在遥远的记忆里，自己还挺喜欢逗她的，不过现在的他才不要做如此幼稚的事情。
少年望向了一旁的脑电波显示仪，机器显示刚才少女的情绪出现了很大的波动，希望是个好消息吧。
这里明明是一个墓园，却十分反常地栽满了桃树和槐树。
哪里有在这里辟邪的道理。
凡来此祭拜的生者，哪位不想见见自己逝去的那位亲人，不然中元节为何有鸳鸯汤的传说。
死者往生，生者求渡，都不容易。
缇芙琳没忘记自己这次来还要把仪式给走完，硬着头皮往前快走几步，揪住了前面人的风衣衣摆。
也顾不上刚才的心动不心动，反正耳坠她已经戴上了，保命才是当前的第一位。
“这个墓园的构造应该是璃月样式，”艾尔海森示意缇芙琳看向东南方的瀑布。
瀑布气势恢宏，却偏偏落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内部，从远处看去竟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
“灵蛇入洞之势，是极好的下葬地点。”
缇芙琳点点头，冬季灵蛇都会找到一处风水宝地，作为自己冬眠的地点，在风水堪舆学上也叫灵蛇入洞。
生者不宜居住，却是墓地的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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