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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的脑中闪过了不切实际的妄想，将外袍也裹紧了些。
妄想无法实现，但她好像能想象到那种感觉了。
钟离先生的怀抱，想必也像现在一样温暖。
随着一声长鸣，接连升空的烟花在夜幕中展现着自己最美的姿态。
辛夷的惊叹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片被烟花填满的星空，几乎要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伸出手臂，不断地在空中挥舞，给身边的钟离指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那个。
烟花还未过半，辛夷已经自然的拉过钟离的衣袖，带着他不断转身。
她被烟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没有发现钟离的眼睛就像她希望的那样，一直在温和的注视她。
也许是一次不经意的交错，辛夷在一片琥珀色中看到了自己。
被岩浆包裹的心脏在此时不断升温，支配着她的身体。
名为爱的情感让她不断沉沦，摧毁着她不算太多的意志。
她可能要做一个不那么道德的人了，她想协恩图报，想用恩情去换一世的陪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她突然站在了钟离面前，掩在长袍下的手不断揉捏着披风的边缘。
辛夷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一个表达自己愿望的时机。
她不知道临时变卦的愿望能不能让她们继续纠缠下去，但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今日过后，她们便会分开，盛大的烟花会帮她掩埋心事，让她的感情在这一刻爆炸，最后化为无人在意的灰烬。
辛夷不想让自己的感情变成灰烬，她想成为永远绽放的烟花，让钟离的目光被她吸引，再也无法移开。
她想，自己让了这么多回，能不能稍微自私一下，为自己争取一下。
她不会让钟离先生在自己身边太久，一个普通人的一生就好了。
了却心愿后，她会找个旁若无人的地方，让那个人抹消自己的存在。
钟离先生报了恩情，便能踏入仙途，成为遨游天地、逍遥四方的灵龙。
烟花还在继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烟花盛开的一瞬间，落下的灰烬只有清晨时会被当作垃圾随意清理。
辛夷在看烟花，钟离在看辛夷。
若愿望仅仅只是注视，那便在提出的那一刻就已完成。
除了辛夷，钟离的眼里似乎看不进别得事物，被辛夷看过的东西或许能得到他随意的一眼。
钟离知道辛夷不算冷。习武之人有内力傍身，这龙舟上的武林弟子皆是一身单薄的衣衫。披风是他的试探，也是他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他喜欢今晚被他气息包裹的辛夷，如果那双琉璃般澄澈的眼睛能够看向他就好了。
龙喜欢囤积金银财宝，会将自己最喜欢的人放在顶上，日日夜夜地看守。
因为宝物总是会被人觊觎。
如果能够在一起，他会给辛夷天天放烟花，抱着她在山顶上观赏。
这一刻的思绪万千，化为了冲出心口的话语。
辛夷踮起脚，伸出双手，手肘靠在钟离的肩上，手掌在颈部后扣住。
宽广的空间与盛大的烟花掩盖了这里的动作，她看着钟离眼中的自己，向前再走一步，贴近了脸颊。
“钟离先生，我可以换个心愿吗？”
钟离没有应答，却也没有拒绝她的动作。辛夷有些慌乱，但想到今日过后的分离，她接着话语，说出了自己卑劣的心愿。
“我的新愿望，也是我最真心的愿望，是希望钟离先生能够看着我一辈子。”
辛夷看见钟离的脸上先是惊讶，然后化为让人沉溺的柔情。他摇了摇头，像是否定了辛夷的说法。
粉嫩的脸颊失去了鲜活的色彩，变得惨白。辛夷无力踮起脚尖，脚跟落下，双手也顺着身体滑落。
【果然是不行的啊，这样贪心的愿望。】
熟悉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她周围。钟离双手环住辛夷的腰腹，成为她的支撑点。
近在咫尺的脸庞贴近她，在她耳边给出了回答：“辛夷，我想要的，不仅是一辈子。”
温热的香气染红了辛夷的脸颊，她倏然抬头，触碰到曾经想象过的嘴唇。仅仅一瞬，她如临大敌一般将头侧过，微微后仰。
她完全没有觉得这个姿势有多么暧昧，脑内不断回放着钟离刚刚说出的话。
钟离先生，竟然说了不止一辈子，莫非他要在人间不断的等待自己的轮回吗？
那这岂不是误了他的仙途？
她想起自己身体的异常，想说自己不贪心，一辈子已经够长了，足够她回味很久很久了。
但钟离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他说自己为辛夷准备了许多功法与丹药，只要她愿意，两人可以一同踏入仙途，做一对永生永世在一起的神仙眷侣。
辛夷还未消化这些信息，便听到他说：“辛夷，你的身体不是问题。”
落下的手心擦过钟离的胸膛，辛夷感受到了与自己一样节奏的心跳。
原来钟离先生也跟自已一样紧张么？她看着往日沉静的面颊，竟然看出了一丝忐忑。
辛夷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就像来到岸上的鱼，陷入了无水的困境，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拼命挣扎着呼吸。
她听见钟离说：“辛夷，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我会永远看着你。”
盛大的烟花也无法掩盖这一份浓烈的情意与真诚的许诺，辛夷早已泪流满面，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的点头。
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为她拭去泪珠，她听见钟离的一声轻笑，“辛夷，你这是答应了几个永远啊。”
辛夷平复了呼吸，认真地握住钟离的手腕，答道：“只要是钟离先生的永远，我都答应。”
她想，钟离已经付出的够多了，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对他才行。
辛夷想起了在街上看到的亲吻的男女，踮脚揽住钟离的脖颈，面含期待地道：
“钟离先生，你要亲我吗？”
第19章 019
辛夷不太懂什么是爱，但她会看，会学习，会去实践。
她想，如果在一起需要接吻，如果亲吻的对象是钟离的话，她是很愿意的。
或者说，她心甘情愿，她也想要这份属于别样关系之间的亲密接触。
这种关系区别于朋友和亲人，是能让人清醒沉沦的情感。
辛夷想，她好像没有很大的优势，钟离先生又是那么优秀。这么优秀的人竟然答应跟她永远在一起，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脚底是悬浮的龙舟，身旁是空旷的天空，让辛夷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她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拉下了钟离的领口，看到露出的肌肤后又慌忙地帮忙理好。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又顺从的被一只手抬起。
夜晚被烟花与灯火照得明亮清澈，能够清晰地观赏到周围的一切。
钟离对上了一双纯粹的眼睛。对于辛夷来说，亲吻好像就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是她们确定关系之后，最为平凡的动作。
她的想法是如此直白，倒是让钟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作为修行千年的妖，这一点不好意思也只有一刹。放在辛夷下巴的手移到了后脑勺，本就贴近的脸颊只需向前一点，便是双唇接触。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触碰，唇与唇之间的摩挲便足以让辛夷的心跳再次加速。
此刻，她清晰的意识到――她在跟钟离接吻。
这是她愿望的延伸，是她曾经不敢想象的亲密。
可她还想更亲密一些。
辛夷是个贪心的人，她还想要更多。于是她试探的伸出了自己的舌尖，舔进了嘴唇的缝隙之中。
她在邀请，邀请这个刚刚跟她确定关系的男人一起进行更加深入的交流。
她在鼓励，鼓励这个心心念念的对象对她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
邀请与鼓励结束，她在收回时张开了唇瓣，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迅猛的冲入她的口腔。
辛夷瞪大了眼睛，踮起的脚快要使不上力，原本能环住的手臂也耷拉在钟离肩膀上，最后滑落在有力的臂弯中。
她不知道亲吻竟然是这样激烈的运动，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不断侵占她的口腔，夺走她好不容易得到的空气。
好在她还有另一个支撑点可以依靠，才没让自己因为腿软坐在地上。
辛夷看街上的男女亲的时间也不长，便觉得这一回大概也是如此。她没有想过对方和自己实力的差距，自己以为的漫长在对方看来可能还只是个开胃菜。
长袍遮掩了她开始颤抖的身躯，手上的银环不受控制的发出碰撞，脚尖点在地上，却没有一点力量。
钟离是个贴心的人。他感受到辛夷的不适，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变回了原本的双唇摩挲，放在后脑的手也来到腰腹，将她完全揽进自己的怀中。
如今烟花过半，大部分人看够了烟花，俊男靓女亲密的动作自然会吸引周边的目光，但众人只能见到被黑金色外袍牢牢遮住的身躯和男人不善的眼神。
武林中人，对大部分事情有自己的敏感度。华山派的那对师姐妹在看到钟离琥珀色的眼睛后，识趣的离远了一些。
那是一双带着锐利与威视的眼睛，让人无法直视。只是那一眼，便让华山师姐想起了那些画上的龙，不怒自威。
她回忆起跟在这位男人身边的少女，穿得似乎是五毒教的服饰。可惜她在五毒教内没什么认识的人，只能改日问问梵音门的大师，看看有什么八卦给她听听，她大概会捐上一根麻绳作为香油钱。
那边传来的响动让这位名门弟子忍不住转过头，见到男人揽住少女，来到了这艘龙舟的船头顶部――是个看烟火和街道的好位置。
但顶部的材质光滑，即便是她这样的新秀，也不敢尝试着上前，对于那个男人而言，却像踩在平地一般。
差距过大的实力让她收回了视线，继续带着小师妹在舟上乱逛。
辛夷在结束亲吻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大胆，她觉得自己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说出令她羞耻的话语。
可若是重来一次，辛夷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很清楚，自己是不后悔的。
在钟离的手揽住腰时，她如同早已习惯了一般，靠近他的怀里。
辛夷的脸上早已被粉色晕染，从开始到现在从未消退。她从前觉得此生最为幸运的事情便是拜入五毒教，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此后从未奢求过其他。
如今命运再一次眷顾了她，让她能够达成所愿。
钟离察觉到了辛夷的不安，以为她不适应在外人面前亲密，便带着她来到了无人的顶部。
他刚刚的想法，基本完成了一半。
两个得偿所愿的人都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千百倍的对对方好。
灯会结束后，辛夷看着相距不算太远的距离，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如果我现在急切地搬到隔壁，会不会显得自己太着急了。】
另一边的钟离也沉默了下来，看见了少女还留着余韵的脸颊。
【现在就搬到隔壁，好像有点于礼不合。】
沉静的氛围里，辛夷率先出声，“钟离先生，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钟离应了一下，算作回答，眼巴巴地看着辛夷回了房间。
今日的夜晚总是让人心绪不宁，辛夷亦是如此。
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如同浮在云端一般，即便是踩在坚实的地板上，也觉得自己会一脚踩空。
梦里的她闭上了眼睛，现实的她睁开了双眼。
辛夷还未从梦里的角色脱离出来，见到摩拉克斯后，起身便是一个拥抱。
窗外的天色微微亮起，太阳还未升空，辛夷的话语带着点沙哑，“钟离先生，你怎么大早上的在我床边啊？”
“是想我了…”
辛夷揪了一下手里的披风，触感与昨晚披在身上的完全不同，就连颜色――她倏然意识到刚刚的场景都是她所做的梦。
摩拉克斯还未明白辛夷的话语，肩上的手臂便收了回去，辛夷也往后缩在床脚。
这座小镇的气氛过于阴森，就连虫鸟也不愿前来栖息。窗外只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窗内的两人也进入了无端的沉寂。
他感觉自己的颈部还留着一点温暖的余韵，脸上还残留着属于辛夷的吐息。
金鹏临走前说过，这是能让人做美梦的护符，所以他总要在深夜前来收割。
摩拉克斯细细想了辛夷的话语与动作――难道她的美梦，与自己有关么？
这样亲密的动作与话语，是跟梦境中的他所养成的习惯吗？
只是一瞬间的思索，便让摩拉克斯掩藏在外袍下的手攥紧。他一面觉得自己好像打通了什么窍门，快要学会那种未知的情感，一面又羡慕一个不存在的自己。
另一个自己，竟然能够拥有如此亲密的相处，让他升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种情绪，名为妒忌。是他还未理解爱情时便明白的情感，是羡慕的另一面，是被世人所唾弃的负面或黑暗。
现在，它出现在了一个神明的心中。
从前，他是在天空岛的旁观者，是这天下棋局的观众，是从未真正正视过人类情感的神明。
现在，他是来到大地的游者，是天理棋盘上的一员，是被尘世之人拉入红尘泥潭的同沦者。
摩拉克斯有些模糊的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多年观察人类的经验告诉他――不要打草惊蛇。
感情，是需要一点点积累与推动的。
他将攥紧的手松开，面色不变，朝着辛夷伸出了手，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存在一般。
无法言说的心事，或许能成为某个时刻的关键。看过那么多的棋局，摩拉克斯在诱敌深入这一方面，有着许多的领悟。
他越是不在意，辛夷越是为此愧疚。她愧疚过许多回，都被埋藏在心底。
不断深埋的情绪就像炸药，只需一点火花，便能迸发强大的力量。
辛夷本来就觉得，在梦境中肖想自己与钟离先生的关系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将现实世界的钟离先生亵渎了。
甚至在刚才的某一刻，她想要回到梦境中的世界。
梦境中的世界太美好了，她与钟离先生情投意合，眼见着就要谈婚论嫁了。
美梦总是不够的，下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遇上。
这梦境还不肯让她更加圆满一些。
辛夷看见钟离伸过来的手，心里赞叹了一句对方的宽宏大量，又不免想起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为本就不好的心情添上一层乌云。
钟离先生着实是个贴心的神明，倒显得她有些遮掩了。她也不是个虔诚的信徒，却妄求属于神明的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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