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惨况让喻凝脚一软,愈发觉得后怕。
再往左看,宗明赫修长挺拔的背影立在雨中,最后他和潘萨普上了另一辆车驶出了工厂。
学生带她上楼进了间干净的房子,放下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就离开了。
喻凝收拾完,外面的雨绵密细软下个不停,远处天像是漏了一块,昏昏暗暗的。
还在注视着天空,房间门就被敲响。
她像是有了应激反应,听见“咚咚”几声,心脏一角骤然攥紧,紧张起来。
接着外面响起声音,是宗明赫在叫她的名字。
喻凝放松下来,赶紧前去开门。
小门一开,屋外的湿气就争先恐后窜进来。
男人站在门口,全身上下都湿了,衬衫紧紧贴着胸腹,能看见胸膛的肌肉在起伏。
他手臂上的血还在往外冒,发间的水珠子顺着下颌滑落他随手抹去,整个人看上去充斥着野性的力量。
喻凝看见他的伤口,慌张开口:“宗明赫你、你没事吧?”
宗明赫低头看到她着急的模样,淡淡扯唇,越过她走进房间里,扯起用过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屈膝坐到矮沙发上。
地上是他的脚印,手臂上最显眼的伤口,是刚才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
流着血,刺痛她的眼睛。
喻凝咬唇忍住情绪,把门关上:“你去干嘛了,怎么到处都弄伤了啊,疼吗要不先去……”
“终于愿意理我了啊。”
宗明赫打断她,把湿掉的毛巾扔在一旁,朝她伸手,语调很低带着沙哑的缱绻:“过来,抱一下。”
听见这声音喻凝鼻头莫名一酸,抬脚走过去。
就要碰到那双手掌时,他又突然垂下。
“算了,我身上脏。”
喻凝嘴角压着,不管不顾直径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抱着那宽大肩膀,把脸闷在他的胸口。
“不能算了。”
“抱抱。”
第70章
他衣服是湿冷的,身体温度却比喻凝还高。
不过次次都是这样,他烫人的触感一缠上就逃也逃不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温度居然能让她安心下来。
贴在宗明赫的胸口,能感受到他心脏的律动。
刚想要抱得更紧一些,他便抬手扯起自己的胳膊,让两个人之间分开距离。
喻凝不满抬头,对上他深沉的视线。
宗明赫稍微停顿几秒,抬手抹去她脸上沾到的水渍:“脏。”
喻凝捏起手,将他完完全全打量一遍,有水有血有泥渍。她蹙眉:“你不让我抱你?”
带了质问的意思,开口却是软软的调子,连生气都那么可爱。宗明赫低头揽住她的腰把人揽到腿上:“你不嫌弃就行。”
喻凝一听,立马抬手抱住他的脑袋,又靠近几分,在他的肩膀上趴着还蹭了蹭。
宗明赫看出来了,是在撒娇。
于是抚住她毛绒绒的脑袋,轻笑一声:“不跟我冷战了?”
喻凝没动,好半天才低低嗯了一声。
她抬起头:“宗明赫,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你吗?”
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窗外的雨声成了激昂的鼓点,谱着节奏随心跳一下又一下,他们毫无保留地凝视着彼此。
眼底的炽热仿佛要把人吞噬,宗明赫握着她腰的手动了一下,有种淡淡的亲昵感。
“因为我不让你去送裴关砚?”
喻凝摇头。
“那为什么?”
喻凝注视着他的眸子,几秒后又埋进他的怀里,没有回答而是问:“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他?”
宗明赫沉默了片刻,把她的小脸抬起来:“他不是你初恋吗?”
“你看!”
喻凝倏然仰起头,不满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初恋,又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
“那天晚上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喜欢他讨厌我。”宗明赫的拇指动了几下带着她回忆,神色也黯淡下来。
“那还不是因为……是你先乱说话的!你居然说让我喜欢他就喜欢,你可以不管?!”
喻凝想起那天就开始愠怒:“我以前是喜欢他,但那都过去了呀!而且我说过了,因为我们是朋友、同事所以前段时间才会经常见面,不是什么初恋!”
“跟我玩说唱呢?”
宗明赫按住她的唇瓣,脑子里只听见“以前是喜欢他”这六个字。眉头一抬,不悦地抿起唇:“现在呢?还喜欢吗?”
喻凝咬起唇瓣,低下脑袋。
“你说呢?”
宗明赫看着她的发顶,久久之后忽然笑一声问:“那现在喜欢谁?”
外面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斑驳的光影印在房间里,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等了几秒怀里的人没动静,他又晃了晃腿:“嗯?”
喻凝从他腿上跳下,目光飘忽看向他受伤的臂膀:“你快去处理一下吧,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宗明赫没动,定定凝视着她。
“或、或者你先换衣服,我帮你去找药。”喻凝说完就要转身跑走。
可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他一把捏住,力量悬殊,整个人往下面跌倒,扑了他个满怀。
宗明赫搂着她,微启唇:“说。”
喻凝一瞬间面颊泛红,被他盯得不自在,最后搂起他的脖子,对上他的视线。
眼珠一转,趁其不备在那薄唇浅浅亲了一口。
完事后,又故意哼了一声:“不告诉你。”
只是一下,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不过喻凝早就料到了,在他袭来前彻底挡住他的动作,站起身跑远了几步。
“我去找药。”
快速开门出去,刚才那个学生正好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全部递给喻凝:“这些是给先生的换洗衣物,还有处理伤口的工具。”
说完,又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你穿着是不是有点小啊,我没有更大的衣服了。”
学生很瘦,衣服也是最小码,穿在喻凝身上偏小,但也不影响。
“没事没事挺合适的。谢谢你啊。”
喻凝笑着接过,又问她要了一些预防感冒的药。
等回到房间,宗明赫已经进浴室。
水声淅沥,几分钟他便开门而出。裸着上身,腰间围着浴巾,胸腹赤条条露在外面,没洗澡只是擦了一下。
他直接坐下让喻凝上药,伤口的血渍已经凝固,那些玻璃渣太碎太锋利,划痕布在他的手臂上甚是可怕。
小臂侧边更严重,被棍棒打出明显的淤青。
看着就疼……
喻凝才碰上去手就颤了一下。
“抖什么?”
宗明赫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懒洋洋的口吻,跟没痛感似的……明明是处理他的伤,紧张的却是自己。
喻凝腹诽着稳住手,把药水一点点擦上。棉球换了一包,药水也下去了大半才算是勉强处理好。
抬起头,就看见他盯着自己。
“干嘛?”
他眼眸微挑,回答她:“我想了一下,这世上就你对我最好。”
听这一本正经的话,喻凝哼一声:“最好?涂个药就是世上最好?”
她才不信这种甜言蜜语。
宗明赫轻笑摸摸她的下巴,套上T恤就带着她下了楼。
晚饭是在槟榔厂里吃的,潘萨普准备了一大桌子特色菜,搞得像是节日宴请似的。
虽然他今天帮了忙,但喻凝对他印象还是不好。
“喻小姐,今天去收容所了?觉得怎么样?”
潘萨普问她。
“是的。”喻凝点头,露出一个微笑:“很好。谢谢你把它们照顾得那么好。”
听到女人真诚的语气,第一次因为这种小事被感谢,潘萨普还莫名有点局促。
“不用谢我,之前还多亏阿赫提醒,我才发现方利岩那小子在我眼皮底下干的事情。收容所是阿赫提的主意,我就只是帮忙落实罢了。”
喻凝闻言看了看身边的人,他没什么反应,夹了一块香蕉煎饼放到她的盘子里。
潘萨普又和宗明聊起其他事情,聊天的同时还顺势亲密地搂住身边那个学生。
喻凝见状愣了几秒,看他的目光又多出一些鄙夷和厌恶,他们……
“她大学快毕业了,只是长得小。”
宗明赫低声和她咬耳朵。
“那干嘛穿校服?”喻凝松口气,皱眉问。
她记得之前在斗兽场见到潘萨普的时候,他身边还是一个高挑明艳的女人,现在这个女孩穿着百褶校服裙子,还以为是他妹妹呢。
宗明赫稍微停顿,最后吐出两个字:“情趣?”
他也不确定这潘萨普有什么怪癖。
“真恶心。”
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喻凝连宗明赫都不想搭理了,扭过头继续吃饭。
晚饭吃到七分饱,屋外响起一阵动静,屋子门被打开,霍惟跟着几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姗姗来迟,面上有些担忧的情绪,快步到宗明赫身边,低声说几句话。
宗明赫面色不变,只是捏着喻凝掌心的手稍微重了一点。
“阿赫,怎么了?”潘萨普问。
宗明赫揽着身边的人站起身,沉声开口:“家里有点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不留一晚?我都给你们准备好房间了。”
“不了。”
宗明赫和他说了几句,随后低头捏捏喻凝的耳垂:“回家。”
喻凝早就想走了,连忙点头看向那个“学生”:“谢谢你的衣服。”
“不用谢。”女孩站在潘萨普身边,露出浅浅的笑容:“再见。”
——
回程是司机开车,霍惟坐在副驾上全程都再和宗明赫交流着。
喻凝缩在椅子上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明建威现在在家里等着他们,听两个人略微严肃的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她慢慢靠在玻璃上,目光落在前后跟着的几辆黑车上,心中腾起不安。
sanken庄园离槟榔厂远,驶近院子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花园里空无一人,就连平时会前来帮他们开车门的人都没在,只有主楼前那一片是亮堂堂的,隐约能看到折弯的细长树干,随着微风左右摇晃。
下过雨,石板路到处是湿滑的。
喻凝小心跟在宗明赫身侧,一路到了主楼前看到站在屋子前的一波人时,微愣了几秒。
最侧边的卷发中年男人她知道,是上次见过面的派瑞叔,宗明赫的干爸。而正中间那位气宇轩昂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应该就是宗明赫的养父明建威吧……
正欲像宗明赫证实,他就带着自己上前,对那个男人喊了一声。
“老爸、佘阿姨,这位是喻凝。”
明建威的视线落在喻凝身上定了几秒。
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她怯了几分,她终于知道宗明赫像谁了。
她很快整理好表情,也跟着喊了几声。
“凝凝,跟佘阿姨先上去休息。”宗明赫等她叫完人,轻拍她的后腰。
“我等你……”
宗明赫慢慢俯下身子,压低声音:“乖乖我很快就来陪你。”
佘姿夏很快伸手过来,拉着她到另一边:“小喻,我们终于见面了。”
面前的女人四五十岁左右,大大的波浪卷披在肩头,看上去温婉优雅。喻凝朝她点头问候:“佘阿姨您好。”
“我带你上去休息吧。”佘姿夏说着,紧紧握起她的手,作势就要往楼上走。
旁边一排西服男人主动退开,给她们让出一条道。喻凝觉得这氛围怪怪的,没跟着佘姿夏走,而是回头去看宗明赫。
“小喻?”
佘姿夏见她不动,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压低声音:“他们有事情要处理,我们先上去。”
话音才落,那边的明建威便厉声开口。
“自己解释一下。”
众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宗明赫身上,只见他面色不变,须臾后沉声开口:“老爸,我愿意接受处罚。”
“接受处罚。”明建威冷声一笑,转身坐到编织椅上。他手撑在膝盖上,眉眼间尽是怒意。
“那你说说,你们错在哪里了?”
宗明赫答:“是我的错,没有阻止阿Tan。”
明建威沉默了很久,看见他手臂上的伤痕,继续冷声道:“明赫,不对应该叫你宗明赫。呵,差点都忘了,你现在是锦城宗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我可罚不了。”
宗明赫站在一潭积水旁边,低下头看到自己影子:“我是您的儿子,我认罚。”
明建威偏过脸,捏起盘串:“阿赫,我知道你从小就讲义气,可你现在为了维护兄弟,连我的话都敢违背了?”
“老爸,Tan是因为护妻心切,小芙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没有苏醒。您怪我吧,没有拦住他。”
“护妻心切?”
明建威被他的回答气得笑出声,什么时候他的儿子们个个都变成了心软之人。
“好啊,既然你那么讲义气,就连着Tan的那一份也受了。”
两个人的对话,让周围人都提起心眼。
特别是霍惟和津戈,站在一边手心都攥出汗。
老大违背了老明总的指令,放Tan哥去找佩埃辛,导致明氏和印尼佩埃家族的来往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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