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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作者:云山昼【完结】
  不光紧缠, 且还在将他往下拽, 一点点穿透坚硬平整的地面。
  何物?
  薛秉舟拧眉, 意欲挣脱。
  但不光是腿,整个人都根本没法动,僵硬地钉死在地面。
  地面的黑影似化作湖水旋涡, 缓慢吞噬着他。
  眨眼间,鞋尖就已被拽入那黑影中。
  也是同时, 奚昭忽快步上前,握住他紧攥着长剑的手。
  “往外送鬼气。”她说。
  薛秉舟敛下心神, 照做。
  渐有黑雾从剑尖冒出, 奚昭掌着他的手, 快而准地划过那道黑影。
  黑影被割成两截,上端登时散作雾气, 消失不见。
  薛秉舟清楚听见一声嘶哑的哀叫。
  随即,那被剑割断的黑影又重新聚拢身形,挣扎着朝他袭去。
  奚昭一把推开他,踩在那影子上,蹙眉看向月楚临。
  她忽问:“你没见着那盆君子兰吗?”
  这声语气不算好的问询,令月楚临一时微愣。
  地面张牙舞爪的影子也在瞬间陷入安静。
  “……”他张了口,却没能发出声音,颈上一圈血线若隐若现。
  奚昭索性不再瞒他,如实道:“你没必要这样,他是我朋友。”
  “他?”
  “是。”奚昭拽过薛秉舟,冷静道出事实,“我根本没死,他也是在帮我,帮我做戏骗你。我早便知道了,你缘何要让月S带我回月府,留着我又有什么用处。”
  她毫不掩饰的直言掐死了月楚临的最后一点头绪。
  他看着她,听见自己问出口――
  “早便知道?”
  “是。”
  “从何时起?”
  “大半年前。你在房中让月S别总出去,安心待在家里,我听见了。”
  “为何……为何不问我?”
  “问你?问你打算何时冲我下手么?”
  “所以这大半年间,你所做的事皆是为了从这儿逃出去。假死托生……你没有一丝一毫与我再见一面的念头。”
  “若非你找去鬼域,这回我也不会来见你。”
  “……太崖帮了你。”
  “是。你在识海里看见的也为真,是我让他带我进了识海。魂锁解开,也是他帮了我。”
  她冷静而平稳地说出每一句话,陈述事实般。
  但正是这没有分毫情绪外泄的应答,让月楚临的气息越发不稳。
  他开始急切地寻找着喘息的空当,唯恐下一瞬就会窒死在这密不透风的匣盒中。
  他又拿眼神迫视着她,身形晃荡地往前迈步。
  “我知道了,我已知道了。可还不晚,昭昭,还不晚……”他勉强抿出一丝笑,睁大的眼眸中瞳孔不住轻颤,透出错乱神色,“你该这样,是我先做错了事。可此番寻你回来,绝非为了害――”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奚昭打断他,拧眉,“难不成我的性命还要放在你的喜恶之上?”
  月楚临步子一顿。
  亦是同时,他面前的半空中忽裂开一条缝。
  下一瞬,一道身影从中跃出,灵活落地。
  “月二他哥?”薛无赦一手撑在腰间,另一手拿着哭丧杖不断敲着肩,上下扫着他,“嚯!好别致的扮相,这是要在月府请神不成?”
  “兄长。”薛秉舟道,“他要杀我。”
  薛无赦侧过脸看他,好笑道:“由着他杀又如何,你还能再死一回不成。”
  说完,视线又移至奚昭身上,笑眯眯地问:“小寨主可还有力气写一写自个儿的名字?”
  奚昭也回望着他。
  比起薛秉舟,他好不到哪儿去。从左肩到脊背落着好几道鞭痕,破裂的衣服底下隐见白骨外显的伤口。脸上亦有伤,连嘴角都隐隐裂开道口子。
  却又跟不知疼似的,嘴角还扯着笑。
  奚昭点点头。
  薛无赦:“那便好了――秉舟,叫你提前来,可不是为了在这儿跟人眼瞪眼。在她周身张开结界,以免鬼气外泄。”
  眼见着薛秉舟在奚昭身边张开结界,月楚临僵硬转过眼珠。
  “你们要对她做什么?”他拖拽着剑往前,“让开。”
  薛无赦偏回脸,挑眉看着月楚临。
  “月公子,你没看出来么?她这会儿不想见你,与你认不认错无关。一直在这儿耗着,反惹她生厌。”他垂下手,哭丧杖化作一把漆黑重剑,“这会儿有更要紧的事,只好得罪了。”
  -
  奚昭从薛秉舟那儿拿着了阴阳簿,又依他所说驭使出契灵,再往阴阳笔中注去灵力。
  灵力碰着阴阳笔的瞬间,她忽觉一阵失重。
  这感觉并不陌生――当时与元阙洲的元魂定契时,她陷入过一模一样的境地中。
  眼前倏然一黑。
  再能看清东西时,周身已换作一片遥无边际的白。
  她踩着的“冰面”下,朵朵睡莲缓缓游着,数量较之上回多了不少。
  半空一道黑气莽撞地窜来撞去,天边云际间隐见一条游龙。
  她环视一周,随后提笔,又尝试着将花灵引入笔中。
  渐有淡色气息从地面缠绕而上,但刚挨着阴阳笔的笔尖,就烧出滚热烫意。
  直烫得她险些丢了笔。
  她立即驱散了灵息,随后又尝试了十多回。
  但无论是哪种契灵,只要挨着那笔尖,都会将整支笔烧得分外灼烫。
  那笔烫得碰都碰不得,更别说是写字了。
  她极有耐心,反复尝试着各种法子――将不同的契灵拢在一块儿,或是不拿那阴阳笔,而是借由契灵驱动。
  但尝试再多,结果也都一样。
  那根笔根本没法用,且灵力注入越多,笔身就烧得越发灼烫。
  就这样足足试了小半钟头,她索性往地上盘腿一坐,再聚拢了所有契灵,朝笔中注去。
  同先前的百多回一样,笔一旦挨着灵力,就跟烧开的水般烫得握不住。
  但她并没收回灵力,而是紧攥着那根笔,开始强行在阴阳簿上刻下名姓。
  写下第一划时,她的手就已被烧得血肉模糊。她狠下心不看那手,仅全神贯注地盯着簿子上的字。只偶尔往掌心送去灵力,试图治疗伤口。
  不过伤口愈合远远慢于阴阳笔烧灼的速度,写完第一个字,她便完全张不开手了,掌心几乎要粘附在那笔上。
  先前写下的“奚”字,竟也在缓慢消失。
  汗珠子一滴一滴往下砸,眼前视线也变得模糊许多。她却浑不在意,咬着牙迫使自己加快了速度。
  待写完名姓,第一个字已消失一半。她便又强忍着剧痛,填补起笔画。
  直到最后,两个字几乎都由血写成,才终于切切实实地烙在了阴阳簿上,再不消失。
  奚昭微张开嘴,抿着了一点血味。她散开契灵,笔却还被迫握在手中,松开不得。
  太阳穴突突直跳,浑身衣袍已被汗浸得透湿,眼前也俱是模糊热汗。
  她用左手胡乱擦去眼前覆着的薄汗,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簿子上的名姓。
  正是在阴阳簿上刻下名字的瞬间,她忽有了种异于平常的感受――
  若说之前她仅是与契灵刻下了契印,那现下好似游离在这白茫茫中的契灵,便与她亲近许多,甚而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
  就像它们终于完全接纳了她的存在般。
  右手还疼得厉害,而哪怕没有她的驱使,“冰面”下的睡莲也接连浮现而出,主动帮她治愈起伤口。
  平复了小半刻,她伸手拿起阴阳簿,一合。
  又是一阵失重感。
  奚昭恍惚眨了两下眼,模糊视线中映出道熟悉面孔。
  “如何?”薛秉舟半蹲半跪在她身前,帮她拭去额上薄汗。
  奚昭下意识看向右手。
  没有烫伤,只感觉到微弱的痛意。
  她将簿子和笔一齐塞入他怀里:“我也瞧不出,你看看?”
  薛秉舟接过阴阳簿,翻开。
  簿子上明晃晃两个大字,原本鲜红的字迹变得深黑,力透纸背。
  指腹压在那字上,仿能感受到灼热烫意。
  他仅扫了眼,便抬眸直直看向她。
  奚昭被他盯得发怵:“怎么了?别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可不想再写一回了。
  薛秉舟摇头,又将她半拥入怀里,手掌轻压在她的脊骨上。
  “再不会有二回。”他道,“现下便带你回去,自不食言。”
  “薛秉舟,还要抱多久?”
  薛无赦的声音忽落在头顶。
  他大喇喇蹲在两人身边,脸上带笑。
  “我就说么,那月楚临好好儿使着剑怎么就晕了,原是被你给酸晕的。”
  薛秉舟一声不吭地松开了奚昭,又拉她起来。
  也是这会儿,奚昭才看见月楚临。
  他蜷躺在血洼中,沾满血的手里松握着一柄剑,另一条胳膊因着快要断开,以格外扭曲的姿势压在身下。
  “小寨主,别看了,他死不了。怕被父王揪着,我翻过好几回生死簿。”薛无赦说着,用哭丧杖凭空划出条漆黑长缝。
  奚昭收回视线,与他二人一道跨入了域门。
  域门逐渐合拢,她听见身后传来些许轻响。
  她转身看去――
  不知何时,月楚临已醒过来了,正要踉跄起身。
  “昭……昭昭……”他抬着被血糊得快睁不开的眼,以剑撑地,试了好几回才勉强站起。
  他死死盯着那漆黑域门,迫切想要留下她。
  那股欲念膨胀着、翻涌着,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微躬着背,颈上的那条血线复又出现,地面的影子也如凶兽般朝域门奔涌而去。
  四周地面开始震颤,整个月府的禁制都在这濒临暴走的妖气中逐渐显形,钩织出一个巨大的、半圆的血红牢笼。
  将她留在此处。
  月楚临又往前一步,充血的眼里烧着难以自抑的痛苦。
  留在此处。
  可以恨他。
  但只要将她困在此地,有朝一日,她总会避无可避地,被这困境逼迫着爱他。
  不爱也好。
  若此前他盼着、求着她的爱,哪怕分毫。
  那眼下,他惟愿恨比爱长久。
  薛无赦也察觉到了异样,转身看去。
  却见月府都已罩在一片通红中,置身其中的月楚临更如罗刹。
  他稍蹙起眉:“这人还真是纠缠不休,竟想毁了域门――秉舟,往门上注入鬼气,省得被那影子缠上。”
  薛秉舟应好。
  域门合拢的速度快了许多。
  地面扭曲的黑影也只快不慢。
  但就在影子快要缠上域门的瞬间,蹒跚往前的月楚临终于看清了奚昭的面容。
  那双素来见笑的眼眸中,此刻却透出抵触与躁意。
  那眼神比剑更利,使他僵怔在那儿。
  黑影也停在了域门咫尺外。
  霎时间,涨满心间的忌恨、不甘与留她的欲念,皆轰然散去。
  他手掌微颤,长剑落地,砸出些尘土。
  在那默然无声的相视中,最后是他垂下眼帘。
  失去长剑依仗,他晃了两阵,终无力摔倒在地。
  算了。
  忘了他才好。
  -
  域门合拢,薛无赦不大放心地往后看了眼。
  没有丁点儿动静。
  他目露狐疑。
  依着方才的情形,那月楚临确然有机会毁了域门。
  放弃了么?
  薛无赦移过视线,正想与奚昭说起此事,却瞥见薛秉舟握住了她的手。
  “有没有何处受伤?”薛秉舟问。
  奚昭摇头。
  “既没受伤,那便先回无常殿吧。就算阴阳簿上有你的名姓,也不能叫那薛岱君看见你。”薛无赦笑说,忽又“嘶”了口气,“那些个结界还真不好对付,哪日定要从薛岱君身上把这苦头讨回来――秉舟,你不疼?我记得你胳膊上受了好些伤。”
  说着,他一把抓过薛秉舟的手,又不着痕迹地隔在了两人中间。
第188章
  薛无赦挤进后, 奚昭和薛秉舟被迫同时往两边挪了步,让出一人的空隙来。
  薛家二子的身量差不多,有他挡在中间, 奚昭再没法看见薛秉舟。
  她一时觉得奇怪, 却说不上来。又见薛无赦满门心思都在薛秉舟的伤上, 索性敛下心神。
  薛秉舟扫了眼那紧扣在胳膊上的手。
  力气不小, 像要将他的手臂折断一般。
  他面无表情道:“兄长, 我的胳膊没受伤。”
  “是么?那就是我记混了,左右我俩都差不多。”薛无赦笑眯眯的, 又转过去看奚昭, “小寨主, 你说是吧?我和秉舟好似也没什么两样, 若敛了脾性, 还真分辨不出。”
  他似是无意提起这茬, 奚昭却因此记起昨天将他错认成薛秉舟的事。
  “好像的确是这样。”毕竟真认错过一回, 她也没多少否认的底气。
  听见这话, 薛秉舟顿了步。
  借着错身的机会,他看了眼奚昭。
  身旁两人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薛无赦还在乐乐呵呵地说:“是吧?以前就常有人将我俩弄混淆。刚来鬼域那阵, 我俩都不爱跟什么人玩儿。父王总想让我们和那些个兄弟姊妹待在一块儿,秉舟又不搭理他, 他便时常与我提起这茬。两回三回嫌烦了,我就索性装成是秉舟。由是父王前脚刚碰见‘秉舟’, 转身又撞上一个, 弄得他以为是自个儿操心太多, 出现了癔症,这才得了段时日的安静――小寨主, 不是说记不清以前的事了么,如今名姓既然都已刻上阴阳簿了,可要看一看?”
  奚昭怔住。
  失忆本就只是她随口扯的幌子,根本没这茬。
  但要是暴露了她穿书的事怎么办?
  她面上不显,问:“可之前你不是说,不能随意用阴阳簿翻查前世今生么?”
  薛无赦:“是不能,规矩如此么。”
  阴阳簿与无常簿是两样东西,前者多记刻着人族名姓、生平,而寻常鬼差捉不着的鬼,或是妖魔名姓皆在无常簿上。
  虽有不同,但皆不能随意翻看――手持簿册的人亦是。
  上回那天显境暗部的人借用无常簿,也得向酆都请示过才行。
  奚昭:“那……”
  “可规矩不都是设给讲规矩的人遵守的么?”薛无赦将眉一仰,挑笑道,“对那些个不爱讲规矩的,不允做的事,反而跟这辈子的行事准则差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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