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距离车不过百米,又能冷到哪里去。
“我明明都已经打算放你一马了。”她声音很轻,几乎呢喃。
是他自己要贴上来的。
而不是她不想做好人。
“什么?”
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被小指轻轻勾住,秦望仰着脸,瓷白的面庞上那半滴泪在月下夺目生辉,江砚心神俱颤。
“你现在回来,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这样的质问,仿佛是在极力压抑之下还是没有忍耐住才泄露出的一点真情。秦望其实是想笑的,心里的阴暗恶念被他清澈纯然的表情引出,她想要揭穿他,证明江砚和他令人作呕的弟弟没有什么分别。
于是秦望急急追问:“照片也是你发给我的对不对?”
江凌和周茉的合照,发到她手机上终究是有所图谋。如若她因此同江凌离婚,暗恋她的江砚必然受益,他值得登上秦望的怀疑名单。
“什么照片?”
秦望默了默,退开。逃避一样的姿态,她虚虚拉着肩头的外套,整个人因为埋在过大的衣衫上显得娇小,鼻尖红得可怜。
“没什么。”她最后看了江砚一眼,“谢谢你的外套。衣服我下星期还给你。”
【好感度+3】
【当前攻略进度:85%】
坐上车离开时秦望依旧没有想通,如果那些照片不是江砚发给她的,又能是谁?
她对这位突然出现的暗恋者几乎没有印象。
两条细眉微蹙着,那件男士外套被秦望毫不在意地扔在汽车后座。
在她离开后,江砚却只站在原地。
他低垂着头,毫无预兆地红了眼眶,咬牙切齿。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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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别墅灯火通明。
秦望拎着外套下车,走进门时扑来一团雪白的影子。白猫在她脚边喵喵地叫唤,声音娇嗲,高贵的布偶猫说不出的狗里狗气。
“……可恶。”系统暗恨,一屁股挤开猫。
“你回来啦!”穿着睡裙的陈寄云踩着拖鞋跑过来迎接秦望,手里抓着两片面膜。
“快去洗澡!”她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新睡裙,“今晚夜谈局。”
秦望笑着说好。
她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往浴缸里扔了颗浴球,蓝色泡沫顺着小小的球体向周围扩散。秦望走进浴缸里,温热水流包裹四肢,这才觉得周身的疲惫都被驱散了很多。
这个澡洗的有点久。
换上陈寄云准备的睡裙,她踩着拖鞋穿过长长的走廊,打开了尽头的一间房间的门,雪白的墙壁上挂着投影屏,空调的温度正好,披着小毯子的陈寄云抬头看她,笑弯了一双眼睛。
她拍拍身侧的位置,秦望在她身边躺下,嘴里被塞了一枚葡萄。
“好吃吗?”
秦望点头,含糊道:“你也吃,别给我剥了。”
陈寄云非常讲究生活情调,哪怕只是专门用来聊天的房间都布置得很精美。
投影屏上在放动画片,画风可爱童趣,秦望看了会儿剧情,比起给小孩子看的更像是面向成人的动漫,台词中颇有深意。
是很治愈的影片,配乐也很温馨。
两人一起敷面膜吃水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陈寄云问:“你和江凌提离婚了吗?他是什么反应?同意没?”
“算是提了吧。他急着回公司,让我把文件转交给他的秘书,然后就走了。等他看完,再挑个日子去民政局领证,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
他们之间早就没了感情。秦望也看得出来江凌早有想要摆脱这段婚姻意思,在这一方面他们应当能够达成一致。
除非江凌实在恨她,为了不让她如愿,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給秘书了啊。”陈寄云先是随口重复,其中的某个关键词触发到了她敏感的神经。于是她追问,“哪个秘书?”
“是不是那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很漂亮,叫什么茉莉?”
秦望惊讶,她没想到陈寄云居然对周茉有了解。
在她眼里,她们俩人简直像是永远不会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是她。你听说过她么?她叫周茉。”
陈寄云默了默。
陈家和江家的经营范围几乎没有重合,平素没有往来。然而H市就这么大点地方,陈寄云自己手中也经营着一些产业,虽然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走出去也会被人叫一声“小老板”。
她和江凌也算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对于江凌身边的传闻,有所耳闻也不稀奇。
她用词很委婉:“我听说,江凌和那秘书之间……好像有些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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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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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望想到那些照片。尤其是最近的一张,酒店门前,浴袍、湿发,涌动着奇怪氛围的对视。
“等离婚之后,就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了。”
秦望满不在乎。
即便离婚之后,江凌和周茉在一起,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没有去探究江凌与周茉之间的感情是否超乎道德伦理的意思,因为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这并不能成为帮助她尽快脱身的佐证。
剥了皮的葡萄果肉晶莹,秦望托着底,递到陈寄云嘴边,陈寄云分明还有话要说,先是吃了葡萄,又含糊着开口。
秦望的态度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陈寄云说:“既然你不在意,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她们在一起看完了这部动画电影,一前一后披着毯子回各自的卧室睡觉。秦望陷在柔软的大床里,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
睡前的热牛奶也许能够帮助她尽快入眠。她频频看向床头柜上的手提包,爬起来从里面翻出药片,想了想还是放回去,就这样睡了。
*
“好累。”
走进家门的周茉踢掉高跟鞋,换上柔软的棉拖,又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好像不小心砸到了什么,她没有在意。
工作时间,要时时刻刻保持得体,对比之下显得回家后的放松格外可贵。
周茉放松下来,唯独对待抱在怀里的文件袋谨慎而珍重。那可是她最喜欢的学姐亲手递到她手里的!
通勤包质地坚硬,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的男人骤然感受到痛意,掀开眼皮不太高兴地瞥了周茉一眼。
“你做什么?”
周茉将砸中哥哥的包扒拉到一边。
她不太走心地道歉,“对不起嘛哥哥,不是故意砸你的。怎么不回房间睡呀?工作太忙了吧?好心疼你噢。”
很不走心的敷衍。
偏偏周郁很吃这一套,心情顿时大好。
他注意到周茉手中抱着的文件袋,“怎么回家了还抱个袋子在怀里?你们老板可真会压榨员工。”
“这不是老板给的。”周茉才不会把江凌给的东西抱在怀里,她美滋滋地说,“这是学姐拜托我转交的。”
周郁不清楚又是哪位学姐登上了妹妹心里的光荣榜。他笑了声,没有深究,而是抓了抓头发坐起来,关怀问:“把你安排到江凌公司让他照顾你,工作还顺利吗?如果觉得任务重了就说,千万别自己憋着。”
“我是去打工的又不是去当大小姐的。”周茉皱皱鼻子,“不然我干嘛不在自家公司挂名。当初就是你说跟着江总可以学到东西我才去的!”
周郁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别受气,有事哥哥给你担着。”
他还想多说几句,却突然来了电话。
周茉朝他做了个鬼脸。周郁骂骂咧咧地接起电话,“大晚上的谁这么……”
“出来喝酒。”极具辨识度的磁性嗓音从电话那头流泻而出。
听到熟悉的声响,走出几米的周茉悄无声息地返回。
“好好好。”周郁心不在焉地应声,“我现在出发,半小时到。”
他挂了电话。
“是老板?”周茉问。
周郁说:“是他。不知道今天又抽什么风,要找我出去喝酒。”他笑了声,嘲笑似的,又补充说,“江凌三天两头这样,习惯了。”
今天从别墅离开的时候,总助分明说要和老板回去加班。
究竟是中途改了主意,还是所谓的加班从一开始就是敷衍的谎言?
周茉不知道。
捞过沙发上的抱枕搂在怀里。周茉发了会儿呆,穿戴整齐的周郁从她面前路过,手贱地揉了把妹妹的头发。
“干嘛在这干坐着?”
她拍开周郁的手。
兄妹二人都有自己的人际交往,双方彼此通常不会过问。
哪怕周茉不喜欢周郁和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动辄半夜才回,也只是不痛不痒地骂几声,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明晃晃把情绪写在脸上的时刻。
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周郁软了口气,问:“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你和江凌出去喝酒,”周茉问,“只是喝酒而已吗?”
周郁没反应过来。
但看着周茉凝重的脸色和紧锁的眉毛,周郁仿佛明白了什么。
“可千万别乱想。你哥哥我在外面可真就老老实实和兄弟喝酒,绝对没有乱来,也绝对知法守法!”
他极力撇清自己,周茉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仍旧阴云密布。
周郁的声音也在妹妹的逼视之下越来越低:“……不然别说是你,连爸妈也不会轻饶了我啊。”
自认为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周郁的底气又足了起来,也不知怎么竟然头脑一热,张口就说:“你要是不信,那就和我一起去嘛。眼见为实,你看了就知道我肯定没骗你!”
话音刚落,就见周茉起身:“那就出发吧。今天我跟你一起去。”
周郁瞠目结舌。
*
一夜无梦。
原本以为睡在陌生的床榻上会使得原本就不容易的睡眠更加困难,但意外的,秦望睡的非常好。
被包裹在蓬松的被褥间,秦望仿佛被这些柔软轻盈的东西绑架了,根本不想起床。
睡眠中,秦望感觉到有什么湿润而柔软的东西落在她的手背。她终于动了起来,睁开双眼,把偷偷溜进她的房间并跳到床上的那只有着漂亮蓝眼睛的小家伙抱紧怀里。
这只叫做“杜桑”的布偶倒在秦望的臂弯,非常亲人。
“起床了吗?”陈寄云也是在这时候敲门的。
秦望应了声嗓音是刚刚睡醒的低哑。
“那我进来了哦。”
陈寄云已经穿戴整齐,头上别着装饰性黑白发箍,一手端着托盘,煮得软烂的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陈寄云把早餐放在桌上,这才转头去看秦望。
或许是睡姿不算安稳,一条细细的睡裙肩带滑落至秦望的臂弯。凝脂雪肤,乌发樱唇,手臂上纵横着深浅的疤破坏了浑然天成的美丽。
陈寄云的视线落在那些疤痕上。她收回目光,又笑盈盈地去催秦望洗漱。
秦望去卫生间洗漱了出来,陈寄云已经提前拉开椅子等她入座。
“好殷勤。”秦望喝了口粥,“今天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呀?”
“陪我出去玩!”
这当然是言辞上的美化。
当秦望毫无反抗地被推到诊室门口时,陈寄云显得比她要更紧张。在来的路上,她们在一起规划了下半天的游玩路线,新开的书店、艺术馆的展出和晚上的音乐剧,但是陈寄云一直没有提上午要做什么。
“只是聊聊天。”陈寄云感受到自己在出汗,她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觉得你生病了的意思。只是来看一看而已,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来……”
秦望说:“我明白。”
她把手提包放进陈寄云手里,覆在对方手背上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冰冷的温度。秦望对看医生并不抵触,她认为自己没病,也不介意以此让友人安心。
“等我一会儿。”秦望还在思索从书店到艺术馆是步行更便捷还是应该坐车,虽然陈寄云似乎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但秦望喜欢有始有终。
安排、计划、秩序,对她来说是绝妙的词汇。
“我很快就出来。”
秦望推门进去。
心理医生朝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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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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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煎熬的。
坐在沙发上的陈寄云频频望向紧闭的门。半个小时里,她看了七八次时间,手机屏幕上缓慢跳动的数字快要烙进眼里。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更需要一场心理咨询。
这是值得提上日程的,但不是今天。在今天的安排里,她会一直陪着秦望,确保她真的有勇气走出那段婚姻,开始新的人生。
而作为朋友的她,乐意给出任何帮助,为此花费时间、精力和金钱。
终于,那扇门打开了。陈寄云感觉自己背后出了汗。在空调下适宜的温度和今日不冷不热的天气下有些少见。
秦望出来时情绪很镇定。陈寄云观察她的表情,没有崩溃或者哭泣之后的痕迹。
她或许应该感到开心。
陈寄云上前。
“感觉如何?”
“医生很专业。和她聊完之后我感受到久违的放松,不愧是专家啊。”
陈寄云的紧张几乎都表现在脸上。秦望歇了逗她的心思,如实将情况讲明,对方终于显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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