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原本隐隐可见顾陵坐在屋内,眨眼间见他没了踪影,都迷茫了起来。
此时,顾陵却已来到了他们身后,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道:“一起吃饭呀!”
那几人见顾陵乍然出现,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又听顾陵说要请他们一块吃饭,都做贼心虚了起来,连连摇头。
顾陵更加肯定,他们在饭菜里投了毒,一把拎起了其中两人,飞身回了屋里。
手一松,那惊魂未定的两人便跌坐在了地上。
顾陵盛了一碗汤,一边搅动调羹,一边走向他们道:“郡主说要与你们好好相处,爷现在就喂你们喝汤。”
那两人吓得面如土灰,连连后退,其中一人已是怕得哭出泪来。
顾陵明知故问地道:“看看你们这不争气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汤里下了毒。”
“没有,我们没有……”其中一人连忙摇头。
“哦!爷信你们也不敢。”顾陵想了想道,“爷今天惹郡主不痛快,不如劳烦你们把郡主请过来,把这汤给郡主喝。”
郡主喝了汤,若被毒死了,那他们可是会被满门抄斩的。
那两人听到这话,赶紧跪地求饶:“顾大爷,你饶了我们这一回,我们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什么,不敢毒死老子吗?”顾陵道。
“我们……我们一时冲动,并不是真的想毒死你。”其中一人辩解道,这蹩脚的理由,想是连他自己都不信,越说到后边声音越弱。
顾陵与他们过不去,不过是想借他们对他的怨气,逼萧彤放弃他。可没想到,他们这么狠,才第二天就想毒死他了。
他若把这事告诉萧彤,萧彤定然会惩罚他们几人,可那样一来,其余人就会心生忌惮,再不敢在萧彤面前进言。萧彤落个耳根子清净,岂不就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对付他。
顾陵把他们二人从地上拉扯了起来,替他们抚平了肩上的衣服道:“这件事爷可以不告诉郡主,不过爷现在心里很不舒服,以后每到用餐的时间,你们便到爷屋里来尝菜,待你们吃了没事,爷再吃。”
如此一来,他们不仅不敢再在他饭菜里下毒,而且还会仔细地盯着厨房,谨防别人在他饭菜里下毒。
那二人觉得顾陵狡诈狡猾至极,可如今有把柄被他捏在了手上,他们又畏惧顾陵的拳头,只得含着泪点头答应。
顾陵又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把他们连同一桌饭菜都丢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的,萧彤却又使人来传唤他。
昨日回屋后,萧彤心里越想越不是味,便又谴人去调查顾陵,探子告诉她,顾陵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饿倒街头被小时候的姜嬛捡了,才留在姜府做了护卫。
萧彤想他这么命苦,也没机会接受好的教育,不知礼仪,行事粗鄙些,也是情有可原。
那姜家姑娘能忍受他这些缺点,她一个郡主海纳百川,又有啥不能忍的。
接下去,她只需叫人好生教导,教他识文断字,音律乐器,慢慢地,他自也会移了性情,成为名副其实的翩翩公子。
顾陵原本以为萧彤叫他去,是想骂她,没想到进了门,萧彤依旧是一脸温柔的笑。
论长相,她的五官偏柔和,虽然上翘的眼尾,微微显露出一丝厉害,但她秋眸如水,红唇一勾,整个人便格外妩媚多情。
“过来。”萧彤向他招了招手。
顾陵被动地走了过去,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又卖着什么药。
萧彤指着书案上的一堆文房四宝道:“这些都是我替你准备的,你瞧瞧可喜欢。”
细薄光洁的云宣,漆黑润泽的松墨,精细繁复的湖笔,坚实细腻的端砚,件件都是好东西。
顾陵却假装不认识他们,不以为然地道:“这些玩意有什么用,又不能拿来吃。”
他原以为这话会激怒萧彤,因为萧彤准备这些东西定然花费了一些心思,不管是谁,花心思准备的东西被贬得一文不值,都会生气。
谁知萧彤脾气却是出奇的好,只笑笑道:“这是文房四宝,叫笔墨纸砚。顾陵,我们是人,不是饭桶。上天给了你这么一张脸,便是要让你与世间的凡夫俗子不同。我知道你以前吃了不少苦,更没有机会读书识字,可你如今跟了我,我会让你日日锦衣玉食,也会让夫子教你识文断字。”
顾陵听了她这话,心里不禁一震。
想萧彤待他或许真有几分真心,他大闹了一场,她不是怪他粗鄙无礼,反而怜他身世凄苦,没有机会读书学礼。
可她待他好又有什么用,他的心里只有姜嬛。于是,哪怕心里有些震动,他的神情依旧是十分冷漠:“我是个武夫,读什么书,识什么文,拳头不比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厉害。”
“你呀!有时候拳头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再说,你跟在我身旁,谁敢再欺负你,你不必再向从前那样,用拳头保护自己。”萧彤耐心地道,好像当姐姐的,在劝自己不学无术的弟弟一样。
女人的温柔最是化骨,更何况萧彤是个成熟妩媚,又风情万种的美人。
顾陵平素里除了姜嬛外,几乎没近距离接触过任何女子,头一次碰见像萧彤这样的,一时间委实有些难以招架。
但一想到若非萧彤巧取豪夺,他又怎会跟姜嬛分开,便觉萧彤极其伪善,一刻也不想和萧彤待在一块,借口说要出恭,一下子溜了。
萧彤只当他野怪了,不愿意读书,见他溜了,不过只是摇头叹气。
苏慕怜躲在窗后看见屋内的一幕,又是气愤又是嫉妒,想着郡主是完完全全被顾陵迷昏了头。
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公然下她的脸,挑衅她身为郡主的权威,可郡主不仅屡次放过他,没给他一丝惩罚,反而还送他礼物,低声下气地和他说话。
而钟公子几人,不过是下毒未遂,却被郡主私下派人谴了回去。
这个顾陵简直比“四大妖姬”还妖姬,比“红颜祸水”还祸水。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他才来到萧彤身边三个月,不能就这么失了宠。
第二日,苏慕怜便私下里去见了萧彤的娘——长公主萧盈。
萧盈与临城白云观的主持是旧时,这几日住在观中,听主持讲解道法,并不清楚行宫那边的事。
苏慕怜见了萧盈,先是若无其事地问安,待萧盈发现他脸上有伤后,问起伤从何来,他才把顾陵的所作所为一一讲了出来。
他知道长公主只有萧彤这么一个女儿,素来心疼她,于是不重点讲诸位男宠所受的委屈,只重点讲顾陵在郡主面前是如何放肆无礼,而郡主被他所迷,在顾陵面前又是如何低声下气。
萧盈听了苏慕怜的话,神色颇为不悦,苏慕怜便知这事成了。
当天下午,萧盈便起驾回了行宫。
萧彤听说长公主回来了,带着众人到门口迎接,顾陵再次选择迟到。
于是等他们一行人把长公主接回了行宫,顾陵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萧盈回来时,特意打量了一下人群,没有发现新面孔,便知苏慕怜所言非虚——萧彤新带来的人确实是放肆无礼得很。
萧盈今年已过六十,但素日里保养得宜,妆容一化,看着不过也就四十出头。
萧彤的容貌大多是遗传至她,因此萧盈也是眉眼妩媚,一身风情。
娘俩面对面坐下,寒暄了一番后,萧盈方才道:“彤儿,听说你这几日因为一个小护卫,闹得行宫不太.安宁。”
萧彤听她这么说,便知有人跑到她娘面前嚼舌根去了。
萧盈有些痛心疾首地道:“男人不过是哄我们女人开心的玩意,让我们不开心的,都是废物,留着何用。”
萧彤笑了笑道:“阿娘,顾陵他脾气是差了点,可你知道他功夫有多好,长得又有多俊吗?莫说是临城,便是放眼京城,也没有一人比得上他。”
萧盈也喜好男色,甚少见萧彤如此夸赞一个男人,不禁也有了兴趣:“临城内竟有这样的人物?”
“女儿的眼光怎会错,他比我那秦王堂弟还要俊。”萧彤说的秦王,正是萧晟。
萧盈似被触动了什么心事,失神地道:“秦王是有副好相貌,但也比不过太子。”
太子萧昱失踪多年,皇室一直暗暗寻找,皇后因此病了许多年,萧盈一直与皇后交好,这些年来,长公主府的人也一直帮忙着寻找太子的下落,只可惜全无消息。
今年若再寻不到,圣上估计会架不住四方的压力,公布太子萧昱的死讯,另立秦王萧晟为储君,倒是便宜了宋贵妃母子俩。
萧盈与宋贵妃的关系不咸不淡的,她的儿子若当了太子,对于长公主府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因此萧盈还是一心盼着能早日找到萧昱。
况且萧昱那孩子,从小就讨人喜欢,对她这个姑姑非常亲近。萧晟可不同,性格乖戾,一肚子心机。倘有朝一日,他登上大典,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萧彤知道她娘一想起这事就发愁,对丫鬟道:“去把顾陵叫来。”
又笑眯眯地对萧盈道:“阿娘,女儿保你见了顾陵,也会喜欢。”
*
顾陵自进了行宫后,放浪形骸,就没干过一件好事。小厮来找他时,大白天的,他正窝在床上睡觉。
小厮怕吵醒他,会被他责骂,不吵醒他,又会被郡主处罚,纠结了一会,方才来到他床边道:“爷,郡主叫你呢!”
“不去。”顾陵翻了个身,没好气地道。
他每日白天得对付萧彤和一群想置他于死地的男宠,夜里又得趁众人睡着后,赶到姜府去见姜嬛。
每一回见了姜嬛过后,他皆是心旌荡漾,回了行宫,睁开眼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姜嬛,完全睡不着。
因此只能抽空在白日里补补觉,毕竟到了夜里,他还是要去见姜嬛的。
见了姜嬛睡不着,不见她,他更睡不着。
小厮见他不准备起床,叫苦不迭地道:“爷,长公主回来了,你就去见见吧!你别为难小的,长公主脾气可不比郡主,发起火来,可是会死人的。”
顾陵没有见过长公主,着实摸不准她的脾气。
他一个人倒不怕死,可他怕连累了姜嬛。
小厮见他下了床,松了一口气,伺候他穿好了衣服,整理好了头发,又引着他去见长公主。
萧盈正与女儿聊着天,听下人通报顾陵来了,抬眼往前方看去。
不一会,一个身姿挺拔,皮肤白皙,剑眉星眼的蓝衣男子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顾陵拱手拜道:“小人见过长公主,见过郡主。”
萧彤只觉他的音容相貌格外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在哪见过,只顾怔怔地盯着他。
萧彤想她娘定也是被顾陵的美貌迷住了,笑了笑道:“阿娘,我没说错吧!他真的是人间绝色。”
顾陵知道他长得好看,但并不喜欢别人色眯眯地看着他,夸他好看。
长公主越看顾陵,越觉以前见过顾陵,不禁问道:“你可是京城人士?”
顾陵想她年纪比较大,大概像别的长辈一样喜欢问晚辈的年龄籍贯,如实道:“小人幼时与家人失散,记不清自己祖籍何处,不知道自己是何方人士。”
萧彤发觉萧盈神情有异,替顾陵道:“阿娘,他十来岁被姜姓商人家收养,这些年一直住临城。算是临城人。”
长公主一听他身世不明,心里更觉蹊跷,她向顾陵招了招手道:“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顾陵见她没什么公主架子,说话跟长辈一般,便没有拒绝她这个要求,走了过去。
萧盈睁大了双眼,上下打量了他良久,忽而嘴唇发抖,双目含泪。
难怪她觉得顾陵如此面善,原来,他竟是像极了……像极了年轻时的圣上。
难道……难道他们苦寻了多年的太子,就是眼前的顾陵。
第45章
萧盈几乎可以认定眼前的顾陵就是萧昱,但她还是按耐住了内心的激动,拉过了顾陵的手腕道:“好孩子,你跟我好好说说,你知道你今年多少岁?当年又是在哪与家人失散的吗?”
顾陵不知她为何如此激动,但她那一句“好孩子”,却让他觉得长公主瞬间亲切了起来。
“记不清,只记得那年南方发了大水,然后起了瘟疫。”
“可是建元十三年?”
顾陵略一心算,点了点头道:“对,是建元十三年。”
“果真是建元十三年……”长公主喃喃地说着,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他了。
“阿娘,你怎么了?”萧彤看着长公主反常的模样,不解地道。
“孩子,我想我知道你爹娘是谁了。”
萧盈用力地握住了顾陵的手,正待告诉他的身世,忽然一支冷箭自后方射了过来。
堂堂长公主行宫竟有人行刺,实在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幸好顾陵反应迅猛,又武艺高强,徒手接过了那支箭,方才保住了长公主的性命。
突发行刺,整个行宫很快便乱成了一团。周边的侍卫听到动静,火速赶来,与此同时,一群黑衣人从檐上跃了下来。
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个个身手了得,行宫里的侍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顾陵只得捡了柄掉落在地的剑,挡在萧盈母女面前,保护她们二人。
萧彤长这么大,从未经历过刺杀,此时已吓得花容失色,长公主见他们出手狠厉,一副势要致她和顾陵死地的模样,料想这群人八成是想杀了她和顾陵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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