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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凭颜韫这五十分的数学……”
颜妈说话声越来越小。
颜韫：“......”
没想到，我一个清大艺术系的高材生，数学居然只有五十分？
果然，她所谓的十年后爱情事业双丰收……是妄想没错了。
地铁10号线向来拥挤，颜韫站在车厢拐角靠着扶杆看kindle。
“清河北路站到了，开右边门下车请注意安全，we are now at Qinghe north Road station，door’s open on the right。”
车内的广播开始报站，大多数乘客下车，车厢一下子变得空旷了不少。
她要在下一站白朴路下车，盖上kindle后，透过车窗，颜韫心不在焉地看着有些昏暗的地铁隧道。
忽然有一道视线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她。
颜韫有些不自在，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朝那边看过去，视线处是个穿着白T破洞牛仔裤的男生，头上带着顶铆钉鸭舌帽，见颜韫看过来，便立刻朝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笑得张扬痞气。
不良少年？可怕！
颜韫猛地回过头，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视线盯回了玻璃车窗。
恰逢其时，报站声响起了。
“......8号口通往海洋公园，9号口通往圣历大厦，11号口通往美莱百货……”
颜韫立即将自己融入人群，跟随大家一起穿过中转站，从白朴路站的8号口出去了。
8号口出门便是苏城有名的海洋公园，恰逢周六，人流量更是庞大，光是在门口排队便废了将近半个钟头。
进了公园，颜韫这才松了口气。
她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圆顶小草帽，顺了顺黑茶色的鱼骨辫，这时游乐园发海报的企鹅大玩偶刚好走到她面前，递过来一只气球。
“谢谢！”颜韫接过。
“能扫描一下二维码，关注我们海洋公园的公众号吗？会日常推送海洋动物的资讯以及公园的打折票价哦！”
企鹅憨态可掬，里面是软萌的小女孩声线。
颜韫被萌得一脸血，二话不说单手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滴――”，立刻点击关注。
整一套流程非常的快速。
“那个……”
毛绒企鹅玩偶面前的少女脸红通通的，看起来极其不好意思，“请问……能让我抱一下吗？”
颜韫是个病入膏肓的毛绒控晚期患者，面前的企鹅看起来蓬松又柔软，要是能整个人埋进绒毛里，脸再蹭两下，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大玩偶不可控制地后退了几步。
几乎可猜测到，里面的扮演者嘴角抽搐内心抗拒。
但是，面前的颜韫当然看不到，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把玩偶熊抱住，脸埋进企鹅胸口的白色绒毛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小姑娘，不要害羞哈，我们一起再合照一个。”
这种怪叔叔的语气是闹哪样啊？
企鹅：“......”
她自然地用手机点开自拍模式，抱着企鹅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咔嚓”
“我看看照片……”颜韫才一松手，准备查看照片顺便再修一修图，一转身毛绒企鹅就跑得没影了，她的手上还拽着气球带子，一脸无辜。
“难道小姑娘真害羞了。”
殊不知她以为的小姑娘，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工作人员休息处。脱下了硕大的玩偶头套和绑在脖子上的变声器，露出的冷漠精致的俊脸上满是不爽和郁闷。
他脱下装束的时候，动作过于粗暴，以至于玩偶腰带细结上的气球全部散开了，一个个过于轻便的氢气球纷纷乘着风飞向天空。
着急赶回来接班的柳缙，看着臭着脸的表弟和抓不住的气球，满头黑线。
“江叙，我这才让你替我两分钟啊……”
“呵，我应该叫你哥。”
“妈妈，看！是气球！”
小女孩指着天空中突然涌现出的气球，拽着妈妈的手，忍不住撒娇祈求：“妈妈，我也想要气球。”
小女孩的妈妈似乎有些为难，她到处看了看，试图找到方才那个发气球企鹅玩偶，可是未果：“呦呦，企鹅现在好像不在，等妈妈找到它，再给我们呦呦要气球，好吗？”
小女孩瘪着嘴，“可是大企鹅不在企鹅馆还会在哪里呢？”
她语气里要哭不哭的，眼睛憋得红红的。
颜韫刚好从企鹅馆溜达了一圈出来，手腕上系了个飘荡的红色气球极其扎眼，小姑娘一眼就看到了她，红彤彤的眼睛刷地亮了。
“姐姐，你的气球是哪里来的啊？”
颜韫愣了两秒，下意识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之前有个企鹅玩偶在这里发气球，她现在不在了吗？”
“啊，我没有看到她G。”
小女孩的妈妈快步走过来，牵住了女儿的手，对着颜韫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小孩子不太懂事。”
她大概以为自己的女儿在向人索要气球，所以极其不好意思。
颜韫解着手上的气球扣子，温和地解释：“没事没事，是我想把气球送给她，我等会儿要去白鲸馆，带着气球不太方便。”
“白鲸馆？”
“妈妈？我们等会儿也要去白鲸馆吗？白鲸长什么样子的啊？”
小女孩拿着气球，好奇地抬头看着妈妈。
这位年轻的妈妈也满头雾水：“小姑娘，白朴路的海洋公园是这两年新建的，还没有建设白鲸馆，你可能来错地方了。如果要看白鲸的话，可以去海昌那边。”
颜韫一愣。
她没有仔细听完，只依稀听到说这边没有白鲸。
她转过头下意识地朝企鹅馆的斜对面看过去。
那边只有一个狭窄的街道，路旁有一个小小的自行车存放处和一棵花谢了一半的樱花树。
“原来这里……没有白鲸吗？”
没有了明确目的的行程，显得漫不经心且毫无方向。
颜韫第五次转过那棵半凋谢的樱花树时，终于准备打道回府了。
她以为自己接受了，十年后的事情不过是自己萌发出来的妄想，原来……不是的。她还抱着万分之一期待，希望现实生活中有与她幻想世界相同的线索。所以才会来这家海洋公园，幻想这里存在同样的白鲸馆，幻想
――他会重新回到这里。
而现实狠狠给了她当头一棒。
没有白鲸。
也没有江叙。
风吹落了几片淡粉色的花瓣，颜韫心里似乎也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呼――也不能白跑一趟啊。”
颜韫装作不在意地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即掏出手机拍了张樱花树的照片。这样一凑也有了海洋公园的九宫格照片，她简单拼了个图，发到了朋友圈里。
简单输入了几个字。
――海洋馆日常，配图九章。
发出去没几分钟，便有好友纷纷在下面留言。
有祝愿她早日康复的，也有夸她漂亮的。颜韫都一一回复感谢，只有一条留言，她敲字的手顿在了屏幕上。
头像是很简单的线条图案，没有备注名，只是一个句号。
饶是颜韫记性好，她也不知道这位躺在她朋友圈的人是谁。
尤其是他的留言。
――白朴路没有你想看的鲸鱼。
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深思熟虑片刻，就被人打断了。
“嗨，我们在车站见过，没想到这么有缘，居然在海洋公园又遇到你了。”
颜韫视线从手机屏上转移到面前的男生身上，是地铁上偷看她的带铆钉鸭舌帽的不良少年。
她没搭话，自顾自地往人流量多的地方走。
男孩继续跟在她旁边：“我叫陆一鸣，一鸣惊人的一鸣。你叫什么名字？”
“你在哪个学校读书？”
“我在苏城一中，说不定我们还是同学。”
“我们这么有缘，不如加个微信认识一下。”
少年人的热情可不是女孩的冷处理能应对的。
颜韫心头有些焦躁，她向来不擅长应对异性这种程度的示好，更别说对方还是她比较害怕的那类――不良少年。
她生怕处理不好，反而遭到对方的报复。
颜韫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手指简单点了点手机的音乐外放，随即装作电话响起的模样，划开手机放在耳边接听。
“喂，你在海洋公园门口吗？”
“我这边有些事情……马上就过来找你……”
她边假装说着话，视线扫过旁边的男孩，装作不好意思地捂住了手机。
“对不起，我男朋友正在门口等我。”
谁知，她的手机在下一秒就被夺走了。
颜韫心头猛跳地看着男孩把她的手机放在耳边接听：“喂？”
完了，这是要当场被戳穿了吗？
颜韫看着对方脸色逐渐从愉悦变得僵硬，最后把手机还给她后，意味深长的表情。
自己忍不住给自己打气。
她现在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这个男孩不敢对她做什么的。
“你男朋友是江叙？”
颜韫仿佛没听懂：“什么？”
“我的天，你怎么不早说。”
男孩说的明明是中文汉字，可偏偏颜韫仿佛一句话也听不懂，见他转身要走，颜韫连忙跟上拉住，“你……怎么知道江叙的？”
她的语调带着明显的颤音。
“江叙，苏城一中鼎鼎大名的江叙，谁不知道啊！”
男孩说完这句话后，仿佛身后有人追着打似的，一溜烟窜入的人群里。
――苏城一中，江叙。
须臾间。
颜韫只觉得周遭一切仿佛都化成了虚无，她发誓她觉得没有提及过江叙的名字，而那个搭讪的男孩接过她假装接听的电话后，就说出了江叙。
所以，那通没有接听的电话，对面的人是谁？
有人说过，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原因之后，剩下的那个，无论有多荒谬，那都是事实的真相。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机有些发烫。
将附在耳边后，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戛然而止了，只有从心底翻滚而出的委屈情绪，随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被唤起。
你怎么才出现？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可所有的酸楚都只汇成了一句轻唤：“......江叙？”
第3章 跨越时空的公众号
电话那头，能听到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合着颜韫的心跳。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带着点抱歉的语气：“是我，二十七岁的江叙。”
他说
――是我。
声音是颜韫极其熟悉的男性低音，带着独属于那个男子的沙哑和磁性，她顿时有些哽咽，无措地咬着下嘴唇。
只要听着他的声音，她便不自觉地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
“我有点害怕，我好像是到了十年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就世界都不一样了。”
“颜颜，我还不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滋滋滋滋……去找我……十七岁的我……”
听筒里是乱序的电流声，仿佛连接卡断似的，她只能断断续续地听懂几个字。
去找十七岁的江叙。
“......江叙？你还在吗？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江叙？”
手机屏幕漆黑，而彼端再无回应。
颜韫压抑着哭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眼眶滚落成珠。
“你好，同学？”
有人站在她的面前，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颜韫抬眸，雾蒙蒙的泪眼下，看到了面前比她高两个半头的企鹅玩偶。
“需要……抱抱吗？”
它张开了一双短短的手臂，作出了拥抱姿势，看起来别扭又可爱。
颜韫的悲伤一时间仿佛消弭了许多，就这样被这陌生人的善意治愈了。
“谢谢你。”
这只企鹅好像是负责派发传单的。
颜韫也拿到了一张，她低头看里面的内容，有些怔住了。
上面写着：
欢迎玻璃岛原住民白鲸小塔和小娅入住白朴海洋馆，日期是在今年元旦。
小塔和小娅？
江叙就是在他们面前，向她求的婚。
“小韫学校的事情办妥了吗？市立中那边……”
“这事我亲自去办的，你还不放心吗？刚好学校那边建教学楼缺资金……我们吃了个饭，谈妥了！”
厨房里传来小声的低语。
“我回来了！”
颜韫的回家，打断了颜爸颜妈的话语，于是两人便开始盯着颜韫问来问去。
颜妈妈：“去海洋公园了，路上堵吗？”
“去了白朴，早高峰那会儿有点挤。”
颜爸爸：“怎么不打车过去，玩得还开心吗？”
“开心的，水母很漂亮，海豚很可爱。”
颜韫边回答着问题，边去卫生间洗了手，“我先去房间换个衣服。”
颜爸爸腰上围着一条沾着白面粉的围裙，从厨房探出个头：“换完衣服下来吃饭，做了你喜欢的韭菜盒子！”
“好。”颜韫“蹬蹬蹬”爬了一半楼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哒哒哒跑下来，对着厨房里的父母道，“我想好了，我打算去苏城一中上学，还有我会自己考进去的！”
她说完这话，便跑上了楼，徒留厨房里一对慈父慈母面面相觑。
“她说要去苏城一中？”
“她说要自己考进去？”
不会吧不会吧？她的数学只有五十分啊！
“要不……”颜妈妈试探地看过来。
“我明天就去苏城一中问问……”颜爸爸心中了然。
“看他们还要不要……建教学楼。”
而对此事一无所知的颜韫，正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手机微信界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神色看起来有些呆。
半晌，她终于点开了那个图像是线图，微信名是句号的联系人。
她发了一个“你好”的表情包过去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个联系人。
而是一个由个人制作的公众号。
颜韫看着这个公众号，不由得想起和江叙谈恋爱的那段时间。
她向来是个专注起来，会完全忘记时间的人。有时候，待在工作室做工艺品一待便是一整天，忘记吃饭是常有的事，所以她总是饱受胃疼的困扰。
印象里，是个秋天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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