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霜末听着他们一人一句,头皮一阵发麻,赶紧上前几步,一边给禹紫渊使眼色,一边道:“师兄,那份剑谱你已经默写好了是吗?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剑谱啊——
虞怀寒和龙行阙眼中的怀疑稍减,但依旧不约而同地暗暗观察着禹绛渊。
禹紫渊冰冷的凤眸在对上少女满是紧张担忧的眼眸时,如汤沃雪般迅速消融了。
他不怎么高兴地勾了下唇角,又迅速绷紧了:“师妹,你要让我回去?”
说着,禹紫渊眨了下眼,看着有些委屈。
“……”朝霜末哪能看不出他在暗示什么,忍气吞声地道,“师兄,我一会儿好好看剑谱,明天有问题的话再去找你。”
禹紫渊登时笑了,凤眸潋滟,声音中都含着轻快的笑意:“好,我明天等你来。”
朝霜末:“……”
还没等朝霜末用眼神催促他赶紧走,禹紫渊得寸进尺:“师妹,我的发带找不到了,能不能用一下你的?”
他倒是懂得分寸,知道现在让朝霜末当着这两人的面给他系发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很想,不过没关系,能拿到朝朝的发带也很不错了。
朝霜末瞪他一眼,从储物戒中取了一条绿色发带塞给了她。
正是她昨天用过的那条翠绿发带。只不过朝霜末今天穿了白衣,所以配上了一条月白色的发带。
禹紫渊心满意足,拿起发带便随便给自己系了个发,系完后他还晃了晃,长长的绿色发带随之摇摆,宛如被风吹拂的柳枝。
龙行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发带,禹紫渊察觉到了,睨他一眼,愉悦的情绪一闪而过。
虞怀寒碰了碰龙行阙的肩膀,及时唤回了他的理智。
他笑道:“禹师兄,既然没事了,那我们不妨一起回去吧,正巧我有几个剑道上的问题想请教你。”
“久闻禹师兄于剑道上颇有研究,今日可算能向你讨教一二了。”
禹紫渊眯了下眼,捋了下额前未束起的碎发,神色如常:“可以啊,只是我现在有事要去刑事堂,你明天有时间吗?”
“自然。”虞怀寒含笑,“那我明天上午去拜访师兄。”
他们两人把时间定下了之后,朝霜末也适时向他们三人告别,目送他们离开。
那三道身影倏一消失在视野中,朝霜末立马关紧了院门,擦了把额上不存在的汗。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刚才的气氛非常的奇怪。
就像是下一瞬,这三个人要打起来似的。
但是不可能啊,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好在现在三个人都走了,院内重归平静。
朝霜末忍不住又摸出玉瓶看了看,眸中盈满了细碎的笑意。
有了这个,娘亲的病就有救了。等要回朝家把娘亲接走,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现在,就等着十天后的下山历练了。
……
从朝霜末的住所出来之后,没多久,禹紫渊便和虞怀寒两人在岔路分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是最了解禹绛渊的人,除了一开始的失控之外,他伪装自己哥哥可以说得上是天衣无缝。
但——
两双眼睛注视着禹紫渊逐渐远去的背影,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耐人寻味。
龙行阙啧道:“他肯定不是禹绛渊,气息都不一样。”
虞怀寒却笃定地道:“他是禹绛渊,但又不是。”
“那这件事情就很有意思了。”龙行阙金眸闪动,“想来朝霜末应该也清楚,不然不会帮他掩饰。”
虞怀寒温柔道:“朝师妹肯定知道啊,这毕竟是她师兄。而且——”
他笑了下:“如果我们没叫他的话,他可能不会和我们一起回来。”
龙行阙登时警惕起来。
虞怀寒说的一点没错,看当时那个情况,若不是他把禹绛渊叫了出来,恐怕现在和朝霜末单独相处的就轮到他了。
不过,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虽然需要戒备,但现在更重要的是——
龙行阙低低一笑,慢条斯理地道:“阿虞,现在我们该好好聊聊了吧。”
虞怀寒微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旁边的龙行阙身上猛地积聚起的灵气,宛如一道铺天盖地的海浪,正在重重的朝他压来。
他却毫不躲避,硬是挨下了这一击,唇角也缓缓溢出了一道血迹。
龙行阙冷笑:“阿……虞怀寒,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你既然这么选择,就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虞怀寒喟叹,道:“阿阙,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最重要的,不在于我。”
“而是,最后那个人。”
龙行阙面色微凝,瞬间反应过来,道:“你是说……那个隐藏姓名的人。你怀疑他是禹绛渊?”
只能说,他们不愧做了这几年的好兄弟,基本的默契都还在。
虞怀寒摊手,道:“如果是禹绛渊的话,就凭今日朝师妹对他的态度……”
“……”龙行阙沉默片刻,忽地一挥衣袖,“我回去好好想想,到时候再联系你。”
虞怀寒轻扬唇角,道:“好啊阿阙,我等你。”
……
这一晚上,彻夜不眠的人有好几位。
但还有一位,却在发了疯似的摔碎了屋内所有的摆设。
凌盈盈眼眸中仿佛淬着毒,拿出了一张符咒,狠狠地将它捏碎了。
黑雾如烟般迅速散开,又很快凝聚成了一个形状。
如果朝霜末在这儿的话,她会惊奇地发现——
那天晚上告诉她未来的光球赫然出现。
第22章
那光球倏一出现,凌盈盈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尖叫道:“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那块玉佩在朝霜末身上你知道吗?你知道玉佩要是被发现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吗?”
光球跳到了桌面上,此时的它早没了在朝霜末面前时的悲天悯人,声音中满是不耐烦:“什么玉佩?你就因为这点小事叫我过来,你知道我过来一次有多费劲吗?”
“玉佩,那块能证明她身份的玉佩!”凌盈盈崩溃地道,“要是被凌家的人发现她带着那块玉佩,一切就全完了!”
光球身上的光芒暗了几分:“这样啊,那绝不能让别人发现。”
“除了这个,她最近干的那些事你知道吗?”凌盈盈断断续续地把这几日自遇到朝霜末后,她的失意狼狈尽数讲了出来,甚至包括禹绛渊三人都因为朝霜末而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这和你说的根本就不一样,我努力去接近他们了,但他们压根都不看我,反而都围着那个朝霜末团团转,也不知道她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汤!”
凌盈盈眼中控制不住的流泄出点点嫉恨,使得她秀气的容颜都微微扭曲了起来:“你说过会帮我的,我也是照着你说的那样做的,但是现在变成这样,你必须继续帮我!”
光球身上幽幽的白光早已尽数化为了浓重的黑气,此时的它完全变成了一颗黑球,冷冷地道:“我帮你的还不够多吗?甚至你现在能成为凌家养女,占了凌朝朝的位置,都是我帮你做到的。”
黑气如潮水般汹涌猛地朝凌盈盈扑去:“你现在是在埋怨我吗?说实话,该后悔的应该是我吧。我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的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那黑气毫不留情地将凌盈盈包围,寒冷如骨之蛆般,死死地吸附着她身上的温度,让她牙关都控制不住地咯吱作响。
凌盈盈眼中满是恐惧,竭尽全力地吐出一句话:“如果、如果你杀了我,就更没有人帮你做事了……”
黑球冷笑了一声:“我当时就不该直接选择你的。”
黑气从凌盈盈身上收了回来,她瘫软在地,宛如惊弓之鸟,久久无法回神。
良久,一道细若蚊蝇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那现在该怎么办?”
“很简单,杀了她。”黑球毫不犹豫地道,“过几天就是朝霜末那份机缘要出现的时间了,她会下山历练。我按规定不能亲自杀她,所以必须要你出手,你还能因此得到原本属于她的机缘。”
“我打不过她的!”凌盈盈连忙摇头,惊恐地道,“更何况那三个人都会保护她的。”
“废物。”黑球嗤笑一声,“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你只需要跟在她后面一起下山,找机会杀了她。”
“好吧……”凌盈盈犹犹豫豫,“那朝霜末死了之后,他们都会如你所说的那样爱上我吗?”
黑球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我本以为你重活一世,多少能长点脑子,没想到废物终究是废物。”
“你想坐稳这个位置,拿到属于她的一切,就必须要杀了她。”
黑球说完之后,便缓缓消失,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轻易联系我,你最近已经联系我两次了,太多了。”
黑球走了之后,凌盈盈挣扎从地上爬了起来,抖着手,将残余的几张符咒都收进了储物戒的最深处。
她前几日在见到朝霜末的晚上便联系了黑球。
而黑球说会解决这件事的,让她不要担心,凌盈盈至今都不知道它都做了些什么,但是也不敢有丝毫异议,只敢按照它所说的去做。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顺利的杀掉朝霜末,最差把她的玉佩抢走也行……
……
第二天清晨,朝霜末依旧在卯时醒来,却在犹豫该何时去找大师兄。
昨天发生的事,虽然禹紫渊肯定会跟大师兄说,但她也得和大师兄打声招呼。
也不知道虞怀寒什么时候会去找大师兄讨论剑道,朝霜末有心想在他之前见到大师兄,和他说明情况。但,又怕去的太早,会赶上大师兄练剑。
而且,朝霜末忐忑的还另有一件事——
现在这种情况下,大师兄一定知道她和禹紫渊一直瞒了他很久吧。
明明早就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却不跟他说……朝霜末都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禹绛渊。
犹豫片刻,朝霜末最终还是决定在辰时出发——
想来等她到达的时候,大师兄也应该练好剑了。
到时候,不管大师兄会怎么生气,她都会好好道歉的。
但朝霜末不知道的是,此时禹绛渊的院中已经迎来了一位客人。
虞怀寒进入院中的时候,禹绛渊正准备练剑。
灵剑出鞘,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雪光。
“看来我来的不太凑巧。”虞怀寒歉意地笑笑,“禹师兄,不若我先等你练完剑吧。”
禹绛渊瞥他一眼,收剑入鞘,淡声道:“无碍,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先提出,我给你讲述完之后再练剑也来得及。”
“我既然答应你了今日见面,便随时都可以。”
虞怀寒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微笑:“禹师兄,昨晚那位不是你吧?”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晨吃什么,但却无疑是一道惊雷,“轰”地落在了他们二人之间。
禹绛渊冷下脸色,道:“虞师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昨晚是我去给师妹默写剑谱,只是因为那份剑谱太过珍贵,孤本在师父那里。而我一时着急出门,忘了束发,又有何不对?”
虞怀寒失笑,缓缓道:“禹师兄,你解释的太多了。”
“其实单一点,便足以推翻所有。”虞怀寒漫不经心地道,“那人的灵气跟你截然不同。”
“当他满心杀意时,恐怕完全忘记要掩盖气息吧。”
一时间,气氛死寂,针落可闻。
短暂的沉默后,禹绛渊平静地开口,道:“虞师弟,你想的太多了,更何况这些只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
虞怀寒笑了,轻声道:“禹师兄,我今日说这些也不过是提出了我的猜测,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我明白,你肯定是有苦衷的。临岚剑尊也肯定知道这件事。”
禹绛渊微眯凤眸,道:“……所以?”
虞怀寒轻摇折扇,温柔一笑,道:“禹师兄,你过几日要下山吧。很巧,我也是。”
禹绛渊挑眉,道:“那倒是巧了。”
话虽如此,他们二人皆心知肚明对方的意思。
“你想让我不要针对你?”禹绛渊冷声道,“抱歉,我做不到。”
他之所以选择下山,不仅仅是为了要保护师妹,更是为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也绝不会把师妹拱手让人。
虞怀寒微叹,道:“禹师兄,我只是在和你商量,绝无半点威胁之意。阿阙也要下山,我想,他的脾性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话只点到为止。虞怀寒轻笑道:“我一直都很尊敬禹师兄,也希望师兄有的时候可以帮我一把。”
禹绛渊沉默片刻,道:“行,我会考虑的。你没什么别的事的话就先走吧,我还要练剑。”
虞怀寒适时告辞,行至院门时,他忽地转身,笑道:“对了禹师兄,一起参加历练这件事,我想暂时还是不要让朝师妹知道了。”
禹绛渊剑眉拢起,道:“为什么?”
“不知道禹师兄有没有感觉,朝师妹近日似乎有些不对。”虞怀寒垂眸,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就怕朝师妹知道后会换个历练任务。”
禹绛渊面色一凝,他想起了之前和弟弟的商讨。
没想到,虞怀寒竟然这么快也察觉到了。
淡淡的警惕在心头升腾而起,禹绛渊颔首,道:“依你所言,我不会告诉师妹。”
虞怀寒一笑,道:“阿阙那边我也会通知他的。”
“那怀寒且先行一步。”
虞怀寒拱手,月白色的衣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半弧,他缓缓推开了门——
正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明眸。
“……虞师兄?!”朝霜末惊愕地道,手还维持着要敲门的姿势。
虞怀寒收拢折扇,笑意渐浓,道:“巧了,我正好向禹师兄讨教完了问题,师妹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进去找他了。”
朝霜末后退一步,抿了抿唇,礼貌道:“好的虞师兄,改日再会。”
虞怀寒朝她颔首,便离开了。
目送着虞怀寒身影逐渐远去,朝霜末心情忐忑地转过了身,迎上了一双幽暗的凤眸。
凤眸晦暗,里面的情绪复杂难辨。
朝霜末微怔,下意识道:“大师兄?”
禹绛渊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你若是找他有事,可以先去的。”
“师兄,我是来找你的。”朝霜末赶紧道,“只是没想到我来晚了,虞师兄竟然已经来过了。”
“他……没说什么吧?”
朝霜末很是不安,她完全没料到虞怀寒会来的这样早,早知道……早知道她起床后就该直接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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