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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非要缠着大师兄练剑的是她，现在不想练剑的也是她。约好了每日卯正来练剑，现在她突然变卦，就怕大师兄会——
“已经卯正了。”
门内突然响起了一道冷冽疏离的声音，尾音下压，似乎隐含不悦。
朝霜末一怔，右手慌不择路地往下，正正好砸到了门框上，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紧紧抿住了唇，左手连忙捂住了右手，而此时，面前的门被推开了。
一道黑衣身影走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朝霜末的手腕。
带着寒意的灵气落在了朝霜末的右手上，擦破红肿的地方在灵气的灌注下迅速愈合。
那双幽深凤眸的主人凝视着那点伤口，神色漠然，仿佛只是随意而为。
朝霜末试图把手抽回来：“大师兄……我没事的，我自己也可以的。”
“马上就好了。”禹绛渊瞥了她一眼，“晚一点没关系，无需着急。”
朝霜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说的是练剑——
按平日里，她会提前半刻到，卯正已经开始练剑了。
“大师兄，我……”
伤口愈合，带着凉意的大掌自她手腕上离开，但朝霜末似乎仍能感觉到那股冰寒的气息笼在她的手腕上。
层层叠叠，无孔不入。
朝霜末微垂下眼眸，隐约能感觉到禹绛渊平静的凤眸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等她开口。
她知道，大师兄是在等她拿剑。
该练剑了，但是——
“师兄，我以后不再和你一起练剑了。”
朝霜末莫名不敢看禹绛渊的脸色，轻声道：“这几月……是我给你添太多麻烦了，真的很感激师兄你能手把手教我，带我一起练剑，我也从中学到了很多。”
“是我自己的问题，以后绝不会再打扰你了。”
如果大师兄不是女主的追求者就好了……
可他是。
未来她会死于剑下，虽说杀她的那人不一定本命法宝就是剑，但大师兄恰好是用剑的。
“师兄，谢谢你。还有——”
“对不起。”
朝霜末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愧疚，驱使着她说完这番话后就想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她也是这么做的，但刚走出几步，左手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大师兄？”
迎着那双满是错愕的桃花眼，禹绛渊没有松开手，而是冷声道：“是我让你练剑太累了吗？”
朝霜末动了动唇，还未开口，就听到禹绛渊继续道：“我可能太着急了，忽略了你刚修仙没多久，身体还跟不上来。”
“下次有不适你可以直接提出来。”察觉到少女纤细的手腕在掌心中不安地颤动，禹绛渊垂眸，慢慢地松开了手，“你既已选择剑道，便不可轻易放弃自己的道。”
“我不是放弃练剑，更不会放弃修仙，我只是——”朝霜末着急辩解，但在对上那双凤眸时，声音却戛然而止。
——我只是，不想再跟你练剑了。
朝霜末抿唇，避开了禹绛渊的视线，到底没把那句话说出口。
殊不知，她此时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禹绛渊看着少女因为纠结微鼓的脸颊，贝齿咬得唇瓣更艳了几分。他压下了眸中的暗色，沉声道：“这几天先不练剑了，你好好休息。”
“师父今天下午回山。”禹绛渊道，“你下午有课吗？我去接你，我们一起见师父？”
提到师父，朝霜末精神一震，忙道：“没课！顶多去万春堂加个炉火什么的。师兄不用麻烦了，我们直接在剑山见吧。”
剑山是师父的洞府。而朝霜末跟禹绛渊住的地方并不在一处，反而相隔甚远。
禹绛渊住在给内门弟子安排的院落中，而她……因为灵石不够的缘故，还住在外门弟子们的居所里。
没办法，内门弟子住的院落好是非常好，但必须要启动院门禁制，每日需要的灵石数量可不是她这点三瓜两枣能承担的起的……
她太缺灵石了，不然也不会在万春堂干活。
闻言，禹绛渊微微皱眉，但他什么也没说，只道：“好。如果修炼和万春堂的事情有冲突的话，可以跟我说。”
朝霜末心头一暖，她清楚大师兄的言外之意——
之前师兄得知她囊中羞涩，主动提出帮她，被她拒绝了。
禹绛渊清楚她的性格，没再提过，但总会默默地帮衬她几分。
大师兄做得隐蔽，但朝霜末其实都看在眼里，现在想起来……更觉得愧疚了。
“大师兄，我……”朝霜末眼睫颤了颤，匆匆道，“我要赶紧去万春堂了，就不打搅你了。”
禹绛渊深深地看了朝霜末一眼，道：“去吧，下午见。”
“嗯。”朝霜末点头告别，没敢看禹绛渊，迅速离开了院落。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有道目光遥遥落在了她的身上，若隐若现。
朝霜末没有回头，心绪繁乱。
如果那光球所言是假的就好了……
但……就在昨天，她遇见了凌盈盈，当晚就做了那样的梦。
朝霜末深吸了一口气，眼眸逐渐坚定。
——事已至此。
而且，她赌不起。
一路来到了万春堂，倒是比平时早了两刻钟，堂中都没多少人。
朝霜末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最里间，想着今天来得早，她可以先烧好一炉丹，另起一炉后再离开。
等她上午下课了再来收丹，明天的任务也完成了。
朝霜末甚至琢磨着今日时间充沛，她要不要试试同时起两锅丹来烧，要是成功了，她这三天的任务就都解决了。
殊不知，她这样的想法在修仙界有多么惊世骇俗。
朝霜末推开门，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屋内的场景跟她往日里的井井有条截然不同——
靠墙的大药柜倒在了屋子的正中央，里面分门别类摆放的药材撒了一地，不少珍贵的药材都被人粗暴地践踏成了碎渣。
她整齐的工具被尽数摔倒了地上，跟药渣混杂在一起，看着格外凄惨。
三个丹炉也早已被推倒了，她最常用的那个甚至被砸成了碎片。
乍一看，屋子仿佛就像是刚遭了贼，而这贼的目的纯粹是为了破坏。
朝霜末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紧紧抿着唇瓣，刚欲去找人问个清楚，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朝、朝朝？！”
朝霜末回头，就见平日里交好的丹童正满面愧疚地望着她，手中还提溜着扫帚和簸箕。
“你怎么今日来得这么早，我还想着……提前收拾一下。”钱星星根本不敢看她，垂头丧气地道，“昨天下午突然来了一伙人，先是抢了你的活计，然后二话不说就把你东西全砸了。”
“说是、说是……他立马就要用。就……变成这样了。”
听着钱星星结结巴巴的讲述，朝霜末脸色冰寒，缓缓环视四周。
这人根本没有半点要用地方的意思，纯粹就是为了毁她的东西。
既然如此——
钱星星一直在惴惴不安地观察着朝霜末的表情。
虽然才认识了两个月，但在她的眼中，朝朝特别有自己的想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无所不能。
钱星星时常在想，若是朝朝的出身稍好一些，恐怕现在的她早已成为那些云端上的仙子了。
只可惜，她的出身太差了，还被那些坏人从小欺负，她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钱星星这么想着，就见面前的少女突然笑了，如云销雨霁、冰消雪释般，少女笑容明媚，轻声道：“那人是谁，有钱吗？”
“……啊？”饶是接触了这么久，钱星星还是看痴了，愣愣地道，“应该很有钱吧，带了好多侍从呢。”
“那就行。”朝霜末挑了挑眉，道，“让他赔我的东西，全赔。”
“我记得我那些药材可都是三十年份的珍惜药材，还有几株是足有百年，可遇而不可求。”
朝霜末继续道：“还有我那丹炉和工具……无一不是上好的精品，多少能工巧匠耗费数年心血才磨炼而成。”
“啥？！”钱多多震惊地看向她，“朝朝你啥时候这么有钱了？你不是一百灵石打包买了一大堆，你还说重要的是自身的炼丹水平，而不是这些外物——”
朝霜末义正言辞地打断了她的话，道：“星星，你一定是因为这些东西坏的太严重了！所以才看不出它们原本的价值吧。这不怪你，毕竟它们都碎成渣了。”
钱星星：“？？？！！！”
钱星星叹服。
她立马改口：“朝朝你说得对！这么贵的东西原价赔都不够，还有你收集它们付出的精力和心血，至少要两倍，不，三倍赔偿！”
朝霜末严肃点头。
——收集它们多费劲啊，找打包卖的那位师姐都走了好一段山路呢。
“那我这就把东西弄得更碎一些，再去旁边找点贵的药渣混进去……”钱星星举起扫帚磨刀霍霍向猪羊，看着那些未坏的东西露出了兴奋的笑容，“等首徒师兄来了，我就禀告他！师兄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钱星星开始撸起袖子尽情搞破坏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
在听到“首徒师兄”几字时，朝霜末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掌门首徒虞怀寒——凌盈盈的追求者之一。
朝霜末垂眸，心道：
也许这是个机会，活计没了就罢了，正好能离虞怀寒远一点。
……
与此同时，龙行阙紧皱眉头，敲响了禹绛渊的房门。
得给她说一声，练完剑别去万春堂了，省得白跑一趟。
想到抢走朝霜末活计的人，以及指示他这么做的幕后之人，龙行阙眼眸暗了暗。
凌盈盈……
迟迟未有人回应，龙行阙拢起眉头，又抬手敲了几下，殊不知——
此时的院内，除了禹绛渊之外，还另有一人。
第3章
朝霜末走后，禹绛渊并未回屋，而是坐在了一个石台上。
平日里朝霜末在下面练剑，他就在此处坐着看她练剑，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指出。
现在——
眼前空荡荡的，禹绛渊神色略有些迷茫。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而就在这时，院门的禁制突然被触动了。
禹绛渊抬眸，又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冷淡地看向来人。
来人却笑眯眯的，举起了手中的一袋吃食：“朝朝呢，怎么不见她？这个点不应该跟你一起练剑吗？”
“朝朝快出来，我给你带了最喜欢吃的月桃糕。”
禹绛渊眸色微凉，道：“她不在，最近也不会来练剑了。”
陆嘉林倏然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朝朝生病了？”
不然以那丫头的性子，除了病得下不来床，他还真难以想象风吹日晒、雷打不动来练剑的她会突然不来。
“不是。”禹绛渊垂眼，遮住了凤眸中的晦暗，“总之她最近不来，你也不用来了。”
陆嘉许一顿，凑过去拦住禹绛渊的肩膀，嬉皮笑脸地道：“怎么说话呢老禹，我是来看你的啊。朝朝不来没事，以后我准时过来陪你练剑！”
“……”禹绛渊道，“不需要。”
禹绛渊不咸不淡地回了陆嘉林几句话，院门的禁制又被触动了。
跟陆嘉林知道禁制密语，熟门熟路进来的不同，这次敲门的人很显然跟他完全不熟。
神识如水般迅速倾洒而出，禹绛渊剑眉一挑，和一旁的陆嘉林对视了一眼。
陆嘉林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没错，正是那位龙族太子。”
“咱开门吗？”
他话音未落，禹绛渊略一抬手，院门缓缓开启。
幽深凤眸对上了那双灿金眼眸。
四目相对，周围的气氛似乎都凝滞了。
陆嘉林咳嗽一声，笑眯眯地道：“龙师弟啊，你来有什么事吗？”
龙行阙金眸眯了眯，道：“我来找朝霜末。”
随着谈话，气氛松弛了几分。
禹绛渊冷淡地道：“她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此话一出，陆嘉林登时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瞬间绷紧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又对上眼了，无形的火花一路带闪，噼里啪啦地在他们中间蹿个不停。
“老禹啊，还有龙师弟……”陆嘉林讪笑着上前一步，真怕他们打起来。
据说这位殿下脾气可不太好，至于老禹……那也不是什么善茬。
最终，龙行阙挪开了目光，嗤笑道：“不麻烦禹师兄了，我会亲自告诉朝霜末的。”
“师兄”二字，龙行阙咬的很重。
禹绛渊看他一眼，微笑道：“好，朝朝最近挺忙的。”
“朝朝”二字，禹绛渊念得很轻，莫名缱绻。
龙行阙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重重一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一句话：“多谢禹师兄提醒，我记住了，先走一步，不必送了。”
等脚步声走远后，陆嘉林觑着禹绛渊的脸色，干笑道：“龙族嘛，都是眼高于顶的。老禹你别放在心上。”
禹绛渊似笑非笑：“我怎会跟他一般见识。龙不就是衣物上的装饰吗。”
陆嘉林：“……”
很好，这是记住他了。
“但是——”禹绛渊抬眼看向陆嘉林，平静道，“他为何会认识师妹，你知道吗？”
以师妹的性格，是绝不会主动结识龙行阙的。
“那你可算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陆嘉林精神一震，“龙行阙跟虞怀寒的关系好你知道吧。而这虞怀寒又管着万春堂，这一来二去的……”
陆嘉林一拍掌：“不就熟了。估计龙行阙就是去万春堂找朝朝了吧。”
“……欸！老禹你要去哪？”
禹绛渊不紧不慢地抚平衣角，淡淡道：“万春堂。”
……
朝霜末和钱星星一同搞“破坏”的时候，听她义愤填膺地讲述了昨天的事情，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据她所言，昨天来的那人是个世家弟子，颇有些身份，故而一来万春堂，就被管事点头哈腰的伺候着，满口应下了他的要求。
钱星星愤愤不平：“你都不知道刘管事当时那样子，就快要趴下来给那人当垫脚了，还不许我们告诉你，更别说把你的东西收拾出来了。”
朝霜末若有所思：“这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万春堂的活计在弟子们中是很抢手的，毕竟跟种植灵药，喂养灵兽等等活计相比，炼丹干净又轻松。当时朝霜末能拿到这份活还是因为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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