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俗呢?
流言就像一把无形的刀,他不忍看到她悲伤的模样。
“未来的事,我无法控制。”他拎起玻璃酒杯,冷光映得手指通红。
许沐安:“控制?谁要你控制了?阿珣,你就是太理性化了,这个世界不是数学公式没有固定方程式,怎么可能受控制?”
“活在当下成吗?别惦记什么狗屁未来。”
当下,未来。
温珣陷入沉默。
“滚出我家。”许沐安拉开门,冷冰冰地下逐客令,“我这儿,不欢迎单身狗。”
温珣沉默,须臾,捞起沙发上的外衣步至玄关。
--
半夜无法入眠,舒令秋这两天都是如此。
医院距离舒家更近,舒令秋这几天图方便,都是回家睡。
她往右翻了两圈,又往左翻了两圈。
一闭上眼,就满脑子那个情景。
草。
她彻底睡不着了。
舒令秋直起身,走到窗边。
这里不是医院,自然看不到路灯。
舒令秋微微叹气,接了杯热牛奶,打开手机。
她点进通讯工具,发现句号先生加上了她的微信。
嗯哼?
终于加了。
句号先生为人神秘,社交媒体上几乎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不过从他的摄影作品中舒令秋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他和自己兴趣相投,应该是一路人,之前舒令秋提及和他做朋友,并且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可惜对方一直未同意。
正当她快要忘记这件事时,这则“你们已经是好友了,现在可以聊天了”忽地传来。
对方是纯白头像。
她发去一条信息。
【禾火】:终于同意啦?
【。】很快回复:嗯。
【。】:上次说的稿件,我可能要下个星期才能提供一份详尽的信息。
【禾火】:没关系,您有空直接发我就成,客户就是我们的上帝,您可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
做生意做到这份上,舒令秋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禾火】:不过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嗯。
【禾火】:好巧,我也是。
【。】:为什么不睡?
【禾火】:睡不着呗,烦心事太多啦。
舒令秋不想对人多抱怨,很快便中止了这个话题。
【禾火】:你呢?你为什么睡不着?
【。】:等为你发晚安。
【禾火】:……
舒令秋心跳了下,句号先生这句大胆而直接的话语让她有些晕头转向。
用词,语调什么的,和某人格外相似。
她摁住心口,翻了圈,臂弯支起上半身。
【禾火】: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禾火】:那就好
【禾火】:不然我以为我在犯罪><
【。】:犯罪?
他似乎对这词很在意,单独拎了出来。
【。】:你还能再可爱点吗?
【禾火】:?
啊。
可爱。
她吗?
害怕人家要是有女朋友,被人看到了误会不是挺正常的咩。
舒令秋咽了咽,没敢再胡乱开玩笑。
她换了个话题。
【禾火】:啊,最近晚上挺冷的,冷得什么也没有,连颗星星也看不到。
【。】:你转移话题的方式可以时尚点吗?
【禾火】:时尚不了一点,你就假装被我糊弄过去了嘛。
【。】:好。
【。】:这么冷的天,你还没感冒,身体真好
【禾火】:……
【禾火】:我是不是该说谢谢你?
直男好可怕,舒令秋确信他不是摄影师。
【。】:嗯哼?
【禾火】:其实也没那么好,昨天还有些咳嗽。
舒令秋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和对方你一言我一句的,进行这种小学鸡对话。
【。】:吃药了吗?
【禾火】:还没呢,一会吃。
【。】:一会是什么时候?
舒令秋其实不想吃药,她坚信自己的免疫力能打倒一切难关,所谓的“一会”其实也不过是敷衍的陈词罢了。
不过句号先生似乎很在意,居然问得如此精准。
她想了想。
【禾火】:什么时候月亮和星星出来了,我就什么时候吃。
【。】:嗯。
【。】:秋小姐,抬头。
什么?
舒令秋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办了。
她抬起头,右手边是窗台,一支彩色的气球蹿上漆黑的夜幕。
起初不过是几只五角星形,发着淡黄色光的气球,慢慢的,从暗里升入更多。气球旋转升空,四散分形,一只圆月形奋不顾身地跳入中心,兀自瑰玮。
气球海散□□漫炫光,拥挤的罅隙里黑夜好像鲤鱼,忽快忽慢地穿梭光阴,吐着彩色泡泡。
舒令秋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看到月亮和星星。
斑斓在她脸上流转,璀璨夺目。
她咬紧下唇,眼底渐渐温起笑意。
【禾火】:句号先生,可以冒昧的问问,请问您是天使吗?
【。】:怎么突然这么说?
【禾火】:不然怎么能突然变出我现在最想要的东西?
【。】:嗯。
【。】:猜错了。
【。】:我是一个魔术师。
【禾火】:哦。
魔术师。
熟悉的词汇,过往,现在面对的,却是不同的人。
舒令秋呆呆地望着窗外,光线艳而刺激,一抹酸楚跃上心头。
手机震动,句号先生再度发来讯息。
【。】:最想要的,仅此而已吗?
第41章
很多事, 无法细想,越想便头疼得越厉害。
酒精像是起了效果,温珣一路摇摇晃晃的, 走到她家楼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任由直觉引领, 一步步靠拢。
灯熄了。
她睡着了吗?
他站在原地, 仰望她的方向,回忆克制不住地涌现。
——你的愿望是我。
——对吗?
女孩子说这句话时是如此小心翼翼,像是驯龙的魔女, 虽有畏葸,但执拗倔强。
她拥有粉白的面颊,那天是蔚蓝的, 琥珀色的瞳孔光彩陆离, 双唇微启, 冰凉的肌肤轻轻颤抖。
温珣闭上眼, 指骨灌风。
他站在她家门口, 抬头看,他们的直线距离不过几米。
他抬手, 想要敲门。
踌躇半晌,手指久悬未落。
要命。
他快疯了。
理性沉沦,不受控制。
这样的情况以前鲜少发生,只在她的情景里有过。
譬如她和温遇冬在一起那天。
譬如她在他家的那天。
许沐安说他喝醉酒就像个哑巴,不爱说话。
是因为他太清楚他喝醉酒后的样子。
温遇冬和她在一起那天, 他们发了一条动态。
他盯着那张照片, 来回反复看, 头一次觉得,女孩子的笑容是如此刺眼。
他喝得酩酊大醉, 做了个盛大的噩梦。
噩梦里他孤立无援,周围全是洪水猛兽。
在现实里,他可以是手持利剑的屠龙者。
可是在梦里,他却是那样的软弱。
他感觉浑身的盔甲都被抽走,柔弱无骨的身体全是软肋。
呢喃中,全是她的姓名。
如此,他便变得不爱说话。
他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她窥见,所以平时也要训练有素。
和她靠近,他永远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这么多年的爱像无法收回的沉没成本,换成生意,他当然可以权衡利弊,干脆放手,偏偏面对她,他不愿意拱手相让。一旦尝试到爱欲的滋味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暗处,那些静静望着她在别的男人怀中微笑的日子好像细针,一寸一寸的,扎破肌肤。
好不容易有落脚点,他不愿再回到从前那种孤独漂流的状态。
但陈落霞的结局他无法视而不见。
最开始的她也像舒令秋那样无畏,可是现实如此,他们都没有捱得过去。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生活却不止。他有足够的把握给她美好的以后,无法保证时有时无的风灌进她的耳中,有心人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不可能把她关在自己的牢笼里,不接触外面的世界,这些风最终都会消磨她所有的热情。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过分?
口中酸涩,嘴唇微微干涸。
他想起那天他们一起喝酒,女孩子瑟缩在被窝里,小小一团,还说着那样的话。
阿珣。
她叫他阿珣。
娇红的唇是如此晶莹剔透,软绵绵的,好像透明的云巅,唇瓣轻轻蠕动时,眼尾晕出一滩潋滟。
一旦回想,即刻溺毙。
他冰冷的心早已融化,在思念的边缘徘徊。
温珣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收回手指,逆风离开。
巴黎之夜,如约而至。
舒令秋没有买到直飞航班,转机转了两次才抵达巴黎。
到达机场时已是午夜两点,她托着沉重的行李箱,慢悠悠地晃回酒店。
酒店在市中心,舒令秋有提前预定,直接上楼去。
房间不算顶级,她定这家酒店也是图方便。
她洗了个澡出来,发信息给李芳华报平安。
顺便也问问肖玉支工作上的事儿。
【舒令秋】:肖肖,你起了吗?
肖玉支发了张在工作室的图。
南宜今天天气似乎很好,这个时间点阳光普照,小白乖巧地缩在猫爬架上睡觉。
【舒令秋】:现在北京时间几点?
【肖玉支】:早上9点。
【舒令秋】:小白怎么又在睡懒觉啦?快揪起来,不然白天不醒晚上不睡的。
【肖玉支】:好的秋姐。
两分钟后肖玉支发了支视频来。
视频里小白趴在肖玉支的肩膀上,昏昏沉沉的,竖起飞机耳,仇视镜头。
【舒令秋】:小气包。
【舒令秋】:一会喂根猫条哄哄。
【肖玉支】:好的。
舒令秋安好转换器,开始吹头发。
【舒令秋】:对了,句号先生的要求细则发了吗?
【肖玉支】:发了,他还一次性把全款都结了。
【肖玉支】:好久没见过这么爽快的甲方了。
确实。
舒令秋让肖玉支把细则发给自己的,吹过头发后,睡意阑珊。
但这并不代表她想做正事,第一次来巴黎,她又激动又兴奋,想现在,立刻,马上,跑出去到处玩,不过胆子小,她只身一人也不敢到处瞎逛,只好困在酒店里欣赏美景。
她往手心滴了两滴护发精油,掌心揉动,搓热,抹上发丝。
手机震动,收到了来自陈姨发来的讯息。
【陈姨】:秋秋,他死了。
陈姨没有直接了当地说这个“他”是谁,但舒令秋并不愚钝。
这个“他”就是301那位病人。
她日夜守护的人。
舒令秋立刻坐直,给陈姨拨去电话。
“喂,陈姨。”
“嗯。”
陈姨的回应不冷不淡,语气平静,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
可即便如此,这声单调的语气词还是出卖了她。
她的气息比想象中要脆弱很多。
舒令秋敛声:“……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夜里吧。”陈姨深吸一口烟,“昨天晚上他拉着我说了一晚上的话,但我最近精神不太好太困了,没说上两句就睡了。今天早上一起来怎么叫他也叫不醒,我这才知道他去世了。”
陈姨顿了顿,“说来也是好笑,这老头平时放不出俩屁,昨晚一直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这几天我失眠得厉害,刚刚好昨天才有睡觉的劲儿。”
“你说,巧不巧。”
42/61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