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一段时间是多久?”
“大概……大概十天半个月吧!”
“孤知道了。”
———
自从郭仪那夜走了以后,宫中再无人来过神射营,容拾便让苏澈想办法让自己逐渐好了起来。毕竟神射营刚成立不久,她不能撒手丢给杨玉和一个人。
杨玉和见她恢复了昔日的神采,立刻拉着她要去靶场,“将军,你可算好了。自从得了新弓后用得颇为顺手,营里那些王八羔子训练得可起劲儿了,也算得上小有进步,等着你去检阅呢。”
容拾笑了笑,“是么?”
刚到靶场,就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他们,大声喊了一句,“容将军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容拾的身上。
杨玉和大声道,“今日将军亲自来检阅,你们都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来,明白了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明白!”
容拾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士兵中有胆大者见她似乎心情不错,忍不住提议道,“将军,大家都知晓你是大业有名的神射手,曾多次隔空取敌军将领性命,今日能不能让大家见识见识,也好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引起了不少人起哄,都想要亲眼目睹她的箭术。
容拾随手从一名士兵手中拿了弓箭,轻轻地试了试弓弦,随后瞄准了百步之外的靶子。
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长箭飞出,嘶嘶破风,连穿五道靶心,可见力道之深厚。
靶场瞬间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于耳。
苏澈站在靶场的角落里,眸色温柔地看着她。
靶场中央,她傲然挺立,高高的马尾随风肆意荡,英姿不输任何男儿。
这样光芒万丈的女子,怎能不让人记得深刻?
容拾放下长弓,转过身想对将士们说几句话,却看见了人群中的容浚和他身后的郭仪,她的心漏了一拍。
他怎么会来神射营?
容浚缓缓地走到了她面前,似笑非笑,“孤竟然不知,阿拾的身体恢复得这么快。”
第9章 他心悦她 ,已久
容拾帐内陈设极为简单,除了床榻桌椅外,便是些冷硬的兵器,不过桌上放了一只普通的青瓷花瓶,插着几枝刚采摘回来的芍药。
芍药艳丽,如潋滟红波,灼灼亮眼,妩媚得紧,给帐内添了一丝春日的生机。
花香阵阵扑鼻,虽不及华阳殿内的幽兰香气,但也别致。
容浚声音清淡,“阿拾,你何时开始喜欢这些养眼却又无用的东西了?”
“是阿奈看营地外芍药开得正好,一时心生喜欢,所以摘了一些回来。”
“你竟然把那丫头一并带了过来?”
容拾自然不会提及是因为担心自己不在将军府时,或许会有人因为厌恶她而对付阿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只是道,“这些年来末将已经习惯了阿奈陪在身边,再加上之前在边关也有带着她入营的先例,所以就把她带来了。陛下若是觉得不妥,末将立刻让她回城。”
“那丫头伺候你许久,想必最合你心意。你若是想留在身边,那就留下吧。”
“谢陛下。”
容浚勾唇一笑。
谢他?只是嘴上的提及可远远不够。
他朝她招了招手,“阿拾,过来!”
容拾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她看见他那双深邃墨瞳逐渐由清冷变得灼热,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容浚声音低沉,“嗯?”
容拾跪了下去,“末将求陛下。”
从初见那一日开始,他就是给她新生的天神,她理应服从他所有的命令,给他自己的所有,可她的身体在抗拒。
“求孤?”容浚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问,“阿拾,你想求孤些什么?”
“这里是军营,求陛下不要在这里。”
容浚挑眉,“不要在这里什么?”他的记忆里,她在他面前都是沉默而又乖巧的,从来都是按照他的心情他的命令行事,不会多言,更不会向他索求些什么。
她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别有趣味。
容拾微愣,沉默片刻后,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承恩。”
“阿拾。”容浚轻笑了一声,原本挑着她下巴的手抚过她的嘴角,慢慢地划过她光洁的脸颊,最后拂过她的鬓发,“阿拾,你可知道千万不能轻易对一个男人说出求这个字?后果……很严重。”
军营又如何?只要他想要,什么得不到?他第一次要她,不就是在边关的军营里么?
那一夜他喝醉了,完全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把她压在的身下,但他记得她承欢时一直看看着自己,双眸明亮如星辰。
容浚突然把她用力一带,她瞬间跌落在了床榻上。
“陛下……”
容浚打断了她的话,“阿拾,若是还想开口求孤,那便等一会儿再好好地求饶。”
这十来日,他也去过华阳殿几次。顾清娢每每都是温柔逢迎,但她的身子骨太娇弱,所以他实在是念容拾得很。
如今人已经在眼前,他怎能放手?
容拾觉得自己就离开水的鱼一般,随时都可能窒息而亡。而容浚,就是那个把她拖出水面的人。
明明以前在边关之时,他在也是如此待她,但她依然能够在疼痛中感受到些许欢愉。
可现在一切似乎成了折磨,她只想他能早一些放过她,偏偏他却不知疲倦……
大概是得到了彻底的疏解,容浚那双素来冷冽的眸子温和了许多。
他心满意足地穿好了衣衫后,恰好瞥见了书桌上的芍药,一时兴起取了一枝别在了容拾的耳畔。
此刻她双颊红晕未退,长发凌乱,眸色迷离,娇媚和英气在她身上完美地交融,别具风情。
“这芍药,倒是称你。”
容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芍药再好,又如何比得上空谷的幽兰呢?
容浚心情很不错,替容拾披上了外衫,意味深长地道,“时间不早了,孤该回宫了。阿拾,三日后记得入宫述职。”
述职?
又岂止是述职?
容浚离开后,营帐里独留容拾一人。她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取下了别在自己耳畔的芍药,整理好了衣衫。
看着容浚的背影终于彻底消失不散后,阿奈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进了营帐。
虽说她看见容拾的衣衫整洁,长发亦是束得一丝不苟,似乎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家将军的衣衫之下,定然又多了些痕迹,所以但对容浚的厌恶仍是多了一分。
九五至尊又如何?在她看来依然只是个巧取豪夺的强盗而已。
“阿奈。”容拾声音平静,“把这些芍药都拿走吧。”
阿奈不解,“为什么?”她一开始把这些芍药放在书桌上时,自家将军嘴角还有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明明是喜欢的呀。
“我的营帐里,不需要养眼却又又无用的东西。”
“谁说无用了?”阿奈争辩道,“苏军医说了,芍药的香气可以镇痛化瘀,对将军有好处。”
容拾语气坚决,“可我不喜欢,拿走。”
闻言,阿奈态度突然大转弯,“奴婢这就把这些芍药扔掉。”她陪伴容拾许久,能看得出来容拾之前喜欢芍药是真,可现在说不喜欢亦是真的。
喜与不喜在这么短的时间转换,不用多言,她便猜得到定然跟容浚有关。
既然这样,这芍药更是留不得了,最好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自家将军面前。
阿奈把芍药连着花瓶一起抱出了营帐,找了个远远的地方扔了,正准备回去时,苏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为何要扔掉这些花?”
阿奈回头,轻叹,“苏军医,我知道你送这些花是为将军的身体好,是职责所在。可将军突然不喜欢了,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她的营帐里。”
“是因为陛下的缘故?”
此言一出,阿奈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将军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毕竟好奇心太重的人,死得也快。”
苏澈眸色暗淡,蹲下捡起了那些被扔掉的芍药,嘴角扯起一丝苦涩的笑。
或许容拾永远都不会知道,芍药,又名将离草。以将离相赠,是以表达结情之约,寓情有独钟。
他心悦她,已久!
第10章 不配
容浚回宫时已是傍晚时分,他径直往了勤政殿的方向,步伐轻快,快到勤政殿时,远远地就看见如画等在殿门口,眸色微微沉了下去。
如画亦是看见了他,立刻迎了上来,行过礼后道,“陛下,皇后娘娘今儿个得了南边加急送过来的新鲜荔枝,特意让奴婢过来请你共进晚膳,一同品尝。”
“不必了。”容浚道,“孤还有政务要处理,让皇后自己先用膳吧。”他一早见容拾已经过了十来日都没入宫述职,心中烦躁得很,一时起了亲自去神射营的念头,今日大半的奏折都还没来得及批阅。
哪知道他去神射营时却发现见她整个人精神抖擞,看不出一丝重病的迹象,想必已经彻底好了。
她站在靶场中央,挽弓射箭,英姿勃发,俨然早就不记得入宫述职一事。
她竟然敢忘记?他怎么能允许?
为了惩罚她,这一次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还要疯狂。后来的后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惩罚她,还是只是想从她身上攫取最大的欢愉,那种从顾清娢身从不曾得到过的满足感。
他想了想,随后又道,“你告诉皇后,孤批阅完奏折后会去华阳殿看她。”
“诺。”
书桌上奏折堆积,容浚坐下后便开始批阅。
不过才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样子,他突然扔下了手中的奏折,神色烦躁。
看样子,怕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郭仪赶紧泡了茶,晾好了奉上,“陛下先喝口茶,静静心。”
静心?
容浚神色复杂地看了郭仪一眼。他刚才批阅奏折时,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容拾今日的模样,长发凌乱,眸色迷离,一枝明艳芍药在耳侧,英气而又娇媚。
她只不过是他手中锋利的一把剑,他怎么可能为她乱心?
他能为之乱心的,只能是像顾清娢那般出身名门的贵女,而不是一个出生低贱的娼妓之女。
他站起身来,“去华阳殿。”
———
顾清娢得到容浚让她先用晚膳的消息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本宫终究小瞧了这个容拾,明明都远在城外的神射营,竟然还能勾得陛下放下手中的政务,亲自去看她。”
“皇后娘娘,情况或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陛下只是去神射营视察也未可能。毕竟神射营已经成立一个月有余,他亲自去看一眼也属正常。”
“正常?”顾清娢道,“你倒是告诉本宫,一男一女,本就有过肌肤之亲,在一个营帐内独处两个时辰,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皇后娘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顾清娢道,“陛下不是说批阅完奏折就会来华阳殿么?本宫先试探一下,然后再做定夺。”
若是容浚真把容拾放在了心上,她不介意铲除,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她的地位,做顾家在朝堂上的绊脚石。
———
听到容浚来了的消息,顾清娢立刻从寝殿内跑了出去,冲到了他面前,眸色含情,声音媚得几乎能掐出水来,“阿浚。”
容浚看着她赤着的白皙双足踩在地上,忍不住皱了眉头,“怎么不穿鞋?”
“我只是听到你来了太高兴,一时忘了穿鞋而已。”顾清娢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在他的掌心拂了拂,“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够端庄,没有皇后的威仪?可是阿浚,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我才这样啊。”
“没有。”容浚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地上凉,孤只是担心你染病。”言罢,他便抱着顾清娢进了寝殿,把她放在了软榻上,拿了她精致的绣花鞋,亲自替她穿上。
顾清娢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她。
她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心机,就能让身为九五至尊的他为她皱眉心疼、伏低做小替她穿鞋。
这样的疼惜,容拾那个娼妓之女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顾清娢勾住了容浚的脖子,潋滟含情地看着他,轻唤了一声,“陛下。”
容浚动作轻柔地捏了捏她小巧玲珑的鼻子,笑道,“不是说南边加急送来了新鲜的荔枝么,孤陪你一起尝尝鲜。”
“好。”
———
容拾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翻着兵书,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出了营帐。
今夜圆月,银白色的月光洒下,似乎给营地里笼罩了一层轻纱。虫鸣声此起彼伏,让人难以静心。
容拾心之所至,走到军营最偏僻处,没曾想竟然在那里遇到了苏澈。
他亦是想不到会看见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转瞬间眉眼间便染了难以觉察的喜色。
“将军,你怎么会过来?”
“大约因为这里最僻静。”容拾反问,“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苏澈指了大约离这里四百步左右的一个营帐,道,“属下就住在那里,不过随意走走就到了这里。”
容拾这才想起来,杨玉和之前似乎提及过,因为苏澈天生六指,所以特意把他安排在最偏僻的地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将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容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夜已深,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苏澈鼓起勇气挡住了她的去路,定定地看着她,眸中的光亮明明灭灭,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
他想问她为何心烦,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喜欢容浚,是不是真的快乐,想不想过跟从前不一样的日子……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根本就不记得曾在边关救过他,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现在于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下属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她这些问题呢?
容拾皱眉,“苏澈?”
苏澈原本暗淡的眸色逐渐明亮,最后浅浅地笑了起来,主动让开。银白色的月光下,他的笑容温润到了极致。
“将军,好梦!”
容拾能够感觉得出来苏澈是真的有话想说,但既然他选择不说,她也没有兴趣去猜测。
她现在最关心的,三日之后的述职该何去何从。
她没有任何迟疑,转身,走了。
苏澈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顾清娢坐在案牍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信信拨来,潺潺古琴音划破了寝殿内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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