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白是出了清山别墅才发现今天这场雪依然在下,并且经过一个下午,雪已经积攒的厚厚一层。
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
司机开车。
雪天路况不好,路上车子打滑的比比皆是,司机一路都行驶的格外谨慎,多花了平常近一倍的时间。
回到景楠公关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经过景楠公馆大门的时候,裴靳白看到小区里也已是厚厚的白雪覆盖,绿化草地几乎和路都分不清。
雪夜依旧在站岗的警卫见到他的车辆抬手行礼。
车子照例停在地下一层。
司机向裴靳白说了一声“圣诞快乐”,然后得到男人他可以下班了的指示,开开心心回家了。
裴靳白站在电梯间,看着电梯下行的数字,一瞬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
……
裴靳白今晚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上了一层,然后走出楼栋。
刚才从清山别墅出来时原本已经见小的雪势,这会儿好像又突然大了起来,断了的棉絮一般从天上往下飘。
由于这场大雪,b市人显然没了什么出门过圣诞的兴致,今晚连最热闹的几个商圈今晚生意几乎都很惨淡,此情此景,大多数人的选择显然是缩在有暖气的家里过一个温暖的圣诞。
裴靳白踏着雪一直往前走。
小区里此刻除了风雪全都寂静无声,似乎并没有人,会在此刻出来室外做什么。
不过裴靳白依然往前,好像一种直觉指引,又好像是笃定什么一般。
他伴着风雪,转过一个拐角之后,终于听到了别的声音。
然后眼前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内。
裴靳白看到路灯下,
南方人一个人在那里堆雪人。
第26章 动心
顾书怡今晚几番内心挣扎后还是下了楼。
其实她是怕冷的, 但是没办法,这雪下的实在太诱人了。
前两年b市的冬天比较干, 即使有雪也很小,这么大的雪,好像丹麦童话里都快把世界淹没的样子,顾书怡生平第一次看到。
明天景楠公馆效率比奥特曼都高的物业肯定一大早就要铲雪,铲了就没得玩了。
于是顾书怡戴好了围巾手套全副武装出门,以及还带上了前两天天气预报要下雪,提前在网上买的网红款鸭子雪球夹。
顾书怡的雪人堆得不大, 只比人的小腿高一点,用树枝和石子做的眼睛鼻子和手,裴靳白走近一点, 才看到顾书怡的雪人前面还整整齐齐摆满了一排雪鸭子。
跟阅鸭子兵似的。
顾书怡堆好雪人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掏出来拍照, 怕温度太低手机会被冻关机,先拍了雪人和鸭子,又迅速倒转前置镜头给自己和自己的作品自拍。
顾书怡对着镜头比剪刀手拍照,然后拍着拍着,发现附近好像有人。
“裴总。”顾书怡在看到裴靳白的同时瞬间撤下了自己的剪刀手藏到身后,自拍被逮到, 莫名有一种羞耻感。
裴靳白扫了一眼顾书怡的雪人和鸭子兵。
“裴总您怎么在这里?”顾书怡又面对平安夜晚上出现在小区里的裴靳白。
裴靳白被问到后似乎想了一下什么,然后平静启唇:“路过。”
顾书怡听得嘴角抽了抽。
裴靳白回家会路过地上,分明跟她回家会路过负一楼一样没有半点说服力。
不过区别大概是就算她明知没有说服力, 也没那个勇气提出质疑。
“你这些怎么做的?”裴靳白又看向顾书怡一地活灵活现的雪鸭子, 突然问。
顾书怡打死也没想到高贵冷艳的裴总竟然会对她的雪鸭子感兴趣。
不过既然老板流露了兴趣, 那自然是一百二十个热情地去介绍。
“啊就是用这个做的, ”顾书怡立马从地上捡起自己扔在一边的鸭子雪球夹,先向裴靳白展示了一下夹子, 然后用夹子夹了一大团雪,在手里使劲摇摇晃晃又在地上敲敲,最后松开夹子,一个3d立体款雪鸭子就做了出来。
顾书怡戴着手套,把刚做好的雪鸭子放在掌心捧到裴靳白面前:“嘿嘿,裴总,这个送给你。”
裴靳白看到顾书怡手中白白胖胖的雪鸭子。
然后男人觑着这只鸭子:“我以为你会把夹子送给我。”
顾书怡:“……”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有钱人也会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给他个鸭子不行竟然还想要她的夹子?!
顾书怡只好赔了个笑:“这不,网上几块钱买的东西,您怎么可能看得上呢。”
裴靳白:“我看得上。”
顾书怡再次:“……”
严重怀疑裴靳白是在借此报上次4d电影的仇,口头说的没有要怪她,行为就不一样了。
陈黎还说他们裴总不会那么小心眼跟她计较那些,明明小心眼,小心眼死了。
顾书怡被这种小心眼的行为弄得表情管理都快失败了,一只手不情不愿地把夹子递了过去。
这会儿雪势已经小了很多,不过地上仍旧厚厚一层,白茫茫一片。
顾书怡站在一旁,满脸不情不愿嘴翘得老高,趁裴靳白蹲下身研究这个雪夹子怎么玩的时候,面对男人的后脑,手上默默捻了一点雪,没有感情地抬手,像撒盐一样,悄悄把雪撒在男人的头发以及后颈。
她看到落到男人后颈的雪花因为体温很快就消失不见。
顾书怡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点儿好玩又欣慰的笑意。
男人动作好像顿了一下。
顾书怡立马收回手揣进衣兜,像没事人一般无事发生的样子,只不过男人似乎也只是停顿,然后又继续埋头研究起了雪夹子。
顾书怡面对男人的后脑舔了舔唇。
饶有意思的样子。
她又捻了一点雪,抬起手,只不过这一次,在她手中的雪快要撒下的时候,顾书怡看到身前明明在研究她雪夹子的男人,回了头。
两人目光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对视。
顾书怡撒雪的手还抬在空中。
裴靳白的先是眼睛看完顾书怡,然后又调整方向,看向此刻正悬在他头顶的,那只抓着小把雪的手。
这显然充分解释了,刚才,为什么雪能那么精准无误地进入他的后颈。
顾书怡的胳膊依旧悬着。
她看着裴靳白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咽了口口水。
等到事态终于好像要往下一步发展的时候,顾书怡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
跑!
就算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也要跑。
什么阶级压迫豪门身份在此刻已经全都顾不得考虑,剩下的只余人形趋利避害的本能,顾书怡撤回一个作案的胳膊,几乎是在一瞬间,拔腿就跑。
只可惜她今晚好像确实穿的臃肿了些。
顾书怡跑了没两步,就感觉到有人从后抓住了她的羽绒服帽子。
怎么永远都是抓帽子。
顾书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一幕这么熟悉,帽子被抓住后被勒得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忆这份熟悉感,男人已经两步追了上来。
顾书怡看到他另一手上抓着的雪。
“啊裴总我错了!裴总我错了!对不起呜呜呜呜呜”
不用想也知道裴靳白是要把她偷偷撒进他衣领的雪还给她,顾书怡一身臃肿的羽绒服,被提溜着帽子,一边口头求饶,一边扭动的胖虫子一般拼命挣扎。
只是男人显然并没有要因口头求饶就饶恕的意味。
沁凉的雪已越来越逼近。
顾书怡双手在空气中不停瞎抓着,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要跑,裴靳白一只手抓着顾书怡,倒也被她垂死挣扎的力气带的后退两步。
裴靳白后退中一脚踢到了顾书怡刚堆的小雪人。
于是顾书怡胡乱挣扎中,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道,直直将她向下扯去。
“嘭”的一声,天旋地转。
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有雪花依然在空气中扑簌簌地下着。
顾书怡睁大了眼,用嘴呼哧呼哧喘气,只看到眼前的世界倒转了九十度,路灯从竖着变成横着。
她现在趴在地上。
她摔了。
但好像一点都不疼。
顾书怡并没有在全身感受到任何的痛感,却无法把这归功于雪厚,以及自己穿得多。
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下面好像还有一个人。
顾书怡缓缓转头,看到身下,整个人直直摔在雪上,给她当了肉垫子的裴靳白。
裴靳白也在看她。
顾书怡对着男人的脸咽了口口水。
然后下一秒,瞬间像弹簧一样手脚并用弹起来。
“对不起裴总我……”
男人又是一声闷哼。
顾书怡弹起来失败,看到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那个倒转九十度的模样,是因为羽绒服太长而行动不便的自己,没能成功站起来又栽了下去。
然后她还是不疼。
顾书怡微张嘴。
裴靳白感受着身上的重量。
顾书怡并不重,但这并不是轻轻的放,而是这个重量带着地心引力的加速度,结结实实地砸到他身上的。
裴靳白只感觉自己现在满手满怀都是顾书怡厚实蓬松的羽绒服,又或者满手满怀是穿着蓬松厚实羽绒服的,顾书怡。
他望着深不见底的天空,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有的落在他的脸上,被体温化成凉凉的水滴。
裴靳白说话时胸腔有微微的震:“顾书怡,”
“你是不是故意的。”
...................
顾书怡最后还是被裴靳白抓着胳膊提溜起来的。
不怪她不行,是羽绒服太长就好像一条又长又窄的裙子一样,步子都不能迈得大了,要从地上站起来确实不方便。
两人刚才刚好倒在雪人和鸭子军团上,此刻顾书怡的小雪人和鸭子军团都被压没了。
顾书怡没顾得上拍自己身上的雪,主动去拍裴靳白身上的。
裴靳白自己掸完了背后的雪,又看到还低头在他身上试图找雪拍的顾书怡。
全然一副做错了事又逃跑失败,此刻只能卑微讨好的模样。
这能屈能伸的脾气,变脸倒是变得快。
“还玩儿吗?”裴靳白看完顾书怡,又看了看已经变成一地碎雪的鸭子和雪人。
顾书怡听得轻疑一声,抬头。
又望那一地碎雪。
她本来还准备明天下楼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她的雪人和鸭子军团还在不在呢。
裴靳白想起刚才顾书怡还没他小腿高的小雪人,忽地嗤了一声:“要堆就堆个大的。”
...............
十分钟后。
顾书怡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今晚非但没死,甚至还能看到现在这一幕。
裴靳白正在俯身滚堆雪人用的雪球。
雪球由小滚到大很容易,所以会有“滚雪球越滚越大”这个说法,裴靳白滚完了一个大雪球,又滚了一个小一点的。
他把小雪球放到堆好的大雪球上,雪人的雏形便做好了。
顾书怡走上前去,用戴着手套的手顺顺雪球的毛糙。
这个雪人可比刚才她堆得那个大多了,足足有一米多高。
裴靳白做好雪人雏形,又开始给两个雪球调整形状,尽量地做圆。
顾书怡看着已经颇具规模的雪人,又忍不住看向正在给雪人的形状做调整的裴靳白。
所以这就是北方人吗,雪人都堆得那么讲究。
又或者是总裁的职业病,做任何事情都一定要精益求精。
不过顾书怡还是仍有一种犯了死罪却没受到惩罚受害人甚至还在这里跟她堆雪人的不踏实感。
“裴总,”于是顾书怡等裴靳白形状修的差不多了,主动去捡了石子,以一种赔礼道歉的殷切姿态捧到裴靳白眼前。
裴靳白看到正捧着石子到他面前的顾书怡。
从表情到肢体语言显然都是一句你收了我的石子就不能再计较我今晚对你犯下的错误。
裴靳白手上还有一小把修雪人的残雪。
他没说话,看看自己手上的残雪,然后刚一抬手,顾书怡立马吓得耸肩缩脖子,紧闭眼睛。
不过这次倒没有逃跑,一副认命视死如归的样子。
裴靳白对着这个模样的顾书怡又忽地忍不住笑了一声。
然后想起她竟趁他蹲下身胆大包天悄悄在他后颈撒雪的样子,再次咬了咬后槽牙。
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怕得很,可是偷偷摸摸做坏事的时候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裴靳白一直等到最后,还是拍掉手上的雪。
他看着依旧不敢睁眼睛的顾书怡。
语气虽然冷淡,但听起来似乎没有多不高兴,更多的反而好像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顾书怡,知道怕还那么做?”
“真当我不会怎么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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