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做错了,他甘愿承受所有的惩罚。
没想到先得到突兀的这么一句,质疑他是不是真人。
许是亲密接触过后,他的胆子也跟着变大,不再如履薄冰,担心触犯到她的禁忌。
“小满不用掐自己,不如来试试看?”
试,怎么试?
听到“试”这个敏感的字眼,温禧的眼神跟着起了波澜,她感觉完全无法从昨晚的情境中离开,下意识将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像鸵鸟一样将自己藏起来,露出一张微红的小脸来。
她移动的动作稍微大了一下,察觉到身体好像被拆散又重新组装过,有些明显酸胀与疼痛。
时祺则顺势在床沿上坐下,礼貌温和,好像昨夜失控的那个不是真实的自己。
“有什么想问的,先吃了饭再说吧。”
他眼疾手快地拽住她裸露在外的脚腕,让温禧低声短促的惊呼,大有作势将她从被子里扯出来的决心。
“我自己起来。”
温禧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洗漱的时候也心乱如麻。
没想到酒后乱性这种事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在镜面前清晰地看见自己锁骨上斑驳的红痕,散乱地落在两侧,有些触目惊心,昭示着□□的激烈程度。
成年后的身体之间纠缠来得顺理成章,他们算得上是你情我愿,大家都已不再年轻,她不可能幼稚到这种事就让对方对自己负责。
何况他们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啊,好烦。
温禧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就不应该相信时祺,温禧在心里恨恨地想,那些善良斯文的伪装下,最终蛰伏的还是饿狼一样凶残的本性。
“你怎么......“
从浴室洗漱好出来,温禧看见他的背影,突然说不上来。
两个人相安无事,就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抱歉,是我不问自取。”
时祺正在冷藏柜里找配餐的其他菜,闻言回身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很浓。
指的是从她的冰箱里擅自拿出食材的这件事。
他明明有更应该道歉的事。
他亲自洗手为她做羹汤,新闻里提到过保金千万的十指,却在厨房用廉价的抹布,替她仔细小心地收拾做饭后剩下的厨余垃圾。
最重要的是,那些手指昨夜曾经进的最私密的位置,让她愉悦。
温禧感觉自己的小腹骤然一紧,赶紧将靡丽的心思转开。
桌上菜肴的丰盛程度超出预期,她买菜不贪多,冰箱里的储备不该有桌上这么多。
“你在哪里买的这么多菜?”
温禧站在墙边,避免跟他对视,却好奇地问。
“早起去买的。”
想到他穿着发皱的衬衫,一本正经地去菜市场买菜,讨价还价,温禧隐隐地想笑。
温禧从前吃什么东西都讲究得要命,别墅里的各类厨具一应俱全,精确到要拿厨房专用的天平来统计放的剂量。
“放心,最基本的生活技能还没忘记。”
时祺看见她在厨房外探头探脑,似乎不放心将他一个人在厨房里,于是回身又对她交代。
“记得洗碗布在这里,然后烧水的话,那边的插座接触不好,你可以换成第二个用。“温禧絮絮叨叨地说,把其他的事忘在脑后。
“我都知道了。”
他一一将她交代的话都应下。
“再等一等,我准备最后一个菜。”
饭菜新鲜的香味钻入鼻尖,她昨晚就没怎么吃到东西,现在肚子咕叽咕叽,唱起了独角戏。
温禧靠在墙壁上,抱臂看他,竟然有种两个人正在搭伙过日子的错觉。
八年前也是他照顾自己最多,温禧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知道做菜的佐料放在哪里。每次都从厨房探出头来问他,像是只顽皮的幼猫。
偶尔一次趁时祺不在的时候下厨,想要给他准备一个惊喜,没想到他回家,却是巨大的惊吓。
一盘青菜因为火候过重成了一堆焦黑,煲汤忘记提前放下调味料煮成清汤寡水,电饭煲干脆连键都没按下去,看似工作了一个下午,实则还是生脆的米粒。
让她烤肉更不得了,浓烟滚滚,不知是炸肉还是炸自己。
久而久之,是时祺害怕有温禧再在厨房逗留,大概连厨房都要重新装修过才行,索性将这座大佛封印在厨房外。
现在她成长得很迅速,基本的生活技能也得到精进,已经不需要有人操心就能安排得妥当完全。但时祺在身边,还是习惯自己操持一切。
他已将早餐差不多准备完全,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让人食指大动。
温禧有时候去调律工作室匆忙,有时候又跟顾客约的时间早,忙时随便对付两口,根本比不上这些丰盛。
温禧自觉地跟他相对而坐。原本她只是答应时祺可以追求自己,可是他们的关系却突然突飞猛进,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她安静地看他摆好的碗筷,坐下来沉默地用勺子开始闷头苦吃。
猝不及防,时祺先开了口。
“小满,昨天是我错了。”
第62章 开诚布公
他怎么突然开始道歉了?
时祺的语气很诚挚, 温柔地缓声说,像恋人间的絮语。
昨晚最炙热时,他也极有耐心。
时w凝神时, 让人觉得格外真诚, 说话间他保持惯有的礼貌,直视温禧的眼, 乌眸像清泠的温泉,里面涌动着水波温柔。
温禧穿着及膝的睡裙,修长的白颈垂着, 在专心致志地像盛放后又平静休眠的昙花, 过分完美, 让人有摧残的破坏欲。
譬如她绯红的面颊,譬如她眼尾的残泪,譬如她娇声求饶, 催促自己的动作能不能慢一点。
好想再看她绽放一次。
他轻咳一声,又叫了一句“小满”, 给自己混乱的思绪定格。
温禧终于抬起头来, 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又胶着在米粒上,不知道他野草疯长般狂乱的心理活动。
太客气了, 温禧想。
这种诡异的礼貌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时祺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是情到浓时,他们发生了任何成年人独处时都可能会出现的后果而已。
何况他一直开诚布公,从未有避讳过谈论对她的感觉, 更没有用正人君子的头衔来标榜自己。
一直退缩的是温禧自己罢了。
现在形势突转, 岌岌可危的平衡终于被她亲手打破。
她不得不面对一地狼藉的碎片,问题是昨晚的她做了什么。
温禧轻咬着唇, 在似是而非的记忆中慢慢搜刮。
“小满,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时祺还在继续跟她说话,那些字都撞入耳间,好像碰到无声的墙壁,被温禧一念屏蔽,却在不断地叩门。
时祺做的饭菜很可口,温禧因为逃避现实又吃得飞快。席卷而来的饥饿感终于被这些合胃口的家常菜抚平。
她昨天在宴会上吃得很少,闻言她将筷子靠在碗的边缘。
他们曾经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有些口味竟然过了八年也不曾改变。
“先把饭吃完吧。”
她看见时祺的碗里还是满满的米粥,再看见自己碗壁上剩下的几颗米粒,瞬间感觉有点无地自容。
看见温禧的神情,他反而笑了。
“余罪未消,我又做了另一件错事,不应该打扰你吃饭。”
时祺看见她快要将头埋进碗里,现在抬起来,刚刚弯起的唇角沾了半颗瘦长的米粒,自然地伸手,将嘴角揩干净。
唇边有手指的触感擦过,温禧配合地把脸抬起来,身体下一秒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是喜欢他,所以昨天做什么事顺理成章,如果非要将这笔糊涂账算明白,她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是我太着急了。”
时祺一语双关,挑唇笑了一下。
“我应该在清醒的时候征求你的同意,但我.......”
后半句话他戛然而止,温禧脑海中那些破碎的旖旎画面又涌上来,像海浪一样翻滚,让她久久无法平息。
时祺说这种隐秘的事时脸上的神色都坦然,他的自制力在心爱的女孩面前都溃不成军,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温禧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从高处往下落,被他接住这样完美明亮的她,乐不思蜀。
“但在你处罚我之前,给我一次申辩的权利,我有话要讲。”
合情合理的要求。
时祺于是开口,语气比之前更加无辜。
“小满,昨天是你让我帮忙。”
这个“帮”字说的很微妙,一个字足以让人浮想联翩。温禧想反驳,却觉得是自己理亏在先,好像并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
可哪有人帮忙帮到床上去的?
她懊丧地想。
“可是我喝醉了。”
于是温禧将声量放大,但嗓音还酸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尾音绵柔,落在爱慕她的人耳间,便还是一副在撒娇的模样。
“你不该听一个喝醉的人的话。”
自己虽然醉了,可是他分明是清醒的,却纵容着自己胡闹。
温禧这么一想,小脾气又见长。
“所以我说,是我做错了。”
他见温禧的模样可爱,便没忍住一声闷笑,双手交叠在桌前。
温禧看见他眼眶下的青黑,方才知道他大抵被自己折磨得有多狠。
她努力从记忆深处捡起支离破碎的线索,试图拼凑还原出昨晚的真相。
“你等等,让我先想一下昨晚的事。”
她记得昨晚宴会还未结束,时祺送她回家,然后看见防盗门上被催债者留下的涂鸦。
等等,她的欠款明明已经还清,为什么现在还会有这样的人上门?
有一簇怀疑的火星闪过,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却一闪即逝,却没有继续往下多想。
紧接着他们好像还一起清理了门上留下的污痕,然后她在脱礼服裙的时候卡住了拉链,她想都没想,就请叫时祺进来帮忙。
天呐,她怎么会想到叫时祺来帮忙。
那些缱绻的记忆像倾闸而下的洪流,在一瞬间涌入她的脑海――
昨夜是谁在浴室里将礼服拽到一半,因为卡住的拉链而感到气恼,邀请他进来帮自己脱一下礼服?
是谁拽着他的领带,嫌他一次又一次礼貌的询问太吵,干脆直接地吻在他的唇角?
是谁觉得不够尽兴,哑着声音劝他再来一遍,催促他将刚刚进行的事再来一遍?
真要命,但她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即使之后短暂地恢复过意识,也没有说过一句拒绝的话。
“那我洗澡?”
她醒来后感觉身上清爽,并没有黏腻的感觉。又不愿意去深入地想那个可能性。
“我。”
时祺干脆地承认。
最后洗澡的事不了了之,后来是时祺将毛巾拧干,往返房间与浴室数次,替她简单的擦洗,将那些黏腻的地方都一一清洁干净。
虽然他们曾有过百十次的肌肤交融,但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程度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温禧的眼神不自然地闪烁了几下,像临近深夜失控的霓虹。
“小满,但你不能冤枉我,我认真地问了你好多遍,但你都说同意。”
他是问了她许多遍,耐着性子,从开始到结束,哪怕她有一次皱着眉吐露出一个否定的意思,流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他都可以强迫自己,中途叫停。
毕竟她比所有的一切都更加重要。
可是酒精好像将她紧绷的弦彻底扯断,让温禧比他记忆中的任何时刻更加热情。
意乱情迷到了极致,他也失去理智。
“我有证据。”
时祺侧首。
她看见他修长的颈上清晰的咬痕,与她牙齿的形状恰好吻合,不知该如何自辩。
脸烫得像要发烧一样。
“小满,那现在你是怎么想的?”
温禧觉得自己才是最荒唐的,前些天还说要给他一个追求自己的机会,现在追求着追求着,稀里糊涂地,人都追到床上去了。
温禧觉得面红耳热,感觉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场意外的□□让她重新思考两人的关系,将她极力要模糊的事提前放在他眼前,强迫她要现在做个决定。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种关系也不错。”
温禧说完这句话,又有点心虚。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时祺追问一句。
“我......”
是偶尔触犯禁忌的朋友?还是破镜重圆的恋人?抑或是短暂交缠躯体后又迅速遗忘的对象?
他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她的内心不会骗人,身体也不会骗人。
可他是自己深爱的人,酒意催发了她的心智,身体上的痕迹无法辩驳。
“小满,那我再换一种问法,现在算成功了?”
“你让我再考虑一下,昨晚才喝醉了,不适合做决定。”
她艰难地开口。
从前有棘手的事情,她都一并去请教陆斯怡这个情场高手。现在时祺就在跟前等她的回复,她也不能想着找自己的好姐妹来当救兵。
“我们再见以来,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温禧低下头开始检讨自己。
“小满,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对你的每一次帮助不是施舍,也不是庇护。”
时祺凝视着她,深情又专注,化作耳畔的回音:“只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这句话像是最短的魔咒,深入她心。
“如果我昨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温禧定了定神,主动开始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她记得自己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睛,深邃得像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彻底吸进漩涡,无意识地呢喃了无数遍:“我好喜欢你。”
“你不要当真就好。”
“不会的,酒醉后的话,我怎么会当真呢?”
他用反问,却有明显的失落在眼上着陆。
“小满,所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时祺将身下的凳子往她的方向拉近一步,认真地看温禧。
“你不喜欢我了吗?”
他循循善诱。
温禧被他追问,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不负责任的渣男,吊着一尾诱饵摇摇晃晃,却始终不做决定。
“没有,不是不喜欢你。”
温禧张口,声音又慢慢地变小,感觉呼吸都要落在他脸上。
我喜欢你,但也可以与他无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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