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想着还是要他提防着太皇太后,“阿兄同太子的关系僵化,如今太子年幼尚不会有大分歧,若是有人有心利用,恐怕会引太子走上歧途,不得不防。”
独孤及信自然也知晓这道理,他也在试图平衡太子对他惧怕的情绪。
“阿兄的脾气你是知晓的,从前宜园众兄弟都是这般过来,今次是我操之过急,今后会注意。”
他这样说,云枝便放了心,“那日在宫中阿兄又替我解了一次围,还未来得及感谢。”
她作了一礼,“多谢阿兄。”
独孤及信却真忙糊涂了一般,半晌未曾想起自己那日做了何事叫她如此客气。
“太皇太后说起武都王的事,阿兄的记性怎得这般差。”
他一拍额头,确实忘了这茬,“云枝,那可并非是阿兄胡言帮你,圣旨开不得玩笑。”
“确实是我同先帝求来的旨意,这回确然不可更改了,”独孤及信早被这一出又一出的事情吓得没法子冷静思考,索性用这一招釜底抽薪。
“云枝,因我与戚府来往密切,你的婚事今后很可能如那日一般由不得你。阿兄也是一样,我的婚事也不会由我自己。”
“就当是为了掩人耳目。”
云枝知道事无转圜,况且阿兄多番相助,哪怕是为了报恩,她也不得再推拒挑拣了。
先帝丧仪并未从简,隆重又繁复的办好此事,人人都几乎脱了一层皮。
丧仪之后又是三个月,独孤及信究竟还是要赶回南淳府去。临行之前依礼同云枝交换婚书,为求事情平顺,独孤及信是万万不敢将婚仪再往后拖的。
况且将云枝一人留在京城,宫里宫外这么多人盯着,他在南淳也是提心吊胆。
依照着戚如敏的意思,府内还是低调来办,况且才出国丧,也不宜大肆喧闹。
云枝这边并无异议,相邀的也皆是同戚府和大都督往来密切之人。
云枝在钿车中颇为感慨,从戚府到秦国公府这一段不远的距离,她却感觉用了许多年,谁能想到竟是这样。
婚仪虽然算不得盛大,可这乃是先帝指婚,自然颇受人瞩目。云枝自认她得了些好处,至少从前的糟心事,这下不会有人再提。
云枝本以为要饿着肚子等,哪知道新房里搁着同外面一模一样的席面。大娘子进房里来叮嘱她事情之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模样。云枝正举止娴雅的往嘴里塞片好的乳鸽,而一旁的丫头正忙着片乳鸽,剔鱼刺,撇汤羹上的油花。
众人各有各的忙,简直不亦乐乎。
“阿娘?”
“你这丫头,怎么在婚房吃起热食来,一会儿屋子可都是饭菜的味儿了。”
云枝从容接过茶水漱了漱口,“是阿兄预备的,总要承他的情才好。”
大娘子叫开了一扇窗户,“你阿兄只管一味惯着你。”
又叫丫头到外面伺候,“阿娘昨日交代的事情你可知晓了?”
云枝想起那桩事,又觉得阿兄一向严肃正经,不像是个喜欢如此的。
“记得的。”
云枝并非对此全无了解,毕竟曾经有梁王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郎君带着,云枝是比寻常娘子们要了解的多些。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书卷,只他敢带进府中,云枝悄悄看过不少。
阿娘看她面色如常,仿佛此事不值一提。
“夫妇相处之中,此事也颇为重要,你可要记在心上。如若难过也要说出来,勿叫他伤了你。”
云枝想起从前见过的图画,确实惊人,说是能伤人一点不为过。
大娘子说完了话便退了出去,只剩下云枝胆战心惊,脑中仅剩那句:“勿叫他伤了你”。
简直心如擂鼓。
席间都是自己人,多数便是大都督手下兵将,谁也没那个胆子在太岁头上动土。闹洞房是万万不敢的,只多敬了他几杯,算是在顶头上司眼前露个脸罢了。
他酒量算不得好,一晚上下来脚步都虚浮起来。
好歹被洪四海扶去了新房中,立刻被入眼这大红的内饰和千娇百媚的新娘刺痛了眼。
不过在他眼中是千娇百媚,云枝自己只认为她是惊惧非常。
洪四海招呼着人打水给娘子和大都督洗用,一屋子的人来来往往,一会儿又都退了下去。
两床才做好的被子规矩靠在一起,独孤及信已经收拾好在外靠坐着,云枝打理好自己也打算挪进里面被子躺着。
这样便很好,分做两床被子能叫她暂时心安些。
她像只泥鳅似的钻进了被窝。
里面暖暖和和,不知是不是丫头提前暖过。
结果却引得他嗤笑,“少见你如此矫健。”
她便拿出气势瞪他一眼,结果这一眼的势头没拿捏住,叫他以为是个媚眼,竟凑上来趴在他脸跟前看。
“云枝。”
“嗯。”
“妹妹。”
“嗯。”
“宜都?”
“你做什么!”
他好烦人的劲儿头,叫她的名字耍人玩儿。
他娶到她了,浪费这许多时间。
见她恼了便将人连同被子抱进怀里,这下可踏实了,她不理人也不碍事。
他一下一下亲她缠人的眼睛,那么漂亮,像北地夜里的星星。
叫她忍不住闭起眼睛来。
这张樱桃口他肖想很久,今日怎能不一亲芳泽。
甚至要含着辗着,要她轻呼出声,两唇之间便放松了警惕。
更是方便夹缠在一起,听着她为了跟上节奏而不时嘤咛,简直叫他快慰。
他将人渐渐从被子里剥离出来,散了的领口露出一片柔泽,他忍不住心中赞叹,真好,真好。
第62章
简直是顺理成章的纠缠到一起去, 云枝只感觉自己被揉来揉去,像小厨里娘子们手中揉得面团,左一下, 右一下, 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他小心分辨, 开始还能听她的呼吸调整自己的策略, 真上手的时候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 一头扎进温暖之中, 有时抿得急了便被云枝揪着头发将他搬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
他这才喘上一口气, “不是这般?”
他重新挪去另一边,“我再试试。”
换来的便是云枝咿咿呀呀的一阵低嘤。
折腾的两人具是汗水淋漓, 他小心试探, 云枝只捉了他的臂膀, 含含糊糊的劝, “似乎是不成……”
“不行……”
“绝不行了……”
她将人推去一边, 便扑到两枕之间低泣,“痛死了,不许你再试!”
他大为心疼, 小娘子娇气极了, 方才最后几次试探, 她急得连声都变了。
“好好好, 我不试了还不成。”
独孤及信将人揽在怀里,顺顺她的气, 小心替她将眼泪擦了,见她还撅着嘴不理人, 便又示弱,“你看这不受控制, 我也是受这牵制,并非真的急色。”
他大剌剌展示给她看。
她看他所说的“这”一眼。
“你不要脸。”
“要脸便不成事了,”他好歹又将人困住一顿揉来弄去,虽然远不到满足的地步,只解了解渴罢了。
也被云枝好一顿又揪又拧。
“那日在宜园你不是说得好好的,‘做假夫妻也好’,便依你此言,做假夫妻罢。”
独孤及信知道她又在说孩子话,什么真夫妻假夫妻,既然娶到手了,可不是要摆着样子的。
“咱们约法三章?”
独孤及信便问,“都哪些法?”
“我要分房睡。”
他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这可不行,你阿爷阿娘还看着的,叫他们以为我不是真心待你,指责我可怎么办?”
“那你去另一头,挤着我了。”
“喔,”他向后撤了一根指头宽度的距离,“这样呢?”
“不够。”
独孤及信扑上来狠亲她一口,“我去处理‘这’,你不许跑了,也别存着旁的心思,做了大都督的夫人,可没那么容易叫你轻易逃了。”
也不知旁人的新婚夜是不是如此兵荒马乱,云枝见他下了床榻才缓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起身搜寻自己已经七零八落的衣裳,不时嘶嘶抽一口气,倒真是伤到了那处。
可见是不匹配。
她狠捶了下床榻,又觉不够,接着脚蹬得咚咚响。
“娘子,可有事?”
云枝眼睛硕然瞪大,门口竟还有人守着。
她赶忙并拢手脚,再不敢多动弹一下。
“……无……无事。”
独孤及信一声闷笑,净了手回来探过身子,“伤着了怎么不说?”
她推开他不让靠近,悄声威胁,“你要讨打不成?”
“我轻轻的。”
轻个鬼,她只想清静躺着。
结果他不知从哪里寻了支药膏,还真要上手给她擦拭起来。
云枝推了推他,见他瞧着那里她如何过得去。
急急制止他,“快安置吧,倒没有那般严重。”
她脸皮薄,又生怕叫守着的丫头听到,愈发放不开。
独孤及信便吩咐着,“今夜不必值守了,都散了吧。”
国公府的丫头们利利落落从门口都散了去。
云枝微抬了抬脑袋去听,简直像个孩子,果真是都散去了。
他看她犯傻气入了迷。
云枝放下紧绷的心思,这才看到他直勾勾的眼神,“今日可没有了,你想也别想。”
他轻啄她手心,“我不想,成不成?”
哄孩子似的。
她终于满意,窝在他怀里眯起眼睛睡了过去。
出嫁之后便要随着他回南淳府上任,独孤及信进了宫,云枝便拿着单子一一清点要带走的东西。
此处毕竟只是落脚之处,若是常住还是要上南淳去。且那边的地方也大些,相比下这里便有些小的打脚了。不过太过贵重的东西暂且也还是要留着,南淳到底还有战事,都带了去也不妥当。
丫头们送来一只古朴的玄色锦匣,她瞧着甚好,便叫人打开来看。
竟是一串菩提子。
“这是……”她瞧着有些眼熟,“是晋南王送来的?”
“正是的。”
她拿来在手心盘弄一阵,上次他说要相送,自己便推拒了去,如今倒当做是贺礼送了来。
不过送菩提子串,倒确实符合晋南王如今风格。
她并未放在心上,将珠串搁回匣子当中,“收着吧。”
这般清点到了日落,总算理出个眉目,她揉了揉腕子,“最后一份是什么,拿来我瞧瞧。”
这份倒是埋得深,若不是一件一件理了过来,便真要疏漏了。
独孤及信念着家中娇妻便脚步轻快,几步凑到她身后,“可清点完了?”
“只这么最后一件,再没有了。”
他也颇有兴致随她查看,却见一支卷轴端端正正放在匣中。
独孤及信拿起来慢慢展开,本以为是谁送来的名画,正要品评,却见画面上只一个小小的人儿,六七岁的年纪,身着鹅黄的裙,正踮脚捧手,不知在做些什么。
云枝心跳几变,独孤及信只觉这小娘子颇有些同云枝相似。
“收起来吧。”
她侧身向一边走了几步,将一旁的纸笔收敛起来,连自己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今日便到这里。”
他眼神一凛,大概这一份便是自己叫人收拾到角落的东西。
“洪四海,”他将东西扔进盒中,“处理了,别再让娘子看到。”
云枝未想到安执白会送幅画来,她认出那是二人初次见面,大概是自己正踮脚讨糖果吃。
“官家今日倒开心,赐了宫宴下来。”
独孤及信并不提起此事,仿佛方才无事发生一般。
她便也勉强冲他一笑,“官家这般高兴,可见是盼着咱们赶紧去南淳赴任。”
太子继任之后同大都督的关系并未缓解多少,如今成了官家见到独孤及信也依旧如老鼠见了猫。这下大都督上北地上任,官家不说敲锣打鼓送别,想必如今也已经在禁中兴奋的手舞足蹈。
云枝显然没了白日里的好心情,晚饭勉强用了几口,便守着独孤及信安静坐着。
饭桌上安静到呼吸相闻。
独孤及信伸手将她的腕子牵了过来,见她眼中澄澈无波,并未如他最为惧怕的场景,若是她闪躲避开,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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