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禾将玩偶放下之后,居然注意到了那本放在最上面的书。
陈惜墨猛站起身,杯子里的茶水洒落出来,手指被烫红一片。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翻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打开那封信。
信上写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陈惜墨深深一口气,头一次开始难为情。他想要把监控关掉,可是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却根本狠不下心。
......
二月来临,要过春节了。
第073章 (二合一)
街道上张灯结彩, 红彤彤的灯笼高高架在树枝上。每当夜晚降临,这些灯都会亮起来,年味十足。
人们把剪纸画贴在玻璃上, 希望新年可以讨个好彩头。
院子里的孩子都回来了, 他们穿着新衣服, 兜里鼓鼓囊囊地放满了各种小零食。由于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关系,他们几乎不分你我, 把零食都凑在一起, 互相分着吃。
第一个看到林清禾的人是李印,他殷切地凑上前, 替她拿行李:“我来我来。”
“不用。”林清禾小时候经常被他欺负, 长大了也不想搭理他,直往后躲。
李印一把夺过她的包裹:“别客气。”说完,他又掏出一把糖塞进她手里:“拿着。”
李印太热情,林清禾只好把糖接过来:“谢谢。”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老熟人。”李印一边嗑瓜子,一边东张西望, “陈惜墨呢?他怎么没有跟你回来?”
“呃......”林清禾还没有回答, 奶奶拄着拐杖从单元楼里出来了。离着大老远,她心疼地嚷嚷:“哎呦,我们禾禾都瘦啦!”
“奶奶, 天太冷, 您别出来。”林清禾正好有机会离开,赶紧把包从李印身上抢过来, “我先走了, 谢谢你。”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印咧嘴一笑, 大声道:“等他来了,你提前跟我说。”他还想着如何巴结陈惜墨呢。
林清禾跑得飞快,扶着奶奶上楼。奶奶好奇地问:“李印等谁呢?”
林清禾摇摇头,故作冷静:“不知道,可能是楼藏月吧。”
林清禾到家没多久,爸爸妈妈也回来了。
晚上,一家人坐下来包饺子。
妈妈是学校里的教授,向林清禾问了许多问题:图书馆的规模呀、食堂的餐饮质量呀,教师的教学水平和耐心等等。
林清禾不厌其烦地回答她。最后爸爸终于忍不住插话:“孩子刚回来,你怎么又问她学校里的事情。你不是就在大学工作吗?”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妈妈骄傲极了,“我的女儿上的是清华,清华哎。我多了解一下,不是也很正常。”
说完,妈妈又喜滋滋道:“我们单位里的人都羡慕我,还问我补课老师呢。不过我家禾禾没有补过课,我说出去后,他们都没人信。”
林清禾低头包饺子。
她当然补过课,老师是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年陈惜墨。
可这些事情妈妈都不知道。她只感觉孩子开窍了。
爸爸听到妈妈的话,却嗤之以鼻:“肤浅,清华又怎么了?不管禾禾考上了哪里,只要我的女儿每天开开心心地,我就心满意足。”
林清禾用力点头:“就是。”
妈妈却哼出一声,对爸爸说:“你之前也很开心啊,每天闷在设计室里呆着。可现在呢?你开心吗?”
林清禾察觉出气氛的凝滞,抬起头。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爸爸的设计室出现了问题。由于代工厂厂长的私人问题,导致工厂倒闭。后来他手里的设计图纸因不明原因流出,订单骤减。
爸爸没有证据维权,也没有证据把厂长绳之以法,所以只能吃哑巴亏。
“算了算了,”爸爸叹了口气,“过年的,不聊这些事情。”
他转头问林清禾:“禾禾,你刚上大学,有没有哪些不习惯?过得开心吗?”
“......”林清禾包饺子的动作逐渐缓慢。
开心吗?
刚开始是开心的,学校里的一切事物都很新鲜,室友很体贴,老师讲课也很细致,一切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前进着,直到——
那个人离开。
林清禾坐在茶几前,安静包完手里的饺子后,站起身:“我有点累,出去活动活动。”
爸爸妈妈还不知道陈惜墨的事情,她无处宣泄。
林清禾走到外面,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看起来热闹极了。
林清禾一个人站了好一会儿,感觉有点冷。她摩挲着掌心,然后张开嘴巴呼出一口暖气,试图让手指暖和一些。
热气化成袅袅烟雾,融化在风里。
她有点烦,抬脚踹走了地上的小石子。
好想陈惜墨呀。
不知道他在哪,在干什么,身边有没有人。
不知道他想不想她。
林清禾掏出手机,点开陈惜墨的聊天对话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11月份。
林清禾知道陈惜墨是去办大事儿的,所以她不敢贸然联系他。但可能是因为今天周围的气氛太热烈,此时她竟然疯了一样想给他发消息。
林清禾闷不吭声地看着手机,过了好久,又气呼呼地把手机重新放回兜里。
她不想给他找麻烦。
夜幕已然降临,月亮却被云彩遮蔽住一半。
林清禾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拿着耳机听了一会儿歌,打算缓和好心情就回家。
她低头挑选歌曲,因此她没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低调地停在社区门口。
-
陈惜墨连续熬了27个小时,亲手将孙航送进监狱。
他几乎没有休息,赶紧让张时序开车来接他。
早已听说林清禾放寒假回家了,陈惜墨立刻往这边赶,期间他本来想给她打电话,但是又担心打扰她和她家里人团聚,所以干脆忍下来。
本来以为没机会见面,可刚进小区的第一眼,他就看见了她。
少女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漂亮的白色围巾,鼻子冻得红彤彤,像只小兔子。
她在大树底下站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看起来孤单极了,非常可怜。
思念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呼之欲出。
……
林清禾在楼下转悠了一圈,为了防止爸爸妈妈担心,她转头往家里走。
她一边听歌,一边仰头看着天空。风一吹,云彩被吹走,月亮露了出来。
林清禾叹了口气,如果风能把陈惜墨吹到她面前就好了。
万物静寂,灯笼照亮了整条街道。林清禾晃晃脑袋,捏了捏僵硬的脖颈。
视线扫过街头。
林清禾停住动作,一个熟悉又高大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林清禾大脑一片空白,眼眶忽然发热,鼻尖也又酸又烫。
少年迎着光向她大步走来,林清禾腿脚不听使唤地向他疯狂奔跑过去。
是陈惜墨。
是陈惜墨回来了!
她忘记了自己身处在哪里,只想赶紧抱住他,确认他真的出现了。
陈惜墨一把抱住她。
在亲密相拥的这一刻,思念终于成为具象化的人。
他没有说话,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下去。
她太小巧了,他将她笼罩在怀里,几乎不敢用力。
可少女却异常活跃,主动勾着他的脖颈,用力往上凑。
她的亲吻毫无章法,牙齿时不时咬住他的唇瓣,酥酥麻麻地疼。
陈惜墨无计可施,手掌扣着她的后背,任由她胡作非为。
他神经紧绷,与此同时,心里又浮现出几分窃喜。
看来——在他消失这段时间里,林清禾很想念他、担心他。
她在真真切切地爱他。
陈惜墨这么想着,却觉得自己有病。他总在细节里寻找她爱他的证据,只要找到一点点,就兴奋得不行。
“你笑什么?”少女仿佛从梦中惊醒,忽然从他怀里仰起头。她的脸颊粉嫩嫩的,眼眸的光潋滟极了,嘴角甜甜地上扬。
陈惜墨和她四目相对。
在暧昧不明的光线下,她格外动人。
陈惜墨抱着她的腰,一脸平静地亲了亲她的嘴唇,低声道:“没什么,新年快乐。”
林清禾瞬间有点想哭,她赶紧更加用力地搂住他的脖子:“新年快乐
,陈惜墨。辛苦啦。”
林清禾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脖子,又摸摸他的腰。
呜呜呜呜陈惜墨都瘦了,这段时间他肯定受了很多苦。
林清禾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摸着摸着,她感觉陈惜墨的腰硬邦邦的,跟她不一样。
出于好奇,她又捏了捏。
唔,还是硬邦邦的。
陈惜墨:“......”
张时序在车内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好好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没出息地擦擦眼睛,然后也兴奋地拿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呜呜呜老婆!我们成功了!我马上就回家看你和孩子!”
林清禾和陈惜墨恋恋不舍地分开,她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饺子都煮好了。
林清禾愣了愣,问: “后天才除夕,我们今天就要吃吗?”
妈妈摘下围裙,淡淡地解释道:“奶奶说你好久没有吃饺子了,想让你先尝一尝。”
“好。”林清禾连忙用筷子夹起一个鼓溜溜的大圆饺,放进嘴巴里。
馅从口腔里溢出来,香极了,林清禾幸福地眯起眼睛。
她向奶奶竖起大拇指:“太好吃啦!奶奶真厉害,我就馋这个味儿。学校里都没有这么好吃的饺子。”
“好吃就多吃点。”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只要我的宝贝孙女高兴看,我就高兴。”
林清禾东张西望:“爸爸呢?”
妈妈:“他在卧室呢,一会儿就出来。”
林清禾觉得妈妈的态度有点奇怪,她刚才出门的时候,妈妈明明很高兴很热烈来着。
爸爸很快从卧室里出来,和妈妈对视一眼。
林清禾很久没看到爸爸妈妈这么亲密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看新闻。主持人正好公布孙航的丑事。说他涉及权色交易,贪污受贿。
奶奶惊讶地听着,然后专门从卧室拿出眼镜戴上,格外认真地将新闻通读了一遍。
奶奶感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坏,我当初以为他是个好人来的。咱们家的鸡蛋,还是从他们公司门口领的呢。”
“您看谁都像好人,多上点心,别被人骗了。”妈妈说,“孙航就是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他们这种资本家,最讨厌了。”
爸爸也点头赞同,然后一边吃饭一边说:“您平时少出门,摔着怎么办?”
奶奶不爱听了:“遛弯都不行吗?我腿都麻了。”
爸爸妈妈连忙哄她。
奶奶哼出一声,慢吞吞地摘下眼镜,重新坐下来吃饭:“这么年轻就蹲监狱,真可惜。”
林清禾没说话,心里却很雀跃。
陈惜墨真厉害,孙航这个坏蛋终于被绳之以法了。
新闻报道完孙航的事情后,下一个就是陈惜墨。记者说他是大慈善家,不畏权势,是市区内最年轻最有前途的企业家。
林清禾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实际上却竖起耳朵。
“陈惜墨?”奶奶又重新戴上眼镜,“这个新闻上的陈惜墨......是不是就是禾禾的同学呀?”
林清禾点点头:“对。”
妈妈问:“你们两个还有联系吗?”
林清禾愣住,然后抬起头来:“啊?”
爸爸妈妈都平静地看着她。
林清禾心里忽然打鼓,刚才出去和陈惜墨见面,妈妈就问这样的话,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而且,连爸爸也这样看着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妈妈说:“我记得你刚毕业的时候,他还来接你玩。你们两个关系是不是挺好的?”
林清禾:“......”
林清禾琢磨不清妈妈的意图,但又想试探她对陈惜墨的印象,于是回答:“他也在清华读书,所以我们关系......还行。”
妈妈倒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爸爸又开口:“我记得他妈妈已经去世了,爸爸在监狱里,对吧?他爸判了多久?”
“......”
林清禾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回答:“无期徒刑。”
爸爸点点头。
气氛低沉,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回荡在房间。
新闻已经播完,开始播广告。
林清禾闷头吃饭,过了一会儿,妈妈将饺子放进她的碗里,主动打破僵局:“禾禾,你长大了,但有些事情你没经历过,所以还不了解。”
林清禾有些心慌,嘴里的饺子怎么也咽不下去。
果然下一秒,妈妈说起陈惜墨的事情:“你和他当朋友可以,谈恋爱就算了。做他们这行的太贪心,你们如果在一起的话......不安全。”
林清禾身体僵住,奶奶抚摸着她的背笑道:“陈惜墨那孩子能力挺强的,我看以后前途无量呢。”
“能力强有什么用?不稳定。就算他现在有钱有势,谁能保证他以后?”妈妈平静地说,“如果他有一天受到了诱惑,走了弯路,会不会也像他父亲一样,被判处无期徒刑,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呢?”
林清禾愣住,没想到妈妈说的话这么决绝。
她看向爸爸,爸爸也沉默着点点头。
他们两个罕见地统一战线。
林清禾把筷子放下,干脆把话挑明:“你们刚才跟着我了,是吗?”
妈妈抿唇,语重心长地说:“爸爸妈妈不是跟踪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而且,我们怕你在学校过得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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