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经年之后,姜映月真的嫁给了某位皇子,他又真的能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吗?
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完全的袖手旁观。
与其让自己在不确定的环境中纠结苦闷,倒不如直接把姜映月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的干脆。
世人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了。
——
姜映月把诗词送到常青阁后,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翠荷以前经常上街采购,但跟小姐出来逛街的次数却是寥寥无几,她有些兴奋的问到。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姜映月闻言沉吟一瞬。
“要不去买些干粮吧,给萧辞镜送点过去。”
“好嘞,小姐。”
皇宫中,萧辞镜这些天的待遇倒是好了很多。因为姜家的关系,起码没有人再打他了。
北渊帝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已经消失了的儿子再一次出现,居然是因为救下了姜映月。起初,他怀疑这是萧辞镜有意为之,但在经过调查后发现,这只是个巧合。
一个让萧辞镜命不该绝的巧合。
他入了姜映月的眼,成为了姜映月的救命恩人。这在北渊帝王的眼中自然也成了一个筹码。一个让北渊帝王极为不喜的筹码。
圣上不稀得看见他,但却还是转变了对他的态度,尤其是在姜家给他送了东西之后。北渊帝王便让他搬进了一个可以正常生活的院子,也有了一个可以使唤的下人。
叫小夏子。
萧辞镜看着这个宽敞的院落,躺在舒适的床榻上。他不觉得高兴,只觉得讽刺。
原来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了。可他却已经不稀罕了。
北渊帝王视他的出生为耻辱。所以便在这宫中抹去了他和他母亲所存在过的痕迹。这世界上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如今他因为姜家出现在大众视野内,北渊帝王便不好再像以前那般蹉跎他了。
毕竟无论怎么说,他在明面上都是北渊帝王的亲生儿子。
身为皇子,他在这宫中却过的如此凄惨,这对皇家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从前他因耻辱死,现在他又因耻辱生。
只不过萧辞镜的情况好转也只是相对于以前而言。跟其他的皇子比起来,他依旧不上不下,不入流,也抬不起头。
第14章 崇文馆
萧辞镜也得到了去崇文馆上学的资格。宫中的皇子和公主,只要年满五岁便会被送到崇文馆中学习四书五经。除此之外皇子们还需要练习骑射武艺,公主们也需要学习琴棋书画。
他们从垂髻之年开始入学。一直到公主及笄,皇子弱冠,才会正式从这里离开。
但萧辞镜身为皇子,今年十七岁有余,却是第一次踏足这里。
崇文馆中以前只有皇子和公主。现在却增加了一些萧氏皇族的旁支,还有一些二品以上官员家的子女。只是后者是作为伴读前来的。
不用怀疑,伴读这个点子也是北渊帝王想出来的。他的本意是想让姜映月和自己的儿子们从小培养感情,但姜映月却并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行事,来争取这个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伴读名额。
虽然崇文馆有宋太傅坐镇,教书的先生也是皇城中最优秀的。但姜府的先生们也并不是泛泛之辈,他们也是经过层层选拔,被姜竣海千挑万选找出来。所以,如果只是要学东西的话,就没有必要再去崇文馆里当什么伴读了。
姜家不争取伴读的名额,北渊帝王自然也不能强迫他们入学。便只得下令,准许姜映月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只是这道命令下的十分让人诟病,所以姜府中没有一个人把这道圣旨当真。
倒不是抗旨。
别人允许她去,又不是叫她必须要去。她不想去自然可以不去。
只是有些时候,这道圣旨却可以派的上用场。比如姜映月想进宫的时候(废话)。
今天,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第一次来崇文馆的日子。他跟所有人想象中的一样,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穿着一件不新不旧,明显就不合身的衣服。头发干枯发黄,勉勉强强的用一根质地粗糙的玉带束着。
他还一直垂着头,一双眼睛悄悄的东看看西看看,畏畏缩缩的。一旦有人注意到他,他就会变得十分局促,连走路都变得僵硬起来。
最可笑的是,他一紧张还会同手同脚,真是滑稽死了。
伴随着一阵哄笑声。萧辞镜灰溜溜的走到了最角落的那个位置旁。
这个位置估计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崇文馆里每天都有人打扫,几乎所有地方都一尘不染。只有这个位置,桌子上满是灰尘。
小夏子见此赶忙用袖子擦了擦桌子和椅子:“殿下请坐。”
“……”萧辞镜见此摇摇头:“你不用这样的,比这更脏的地方我都待过。也别叫我殿下,我哪有那么金贵。”
小夏子年纪跟萧辞镜差不多大,听闻这话便正儿八经的回答道:“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殿下不必在意。”
他以前是在御膳房里给主厨打下手的,能被派来伺候萧辞镜也是得罪人之后的结果。但他却觉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做下人的,伺候谁不是伺候,起码他现在这个主子还知道心疼人。
萧辞镜闻言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懦弱和忧郁。
萧之逸已经快要到开府的年纪了,所以这一两年他并不常常来崇文馆。但是今天他来了,目标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就是为了萧辞镜。
看着这人一脸晦气的走进崇文馆,又看着他灰溜溜的落座。萧之逸觉得自己的手很痒,但他还是忍到了太傅下课。
待太傅离去之后,他便直接朝萧辞镜走去。
萧辞镜心有所感,抬眸看向来人,只觉得一片黑影笼罩而下,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他面前那张刚被收拾好的桌子就被掀翻了。
“殿下!”
小夏子赶忙去扶被桌子绊倒的萧辞镜。
萧之逸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太监便冲上前押住了小夏子。跟小夏子不同,萧之逸的太监个个身强力壮,押着小夏子,直接让小夏子动弹不得。
“呵。”
萧之逸冷笑一声,抬脚狠狠的碾着萧辞镜的肩膀,将人踩在地上吃灰。
“想不到几天不见,奴才也有奴才了?”
萧辞镜说不出话,肩膀上疼的钻心,喉咙里又呛着灰尘。他刚要张嘴反驳,却猛地咳嗽了两声。
崇文馆内寂静一片,伴读们之前还在看萧辞镜的笑话,现在却流着冷汗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插嘴。
毕竟这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事情,他们就算是看热闹,也得好好的兜着点。再则这四皇子生性暴戾,他们也担心自己会被报复。所以便极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就算这四皇子做的再过分,他们也只能当自己看不见。
但终究还是有人看不去。
丽嫔的女儿,安乐公主忍不住皱着眉头站了出来。
“四皇兄,你别太过分。”
萧之逸闻言朝后方看去,确认是谁之后又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
“原来是安乐妹妹,皇兄这是在教训下人呢。还请安乐妹妹回避。”
安乐公主闻言难以置信的看向萧之逸:“四皇兄,你明明知道他不是下人——”
“下人就是下人。”萧之逸打断了安乐公主说的话,低头轻蔑的看向趴在地上无比狼狈的萧辞镜:“他就算是插上翅膀飞上了天,他也是下人,只配被本殿下踩在脚底下。”
“皇兄!”
“好了好了。”萧之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抬脚放过了萧辞镜的肩膀:“本殿下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既然安乐妹妹如此关心他,那便让他自己来说吧。”
萧辞镜只觉得自己肩膀上的力道一松,也顾不得吐出嘴里的灰尘,立马伏趴着跪了下来。
“是奴才该死,是奴才扰了殿下的清闲,碍了殿下的眼,还请殿下恕罪!”
萧之逸闻言眉头一挑,轻笑了一声,侧眸看向安乐公主:“你看,本殿下说的可对?”
安乐公主一脸惊讶的看着萧辞镜,神情有些复杂。心中暗道,这人怎么如此没有骨气?
萧之逸也不逗安乐了,抬脚把自己的靴子搁萧辞镜的眼底下晃了晃。
“本殿下的靴子可是因为踹你染上了好厚一层灰尘,那么就请你给本殿下舔干净吧。”
“……”萧辞镜闻言垂眸,神色惶恐的看着萧之逸的靴子。面上居然十分自责。
小夏子原本一直保持着沉默,如今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恳切的看向萧之逸。
“殿下,四殿下,要不还是奴才来给您舔吧?奴才舔的比较干净。”
萧之逸闻言也不推辞:“放心,少不了你的。先让你主子来,然后本殿下的另一只靴子就交给你了。”
萧辞镜眸色沉寂的如一滩死水,他不由分说,低下头便准备给萧之逸舔靴子。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
“你们在干嘛呢?”
姜映月带着翠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了崇文馆。
她是进宫来给萧辞镜送干粮的,却听闻萧辞镜来了这崇文馆。于是便拎着东西也跑到了这里来。
但偌大一个宫殿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全都聚集在了崇文馆内。难道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爱学习的么?
姜映月好奇的瞅着他们。
萧辞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姜映月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他压下胸腔中那颗狂跳的心脏,仓惶的转头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一边遮挡别人的视线,一边趁机擦着自己脸上的灰尘。
萧之逸也赶忙将脚收回,甩了一下袖子站直了。回眸谦和有礼的看向姜映月。
“姜小姐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本殿下也好准备准备。”
安乐公主被这人变脸的速度惊了一下,恶寒的走上前挽住了姜映月的胳膊。
“映月妹妹来啦,快来坐。”
姜映月闻言对着安乐公主微微一笑:“多谢安乐姐姐。”
说罢便从食盒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安乐公主身后的宫女。
“素来听闻安乐姐姐喜欢吃酥皮卷,今日正好买了一些,请安乐姐姐尝尝。”姜映月说着,还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安乐公主耳边:“是东城铺子家的。”
安乐公主听闻这话眼前一亮。
“真的?那本公主可要尝尝了。”
姜映月赶忙点点头。而后扫了一眼众人,问到:“那个萧辞镜呢?你们可知道他在哪儿?”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回话。
萧之逸面上和煦的笑容一僵,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到:“姜小姐找他做什么?”
姜映月把翠荷唤了进来。
“臣女买了一些糕点,要送给他。以做他当日在马场时救臣女的答谢。”
“……”萧之逸面色阴沉的看着翠荷手中提着的包裹,没有说话。
众人有意识的让开了道路,姜映月探了探头,一眼便看到了靠在角落里的萧辞镜。诧异的走了过去。
“原来你在这里啊。”
小夏子搀扶着萧辞镜,看到了姜映月,微微怔住,而后行了个礼。
“见过姜小姐。”
姜映月摆摆手,让他不必多礼。
萧辞镜至始至终都低着头,像是地上掉了两个大元宝似的。
第15章 探望
姜映月歪了歪头,疑惑的瞧着萧辞镜。
“你干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萧辞镜闻言怯怯的抬眸,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灰尘。他刚想说什么,小心翼翼的看了萧之逸一眼。像是被吓到了,又赶忙低下头。
“奴才……见过姜小姐。”
姜映月见此眉头一皱,回眸看向一脸阴沉的萧之逸,笃定的问到:“四殿下,你又欺负他啦?”
萧之逸一看这废物那不阴不阳的样子就来气,但面上却极尽压抑着怒意,和颜悦色的对姜映月说到。
“姜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本殿下哪里会欺负人?只是听说这……这人前段时间救了姜小姐,便想着来看看他。只不过,可能是本殿下看起来太有气势了,反而弄巧成拙,吓着他了。”
萧之逸原本想顺口说这厮的,幸好他反应快。及时改了称呼。
姜映月只是单纯,并不是傻子。听萧之逸这么说自然是不信的。何况她也并不觉得这四皇子有什么气势。
“就算是被四殿下吓着了,可他脸上这个灰尘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也是被吓的吧?”
这不哄傻子吗?
安乐公主听闻这话,便忍不住走上前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结果被萧之逸一个侧眸瞪了回去。
见安乐公主退缩,萧之逸又扬起了笑容看向姜映月:“他脸上的灰尘自然不是被本殿下吓的。只是他突然看到本殿下,被本殿下身上的气势所震,一时没站稳摔到了地上。所以才沾染上了灰尘。你说是不是?萧辞镜。”
这是萧之逸第一次有名有姓的叫萧辞镜的名字,也难为他还记得萧辞镜的姓名。只是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带着满满的威胁。
萧辞镜闻言立马忙不迭的点点头,那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被胁迫的:“四殿下说的是,是奴才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摔到了地上,脸上擦了灰尘,还把自己的桌子给绊倒了。”
他话语说的匆忙,也不在乎自己说的话究竟有没有逻辑。话说完之后,他还一脸歉意的看向萧之逸。
“是奴才今天第一次来,不懂崇文馆的规矩。让四殿下费心了。”
萧辞镜一边说着,一边极其明显的‘偷偷观察’着萧之逸的脸色。见萧之逸没有发怒,还突兀的松了一口气。
姜映月:“……”
这小子这演技,让他拿奥斯卡都委屈他了。
但萧之逸却是对萧辞镜的表现极其满意。这晦气玩意就应该这样才对。他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而后眉头一挑,看向姜映月,耸了耸肩。那意思便是:你看吧,本殿下都说了,本殿下没有欺负他。
姜映月见此沉吟一瞬,觉得这四皇子也是有点点睿智在身上的。于是便双手叉腰,做出了一副刁难任性的样子。
“本小姐才不管你们有没有真的欺负萧辞镜。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们都不准再欺负他。他是本小姐的救命恩人,你们欺负他,就是和本小姐过不去!”
姜映月说罢,也不管周围的人是什么反应。转身让翠荷把所有买来的干粮都放到了萧辞镜的桌子上。并细心的解释到。
“这些包裹里都是一些既好吃,又利于保存的食物。听说你经常吃不饱,本小姐就多买了一些给你送过来,应该够吃大半个月了。”
萧辞镜闻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低垂着眼眸,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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