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和指了指他的轮椅,笑着对众人道:“廖家替咱们大周在南洋的暹罗国寻到了能做橡胶轮胎的橡胶树,过些年等咱们大周也能造橡胶轮胎了,如钟大家这般腿脚不利落的人,就可以将木轱辘更换成橡胶轮胎了。”
傅安和在前头乾清宫说的话,早就传到后头坤宁宫来了,不过知道归知道,她没主动提,其他人也不好多问。
这会子她自己提起来,众人顿时打蛇棍跟上,一个接一个地询问起来。
其中犹以家中有腿脚不便之最为热切。
甚至有武将的家眷,没按捺住,开口询问起酒精的情况。
傅安和抬眼看向问话的这位,见不是别人,正是魏嫔的娘家嫂子——魏大夫人。
自打傅安和的退烧药救活魏嫔的侄女后,魏家人每年都会给傅安和送一/大包袱西北特有的沙狐皮来。
魏家人对大周的忠诚自是没话说,可以说是世代忠良、满门忠烈。
她也理解魏大夫人为何如此在意酒精,毕竟她男人可就在西北军中效力。
傅安和朝她颔首,笑道:“酒精的确有阻拦风邪入侵的功用,制作起来也不难,就是耗费的粮食多了些。
好在咱们大周有了高产粮食——红薯跟玉米,粮仓会慢慢丰/盈起来,以后不愁没粮食制作酒精。”
魏大夫人闻言,立时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扑通”一下给傅安和跪下,感激得热泪盈眶:“臣妾替大周的将士多谢皇后娘娘,有了酒精,他们在战场上受伤后,就不必再惧怕风邪入侵了。”
傅安和立时吩咐庄姑姑将人扶起来,嘴里保守地说道:“也不能说完全能阻拦风邪入侵,还是要看受伤程度,不过肯定能大大提高伤患的生存率。”
魏大夫人虽不懂甚叫生存率,但“生存”两字她还是懂的。
在她眼里,这等于再一次确认了酒精的作用。
于是她顶着庄姑姑的阻力,又给傅安和磕了两个头,这才顺势站起身来。
其他武将的家眷,见状也纷纷从席间起立,然后跪地给傅安和磕头。
仿佛谁不磕,谁家男人就没机会使用酒精似的。
把傅安和搞得哭笑不得。
*
宴席结束后,傅安和回到东暖阁,歪到罗汉床的引枕上,对立春嚷嚷道:“累死我了,快给我捶捶腰。”
生没生娃,真是一个分水岭。
虽然刘太医说她身子并未损耗太多,但傅安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腰不行了。
不过是抱着小肉肉在两殿中间来回走了一趟,跪了一下,然后又坐席一个时辰。
就感觉腰疼得有些站不住。
看来坐三十日的月子还不太行,她得坐两个月六十天月子,好好养养身子。
可别落下病根,不然往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等醉醺醺的穆九黎被赵寅、赵河两师徒送回来后,她就立刻向他宣布了这一决定。
穆九黎本已有五六分醉意,正想借着酒劲,跟傅安和亲热一番,毕竟他们自打她孕晚期后就再不曾敦伦过了。
如今她出了月子,正好……
然后他就被她的话给惊得顿时醉意全无。
他一下从罗汉床上爬起来,焦急地问道:“腰疼得站不住?怎地不请太医?你怎地这会子才说?”
给傅安和来了个三连问后,不等她回答,他就朝外大吼一声:“速传刘太医。”
傅安和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她自我感觉没甚大碍。
她躺了一月子,身子骨严重缺乏锻炼,今儿突然抱着孩子在两个偌大宫殿中间来回走了一趟,就有些顺不过劲来。
她多坐一个月月子,出月子后,再一点点增加活动量,应该就能慢慢恢复从前的体力。
她嗔道:“刘太医每日都会来给我请平安脉,我脉象好得很,只是因为躺太久缺乏锻炼,这才腰疼得厉害。
等我再歇一个月,然后慢慢恢复锻炼,就无碍了。”
穆九黎瞪她一眼:“有碍无碍太医说了算,你又不懂医术,光凭猜测就能治病的话,那还需要太医做甚,朕自己猜测着就能把病给治好了。”
傅安和:“……”
这家伙,噎死人不偿命是吧?
才刚吃完百日宴,正窝在太医院跟同僚侃大山的刘太医得到召唤,还以为傅皇后出了甚大事。
到了坤宁宫,把情况一问,还没把脉呢,就先舒了一口气。
待把完脉后,脸上的表情就更轻松了。
他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笑呵呵道:“不是甚大毛病,若想断根的话,只须让老臣施针七日就成,只是……”
男女有别,更何况傅皇后还是一国之母,明知道这法子最快最省事,偏还用不了。
也不光傅皇后一人,其他达官贵族家的女眷,有这腰疼毛病的,也都扎不得针。
穷苦人家倒是不避讳这些,比起被老大夫看一小段腰肢,还是家中女人腰疼得连下地干农活都不成更致命。
但穷苦人家谁能请得起自己这个赫赫有名的太医?
所以他这手针灸的技艺,也只在自己老妻身上发挥过一次。
对此,刘太医早就看开了,只等着被皇上一口拒绝,然后他好开缓解腰疼的方子。
只是这方子吃着就能缓解,一旦停药就会立时复发。
所以,要么腰疼难受,要么就每天喝苦苦的草药,没旁的选择。
谁知皇上却是不耐烦地瞪了自己一眼,催促道:“那你还愣着做甚,赶紧给皇后扎针。”
刘太医闻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嗫嚅好几下都没能说出话来。
傅安和被穆九黎训了一顿,也觉得自己太过想当然,腰疼这种事情,就算自己再养一个月只怕也未必能养好。
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尤其是生病这上头,最忌讳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
她这是习惯释然了。
毕竟前前世她生病受伤都只能靠自己,根本不可能寻得到医生。
就算能寻到,她也出不起请人家看病的代价。
毕竟,她光填饱自己肚子都已经很艰难了,哪里还有多余食物交诊金?
所以穆九黎训她训得很对,她心虚地并未吭声。
却没想到她以为十分难缠的腰疼病,刘太医竟然轻描淡写地说扎七日针就能治好。
她第一反应也是跟穆九黎一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自己扎啊。
早点扎,她才能早点好。
待瞧见刘太医这一副被雷了劈了的震惊模样,嘴巴张得能塞下只鸭蛋了,这才反应过来。
不是,穆九黎竟然能同意?
她腰疼,扎针肯定也得扎腰。
穆九黎竟然能接受自己露腰给别人的男子,啊不,老太医看?
要知道这可是礼教严苛的古代。
反正据傅安和所知,宫里的太妃跟妃嫔们即便扎针,也只会扎脑袋跟手。
脖颈以下,包括脖颈,都不可能扎。
跟她前世看小说的那个晋江原创网对和谐尺度的标准基本一致。
她侧头看向穆九黎,挑了挑眉:“皇上,你喝醉了?”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虽然傅安和并不觉得露一小截腰给个老太医瞧见有甚大不了的,前世她夏天就爱穿露腰短T,成日将小蛮腰露在外头呢。
但狗皇帝若是这会子说醉话,过后又不认账,找自己的茬,那她可是要恼的。
穆九黎白她一眼,轻哼道:“朕清醒着呢,知道自己在说甚。”
比起她的健康来,露一小截腰给刘太医这老东西瞧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若是因为那么点可耻的占有欲,而让她经年累月忍受腰疼之苦,那才叫没人性。
她可是替自己生小崽子才落下的这毛病。
别说有现成的法子能治好她,就算没法子,他也会想法子,遍寻天下名医替她诊治。
再说了,他近日没少用她的平板看电视剧跟电影,对于露腰这种事情,比以前看得开很多。
事急从权。
要知道在现代,还有不少男妇产科医生替女子接生呢,人家的丈夫都没说甚。
总不能生孩子的生死关头,还得挑挑拣拣非得寻个女大夫给接生吧?
再说了,《孟子》里还有嫂溺叔援的说法呢。
总之,穆九黎并太不计较这个。
第102章
刘太医震惊了好一会子, 总算回过神来。
因为傅皇后将自己想问的话给问了,皇上笃定的回答,也让刘太医明白皇上这并不是在说醉话。
而是认真的。
是真的想让自己通过扎针的方式, 治好傅皇后的腰疼病。
都知道皇上宠爱傅皇后,为了她再没翻过其他妃嫔的牌子, 但在刘太医看来,这也算不得多稀罕的事儿。
毕竟历史上也有不少帝后佳话以及宠妃椒房独宠的事情。
但今儿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帝王的真正宠爱。
帝王的真正宠爱, 不是予取予求,不是椒房独宠,而是肯为了妻子的身子康健, 放下自己身为丈夫的尊严。
这不禁让他肃然起敬,对着穆九黎就是一个长揖, 嘴里真情实感地夸赞了一句:“皇上圣明。”
穆九黎轻哼一声。
他当然圣明。
甚至坚信,往前数三百年, 再往后数三百年, 都寻不出第二位如自己这般,愿意让自己的妃嫔露腰给太医扎针的皇帝来。
对那些皇帝来说, 宁可让自己心爱的妃嫔病故, 哭个肝肠寸断辍朝几日,也绝不可能让她们在旁的男子面前露一星半点肌肤。
他一抬下巴,哼道:“少废话, 赶紧给皇后施针。”
但施针显然没这么快。
立春跟庄姑姑扶着傅安和进了卧房,帮她换下见客的大衣裳, 只留一身中衣。
然后傅安和趴到拔步床上,立春跟庄姑姑两人将她的腰肢留出一指宽度的细缝。
然后一人按住她中衣的边缘, 一人按住她中裤的边缘,防止衣裳散乱从而露出更多肌肤。
一切准备就绪后, 立春这才朝东次间喊了一声:“皇后娘娘准备妥当了。”
片刻后,穆九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亲自提着药箱的刘太医。
显然其他人并未被允许进来。
刘太医医者仁心,加上年纪又大,瞧见傅安和露在外头的那一截白得发光的腰肢,也没甚旖旎心思。
手指捏着银针,快狠准地扎下去。
傅安和“嘶”地倒抽了口凉气。
穆九黎立时凑过来,关切地询问道:“没事吧?可是很疼?”
他身子康健,连风寒都甚少感染,所以至今未体验过扎针的感觉。
傅安和轻轻摇了下头:“有点疼,但还能承受。”
穆九黎斜了刘太医一眼。
到底没说甚让丫想法子减少疼痛之类的话语。
刘太医又不是傻子,若有法子减少扎针疼痛的话,无须自己开口,他自己早就用上了。
短暂的疼痛,还是长久的隐痛,傅安和选择短暂的疼痛。
自己生娃落下的这腰疼病,严格来说也算是妇科病。
妇科病这玩意儿,大部分要不了你的命,但却是让你辗转难受的难言之隐,严重影响生活品质。
而中医在这上头还真是得天独厚。
即便是在现代,遇到难缠的妇科疾病,都得靠中药调理身体呢。
但现代中医因很多传承都丢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原因,医术显然不能跟大周的太医比。
虽然直到半个时辰后刘太医将所有银针全拔走,傅安和都未感觉出自己腰疼有甚明显改善。
但从刘太医先前那自信的语气,傅安和可以判断,七日后自己没准真的能康复如初。
刘太医离开后,傅安和伸手勾住穆九黎脖颈,在他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笑嘻嘻地夸赞道:“皇上今儿的表现可真是让臣妾我太满意了。”
先是背着自己写好册立太子的圣旨,让乔震霆这个礼部尚书在满月宴上宣旨。
虽然俩人都默认小肉肉必定是未来储君的唯一人选,但默认归默认,到底没有圣旨在手更牢靠。
然后为了治好自己的腰疼病,又破例让刘太医给自己腰部扎针。
对现代男人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医生的常规操作而已,就算恋爱脑,也没法为这等小事儿而感动。
但穆九黎可是个实打实的古代人。
能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退让到如此地步,傅安和实在做不到不感动。
穆九黎反手揽住她的腰,嘴角扬得老高,嘴里却轻哼一声:“才扎完针就做怪,仔细明儿腰疼得更厉害。”
傅安和嘴巴又凑过去,在他唇上肯了一口,然后斜眼倪着他,哼唧道:“我就做怪,你能奈我何?”
穆九黎咬了咬后槽牙。
他当然能奈她何,前提是她没腰疼病这茬。
但现在她腰疼病正在治疗过程中,尚未痊愈,穆九黎就算再如何饥渴,也不可能不顾她的病情强行与她敦伦。
他哼笑道:“你就作吧,待你病好了,看朕不收拾得你哭天喊地求饶,但也无济于事,朕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傅安和毫不畏惧地笑嘻嘻道:“到那时再说,能乐呵几日是几日,谁还管以后会不会拉清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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