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数量有限,只慈宁宫、养心殿以及乾清宫各铺了一张,下剩的分给妃嫔们又不够分,索性就暂时放在私库里。
本想赏给傅安和一块,让她铺在卧房的地砖上,免得她上下床榻时脚滑踩空跌倒。
结果还没等他发话呢,人家自己就掏出来一块更大更精美的。
得亏他没发话,不然两块地毯放一起,简直就是相形见绌,徒增尴尬。
他单手回揽住她,另外只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骂道:“你这小东西,离了朕一会子就不行,属面筋的不成?”
面筋再黏糊不过了,毕竟粘知了都用面筋粘,一粘一个准,知了怎么扑腾都扑腾不掉。
傅安和两手挂在他脖颈上,哼笑道:“臣妾属蟪蛄的,专门趴在您身上,嘟拉嘟拉嘟拉地叫个不停,吵死您!”
蟪蛄是蝉的一种,体型比其他蝉小些,但叫声却特别响亮。
小时候村里树木特别茂密,夏日午睡时傅安和没少被蟪蛄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没错,就是村,一线城市的城中村也算村嘛。
穆九黎失笑,随即抬眼看着她,邪魅一笑:“再吵朕就吃掉你!”
傅安和:“……”
谐音梗滚粗大周!
不过穆九黎只是说笑的,他现在可是名义上“病死”了小老婆的人儿,别说没这个心思,就算真有,也得压制着。
所以他就这么静静抱着傅安和一会儿。
然后傅安和一膝盖顶到他大腿上,催促道:“行啦,趁着雪还没下大,您赶紧回乾清宫吧。”
该做的戏还得做,既然对外称柳美人是病死的,作为一个刚病死小老婆的人儿,再待在景仁宫就不合适了。
不然该被人说冷血了。
小老婆都病死了,他还只惦记着钻宠妃的被窝。
乾清宫冷锅冷灶的,穆九黎不想回去,但又不能不回,磨磨蹭蹭好半晌,最终还是走了。
傅安和顿时神清气爽,大手一挥:“传膳。”
今儿她没让小厨房加菜,但晚膳有她跟御膳房点的水蒸蛋、羊杂汤以及另两样素菜,她还是吃得挺开心的。
狗皇帝倒还没有太离谱,鸡蛋属于素菜,不属于荤菜,不然妃嫔们想吃个炒鸡蛋都得放弃荤菜份额。
饭毕,崔姑姑进来禀报:“娘娘,外头开始下鹅毛大雪了。”
“嗯。”傅安和点了下头,然后吩咐道:“你们今晚将炕烧旺些,别吝啬木柴,可千万别冻着了。”
庄姑姑笑道:“多谢娘娘体恤,您放心,自打您让丁总管买来一柴房木柴后,咱们每晚都能睡热炕呢。”
傅安和笑了笑,然后说道:“本宫这里没甚事,你们都早些歇着吧,立春在这伺候着就行。”
素日都是庄姑姑跟立春轮流值夜,今儿轮到立春,所以傅安和便打发庄姑姑早些去歇息。
庄姑姑也没推辞,笑着告退了。
傅安和在明间里敷衍地转悠了三圈,便当自己消过食了。
然后就躺到卧房的贵妃塌上,从地上拾起那本《首辅的炮灰原配重生回来了!》,继续看起来。
看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虽然点了六支蜡烛,但亮度依然没法跟电灯比,熬夜看书太费眼,她可不想变近视眼。
于是她将书递给立春,让她收起来,然后又吩咐道:“你去把云常在送来的那个小锦盒取来。”
立春不明所以,带着一脸疑问去西梢间取东西。
结果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疑问更深了。
她抿了抿唇,凑上来,压低声音禀报道:“娘娘,那小锦盒不见了。”
傅安和:“???”
她第一反应就是景仁宫进贼了?
是打听到穆九黎今夜不歇在景仁宫,所以趁虚而入,来景仁宫偷东西?
那这贼走了没?
是不是还在景仁宫?
然后第二反应就是四处打量,寻找能防身的武器。
打量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就算景仁宫的宫人全都睡死了,没听见动静,立夏跟立秋这两个前皇家暗卫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俩向来轮流值夜,只不过立夏值夜时傅安和能瞧见,立秋甚少现身于人前罢了。
总不能那贼人的功夫比立夏跟立秋还高吧?
有如此功夫,去偷国库不好么,来她景仁宫偷什么偷?
难不成是甚消息灵通的武林高手,听说了自己有西洋退烧药的事儿,所以冒死进宫来偷药?
这种魔幻事情,原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不会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跟狗皇帝玩后妃被采花贼采的游戏可以,但她可不想真经历有江湖人士闯进自己寝宫这样的事情。
脑子里想东想西一大堆,不过最后都被她给否定了。
她觉得大周皇宫铁桶一般,立国几百年,向来没发生过外人闯入内庭的事情。
出事儿都是内部出现岔子。
比如先皇妃嫔与御前侍卫私通,又比如柳美人与御林军校尉私通等等。
男方都是时常出入皇宫的内部人士。
所以傅安和猜测,这小锦盒丢失之事,多半也是内部人士所为。
于是她朝立春摇摇头,小声道:“别声张,该做甚便做甚,只当没发生这事儿,明儿一早再去瞧瞧。”
没准这小锦盒又自己出现了呢。
若果真如此的话……
她勾了勾唇角。
那就说明狗皇帝在自己身边还另外安排了人手,只不过这些人隐在暗处,不是立夏跟立秋这样的明棋。
*
事实证明她猜测得很对。
次日一大早,立春赶在宫人尚未起身前,又去了一趟西梢间。
回来后朝傅安和点了下头,低声道:“娘娘料事如神,那小锦盒竟自己回来了。”
傅安和撇撇嘴,狗皇帝这家伙不地道,在自己身边另外安排了人手却不告诉自己,这是防着自己跑路呢?
她小声道:“应该是皇上安排的人干的,这事你别管了。”
她倒也没有生气。
有其他人手也成吧,起码在红梅缠花这茬上,她省事了,不用自己动手查验。
既然他们又将这小锦盒重新送回来,而不是直接伪装成被小偷偷走,说明这红梅缠花是安全的,上头没甚脏东西。
如此她就可以放心戴了。
当然,还是只戴一回。
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缺首饰呢,逮着人家沈常在送的缠花就戴起来没完了。
洗漱更衣后,傅安和正用早膳呢,外头突然响起丧钟。
当然,这丧钟,只敲了一下。
按照大周礼仪,皇后以下的妃嫔殁了,丧钟都是只敲一下。
皇后薨逝的话,会敲三下。
皇太后薨逝,则是七下。
而皇帝殡天的话,则是敲九下,同时京城地界的所有寺庙,则要紧随其后敲九九八十一下。
傅安和淡定地用完早膳,然后对接替她贴身伺候的庄姑姑道:“将本宫的素服取出来。”
庄姑姑将素服取来后,傅安和当即就换上。
虽然傅安和跟柳美人不熟,甚至都没说过话,但到底死者为大。
她与符溪源通奸的事情,傅安和不好评价,但她这个行为,放大周这个时代背景下,是不可能被世人接受的。
甚至是还要被扒光衣裳,木驴游街后,再浸猪笼。
所幸穆九黎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她也不必死了还要被人唾弃辱骂。
那就祝她跟符溪源这对苦命鸳鸯来世能在一起吧。
做戏做全套,穆九黎午膳也没来景仁宫用,甚至半下午忙完正事后也不见人影。
傅安和独自用了午膳跟晚膳,然后入夜后,套上鹿皮靴,在被屋瓦上的积雪照亮的寒冷夜色里,去往咸福宫祭奠。
咸福宫的宫门上挂着白幡跟白灯笼,宫人们穿着白色麻衣,腰间扎着麻绳腰带,脸上一片悲戚。
来一波祭奠的人,就放声哭嚎几声。
最无语的是这些宫人全是孟嫔跟俞昭仪的宫人,毕竟西配殿的宫人,全都跟着柳美人“一命呜呼”了。
正在灵前忙活的孟嫔跟俞昭仪瞧见傅安和的身影,立时快步迎上来。
傅安和见她俩也跟宫人一般,身着麻衣,腰间系着麻绳,眼下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顿时嘴角抽了抽。
这俩人为了撇清自己的干系,也为了感谢“柳美人临死之前替她们求赏赐”,在这扮演“孝子贤孙”呢。
不得不说,这俩一个胆大心细敢想敢做,一个心思缜密沉稳大气,俩人凑一起,还真不容小觑。
简直就是绝配!
咳,不好意思,前前世嗑CP习惯了,男男她嗑,女女她嗑,男女她也嗑,所以有点子CP脑。
傅安和来到灵位前,接过孟嫔递上来的香,拜了三拜后,将香插到香炉里。
然后又接过俞昭仪递过来的酒盅,祭奠了一番。
随即对庄姑姑道:“烧纸。”
庄姑姑将手里的包袱打开,取出其中一大摞黄表纸,一小叠一小叠地扔进火盆里。
烧完黄表纸后,又从包袱里掏出一捧金元宝跟银元宝扔进火盆。
俞昭仪惊讶道:“你们竟然还准备了金元宝跟银元宝,想得真是周到。”
这些是傅安和让庄姑姑跟宫女临时现叠的。
因为她想起了前前世看过的笑话,说地府不认天地银行颁发的亿元大钞,甚至不认黄表纸,只认金元宝跟银元宝。
横竖她库房里正好有金箔纸跟银箔纸,便叫人叠了一捧,算是聊表心意吧。
啧,自己可真是个大好人,好到都可以被叫圣母了。
傅安和随口解释了一句:“有宫人提起这茬,正好我那有纸,便叫她们叠了些。”
灵堂可不是甚说话的好地方,傅安和跟她们简单聊了几句,便准备闪人。
才一转身,就瞧见一身白衣,“挺着”大肚子的宁嫔搭着素心的手走进来。
傅安和顿时以手扶额,无语到无以复加。
宁嫔这是疯了吧?
她一个怀着身孕的人儿,大晚上的跑来灵堂祭拜,就不怕被冲撞了?
就算傅安和一个现代人,都晓得孕妇不宜参加丧礼,就算不怕被冲撞,但情绪也比较难控制。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若离世的是至亲,该参加还是得参加,不然谁来主持葬礼?
问题是对于宁嫔来说,柳美人算什么?
宁嫔跟柳美人的关系,怕还没原主跟柳美人的关系好,毕竟原主只是跟柳美人不熟,并未有甚过节。
而宁嫔却因为柳美人生得美貌,找过她的茬,还不止一次。
但她却为了这么个有点子过节的柳美人,大半夜的跑来祭奠。
是疯了不成?
江太后也觉得她疯了。
也不知她如何听说了宁嫔跑来咸福宫祭拜的事儿,打发了个脚程快的太监来,勒令她即刻回长春宫。
宁嫔却是不肯听,振振有词道:“柳妹妹过身,旁的姐妹都来祭奠,我若不来,像什么话?”
又对前来传来的太监道:“你回去告诉姨母,我祭拜完柳美人就回去,让她老人家别担忧,我身子骨好着呢。”
江太后若是不担忧的话,就不会打发人来勒令她回去了。
若是江太后听到她这番言辞,只怕要被气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傅安和可不想趟这个浑水,果断朝孟嫔跟俞昭仪点了下头:“我先回去了。”
然后快步朝外走。
路过宁嫔时候,她只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便与她错身而过。
宁嫔兴许是顾虑这里是柳美人的灵堂,并未与傅安和多说什么,挺着肚继续往里走去。
回去的路上,饶是在宫里待了多年的庄姑姑,都忍不住咋舌,吐槽道:“宁嫔娘娘可真是……”
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般,好半晌后,她才缓缓突出三个字来:“能折腾。”
且不说冲撞不冲撞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
昨夜突降大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一整夜,天亮时方停。
积雪几乎没至膝盖。
宫人们全部出动扫雪,这才堪堪将几条主要干道给清理出个两尺来宽的人行道。
这样的路况,即便是身强体健的人,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宁嫔这个怀着身孕的,竟然还不怕死地跑出来。
她就不怕抬肩舆的太监们脚下一滑,直接将肩舆给丢出去?
庄姑姑在宫里待了十几年,还真没见过如此不怕死,不怕腹中孩子夭折的妃嫔。
不过这等事情,她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即便对着安嫔娘娘也不敢说。
免得被误会自己心思歹毒,不盼别人好,只盼别人坏。
毕竟安嫔娘娘这样良善的人儿,想必也不希望身边的宫人不良善。
谁知入夜没多久,丁福急匆匆跑进明间,在那里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庄姑姑想也不想便怼回去:“怎么说话呢你?娘娘没有不好,娘娘哪哪都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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