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正替他们解释,“我们也是思师叔心切,才会看错。”
“思的哪里是师叔,”女弟子们抱着剑觑眼,“怕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吧。”
成化门弟子远去,少女手上的团扇被撤下,露出赵止神色冷淡的脸。
“他们还没走远,”因果在赵止的眼前布下图镜,“他们在讨论你在这个修仙界的父亲。”也就是原著男二的父亲赵行封。
“前几日师祖出关回门派了,修为又增长了不少。”一位成化门弟子感慨道,“以我现在的修为,恐怕连师祖的威压都承受不住。”
“听说师祖从门外带回了许多世间少有的灵丹妙药,要留给少门主。”
“少门主本就少年天才,不用外物便能修为一日千里,只可惜他现下不在成化门中,要不然我们也能一睹他和师祖切磋的场面。”
图镜被阖上,因果在赵止的脑海中提醒道,“赵行封境界十分之高,且对原著男二了如指掌,宿主你最好避着他。”
因果感慨,“没想到成化门的弟子们会突然出现在鬼境里,幸好宿主你机智,才没有被他们怀疑。”
古话说福祸相依,前有撞熟人之险,后便有鬼世子召见之福。
夜幕降临的时候,赵止跟在随从身后,收起伞,踏入鬼殿之内,一推开门,香炉内的石榴香几乎熏得她立马打了个喷嚏。
赵止立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石榴粒般亮的双眸四处张望,没瞧见殷至。
厚重的玄色帘子后,鬼世子的声音不紧不慢,“你自己身上的味道,你闻着竟然还能不习惯?”
一听到声音,赵止的脸上立马浮现笑意,眼角弯下,她坐到帘子外的软榻上,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脸,“世子大人,味道太浓了。”少女的尾音软软糯糯,像是在撒娇。
“好好说话,”殷至开口,“嗓子不会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赵止不明显地皱起鼻子,眼神亮得几乎能烧穿帘子,“世子大人,我能掀开帘子见见您吗?”
帘内没有半点犹豫,“不能。”
“那我坐得离您近些。”赵止没有放弃,坐到最靠近帘子的毯子上,脸就靠在帘子旁。
她打开《祈神经》,用手摁住玄经的纸张,慢条斯理地开始诵读。
殷至已然闭上眼睛,虽然屋中到处都是香炉中的烟香,但他还是很明显地能闻到帘子外少女身上非常清淡的石榴香,这香气比石榴坠稍深,比石榴花稍浅。
赵止翻动书页的时候,他还能听到她手腕上银铃晃动的声音,很轻。
经书念得轻缓,像极了信徒在神龛下的呢喃。
赵止的脑海中响起‘好感值+1’后,帘子内的呼吸平缓,时隔多日未能闭眼的殷至终于入睡。
梦中尽然是虚无,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石榴香,殷至的梦中有一片云雾笼罩的池塘,水的颜色不断变化,一株石榴花掉入水中,把整个池塘都染红。
殷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一个日夜后,他一睁开眼,便看到帘子缝隙处的石榴花。
指节分明的手刚要捻住那株花,帘子外响起随从恭敬的传话,“赵止姑娘留下这株石榴花便走了。”
殷至的手一顿,“走去哪了?”
“赵止姑娘说有事要出鬼境,估计要好些时日才能回来。”随从回答完后,帘子内一直没有声音。
就在随从几乎快要两股颤颤的时候,帘子缝的石榴花被拿下,“啪”得被甩到随从的身前。
殷至阴沉的声音从帘子内传出,“把殿内所有的石榴花都扔出去。”
“是。”随从忙不迭说。
“还有,香炉也给扔了,换新的。”
今日鬼境的血雨格外的大,且来得十分突然,路上的行人大步奔跑,街市上的摊主连忙收摊,就连茶楼也关门不再接客。
鬼殿内,随从们小声地收拾大殿,不敢出声。
鬼眼珠子在青铜杯上装死鱼眼,直到主上走到它身旁,鬼眼珠子这才迟缓而敬畏地转动起来,“主上大人日安。”
门外血雨极大,拍打得花瓣和树叶零落。
殷至垂眸,冷淡地看向窗外的雨色,他不由得回忆起少女带着石榴淡香的嘴唇,他又看向青铜杯,“问你个问题。”
“请,请主上大人降问。”青铜杯结巴地回答。
殷至垂眼看它,“你说,把她的嘴给剁下来放在枕旁,这能助眠吗?”
青铜杯,“......”
第十章
◎“需要随时在我身旁待着。”◎
因果的阵法运转后,赵止回到重门宫。
重门宫内,弟子行色匆匆。
“你们听说了吗,大师兄又带回来了一位女子。”
“别又是从哪处教坊救回来的风尘女子,上次丁徐氏的教训还不够么?”
“不是,听说这次是位尊客,副宫主说她是修仙八大家出身,乃是位女修者,听说和大师兄一样,已有金丹后期。”
“你说的是寻顷门的秦瑶池姑娘吧,她可是修仙者名册上前几名的修者,长得也是十分出众,虽说还是金丹,但在三年前的试炼会上,竟凭一己之力打败了元婴初期的长老。”
“听你这么一说,这位秦姑娘和我们的重大师兄竟然如此相似,简直就是师姐版的师兄。”
“别瞎说,小心你的嘴!”
一众弟子走近了才看到赵止的身影,一个个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唤‘成华门少门主好’,而后躬身行礼而退。
“宿主,”因果在赵止的脑海中提醒,“他们口中寻顷门的秦瑶池姑娘,便是《修仙途》的女主。”
因果继续说,“原著的女主是男主真诚的朋友,也是神祇忠诚的信徒,她虽然从未真正知道神祇的身份,但却是引导男主见到神祇们的关键存在,得以让重邹然能被神祇们点化。”
几乎是说曹操曹操便到,庭院深处走来两道并肩的身影,高的那道是眼带笑意的大师兄重邹然,低的那道便是弟子们口中所说的秦瑶池。
“宿主,”因果提醒,“重邹然眼中的‘紫色记忆’效用未过,在他眼里,你还是他的师妹,现在有秦瑶池在,你最好还是先避开。”
“不用,给我撤下视觉障碍。”赵止说。
远处的重邹然一眼便看到赵止,眼角的笑意更盛,朝赵止走来,“师妹,好几日不见,可算逮到你的人影了。”
重邹然笑得活力盎然,半点都不像是修无情道的修士。
他身旁的秦瑶池也随之抬眼往赵止看来,确实是一位清秀佳人,这位清秀佳人的眼中并没有‘紫色记忆’,看到的是真正的赵止,只看了一眼,平时正经的她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重邹然可没跟她说过他口中的‘师妹’竟然美成这样。
秦瑶池放慢脚步,眉头微蹙地看向重邹然。
万里之外的鬼殿中,血雨不断,殷至走到凭栏处,指节分明的手在竹栏上散漫地一敲,凭栏上的鬼眼珠子们全然睁开,露出狰狞而奇诡的竖瞳。
“主上。”鬼眼珠子们转动,鬼声重叠。
“她在哪里?”殷至冷漠地问,仿佛在问自己随意丢失的物件。
鬼眼珠子们开始涣散,露出破晓一般的红,下一刻,殷至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凭栏处,只剩下一片被血雨打落的竹叶,缓慢地从半空中往下掉落。
重门宫内的亭子下,赵止坐在重邹然和秦瑶池之间,说话的却全然是重邹然,他像是看不破无人开口的气氛,自顾自地和师妹分享前几日下山之事。
“师妹,待你身体再好些,定要和我们一同去试炼,不仅能结交众多门派的好友,灵力也能有所提升,秦姑娘便是和我在试炼途中相遇的,她与我合力击退林兽时不慎受伤,这才决定来我们这儿休养几日。”重邹然解释。
“我这伤,”秦瑶池冷不防地开口,“几日可好不了。”
大师兄像是永远读不懂旁人的语气,“秦姑娘不用担心,大夫说了,三日之内,不论时筋骨还是灵根,保准能恢复如初,若姑娘还是担心,我便再派人送些灵丹妙药到姑娘的住处。”
“谁在乎...”秦瑶池话说到一半,一直沉默寡言的赵止突然站起来。
“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了。”赵止言罢,朝秦瑶池略微颔首告别,转身离开,几乎在跑进庭院的那一刻,赵止的身影便被巨大的蓝色闪电光影所包裹,她消失于原地。
秦瑶池的嘴还半张着,她皱起眉头,“你们重门宫难道没有长幼之分的门规吗?”
重邹然笑着摆手,“师妹她定是有急事,再说了,她已然向我们打过招呼了,没必要拘那些礼法,她还小。”
“都是修仙者,”秦瑶池的语气如同老学究,“能有多小?”
重邹然不言语,只是笑。
赵止元婴修为的传送阵虽说不能一日万里,但远离重门宫这个地方还是绰绰有余。
之所以走得这么急,完全是因为因果突然感应到殷至在寻找赵止,对于神力已然恢复大半的殷至来说,寻一个元婴简直是片刻之事,但对赵止来说,她绝不能让殷至知道重门宫的存在。
眨眼之间,殷至从鬼殿来到人间,一抬眼,是片药草园。
赵止被传送到一棵老槐树上,她收敛起身上的雷灵力,刚换上鬼境精怪的装束,天便阴了,殷至凭空出现在树下。
少女一垂眼,吓得一个踉跄,手腕上的银铃一响,她从树梢上掉落,连忙紧闭双眼,“主上!”
她口中的主上像是看到一颗石榴从树上掉落,殷至抬起手,皱起眉用手拎住赵止的后衣领。
赵止双脚悬空,睁开双眼眨了眨,像是不相信自己眼前是真的鬼世子,“世子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殷至答非所问,他颠了颠手中的力道,“你是不是胖了?”
赵止立马双脚够着落地,双颊微鼓,“世子大人,我离开鬼境还不到一日,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变胖?”
殷至垂首看赵止,“胖得脸都鼓起来了。
“......”少女收回自己鼓起的双颊,脸色泛红,显然敢怒不敢言,对上殷至的视线后,又顿时消气,恨不得醉在世子大人漆黑的双眸中。
“头上有树叶。”殷至冷淡地开口。
赵止连忙抬起双手,抚开头发上的槐树叶子,站在她对面的殷至冷不防地开口,“我身边缺个诵经的随从,需要随时在我身旁待着。”他说完这句便停下,像是在等少女的反应。
果不其然,赵止立马抬起头,“我可以!”赵止的双眼亮得像刚被采摘下的石榴粒。
殷至的嘴角难得露出不明显的笑,但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因为赵止的眼神暗淡下来,“不行,我现在还有事,不能回鬼殿。”
殷至眯眼,神色中已蕴有不耐烦的阴沉,“什么事这么重要?”
“我要为家人找药材,他病了,”少女的语气落寞,“他的眼睛看不见,我答应过他,一定会为他找到治好他眼睛的药。”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更阴沉,当赵止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殷至早已没有身影,只留她一人站在高大的老树下。
“宿主,”因果喜忧参半,“殷至走了,他的脾性是真的不好对付。”
赵止抬起头,神色恢复如常的同时,身后“兹拉”攒动蓝色的雷电灵力,转瞬之后,她重新回到重门宫的庭院中。
“师妹!”重邹然走向乍然重新出现的赵止,“你的急事可有处理好,怎么形色如此匆忙?”
说完,重邹然伸手想要扶住赵止,赵止不着痕迹地后退,“已然无恙。”
“师妹,”重邹然走近赵止,“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石榴味?”
站在重邹然身后的秦瑶池跟着走上前,“像是从你师妹身上传来的。”
赵止答非所问,“师兄是要去用晚飨?”
“是,不若师妹和我们一同去?”重邹然邀请道。
“我还有事,”赵止作揖而退,“先行一步。”
重邹然看向赵止离开的背影,一时怔然,最近总觉得小师妹变得与从前十分不同,却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同,他眼底的紫色影子逐渐变浅。
“你这小师妹,”秦瑶池携剑走到重邹然身旁,“还真是一等一的忙。”
两人并肩走,继续谈论起修行之事,在道法之上,两人都严谨正经,算的上有默契。
话题轮转,又说到赵止身上。
“你以前可从来没说过你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师妹,”秦瑶池试探性地看向重邹然,“重门宫主把他这位小女儿藏得甚好,要不然九州的美人榜上,你师妹定能夺得首名。”
重邹然摇头,“世人审美各异,那些榜单都是虚的。师妹虽美,但还不是世人眼中能夺得美人榜的那种美,也不必与他人攀比。”
重邹然说完这句话,自己却犹豫上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对师妹的固有印象便是一个文弱的女子,并不以美貌博名,可他突然想不起自己适才看到的师妹到底是何种模样,只模糊地感觉好像没有那般文弱了。
“那按照邹然兄你的审美,”秦瑶池毕竟是个姑娘家,虽侠女之风,嘴边的话也是憋了许久才说出口,“我与你师妹,孰美?”
修无情道的重邹然哪里懂姑娘家的心思,“现在秦姑娘站在我眼前,便是秦姑娘更美。”言下之意,如若秦瑶池不在他身旁,便又是另一番解释了。
但秦瑶池的唇角翘起,显然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过了会儿,她又说,“你师妹适才不是说外出有事吗,她从哪里沾上的石榴味?如熏香一般。”
重邹然不知道为什么秦瑶池这么关注他的小师妹,只是回应,“大概是在宫外的街市上染上的。”
因果一直能听到男女主的对话,它不解地对赵止说,“原著里重邹然和秦瑶池只是朋友,互相是没有感情线的,现在看来,怎么看都像将来有好几番纠葛的模样。”
赵止缄口不言,她对别人的事并不关注,直到因果问她要不要看一看神祇的卡牌时,她才抬头回应,“嗯。”
透明的面板上,三张透明的卡牌在半空悬转,第一张和第二张上不仅亮起,且卡牌上还用笔墨和鎏金镀上了许多关键词,这衬托得第三张卡牌尤其空白,隐隐绰绰,只能看到一些剪影。
“我感受不到第三位神祇的气息,”因果说,“不过,祂的神迹应当不久之后就会出现了。”
第十一章
◎“那你原谅我了吗?”◎
修仙界的八大家中,修佛法的只有一家,乃是已有上千年传承的皈佛门,皈佛门弟子以四海为家,传播佛经,去往四海、八荒、九州、十界。
此月初,皈佛门便来到了云中界,以重门宫为据点,替云中界百姓以及修仙者祈福卜卦,由是这几日,重门宫内不仅能时常看到身穿袈裟的皈佛门弟子,也能瞧到许多外界而来的修仙望族,来的世家子女尤其多。
这世家女眷中,一半是因想向皈佛门求卦而来,另一半则是听说成化门那位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少门主竟然在重门宫中,想来一睹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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