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起商锦绣, 商叙脸上原先有的笑意都没了:“说实话, 我以前一直以为, 我父母还有我,在我姐心里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可现在有点不确定了。”
“她太信陈国昌了, 也太信他的儿子了。”商叙感慨道,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到底有没有怀疑过, 陈国昌在外面的那些事……”
商叙甚至悲观地想,或许商锦绣是知情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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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想到,商锦绣实际上是把爱情看得很纯粹的人。当初会为了爱情和家人决裂,自然是满心以为陈国昌是个绝好的另一半。
那么,如果她知情,她绝不会乐于容忍陈国昌的卑劣行径。
想到这里,商叙又改了口,道:“舒白,无论如何,我会再试试的。”
温舒白明白,他是指继续寄照片的事,他想让商锦绣相信这一切,好尽快跟陈国昌做切割。
“寄信总还是隔了人的,不如让我试试跑一趟?”温舒白同他商量道,“我听说你姐姐的私人科研所,有你的投资。你找个名目,让我去那里找她好了。”
两人都能察觉到陈家是在偷偷盯着的,所以和商锦绣谈事,最好能够越过陈家的人。
“对,我确实投资了,而且当时为了瞒住父母,没挂在明面上,而是用了别人的身份。”商叙回道。
所以哪怕是商锦绣私人科研所里的人,都未必知道研究资金的真正来源是商氏。
“那更好了。”温舒白笑道,“我明天就跑一趟。如果有误会,就替你和你姐姐把话说清楚。”
她看商叙现在病着,是有心想帮商叙解决一件担忧许久的烦心事。
“好。”商叙答应了,但也嘱咐道,“我姐这个人脾气很冲,说话尖酸,但心不是真的坏,如果让你不舒服了,你告诉我,千万别当场吵起来,不然她吵架可刹不住。”
他担心温舒白对上商锦绣,会吃亏。
温舒白却笑了笑,道:“没事,我也算了解她的,毕竟之前关系挺好。”
商叙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发酸:“关系挺好?是指她差点成为你的婆婆吗?”
或许无论事情过去了多久,商叙都会感到心有余悸。
如果他再晚一点发现陈彦迟的未婚妻是温舒白,那么温舒白还真有可能要嫁进陈家了。
“你瞎想什么呢?”温舒白自己都没往那边想,解释道,“当然是说,她跟我妈关系好,是一辈子的闺蜜呀。”
“这段时间确实没怎么走动了。”温舒白回忆道,“可我记得我小时候,她对我还挺好的。现在见了面,即使看在我妈面子上,她也不敢对我不好的。”
商叙闻言,只觉得刚才是反应过度,不自然地转过头。
“所以放一万个心吧。”温舒白自信道。
话虽这样说,商叙依然没完全放下心来,但又耐不住温舒白的一片执着,就真的把科研所的联系方式,以及当时用中间人身份给科研所投资的事,全都说给温舒白听。
次日。
温舒白上午快下班时,就给科研所的前台打了个电话,同样是以那个所谓的投资人的身份,要和商锦绣见面,再谈谈投资的事,让前台转达。
商锦绣是在家里接到科研所前台的电话的,一听是事关投资的事,以为商叙是要撤资,心里无法不慌。
她看陈彦迟吃了药已经睡下,就趁着这时间先回到了自己的科研所。
又因为商叙投资的事,她之前就因为种种关系,没告诉陈彦迟。
所以她这一次同样没吐露半个字,只发了消息给陈彦迟,说临时有事,出去一趟。
来到科研所后,商锦绣就急着问前台,来的人是谁,现在人在哪里。
听前台说,来的人是个女孩,正在会客室等待。
商锦绣疑惑了,最终只能猜想着,是商叙生病在家休息,特意委托了下属过来谈。
怕耽误事,商锦绣连忙去了会客室。
“你好,我就是商锦绣,请问你是……”
问询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下了,因为商锦绣认出了沙发上的人是温舒白。
温舒白是利用午休时间,专程跑过来一趟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号的文件袋。
“你好,姐姐。”
再一次和商锦绣打招呼,温舒白已不再称呼她为伯母了,而是跟商叙一样的叫法。
商锦绣终归觉得有点不适应,甚至很别扭,可又确实挑不出温舒白这么叫有任何错。
归根结底,是她还在为温舒白嫁给商叙的事,觉得恍惚。
“姐姐,今天我是替商叙过来的。”温舒白开诚布公道。
“是什么事?”商锦绣的心情有些沉重,“小叙想切断所有的联系,想撤资?”
“怎么会呢?”温舒白却是讶然,“商叙挺看好科研所的,从没想过撤资。”
但也难怪商锦绣这么想,她今天是打着商议投资的名头过来的,而且商锦绣又跟商叙在不久之前吵过架。
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商锦绣明显松了口气。
“既然不是撤资,那你来找我,是什么事?”商锦绣问道。
温舒白还没回答,商锦绣又道:“我听你妈说起,才知道小叙是生病了,他恢复得怎么样?”
电话一打完,商锦绣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太过于伤人了。又从江尚娴那里得知商叙生病,心里还是有点后悔的。
“好多了,估计后天就能去上班。”温舒白回道。
温舒白深吸了一口气,才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将信封放在茶几上。
“姐姐,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看待商叙的,但他现在只是想让你看清陈国昌这个人。无论是坍塌事故中的建材质量把关,还是最近网上沸沸扬扬的事,总不至于都是商叙在诬陷你丈夫。”
“除了洗出来的照片,还有U盘,里面存了视频……”
温舒白说得含糊。
她这样一个有家教的年轻女孩,实在形容不出陈国昌的那些污秽事。
况且商叙没让她看具体内容,只是托她转交。
放下信封后,温舒白客气地说了道别的话,站起来就要走。
商锦绣没有喊住她,而是一直盯着茶几上的信封,陷入犹豫。
对于丈夫陈国昌,她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怀疑吗?
她其实是很敏感的人,可又因为太爱陈国昌,总会给陈国昌找理由。
近几年陈国昌对她似乎没有了刚结婚时的那种热情,两人的夫妻生活都跟着少了许多。
商锦绣用工作太忙太累来解释这一切,他们一把年纪了,儿子陈彦迟都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大概每一对中年夫妇都是如此,爱情渐渐转为亲情。
可是她确实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比如陈国昌有时候会突然特别注意打扮,会频繁刮胡子,好显得他年轻。
比如陈国昌的衣服上曾经蹭上过口红印,陈国昌解释说是谈生意时,见旁边的女老总来了例假,这才把外套借给女老总,结果对方不小心蹭上了。
商锦绣当时还夸他贴心,知道体谅女性的不易……
陈彦迟那天拿给她的那些照片,她第一眼看到时,除了惊讶,是真的也有一种心里一沉,终于还是发生了的无力感。
后来和陈彦迟判断出那是假的,她才松了口气。
如今温舒白又帮着商叙拿来了照片和U盘,商锦绣想也知道,作假的东西,商叙犯不着还在病中,就这么执着地托人送来。
她又踌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打开了信封。
一张张照片摊在茶几上,陈国昌和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孩在饭局上搂搂抱抱的暧昧场景,如此刺目。
还有陈国昌搂着女孩走向酒店房间的监控截图,其实这张不算特别高清,可走路的姿势,商锦绣一眼就能认出。
在这些照片里,陈国昌明明还是商锦绣熟悉的那副斯文长相,可又是在她面前从来没显露的,一种强势的上位者姿态。
他眯着眼睛,享受着那些女孩们的讨好,似乎很陶醉。
商锦绣的手在发抖,觉得浑身都很冷。
她只觉得一个真相在向她逼近,即使再不情愿,她也逼着自己去把U盘插进电脑里。
读取之后,里面是几段视频。
是酒店包厢的监控视频,比刚才走廊监控的截图要清楚太多。
她看到监控视频里,陈国昌和几个生意上的伙伴一起坐在那儿说说笑笑,全都是男人,身旁都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漂亮女孩作陪。
他们没一个安分的,都在对身边的女孩动手动脚。
而监控视频是有声音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商锦绣清楚地听到,她的丈夫陈国昌正在跟旁边的人分享“经验”,说还是年轻女孩能让他更爽。
陈国昌隐约还谈起他的女学生们又是如何有朝气和漂亮。
没有几秒后,她看到陈国昌附在女孩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个女孩就仰起头,看着陈国昌。
陈国昌笑了笑,勾起女孩的下巴,半掐着她的细颈,和她忘情地接吻……
商锦绣按了暂停,觉得恶心,很想吐。
她是真的吐了,一种生理性的反胃,让她甚至来不及走到卫生间,就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商锦绣想起刚和陈国昌认识时,陈国昌关于“吻”的见解。
他说人类的一切亲密接触,特别是吻,该是圣洁的。
吻是一种全身心的交付,是示爱。
这种见解和她不谋而合,她对感情有种执拗的追求,一定要有纯粹性和排他性。
然后那个时候,陈国昌小心翼翼地吻了她,对她道:“我这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我想那个人就是你。”
商锦绣抬头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心里苦涩了下。
她想,这个承诺只爱她一人的男人,早就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和不知道多少个年轻女孩上了床。
她突然觉得陈国昌好脏。
会在嘴上说着爱她,在意这个家,却又在行动上无数次出轨。
监控是标注了酒店名和具体时间的,只要有心,商锦绣甚至可以自己过去调取。
这不会是假的。
商锦绣再想想网上的那些爆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陈国昌性/侵女学生的事,也是真的吧?
那么不顾商业道德,将质量不合格的建材提供给温氏集团分公司工程使用,也是真的吗?
商锦绣终于明白自己弟弟商叙为何那么执着了。
他是不忍心她再被陈国昌欺骗下去,也知道隆昌新材和陈国昌这个人,路都已经走到了尽头,往后要背上刑事责任。
商锦绣久久沉默。
她拔掉了U盘,把U盘和照片重新装回信封,然后锁进了她放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除去对陈国昌的痛恨与厌恶,她心里更是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悲哀。
这好像就是命运,当年她不顾父母反对,相信陈国昌对她有真心,义无反顾嫁给陈国昌。
这些年,她怎么都不肯向父母低头,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
可到头来的结果,恰恰证明了她父母的判断没错。
陈国昌是不堪托付的人。
不止是他,连他生意场上的朋友,也全都不可信任。
监控视频里,坐在陈国昌身边的那几个男人,她都认识。
平时碰到时,他们甚至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又经常夸赞陈国昌,还说羡慕他们夫妻感情好。
现在回头想想,实在讽刺。
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商锦绣心里一片凄凉。
她终于还是主动给商叙打了电话,接通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姐?”甲流还没好全的商叙哑着嗓子问她。
听到商叙的声音,商锦绣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于是商叙全知道了。
知道商锦绣已经看了照片和监控视频,也信了他的话。
商锦绣就这样哭了很久,才渐渐止住哭泣,道:“小叙,关于那个人,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让我一个人先好好想想。”
这件事对商锦绣的冲击太大了。
爱了将近三十年的枕边人,却和她同床异梦,无数次背叛她,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但听商锦绣已经不愿称呼陈国昌的名字,只把他叫做“那个人”,商叙隐隐感觉到了她对陈国昌的厌恶与抵触。
于是商叙不再谈此事,只问道:“月底妈就过寿了,平时总念着你,你会来吧?”
想起年迈的母亲,商锦绣鼻子又是一酸,低声道:“小叙,我早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现在成了这样,也再没有脸去见你和爸妈了……”
这些年来,她为了陈国昌,不知和父母吵过多少次架,乃至于再不来往。
她的父母年纪都那么大了,现在还要为她的事担心,她实在不孝。
“姐,遇人不淑,也不是你的错。”商叙安慰道,“没人能代替你在爸妈心里的位置。先前的事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回家,他们不会怪你。如果真不要你这个女儿,也不会默许我这些年帮你。你真该早点回家,看看他们有多想你。”
他们的父母最是嘴硬心软的。
随后商叙又说起他的婚礼上,父母是如何苦等她而未等来的。
商锦绣默然不语,最终终于做了决定,回道:“寿宴我一定会去的,但在此之前,我有我的事要做,就先不回家看他们了。”
商叙也知道商锦绣是想趁陈国昌目前不知情,提前切割财产,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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