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到这儿吧,杜兰小姐。”
莱斯特雷德先生在大门前止步,他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说道:“夏洛克那边就交给你了。”
说起来,莱斯特雷德先生心里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跟阿加莎说:“霍华德・马拉尼和吉姆・里斯已经被刑拘,白天被挟持的人质如今都已安顿好,警方会在近日找心理医生对他们进行疏导。一事未了一事又起,我收到来自埃克塞特警察厅的委托,希望我能带格雷戈里先生到贝克街221B号见夏洛克。”
阿加莎看向格雷戈里先生,对方容貌俊朗而不失英气,浓眉下的眼睛透着十分真诚,他朝阿加莎微微躬身,“杜兰小姐,如果福尔摩斯先生能受邀前去塔维斯托克协助破案,我将不胜感激。”
年轻人得体又不失真诚的态度很得阿加莎的好感,她也不忍心让对方失望而归。
“福尔摩斯先生如果对金帕克山林的案件不感兴趣,刚才就不会听你说那么多。”阿加莎眉眼弯弯,声音温柔,她温温柔柔说着话的时候,总是令人不自觉地放松。
格雷戈里先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阿加莎向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放心,你只要买好明天一早到埃克塞特的火车票,到这里接他就可以。”
格雷戈里先生回想刚才在二楼公寓里福尔摩斯的态度,不是很放心。
莱斯特雷德先生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杜兰小姐既然这么说,肯定是错不了的!”
格雷戈里先生眉峰轻轻挑了下,随即问阿加莎:“杜兰小姐,明日要我为福尔摩斯先生准备多少张火车票?”
阿加莎想了想,跟他说:“两张吧。”
每次出去外地查案,福尔摩斯都会带上华生一起去,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阿加莎目送两人上了两轮马车消失在夜幕中,转身回二楼。
到二楼的时候,福尔摩斯手里拿着小提琴,脚下踩着轻快的舞步,见阿加莎回来,随即来了一段即兴表演。
福尔摩斯拉的是什么曲子,阿加莎一概不知。
他高兴的时候,拉的都是自创的曲子,悦耳轻快。不高兴的时候,他会拉一些名家名作,说是没心情创作,只好拿别人的曲子排遣苦闷,也有时会拉一些很难听的曲子,听上去像是锯木头。
阿加莎一听他锯木头就觉得头疼,数次抗议之后,福尔摩斯先生心情不好会收敛一点,至少不锯木头了。
阿加莎看到他此刻精分的模样,见怪不怪了,笑叹着摇了摇头。
大白鹅蹲在阳台上,歪着脑袋看福尔摩斯的表演。
福尔摩斯绕到阿加莎跟前,语气有些雀跃,“这肯定不是一般的案子。刚才你送莱斯特雷德先生和格雷戈里先生下去的时候,我找出了前几天你给我看的报纸。金帕克山林的袭击案,记者虽然写得过于夸张,但看得出来,这些袭击案至少有一半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阿加莎,这是一个善于总结善于学习的人,他在戏弄嘲笑埃克塞特的警探们。”
阿加莎只觉得单从一篇新闻特写里并不能看出凶徒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福尔摩斯在查案上的直觉和判断几乎从不出错。
她没有多说什么,一切等到了金帕克山林自然就有分解。
她看向福尔摩斯,“你跟华生医生明天几点出发?”
“清晨最早的那一班火车。”
那她跟莱斯特雷德先生说对了,福尔摩斯跟华生明天大早就会出发。
可是下一刻福尔摩斯却说:“约翰明天不去,你跟我一起去。”
阿加莎:???
“约翰明天要陪莫斯坦小姐去定制婚礼要用的礼服,还要跟以前在巴茨医院的小助理一起去挑选诊所的设备,忙得很。”
福尔摩斯手指轻弹小提琴的琴弦,笑着说:“虽然我也想华生跟我一起去,但这次真的不能喊他。”
阿加莎皱眉,狐疑地看着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行啦,可爱的阿加莎,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去见雅各布・霍格的事情。据我所知,他只有周一到周三在伦敦,周四到周五会在剑桥大学教书,周末休息。今天是周三,麦考夫再有能耐为你安排,最快也得要到下周一。四天的时间如此漫长,你何不就当是去埃克塞特度假?”
阿加莎顿时汗颜,不客气地反问:“你确定我是去度假,而不是去当苦力?”
福尔摩斯不死心,跟阿加莎说:“我们悄悄带上约翰那个高端的户外望远镜,你相信我,这一趟旅程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阿加莎心里其实也想去,见福尔摩斯这么说,于是轻轻点了点下巴,勉为其难的模样。
“那好吧。”!
第35章
深夜,在贝克街二楼的公寓,华生正皱着眉头,神情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正在研究望远镜说明书的福尔摩斯。
他去见未婚妻,商量了一下明天去摄政街的服装店定制礼服的事情,又跟往日的助理敲定一些跟诊所设备的供应商见面要协商的细节。
对华生而言,今天是过于忙碌的一天。
白天跟福尔摩斯去银行爬墙翻窗,事后还要处理一堆私人的事情,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能掰开四十八小时用。
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贝克街公寓,又被福尔摩斯告知他明天一大早要跟去帕丁顿赶火车。
华生第一反应就是福尔摩斯接了新的委托,一定很有意思,想去。
华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听福尔摩斯简单地说了格雷戈里先生委托的金帕克山林案,十分向往。
可是还不等他说什么,福尔摩斯就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我知道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肯定不能去的。所以我已经让阿加莎陪我一起去了,她现在有点难说话,我只好用你新买的望远镜说服她。”
华生:???
华生抗议,“买回来之后,我甚至一次都还没用过。”
福尔摩斯假装没听见,熟门熟路地将他的望远镜拿出来,开始研究怎么用。
身材高瘦的男人坐在他惯坐的扶手椅上,手里拿着望远镜的说明书。
靠着沙发的华生坐了起来,是盘坐的姿势,他打量着神情专注的福尔摩斯,忽然有点担心。
“夏洛克,你真的要带阿加莎去埃克塞特吗?”
福尔摩斯终于抬眼,狐疑地看向他,“不带她去,难道你能去吗?”
虽然华生的内心很想去,但是时机不对。结婚是终身大事,世上大多数的女人对自己的婚礼充满幻想。
福尔摩斯本人虽然是不婚主义,但他对华生跟莫斯坦小姐结婚的选择表示十分理解。
他可以在华生能自由分配时间的时候,邀请华生跟他一起去查案,但不能在华生已经跟未婚妻和昔日的助理安排好行程的时候,邀请华生跟他一起去查案。
华生无语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就是因为我不能去,所以我才问你这个问题。”
福尔摩斯一怔,莫名其妙地看了华生一眼,“你在担心什么?”
想起平时福尔摩斯的魔幻操作,华生就十分忧心忡忡,“我只是担心阿加莎在埃克塞特人生地不熟,万一被你气坏了可怎么好。”
阿加莎是个性格很美好的年轻女孩,和他们工作的时候,表现得聪明好学,分析案情的时候冷静沉着、思路清晰,华生的内心是很喜欢阿加莎的。
只是平时明媚可爱的女孩,一旦跟福尔摩斯相处的时候,也会跟人拌嘴,有时也会气鼓鼓地跟福尔摩斯怄气,虽然华生知道阿加莎气不过半小时,但也没少当和事佬。
说起来,虽然阿加莎跟他们一起工作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她从来没有跟福尔摩斯离开过伦敦。
华生想到福尔摩斯惹人生气而不自知的本领,就情不自禁地为阿加莎担心。
福尔摩斯看着华生忧心匆匆的模样,觉得好笑,“约翰,你知道你此刻看上去像什么吗?”
华生:“像什么?”
“像是担心叛逆期的女儿跟小伙子约会的老父亲。”
“去你的。”
华生将手里的抱枕扔向福尔摩斯,笑骂道:“我是为你担心。夏洛克,秋天我就要搬走,如果你把阿加莎气跑了,就没人当你助手了。”
“我觉得你有时候真的想太多。”福尔摩斯头微微一侧,避开了华生扔过来的枕头,“即使阿加莎去霍格博士的诊所当助手,她一周顶多不过三天的时间在哪儿,其余的时候,她还是会待在贝克街。我给她的报酬足够优渥,肯定比霍格博士给的报酬高得多,她不会轻易离开的。”
华生望着福尔摩斯,忍不住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是吗?”
“是的。”福尔摩斯十分肯定地跟华生分析,“阿加莎一开始到贝克街,是因为她需要住处和工作。现在住处有了,工作也有了,她开始想要追求梦想。人有梦想是好事,一旦有了梦想,那她就需要更多外在的资源。”
“哦。”华生面无表情地听着福尔摩斯的分析,然后问道:“她当你助手能得到多少外在的资源啊?”
福尔摩斯:“……优渥的报酬,还有跟各种各样人物打交道的机会?”
华生敷衍地向福尔摩斯笑了笑,提醒道:“夏洛克,她的梦想是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而不是一名出色的侦探。”
想到在今天之前,福尔摩斯甚至并不记得阿加莎的梦想,华生就忍不住苦口婆心。
“夏洛克,你说我想得太多,可你有时候也想得太少了。并不是人人都像你,阿加莎是个年轻的女孩,或许她会希望身边的人对她多一点关注。”
“我对她关注还不够多吗?”
福尔摩斯为此感到无辜,“约翰,摸着你的良心,扪心自问,难道我有对阿加莎不好?”
华生:“……好在哪儿?她是你的未婚妻,而你甚至不知道她的梦想!”
即使当初两人定下婚约只是一时之气,但做戏也该要做全套吧?
华生觉得有些心累,这个家没他分分钟要散!
可是有的事情,当事人觉得没有问题,旁观者也很难将他点醒。
尤其当事人是福尔摩斯这样的人。
华生决定不再做无用功,他想了想,跟福尔摩斯说:“对你而言,应该是够好了。夏洛克,我总觉得埃克塞特之行,或许会有危险。你查案归查案,对阿加莎还是得多点关心。”
福尔摩斯又专注在手中的高端户外望远镜上,心不在焉地点头,态度十分敷衍。
华生抬手掐了掐眉心。
他也不想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可谁让一个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呢!
累了。
华生决定回房睡觉。
关门声响起,摆弄望远镜的福尔摩斯抬头,灰色的眼睛定定看着紧闭的房门,眉头微蹙,似是烦恼,又似是不解。
※※※
翌日天还没亮,阿加莎就起了大早。
哈德森太太到了年龄,睡眠浅得很,一听到阿加莎的房里有动静,就醒了。
她披着墨绿色的睡袍,起来看阿加莎。
阿加莎穿着一身轻便的服装,因为要出门,她将栗色的长发都扎了起来,包在贝雷帽里,身上穿着简单的翻领衬衫和黑色裤子,踩着小皮鞋。
考虑到出门在外,阿加莎想了想,只在行李箱里备了一套女装备用,其他的都是衬衫裤子,方便办事。
她做女装打扮的时候,显得明媚美丽,扮作是假小子的时候,显得俏皮活泼,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分外灵动。
哈德森太太帮她拎着箱子送出门外,福尔摩斯已经穿着风衣在门外等着。
这是阿加莎搬来贝克街之后,第一次出远门,已经习惯了有人相伴的哈德森太太有点舍不得,见了福尔摩斯,将箱子往他手里一塞,叮嘱道:“照顾好阿加莎啊,在外面好好的,别吵架。”
巴拉巴拉。
听得福尔摩斯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两个的,怎么就都觉得他带阿加莎出门会欺负虐待她呢?
福尔摩斯不想听哈德森太太碎碎念,赶紧打断她,“哈德森太太,马车在楼下等着。我们要去帕丁顿赶最早的一班火车,错过了就要等明天了。”
哈德森太太一听说可能会耽误一整天,顿时闭嘴了。
对福尔摩斯而言,不仅时间就是金钱,最重要的是人命关天。
哈德森太太也听说过金帕克山林发生的案件,本来只是有人受伤,昨天听阿加莎说发生了命案,死者还是一个年轻的家庭教师,顿时心疼不已,恨不得福尔摩斯能马上破案。
“那你们赶紧走,立刻,马上。”
哈德森太太将阿加莎往福尔摩斯身旁一推,不再废话,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
福尔摩斯求仁得仁,心满意足。
他俯首看着矮了他半个脑袋的阿加莎,“可以出发了?”
阿加莎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点了下,表现得像是个被人娇惯坏的小女孩。
“嗯,那就出发吧。”
福尔摩斯:“……”
服了。
可谁让他昨天非要哄着人去呢?
福尔摩斯左右手各一个行李箱出现在楼下,已经在等候的格雷戈里先生和车夫见了他,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去接过他手里的箱子,放上马车。
福尔摩斯矜持道谢,“多谢。”
格雷戈里先生的目光却落在阿加莎身上,问道:“杜兰小姐,您也要去埃克塞特吗?”
“原定是华生先生去的,但他临时有事,只好由我陪福尔摩斯先生一起去。”
虽然起了大早,但是阿加莎的心情很好,她笑着跟格雷戈里先生说:“希望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
“是我们的荣幸。”
格雷戈里先生微微躬身,伸出手臂让阿加莎扶着他的手上马车。
福尔摩斯站在旁边,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
等阿加莎上了马车,福尔摩斯还站在原地不动,格雷戈里先生有些纳闷地看向他。
“福尔摩斯先生?”
“我以为你应该也要像请阿加莎上车那样,请我上去。”
格雷戈里先生:???
福尔摩斯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走吧,格雷戈里先生,再耽误真的赶不上马车了。”
格雷戈里:“……”希望消遣他可以为福尔摩斯先生破案提供灵感。
※※※
一个小时后,阿加莎和福尔摩斯坐在了头等车厢的位置,格雷戈里先生也在。
这是阿加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坐火车。
车厢内的布置和环境跟现代华夏大地上的高铁动车不能比,时速更不能比。
但在这个时代而言,这已经是很先进的交通工具,时速将近五十五英里。
阿加莎看着窗外飞驰的景物,没说话。
福尔摩斯还是像在贝克街公寓时一样,每天的清晨要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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