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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呢啊？”
她拖长尾音，唇角勾起个浮于表面的微笑，眼神里却尽是冰冷。
傻子也能猜出这架势是来兴师问罪的。
更何况陆鸣也不是傻子，心里估摸了七七八八，大概是设计她的事暴露了。
但他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想糊弄过去，满脸堆笑说：“闻妤姐……”
他话没说完，被闻妤打断。
“别自己脸上贴金。”她细眉蹙起，表情带了十二分嫌弃，“你也配叫我姐？”
何韵刚赶过来就看到大小姐这架势，看来这是真准备撕破脸了。不过对方这次做得太不地道了，她们妤妤这张脸多珍贵，要是真因为被他踩到裙摆摔倒了可怎么办？别说闻妤不可能息事宁人，连她都不会轻易放过。
她安静站在一侧，没出声阻拦，只是默默联系公关部准备应对。
陆鸣到底是年轻气盛，想着自己态度那么好却换来被骂，顿时火气上蹭。
连身旁经纪人眼神示意他忍耐都无视了，咬牙切齿：“还我不配？你一个被金主包养的货色，装什么高贵。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啊？跟你炒绯闻是看得起你，别他妈不识抬举。”
要是换平时，陆鸣绝对不敢这么嚣张，明知道对方有后台还硬刚。但最近他搭上了一位好男色的大佬，得了不少资源，有了后台，自然也就气焰大涨。
闻妤被家里金尊玉贵养了这么些年，无论政界商界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就算是隐藏身份进了娱乐圈，也从未有人给过她脸色，更别说当着她的面大放厥词。
是以，陆鸣骂完，她怔了片刻。
而后，精致眉眼微微眯起。
周围众人皆是噤声，跟在闻妤身边时间最长的何韵也把心提了起来。
如果说在陆鸣说这话前，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那么现在，照大小姐的脾气，就算他跪地求饶也改变不了被封杀的命运了。
而陆鸣经纪人虽然也有些畏惧闻妤的背景，但又觉得毕竟都是传言，而他的艺人是实打实搭上大佬。这么一想，心里有了底气，挺了挺背想出来打圆场。
可他还未说话，就先响起了陆鸣的惊呼。
电光石火之间，陆鸣已经被糊了一脸的蛋糕奶油，连西服上也是。
他先是狼狈地抹开糊在眼睛上的奶油，视线稍微能看清后连忙问经纪人要纸巾，边擦拭边咒骂：“你他妈疯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何韵跟佳佳反应过来后，齐齐目瞪口呆望向闻妤。
后者则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着指尖残留的奶油。
一边狼狈不堪，一边气定神闲，形成了极致鲜明的对比。
休息区虽然没有其他艺人，但还有几个会馆的工作人员，做这一行业的深知不敢乱拍照，只能先去通知主办方。
这场面实在闹得不好看，方才在台上光鲜亮丽的男明星，此刻形象全无。
发型凌乱，脸上是奶油的残渍和脱妆的粉底，本就不算合身的高定西服在擦拭过程中被扯得皱皱巴巴。
本人更是气急败坏：“这可是Baew从海外调过来的样衣。你今天要是不道歉赔偿，我明天就送你上热搜！”
主办方的人见此一幕，脸色都不好看。两位艺人在休息区发生冲突这种丑闻，闹大了他们活动也会受到影响。
本来是高端时尚典礼，结果男艺人私底下在休息区如此形象，只会让他们活动掉价。
主办方为首的人站出来，笑得像个和事佬：“两位都是公众人物，这件事要是闹大对咱们三方都是不好的影响。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私下商量解决吧。”
听意思就是想要私了。
陆鸣其实也不想闹大了影响自己以后的时尚资源，主办方既然递了台阶，那他就顺着下。
“想要私了也可以，除了赔偿我这件西服的钱，你还要给我下跪道歉！”
今天丢掉的面子他必定要让她加倍还回来。
随着他这句话落，房间内的氛围更为剑拔弩张，连主办方也不敢再说话。
在一片针落可闻的静谧中，响起了一个女声轻蔑的嗤笑。
闻妤踩着高跟鞋，和陆鸣的高度平齐，但在气势上却完本支援由蔻蔻群一乌尔而七五二八一整理全压倒他。眼神像在看跳梁小丑，口吻嘲讽：“你是没搞清楚情况吗？该下跪道歉的人是你。不过，现在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她脸上甚至是笑盈盈的，但声音却像在寒潭里沁过一般凉：“以后，你都不用在娱乐圈待了。”
是陈述句，如同在告知。
听到她的语气，陆鸣瞬间慌乱，害怕闻妤会找她的金主封杀他。他求助似的看向主办方的人，得到的却只是对方缄默不语。
主办方个个人精，在这个圈子混的，谁没点消息渠道。更何况闻妤背景强大这事在圈子里都传开了，她都这么说了，谁敢在此刻去淌这浑水。
短暂慌乱过后，陆鸣稳住心神，和经纪人对了个眼色。既然要拼后台，那他新搭上的这位也不差，在沪市商界也是有极高的话语权，不见得就比不过闻妤的那位金主。
况且，他的金主此刻就在沪市。
“这件事没完。”
陆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这是准备找帮手了。
闻妤倒还真对他的后台起了兴趣，究竟是谁看上了这么个蠢货。
她站得有些累了，旁若无人地找了张沙发坐下，纤细长腿于裙摆下自然交叠，姿态从容淡定。
饶有兴致地问：“他金主谁啊？”
何韵对陆鸣最近资源飞升这事有所耳闻，也知道一点内情，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是云想科技的陈副总。”
居然是陈征阳。
闻妤脸上的笑意更甚。
说起来还算认识，在饭局上见过几面，他笑得满脸谄媚向她敬酒，她象征性轻抿两口，而他一杯见底。
是个挺世故圆滑的中年男人。
没想到，竟然还好这一口。
陆鸣手中的电话嘟嘟了几声后，却没有接通。他的脸色一阵铁青，紧绷着眉宇又拨了一次。
这次电话接通了。
但迎接他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陈征阳本来就因为这几日谈总视察，整顿公司高层风纪的事烦心。一场接一场的会议让他焦头烂额，偏偏这没脑子的玩意还往枪口上撞。
陆鸣拿着电话，脸色比之刚才更难看，却又不能顶嘴，一直忍到电话结束。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半点男明星的风采，只剩满脸怨气。
看他这样子，经纪人也明白了，金主是不可能过来给他撑腰了。
眼下，只能先服软认错。
经纪人给陆鸣使了个眼色。
陆鸣心中有万般不愿。
凭什么是他道歉，先动手的人明明是她。
他表情几经变换，忿忿不平。
全然忘了自己一开始的设计和后来的辱骂。反而还觉得道歉是他吃亏。
最终架不住经纪人疯狂给他使眼色，不情不愿地往闻妤面前走了走。
他的道歉声音嘟囔，极度敷衍，毫无诚意。
正巧闻妤也没打算接受道歉。
她好整以暇看他表演完。灯光稀薄，她长睫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绝美脸庞上明暗交叠，明明是在坐着，却无端生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之感。
“陈征阳不来？”闻妤清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怜悯：“那我帮你叫他。”
她这话如同投掷进平静湖面的巨石，轻易掀起层层波澜。
事情牵扯到沪市商界大佬，主办方众人神色各异，几度眼神交流却始终无人敢率先出声。
陆鸣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脱口而出便是：“你装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闻妤这种女明星怎么可能叫来陈大佬，肯定是在装腔作势。若是他此刻害怕反而合了她的心意。
于是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叫来。”
真是蠢的可以。
闻妤唇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白皙细腻的手轻轻一抬。
佳佳心领神会递上手机。
迎着周围觑来暗含意味的目光，闻妤泰然自若地拨通了电话后，连理由都没说，只报了个地址，让对方马上赶到。
全然是上级给下级发布命令般。
陈征阳这名字在沪市商界并不陌生，在场听过的人皆是一惊。多亏何韵职业素养高，面上倒还算是平静，但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这姑奶奶到底是什么背景！使唤陈征阳跟使唤什么似的。
她这哪是签了个女明星，简直是签了个大佛！
在各怀心思的人群中，表情最狰狞的就数陆鸣。他不相信闻妤真能把人叫来，就算她有金主，但对方可是实打实的沪市商界大佬，她绝对没这个能耐。
他咬牙准备等着看好戏，看她如何收场。
半小时后，一位身着白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进会馆休息区。
竟真是陈征阳。
主办方的人惊讶之余，想上前攀谈，但在看到陈征阳极阴沉的脸色时，打消了这个想法。同时也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出言得罪那位女星，能像使唤人一样把陈征阳叫来，那背后得多大的能量！
而陆鸣在看到陈征阳时脸色顿时煞白，眼底红血丝毕现。
何韵也吸了一口冷气，这姑奶奶还真把人叫过来了！可当她视线落在后方被秘书和保镖簇拥着的男人时，她就算职业素养再高，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了。
语气夹杂着明显震惊：“那是……”
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所看到的。
还有谁？
闻妤悠哉地歪了下脑袋，斜斜地睨了一眼。
视线里——
男人缓步走来，身影颀长。面料考究的黑色高定西装垂坠感极佳，雾霾蓝的衬衣上落了一条深蓝色领带，如同太平洋中心地带幽深的海水之蓝。
目光从他工整的温莎结蜿蜒向上，是明显的喉结和线条凌厉的颌骨，唇偏薄，眼神冷淡如经年寒玉，与她对上时，才有了一点温度。
居然，
是谈让。
他来干什么？
闻妤压了下眉尖，递过去的眼神似是在疑惑问询。
但快步走到她面前的却是陈征阳，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姿态谦卑：“闻小姐，谈总说了这事随您处置。”
语毕，他又将眼神转向陆鸣，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陆鸣被吓得腿软，踉跄瘫倒在地。
心知他这次是完了，他没想到，闻妤背后的金主竟是这尊大佛，京圈如今位高权重的那位。
而这位外界传言中京圈最不能惹也最不好攀附的谈总，此刻掠过一众逢迎面孔，定定望向闻妤。
昏沉灯光下，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低压，脸庞冷峻，似冰山寒霜。
下一秒，冰山哗然。
只一句话亲疏分别，倾向明显。
他嗓音有一种洁净冰面的凛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宠：“谁惹你了？”
第03章 借宿
出了会展中心，沪市的夜色早已拉开帷幕。
耸入云霄的摩天大楼里灯光彻夜长明，在暗色笼映下，似星河璀璨。恰如这个城市的别称，不夜城。
闻妤水钻细高跟已经踩上了保姆车，却似想到什么，收回了脚。随后转身提了下裙摆，走向连号车牌的黑色迈巴赫。
看着她单手提裙摇曳生姿的背影，佳佳瞪大眼睛想说什么，被何韵眼神一瞥，就自觉闭嘴了。
闻妤抬手，屈起骨节分明的食指，还未敲，车窗便缓缓降下。
车内光影晦暗，男人靠在椅背上仪态松弛，因是坐着，望向她时头微微仰起，更显得侧脸线条凌厉。
闻妤下巴往后排外侧座位点了一下，毫不客气：“往那边坐。”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不由得通过后视镜暗暗打量这位。他是最近才成为谈总的专职司机，故而没见过闻妤。
只下意识觉得这姑娘胆大包天，竟然敢问这种吩咐的口吻对谈总说话。
然而令他大跌眼镜的是，谈总居然真就这么做了。
谈让仪态好到连换位的动作都优雅自如。
他刚过去坐，闻妤便反客为主地拉开车门，迅速钻了进去，一系列动作熟练到一看就是惯犯。
落座后，她没有半点局促，淡定地理了理裙摆，收拾满意后才开口问：“你怎么都不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就说随我处置？万一我是仗势欺人呢？”
谈让视线触及她搭落在他一侧西裤上的海蓝色裙摆，镶嵌着的链条式水晶在车内闪着细碎微光。
他唇角无声一抬，淡声说：“当选项里有你的时候，对错还重要吗？”
换言之，偏袒你不需要理由。
闻妤微怔过后，柔嫩白皙的手掌落在了谈让肩上，而后，拍了两下，语气特满意：“要么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义气！”
她话音一转：“不过就算你不来，我今天也绝对把那不长眼的收拾得服服帖帖。他以后都甭想在娱乐圈混了。”
她说这话时神采飞扬。
既鲜活又富有生命力。
谈让是个很好的听众，附和道：“嗯，他罪有应得。”
估计他连陆鸣是什么罪都不知道。
闻妤恍然有种错觉，两人像是影视作品中的反派，躲在车内，一个幸灾乐祸，一个助纣为虐。
被自己的想法好笑到，她弯着眼睛歪头问他，语气带了点八卦兮兮：“那陈征阳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双眼睛格外的亮。
纵使这张脸他看了二十多年，还是轻易被摄住心魄。
感受到胸腔内那颗心脏在雀跃，谈让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回她：“公司无权干涉员工的私生活。”
闻妤眸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对这个回答略显失望。
倒不是她被陆鸣得罪了，就想连坐他背后的人。而是觉得一个包养明星的公司高层，肯定涉及到其他的利益输送。
“不过，对于可能涉及权色交易的高层，公司会予以停职调查。”
谈让偏冷感的声线此刻格外悦耳。
闻妤眼眸中的亮光重新被点燃，带了几分骄矜自夸：“感谢我吧！要不是我，你还查不出公司里有这么一只大老鼠。”
像一个要夸奖的孩子一样。
有时候谈让觉得她很天真，是一种浑然不做作的天真，是一种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天真，即使二十来岁，还会展露出一团孩子气的一面。
这是独属于她的可爱。
所以他没说来沪市此行本就是为了整肃云想科技高层风纪，并且早就查到了陈征阳的端倪。
他只是微微颔首，顺着她的话夸：“嗯，多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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