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妤讶于什么时候他竟能如此自然地说着无赖般的话,相比从前,他脸皮简直见长,反倒衬得她面子薄薄一层。
她沉默以对,耳垂却不受控制泛起红。
谈让敏锐地发现了她耳垂的绯色,眸光似暗涌,缓缓开口:“妤妤,催你吃饭,就是为了有力气接吻。况且,我们已经不止一次接吻过。”
那抹绯色从耳垂渐染上脸颊,忍无可忍般,闻妤终于上手,攥住他黑色打底那一层细腻轻薄的面料,领口下方的位置被拧出褶皱。
她仰头看他,面色羞赧又咬着牙:“所以,还有几次?”
第29章 病态
那轻薄的布料被闻妤攥在手中, 手掌能感受到布料之下他胸膛的温热,以及心跳。说不上为什么,她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目光相对, 她的眉皱得紧紧, 气音问他:“是不是在柏林的时候?”
那天早上在发现唇瓣微肿时, 她就打电话问他,可他人在飞机上。后来又没再提起,不是忘了,而是没了当时热血上头的勇气。
要怎么问?你是不是趁我喝醉亲我了?她薄薄的面皮挂不住。问了之后呢?在一起吗?她又没想好。
干脆就没问。
谈让任由她攥着,没丝毫挣脱的念头。原本冷情的眉眼染上纵容意味,像是发现了一件顶有意思的事, 他慢慢磨出一句尾音轻荡的话:“原来你记得啊?”
他的语气太磨人,闻妤又不争气地脸更烫, 她松开他, 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着,起身往落地窗前走,毛衣裙的下摆随着白生生的小腿飘动。
谈让沉眸片刻, 跟了上去。
闻妤将那扇窗又推开,风登时便涌了进来,汹涌呼啸, 刮得客厅内水晶吊灯的坠饰碰撞一起叮玲作响。
她手臂搭在窗框,望着窗外暴雨降临前的黑沉夜空, 冷风擦过滚烫的脸颊, 热度慢慢降了下去。
和预想中的一样,得到答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别站在风口, 会受凉。”
闻妤没回头,风将她任性的声音刮至他的耳畔:“要你管?”
谈让上前, 将她的肩膀扳过来,她起初挣扎了下,拗不过只得放弃。
两人又是面对着面,谈让一只手抬了起来,闻妤以为他要做什么,肩膀很轻微的颤动了下。他的另一只手仍扶着她肩,即使再细微也真切感受到。
抬起的手顿了下,他低声解释:“关窗。”
玻璃窗被他很轻易单手阖上,风声止息,只余被挡在窗上发出的闷闷响声。
谈让垂眸替她理了理额前被风刮乱的碎发,原本饱满的丸子头发型已经松散凌乱,他索性取下她的发绳。
浓密顺滑的发丝顷刻披散下来,连带着她茫然慌乱的表情尽数落在他眼底。
他喉咙无端发紧,喉结细微地滚动着,眸底如同窗外的天色般,翻腾着化不开的沉墨。那样重,那样浓,可他又在克制。
良久,嗓音暗哑道:“不止那次……”
离得太近,闻妤只有微仰着头才能看到他表情,她的瞳孔有一瞬放大,各种情绪揉杂在眼中,一时没了言语。
他闭了下眼,睫毛似在颤动,看起来像是虔诚的信徒在祈祷。再睁开时,眸光澄明。有些话他不在欲色渲染下说出口,只恐她觉得他不真诚。
“八月十七那天晚上,你在云依依的宴会上喝醉了。在车里,我未经你允许亲了你。后来你回吻了我,你说恋人不如朋友的关系持久,我的回答是我会爱你百年。”
他一字一句,郑重无比。
“你之前不是说……”没什么的。
后半句没说完,闻妤明白过来那天她问他时,他说了谎。她大抵明白是为什么,那时是他在迁就她没戳破这些钩扯暧昧。
一些点滴被串联起来,她才醒悟,在试镜那天之前,他的感情已经一次次忍耐又克制,致使最终到达一个临界点,积压的感情轰然决堤。
闻妤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脊背抵在玻璃窗上,冰凉透过毛衣面料传至皮肤,肩胛颤抖了下,心脏也是。因为凉,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
百年太久,世事易变,她怎能轻易相信他的许诺。可也许,她是可以相信的,他们有那么多过往和曾经,他们认识了那么多那么多年,他见过她所有的优劣面,她也一样。
在她权衡的天平上,他的砝码如此多如此重,她怎么不能信他一次。
他垂首,口吻已然卑微到沉泥里:“妤妤,对我,你有没有一点的喜欢?”
他不敢问深刻的爱,只敢问浅显的喜欢,即使如此,加在前边的量词也只是“一点”。
大雨在这一刻落下。
雨水如注,一滴滴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玻璃窗在雨水的敲击下微微震动,这震动透过肩背抵达闻妤的胸腔。
她缓缓开口:“喜欢是什么感觉?”
她抬着眼,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他的眉眼,他的鼻尖,他的唇畔。一眨不眨、笔直的、勾人的眼神,却在说着一句懵懂的话。
“你想知道吗?”他凑近,眉眼与她近在咫尺,鼻尖近乎相抵,抬起的手掌覆在她颌骨,指腹轻轻在她唇畔摩挲。
像是在等待某种许可。
他的掌心宽实而温热,很难想象被这样一双握着签字笔处理公务的手,包裹了小半张脸是什么感觉。
闻妤只觉得接触着的每一寸肌肤都像在烧。被他指尖若有似无触碰到的唇角,酥麻一片。
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都聚焦在了一个位置。她想,他的唇型是真的很好看。
在被得到许可的瞬间,谈让的手掌从她脸颊撤下,他甚至连视线都不曾偏移,便准确无误地捉住她的双手。
他的双手与她十指相扣,像钳制,像掌控,双双抬起越过头顶,将她的手掌按在玻璃窗上。
唇瓣相碰,他的攻势如此猛烈,比之试镜那日有过之而无不及。撬开贝齿的动作他已然娴熟又效率。
她闭着眼,一片漆黑,像是走入了一场厚重的夜雾中,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来时的路。四周雾气缭绕,她迷失在这场雾里,毫无招架之力,任他予取予求。
视觉封闭后,其他的感官愈发清晰,例如触觉,例如听觉。
掌心与掌心贴合,舌尖打着旋缠绕着,彼此的呼吸声,窗外的风声雨声,还有水声。
急风骤雨无情地拍打在玻璃窗上,震得闻妤脊骨发麻,手臂发酸,身体沉得像要往下坠,她想伸手抓一样东西,借一些微不足道力,可手掌被按住,动弹不得。
在她惶恐自己溺毙之前,他松开了她,手连同唇。
在被松开的刹那,她的手臂脱力垂落,搭在他肩上,而他的手掌扶上她的腰,将人拥入怀里。
闻妤重重地呼吸着空气,她的眼眸染上氤氲水汽,睫毛湿漉。心跳一次比一次强烈,接吻好累,可她刚才竟没有推开他的想法。
“荔枝味的。”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手掌稍一使力,衣料触碰,他说:“再来。”
他像是不知疲倦,再次深吻。
今晚平城大雨,他们在顶楼接吻。
闻妤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时,唇瓣终于得以解脱。她又一次深深地呼吸着。
谈让缓了片刻,呼吸渐渐趋于平稳,他将人毫不费力地拦腰抱起。
闻妤窝在他怀里,累到阖眼。他沉哑的声音自上而下落入她耳畔:“那个问题先不要回答我了。”
以此为告白,太过轻佻太不郑重了。她配得上这世界上最盛大的告白。
她脑袋好沉,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也不可以对别的男人笑。”
她不知道哪来得一点力气,抬手锤了一下他胸口,表示抗议。
“你简直太专横!”
谈让仍以抱着她的姿势,手腕一转拧开了房门把手,他将她放在床上。
一沾上床,闻妤的气力恢复了些许,她继续义正严辞控诉:“你知道这样像什么吗?像私生粉,变态的占有欲。”
“你遇到过私生粉吗?”
“没有,但我知道私生粉是什么样。”
谈让扯唇轻泛笑了下,他们接过吻,他将她抱到床上,然后没有进行下一步,而是跟她讨论“私生粉”的话题。
“什么样?”
“像你这样。”闻妤望着他,肩宽腰窄身材过分好,还有一张胜过圈内流量男星的脸。她又觉得这话不准确,谁家私生粉有这样能出道的水平,他只是具有私生粉的某种特质。
但话题的重点不是这个,她在意的也不是这个。
“你不能有这种想控制我的极端想法,我不是你的私有物,我是一个独立的人,还是一个演员。”
演员要面对镜头,要演戏,怎么可能避免不对别的男人笑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足见她将这当作一件值得重视的事。也确实值得重视,涉及到她人格的独立,她有她的思想,有她的坚持。
她不会再感情里让步到失去自我。
谈让能读懂她的重视,于是他收敛起阴郁的偏执的占有欲,小小的隐藏一下对他来说很容易,毕竟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蓦地蹲了下来,去捉她的手掌,以一种臣服的姿态仰视她,渴望糅合到笑意里:“那你来控制我,好不好?我是你的私有物。”
他的拇指抵在她的掌心,有些痒。
就在不久前,她见过他在发布会上贵气天成、从容自若的样子,也见过饭局上他端坐主位,旁人对他谄媚逢迎的样子。
而此刻,他抬头仰视她,脸上浮现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如果要形容的话,她只能想到一个词:病态。
闻妤垂着眼眸,顿了半晌,轻声问:“你是不是有抖m倾向?”
第30章 主仆
从闻妤的角度俯视着, 卧室的灯光全然垂洒在他脸庞,她才发现,天生偏冷感的人也会有这样近乎温顺的时刻。
这种反差足以引得人心神激荡。
她的手掌下意识退缩, 又被他捉得更紧。
谈让的眸色意味深长, 接过吻的薄唇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冽, 顿了片刻后轻启:“如果你想玩这种主仆游戏,我也不是不可以为爱做奴。”
怎么成了她想?!
闻妤猛地抽回手掌,这次很顺利,她手指蜷了蜷,慌忙否认:“我没有!”
可即使她否认得再快,一些画面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她眼前闪过。
闻妤窘迫到连脚尖都勾了起来。
谈让注视着她, 似乎是在考究她否认的真实性,默了一瞬, 他缓缓开口:“不用压抑你自己, 我说过,我可以当你的所有物。”
“……”
她真没压抑,她的否认完全是出自内心。
但是他不信。
闻妤不想陷入自证怪圈, 比起纠结是否有小众爱好的话题,她现在更想休息。天知道一下午的剧本围读以及……接吻,她有多累。
凝眸看了他几秒, 她婉言拒绝顺道下了逐客令:“以后有机会再说。我们现在先去休息好吗?”
“好啊。”谈让答应地很爽快,然后一字一句重复她的话:“我们、现在、先去、休息。”
“……”
闻妤眼睛眨得飞速, 她刚刚是这么说的吗?好像是。啊!她怎么把这句歧义明显的话说出口的。
都怪他, 说什么主仆游戏,她为了转移话题慌不择言。
闻妤抿紧唇, 深呼吸了下,故作镇定地解释:“我的意思是, 我们都回到各自的房间去休息,我在这里,你出去,懂吗?”
她指了指卧室的门,指尖停了下,继而将手臂伸直,指向更远的那扇套房大门。
谈让仰头静静望着她,他的目光早已没了方才在落地窗前的滚烫炙热,只余一片眸海温涟。
他知道她今晚没有那样的想法,他不强求,等待和忍耐是这些年得心应手的事情。只是,不想就这么轻易离开。
他语调平缓:“不懂。”
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可闻妤又觉得无计可施,总不能把他打出去吧?她可是淑女。
于是淑女调整了下呼吸,小声提醒:“你刚刚说过的,亲你一下你就走的。”
谈让似笑非笑地挑着唇,回她:“妤妤,你要讲道理,刚才都是我在主动,怎么能算是你亲我?”
平素西装革履冷淡贵气的人,此刻没半分正经,偏还说“你要讲道理”。
“可是我也回应……”
反驳的话是脱口而出的,可说了一半,余下的卡在嗓子里,闻妤脸颊一烧,半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她是感情里的差生,这么多年都是张空白卷子,半分娴熟也没有,唯有热度葱脸颊烧至脖颈,淡淡的一片红晕,填补了此时无声。
她的脸皮真的好薄。
谈让在心里想,算了,不逗她了,总归是来日方长。可退让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掷地有声的一句:
“你出去,这是主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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