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让望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闻妤否认,找了个借口掩饰自己的神游:“我还以为你是不想立京圈佛子的人设。”
“……”
谈让蹙起眉,似是不信:“真的?”
闻妤点头:“真的。”
他眉目舒展开,说不清是暂时相信她,还是暂时放过她,总之,他坐得端正了些:“睡会儿吧,很快就到酒店了。”
莫名的,他这语气有种“到酒店你就睡不了”的感觉。
闻妤眼皮跳了下,原本不想睡的,但她早上起太早,来时补觉的精气神到现在一点不剩,再加之他这车后座比她的保姆车还舒坦,不知不觉还真就犯困眯起来了。
梦里,耳朵边吹来一股热气,像被轻飘飘的羽毛挠着,闻妤侧了侧身将脑袋偏了过去,醒的时候,车已经停下来了。
她眸光落在车窗外,懵懵地通过黯淡光线判定是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醒了?”
她将脑袋转了下,面朝他,声音咕咕哝哝:“你又没叫醒我?”
“让你多睡会儿还不乐意?”他笑着挑起眼梢看她。
周遭光影昏沉,只有车内的灯柔和亮着,无端让闻妤想到了柏林的那天晚上。那时她开门下车后,没等他,一个人往出口走,但这次是他们一起。
地下停车场有通往酒店上层的电梯。
电梯抵达负一层前,他忽然问:“现在时间还早,确定要回房间,不想再去别的地方吗?”
闻妤没手机,问他:“现在几点了?”
谈让抬腕,借着电梯按键幽蓝的光看表盘上的指针,“五点四十五分。”
四舍五入就是下午六点钟。
这个时间确实算早,够去餐厅吃一顿很浪漫的晚餐,也许会收到一捧鲜花,一个礼物。可总觉得这种带着答案去一个地方的约会,没有那么令她期待。
今日让她震撼心动的告白停留在菩萨殿上就好,不必再续上一场她不太期待的约会。况且,明天《锦绣》正式开拍,她最起码五点就要起来去做剧中萧文瑛的妆造。
“不去了,我明天要早起拍戏,需要早点休息的。”
闻妤说完,观察他表情。没有任何被拒绝的扫兴,而是一种意料之中的从容,嘴角噙着笑说:“好,那我们回去。”
踏入电梯,闻妤没顾上纠结“我们回去”,是各回各房间,还是怎样。她只反复思味他那个笑,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提议被拒绝了他还如此从容。
电梯一路上行,闻妤恍然发现,房卡还在佳佳那里,不知道她们现在有没有回来。她刚打算借他手机打个电话问下,却听到他已经吩咐酒店服务送来备用房卡。
电话从接通到挂断大概只用了十五秒,他声音毫无情绪起伏的下达指令。挂断电话,他看她眸光温涟,与方才判若两人,说:“你助理应该还没有回来。”
啊?
闻妤眨了下长睫,凝眸看他,企图分辨他是猜出来的,还是对剧组聚餐那群人的动态了如指掌。
然而他表情坦然,滴水不漏,反倒让她更有种想揭开他伪装的恶劣想法。
她抬手,准备对他的脸做些什么。而他毫不闪躲,眼眸低垂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在她指尖快触碰到他脸庞时,电梯门开了。
酒店一身职业装的服务员满脸标准微笑等在电梯口,手里执着房卡。
闻妤悻悻地收回手,有一瞬的疑惑,这服务员来得也太快了吧?就好似本就等在这里一样。
服务员在房间门锁刷了一下,“滴——”的一声过后,她微笑着离开了。
谈让按动门把手,门锁解开,却没急着推开门,手又撤了回来,低声道:“你来。”
闻妤乌黑眼仁看着他,眸光中蕴着不解。搞什么啊?开个门还要谦让。她抬手,没丝毫停顿将门推开。
随后,怔住。
随着门被推开,满室浓郁的花香前仆后继地钻进了她的鼻腔。有多少支,她不知道,只知道目光所触及的地方都堆满了各色的玫瑰,客厅、阳台、餐厅、一直到她的房间。
玫瑰太多了,她分辨不出是几万朵,只知道真的好香,馥郁馨香。她认识当中的一些品种,弗洛伊德、珍珠贝母、粉雪山、洛神……并不能全部认出,因为实在太多了,像花海。
闻妤侧过眼眸,明亮的眼睛望着他。
她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谈让揽过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很低:“怎么不进去?”
这些玫瑰在她离开的这几个小时内,便堆满了整个套间。她以为会收到一束花,却收到了一片花海。
“你就不怕我不回酒店吗?万一我刚才答应你,去别的地方……”闻妤声音蓦地顿住,恍然大悟般,无论是酒店还是别的地方,他做了多重准备,所以在她拒绝时才会那么从容。
“虽然知道这些形式并不昂贵,但我想,总归是要送花的。”
即使是一片花海,但因为要送的人是她,就仍觉得不太够。
“我很喜欢。”她回答。
在此之前,她也以为收到花会觉得司空见惯,可真的收到时,她却是膨满胸腔的开心。她像个第一次收到花的小女孩般,走进去,蹲在一大束粉雪山旁,指尖轻轻触碰着浅粉透白的花瓣。
兀自灿烂地笑着。
谈让带上房间门,走到她身旁弯下腰,将她整个人环住,这其实是个不太容易使力的姿势,但他还是轻而易举将她抱起来。
闻妤只有一瞬的颤动,而后乖乖窝在他怀里。她被他一路抱着,放在了餐桌前的座椅上,这才看到桌面上摆着晚餐。
寥寥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她偏爱的中菜。
没有烛光,但有冰块镇着的红酒。
“吃饭。”
他只说两个字,可闻妤却不由地脑补出后半句:吃饱了有力气接吻。她脸热了热,低下头,欲盖弥彰地去拿筷子。
其实他们都没吃多少,像是在等待着大餐,对这些“前菜”兴致缺缺。期间谈让接了个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扯唇笑笑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跟你经纪人和助理说,今晚不用上来了。”
闻妤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估计是她们又被安排到楼下房间,但有了她上次的交代,她们抗拒了这种安排。
她闭了下眼,有一丝丝尴尬,接过手机很快速地说:“韵姐佳佳,你们今晚先住楼下。”
她说完不给她们疑问的时间,就把电话挂断了。要再被她们追问,她真要找个地缝钻起来了。
她把手机又递还给他。
谈让眯着眼看她,要笑不笑的:“你上次跟她们说了什么?王秘书说她们俨然抵死反抗的样子,弄得我像什么恶人一样。”
“我只是说让她们优先听我的,这又没错。”闻妤擦了擦嘴,很正经,很有底气。
他笑了下:“确实没错。”
这顿饭结束得有多快呢,快到那瓶红酒都没开。两人像不约而同地都对那瓶酒没什么兴趣。
闻妤吃完饭去刷牙了,洗手台前灯光明亮,她刷牙的动作细致认真。
谈让也跟过来,倚靠着瓷白墙砖。
这画面太似曾相识,闻妤漱了漱口,鼓着脸颊咕嘟咕嘟,还没把漱口水吐出来,就听到他嗓音含笑:“好自觉啊。”
“……”
闻妤把漱口水吐出,说:“我这是习惯。”
不过习惯和自觉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她把牙杯放好,又说:“牙杯牙刷都有新的……”
咦,她这是在邀请他在这里刷牙洗漱吗?
顿了下,闻妤又补充:“你想回你房间也可以……”
她没说完,谈让就勾着唇回:“盛情难却,我就不回去了。”
“……”
闻妤没走,就站在这里看着他刷牙,他连刷牙的姿势都斯文闲适,有种赏心悦目之感。特别是那张薄唇被水流滑过,泛着一种水润光泽。
她自己也说不清,站在这里是等待什么,或者期待什么。
“在看什么?”
闻妤愣了下,甚至都没注意到他擦拭用得毛巾是她刚刚用过的。
“看你。”
他目光沉了几分,捧起她的脸,却没有亲,认真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问:“去卧室好吗?”
闻妤眼睛垂落下去,一时分不清脸庞上是她皮肤的热,还是他手掌的热,总之,热到她头脑空滞,什么话也答不上来,只长睫不住地颤动着。
要怎么回答?该怎么回答?
也许从前她在感情上是有些天真迟钝的,对关系的区分,对爱意的辨别。可一些基本的常识,譬如,在这样的氛围下,他的这句话以及后边会发生的事。她懂。
因为是他,她对这件事并不抗拒,可在酒店房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她没有说话,良久,转身往卧室走。
卧室门被推开,落入眼帘的是床上的一大束白色洋桔梗。纯洁白花,蓬勃绿叶,米白色的包装纸将它们束拢在一起。
闻妤指了指花,又看了看他,张张唇:“有人进我卧室了?”
“……”
她的关注点是这个。
谈让解释:“是让打扫你卧室的保洁阿姨带进来的,没别人进来过。”
酒店的保洁阿姨每天都会来打扫房间。
闻妤呼了口气,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她好像说了煞风景的话。
她走到床边,捧起那束洋桔梗,细细地嗅闻了下,问他:“为什么不和外边的玫瑰放在一起?”
“因为花语不一样。”
洋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永恒的坚定的不变的爱意。
他说:“我向你许诺百年,不是只爱你百年,而是人生只有百年。”
在固定的时限内爱到尽头,未尝不是一种永恒。
卧室里的灯太亮了,闪得闻妤眼睛发痛,她吸了口气,眨了两下睫毛,然后把花放在床边的矮柜上。
花束太大,险些歪倒,她认真地扶正,确保不会再次倒斜后,才又走向他。
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
拥抱是有些累赘的,深秋的衣服太厚了,隔在两人中间的只有厚重的衣料。
她仰着头,眉眼弯着说:“你低头,我有悄悄话要说。”
那样一张漂亮的脸,那样一个妄想多年的人,他怎么能不心动迅猛。
谈让没低头,唇散漫扯着,稍一用力将她抱起,单手抱的姿势,遒劲有力的手臂托着她大腿。
因为猛然被抬高,闻妤身形不稳,下意识去环他脖颈。
“说吧,我听着。”
她够不到他耳边,他就把她抱起。
“你……先放我下来。”
“你先说。”
她手紧紧环着他脖颈,低下头,嘴唇附到他耳边:“我……要去……洗澡。”
耳畔温热,谈让仰头看她。
这个角度,她柔软的黑发披散着,有几缕落在他肩颈皮肤上,又扎又痒。
而她抿紧唇,眼睛水润又带着丝慌乱。
“先别急。”
他把她稳稳放下,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样什么东西。
他说:“手给我。”
闻妤听话地抬起手,有一瞬间她以为会是戒指,心下意识一慌,她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拿出一枚戒指求婚,她该怎么办。
婚姻的意义太重了,她暂时答应不了的。
会让他落寞,失望。
幸好,不是的。
是一条手链。
是一条即使没有任何外在包装,也让人无法低估它价滋源由君羊幺二五咬死咬死瑶儿收集滋,源多多欢迎加入格的手链。不像很多大牌热销的手链那般纤细的款式,它太华丽了,缀了七颗不同颜色的钻石,都在五克拉左右。
冰冰凉凉地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他垂首在扣手链的卡扣,低声:“它其实没有什么其它的含义,只是因为想送你,你戴着,它就有了意义。”
“那你以前送我的礼物,都是因为想送吗?”
“嗯,都是。”
闻妤摇动了一下手腕,光芒晃眼,她笑着轻声问:“你是想让我集齐七彩钻石,召唤神龙吗?”
谈让眉心压了下,看她,似乎是想不明白她的思维为何如此跳脱。而后忍不住揶揄一句:“你是懂怎么煞风景的。”
“我其实……”闻妤抿了下唇,那表情像是要做坏事前,故意装出来的老实巴交。
“还有更煞风景的话。”
这话实在破坏氛围,可她又不得不说。
“……”
谈让沉默几秒,回她:“你先去洗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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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攀升、皮肤泛红,手链在水流中发出奇特的响声。闻妤从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庆幸,酒店的浴室不是透明玻璃,而是封闭的浮雕墙面。
她洗得很快,头发没打湿,也就省去了吹头发的步骤,穿了件棉质睡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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