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白色床品,白色大床,全部是霍星伊喜欢的调调。床对面几乎占满一面墙的白色框架内是两个人甜蜜的婚纱照,护工非常尽心给冷阳排了尿,又简单活动了一下腿关节,低声跟他建议,“今天是大日子,没时间做复健,把按摩师请来放松一下身子骨?”
“不用,星伊呢?”冷阳心里都是老婆,别的事今天一概不考虑。
得知老婆在练功房,冷阳自己操纵轮椅,慢慢过去找她。
打开房门能听到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霍星伊并没在把杆旁,她在休闲沙发旁站立,擦汗,喝水。
“老婆……”看到霍星伊没在练舞,可中央空调温度却很低,冷阳转动轮椅,朝柜子那边开过去。
轮椅正面面向柜子的话,由于轮椅踏板的阻隔和他手臂力量太微弱的原因,冷阳想给老婆拿一条早已备好的披肩,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有心无力,这柜子是正常身高使用的高度,冷阳扭转轮椅,让轮椅右侧边贴近柜子,右胳膊肘抵着轮椅扶手,慢慢蹭动胳膊,积蓄力量,荏弱的手指试了两次,终于努力抓住了最下面一格里的一条薄薄的米白色披肩。
看到他来,霍星伊几步走过来,刚好冷阳搂着披肩在自己腿上,转过轮椅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目光碰撞出的都是粉色泡泡。
“冷,披上。”
“不会冷,别担心,还要做二十个‘阿拉贝斯克’。”
听她说做阿拉贝斯克,冷阳的眼睛亮了,他喜欢,最喜欢看她做这个优美的芭蕾动作。
阿拉贝斯克,芭蕾基本舞姿之一,单腿半蹲或直立,另一腿往后伸直,与支撑腿成直角,伸展双臂,从而构成从指尖到足尖尽可能长的直线。
霍星伊这种成熟高级别的舞者,她做“阿拉贝斯克”则是立起脚尖在做,另一腿抬得高于直角角度很多,直到指尖,所有动作姿态都是最高段位的难度,完美演绎古典芭蕾最优美动作。
放下手里的披肩,冷阳抬头期待的问她,“在我身边,你扶着我做,可以么?”
知道他喜欢看芭蕾,但霍星伊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冷阳身边跳舞对于他意味着什么,她轻轻点头没有迟疑。
微笑,扶着他轮椅椅背,霍星伊踮起脚尖,短短的裙摆在冷阳眼前浮动,他努力抓住扶手,侧头看她,看她轻盈仿佛凌空飞舞,芭蕾向后抬腿真的绝美,瞬间冷阳感动的眼泪涌上来,他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再也没有遗憾。
每天都在做的动作,霍星伊并不觉得吃力,也不觉得突兀,对于冷阳却意义非凡,他挪动手臂,摸索着去拉她的手。
“怎么了?”
她拢了拢长发低头来问他,却不想一个凉爽清甜的唇瓣贴在嘴唇上,原来老公是在撒娇,霍星伊嘴角含笑,弯下腰去配合老公的亲亲。
没想到冷阳并不是浅尝则止,干瘦手臂死死扣住她的手,深深浅浅的吻她,极为忘情。
“呼……嘶,呼……嘶”把自己吻的气息不匀,冷阳胸口起伏频率加快,双眼水汪汪的,明显是动了情。
“想要?你……我出汗了,回房间洗澡去吧。”她没有明确说什么,但冷阳的心思,霍星伊可以猜中百分之一百,她了解他的所有情绪。
“不要,不换衣服,不走,不换,”冷阳太激动了,但他把轮椅停的死死的,一动不动,抓住老婆手腕的右手,因为激动,在微微发抖,马上抓不住了。
眸光流转,体贴到冷阳心坎里的小妻子,霍星伊趴在他胸口低低的问他,温柔又宠溺,“不换衣服么?你,想在这里?”
“嗯,喜欢,喜欢看你跳舞,老婆,我爱你……”骄矜清冷的男人,主动表白,必有所求。
“喜欢看我穿这个小裙子?”沟通完毕,她开始笑嘻嘻逗他。
“嗯,”声音萌萌的,如果能走路,冷阳已经把老婆整个人扣在自己怀里了。
这并不是什么难为情的癖好啊,霍星伊欣然同意爱人的请求,冷阳主动把轮椅椅背慢慢放平,变成了他们夫妻二人的舞台。
看自己心爱的女人款款走来,霍星伊拉起冷阳的手,冷阳激动的浑身发抖,跟随她的引领,两个人一同走向舞台。
圆形的舞台仿佛漂浮在空中,他们脚下有雪白的云朵,有彩虹般多彩的灯光,扶她踮起脚尖起舞,拥抱,让她在自己怀中旋转,快速的旋转——冷阳轻松将霍星伊托举过头顶,一对恋人,用艺术的方式,演绎完美的爱情故事。
现实中,冷阳的腰无法离开床,他唯一能自主活动的便是因为激动而微微后仰的脖颈,看他频繁滚动的喉结和他无法安分、不断闪动的睫毛,霍星伊完全了解他内心的不平静。
她陪他窝在放平靠背的轮椅里,并不觉得在她的练功房,在这台轮椅里寻找快乐有什么问题,无论做什么,如果能带给冷阳快乐,那么她很愿意。
柔软无力的身子越来越僵直,四肢抽动越来越厉害,她明白,他的激情时刻来临了。
紧紧抱住冷阳单薄的身子,霍星伊不敢松手。她自己也很瘦,但她的瘦是健康柔韧有力量的,而冷阳身子是真的薄,她抱他的时候,后背两块肩胛骨会硌的她手生疼,冷阳自己也常常会因为卧床久了而弄得身体青一块紫一块,原因无他,就是太过骨感。
温柔握住蜷缩细瘦的瘫手,两个人一同走向灵魂的顶峰。
“谢谢,老婆,谢,谢你……”骨子里就是大男人的冷阳,歪着脖子十分难受的姿势,也要去吻身边的爱人,他太满足太激动了,陷在轮椅里的人几乎全身抽筋,哮喘也无法避免的发病。
休息到晚餐时间,冷阳仍是无法起身,霍星伊不让护工给他穿硬支撑,吩咐把晚餐挪到卧房来,两个人简单但气氛浪漫的用了晚餐,冷阳才恢复了一些笑脸,不再埋怨自己不争气的身体。
新婚当晚,冷阳想偷偷吃药,跟霍星伊真正的洞房花烛一次,被霍星伊霸道拦截。
“不可以吃药,你身子不要啦?”她清楚冷阳的身体,做一次已是勉强,即使是新婚这天,他想靠药物做第二次,她绝不允许。
卧房里银色月光和柔亮灯光交织在一起,如丝缎般铺满整个空间。
“老婆,你看,月亮是不是特别亮?”他晃晃悠悠伸出手,想要回小药片,也想摸摸她漂亮顺滑的长发。
“哼,乖啦,下午的时候我们那么开心,你这么快忘记了?”
“怎么会忘?每一次,都记在心里。”右手按在心口处,冷阳仰头看她,眼睛里雾蒙蒙,深深深深的眷恋。
第二天清早,半夜还记得帮新婚老公翻身挪动身子的霍星伊,大赤赤把美腿搭在冷阳小腹上,只穿着吊带小睡裙,睡得特别香甜。
一夜睡得不太安稳,断断续续做梦的冷阳,低头看老婆纤细的手臂搭在他胸口,身子虽有些僵硬,但心里止不住美滋滋,被她需要,觉得好幸福。
成婚第二天当晚,冷阳早早让护工给自己喂药,等到霍星伊洗过澡出来,他已经眼光迷离,身体有些微微的出汗。
舍不得批评他,霍星伊看他脸上若隐若现的红晕,衬得姿容秀美,神气傲然,大概还自己咬了咬嘴唇,冷阳薄唇水灵灵如花瓣,尤为好亲的样子,顾不得聊天,直接扑倒了自家老公。
由此开始,自结婚以来,两个人在霍星伊练功房里,在书房飘窗上,甚至浴室的按摩浴缸内频繁交流,冷阳婚后像是终于无所顾忌,每天缠着老婆,一寸不想离开。
婚后大概半个月,冷阳不是卧床修养,便是紧贴老婆亲亲,次次还都要吃药,生怕因为自己身体原因而令霍星伊扫兴。
大部分时候霍星伊会劝劝他,放松心情,像结婚那天下午,他们俩在她练功房,自然而然在一起,没有吃药不是也很好?
冷阳说那次表现勉强及格,但还是吃药效果好一些。
其实,冷阳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别说自然的令老婆次次满意,一次满意已经像中大奖差不多概率。不仅自卑、敏感,他又骄傲还要面子,所以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非要靠药物粘着她在一起。
心疼冷阳身体弱,霍星伊基本上事事都依着他,更不会因为夫妻情事与他争执。
她不知道,每次事后,冷阳都会头痛,只不过有的时候一小会儿便恢复了,有的时候,到第二天仍会难受好久,冷阳以为是吃了药的缘故,没有跟医生讲,更没打算做进一步的脑部检查。
蜜月里的幸福甜蜜,身体瘫痪虚弱所有事力不从心的颓丧,这些情绪,做与不做之间的复杂心思,在冷阳心里反复拉扯,仿佛饮鸩止渴。
蜜月期之后,进入了炎热的盛夏,康仁的宝宝渐渐长大,他终于有时间来调侃冷阳。
“公司不要了?你好歹露面一次,给我们发几包喜糖啊。”一直不好意思打扰冷阳,康仁看他们结婚也有一个月了,才打电话来问候。
“有你的满月酒喝,不是更好?”
“哈哈哈,我看你是嫉妒,难怪每天在家,加班加点,也想早日办满月酒么?”
“咳咳,咳……”冷阳被他呛的难过,又说不过他,低低的咳了一会儿才淡定开口,“我不像你那么糊涂,星伊才多大?她最重要是好好跳舞。”
“出来散散心,一块儿吃饭啊?”不想冷阳整天闷在家里,他对家庭超出常人的依恋,康仁有些担心。
“不去。”
提前约好,霍星伊出门跟经纪人聊下一步工作计划,冷阳在家,由护工照顾。
从霍星伊离开家,冷阳便一直躺着昏睡,觉得小腹涨得难受了,才叫护工来帮自己去洗手间。
护工会错了意,并没抱冷阳离开床,而是拿来大的隔尿垫来,小心挪动他下半身,多做了安全措施,准备在床上帮冷阳排尿。冷阳身上围的是晨起后新的纸尿裤,护工褪下他宽松的睡裤,打开纸尿裤发现一片干爽,已经觉得不太好,但也没多说话,只是缓慢给他按揉髋骨突出的小腹,帮助排尿。
日常排尿极为不顺利,弄得冷阳疼痛难耐,差一点忍不住痛呼出声,躺在床上被按揉小腹的人没说话,护工却一惊一乍的发表了意见,“遭了,这么热,您是发烧了啊?”
被搬弄身体垫隔尿垫的时候,冷阳已觉得下半身丝丝缕缕的疼,以为是憋的狠了,他也没说话;小腹被护工来回按揉摩擦,他能感觉到,身子越来越痛,越来越刺激得他腿脚不住的抖动,可尿液,始终没排出来。
痛到极致,冷阳几乎忍不住的时候,他排尿了……
“出血了,您发烧又尿血。”护工吓得停下了手不敢再用力,却引得冷阳身子颤抖,无法控制的瘫腿哆嗦得更加厉害。
刚刚歇了一口气,冷阳又被护工的话吓得一哆嗦,在无法控制的淅淅沥沥中,他一颗心不住的向下沉,直坠深渊。
计划之中的午餐没有吃,霍星伊是被护工的电话叫回家的。
排尿困难、尿血、高烧惊厥,新娘子才离开几个小时,冷阳于新婚蜜月后,匆匆入院。
第37章
“尿潴留引起的发炎、高烧,这是老毛病了。”主治医生不管你是否新婚燕尔,对着霍星伊,交代病情、治疗方案,毫不含糊。“他这种情况,也不怪护工,不是照顾的好不好的问题,是身体情况决定的,没有太好的办法,先治疗一段时间看看。”病情好转的话当然可以出院回家,但全部检查结果没有出来,医生亦不愿多说。
回到病房,看薄被下蜿蜒出的软管呈现明显红色,床边集尿袋里,几乎没有正常尿液的颜色,霍星伊再看看戴着呼吸面罩、头部和身体连着数根电线,侧头昏睡的冷阳苍白无血色的脸,心情糟糕,止不住忧心忡忡。
离开家入院之前,因为刚刚平复抽搐,整张脸白的没法看,连嘴唇也毫无血色,冷阳像一只破布娃娃,坐也无法坐,躺在床上由护工给穿衣裤。他神志已经苏醒且被戴上了鼻氧,任老婆牵住瘫手,强打精神,还断断续续跟她开玩笑,“你老公,又坏了,不怕,修理几天,会好的。”
谁知住进了医院人再没清醒过来,一摸瘦骨嶙峋的身子,又滚烫滚烫的,霍星伊急的直接跑去找医生。
“已经注射退烧药了,马上会降温,您来的刚好,验血和超声检查结果我看过了,应该是肾炎、膀胱炎症,尿道不可避免,也有些炎症,所以才会发烧这么厉害。”是彼此熟悉的医生,很了解冷阳身体情况。
“在家里已经抽了一次了,高烧惊厥会损害他的脑子吧?请一定尽快把他体温降下来。拜托医生了。”不能再抽搐了,那副瘦弱的身子无法再承受猛烈的伤害,她真的怕了,这一次惊厥她没在他身边,但冷阳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场面霍星伊清楚记得,比哮喘发作吓人太多。
“您放心,冷先生病史我和我们团队全部清楚,不会耽误病情,进一步的检查明天马上做,尤其脑部会精细检查的。”
“饮食方面,有什么特别注意的么?”
“日常吃的药还是要吃,是否调整要等检查和治疗之后再定。饮食方面,等他醒过来,可以适当进补,比如人参,对,冬虫夏草对肾很好。”知道病人吃这些无压力,医生只差把补品进补剂量给标出来了。
医生的话听不出什么,事实上冷阳病情很严重,他昏迷不醒,别说吃饭喝水,他对霍星伊的话已经没有了反应。
坐在病床边,霍星伊不住的反思,脑子里想的是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首先她后悔今天出去,如果把朋友约来家里,或者干脆推掉,也许冷阳的高烧会早一点被发现?
还有,她也有默默后悔,后悔明知道他身体不及普通人,却次次纵容他、顺从他,新婚这一个月太过宠冷阳,没有一次拒绝他,委实太疯狂了。
“星……星……”戴着氧气面罩的冷阳发出了声音,他头艰难蹭动着,声音沙哑,人却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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