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脑子一热就和他领证去了。”
“现在后悔了?”
“那倒没有。”许兰亭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没告诉你就领证不太好,但是和他结婚,我目前是不后悔的。”
张水莲偏头看她,见她一脸笃定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下来:“你们才结婚几天?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后悔。”
“一辈子也太长了,想那么远干嘛?我们要学会活在当下。”
许兰亭知道张水莲已经不怪他们了,用胳膊肘蹭了蹭她:“妈,说真心话,你对你女婿还满意吗?”
张水莲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在嗓子眼里哼着说:“感觉还行,不过以后谁知道呢!”
说完还叹了声气。
许兰亭瞅了她一眼,“以后就以后再说呗,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就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叹什么气啊?”
“我不是叹气这个。”
“那叹气什么?”
张水莲往炒菜锅里挤上洗洁精,对着水龙头清洗,“阿盛下周就要走了,你现在结婚了,回头也要搬到夫家去住了,以后就剩下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空空荡荡的房子。早知道就不搬家了,住在城中村还没那么空,熟人也多,热闹。”
她故作不在意的语气,却听得许兰亭鼻子泛酸。
徐盛前两天提了要去外面闯的事儿,得益于她之前打的预防针,张水莲没怎么反对,只是嘱咐了他一下出门要注意的事项。
结果没两天,她这个女儿也要离开家里,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许兰亭吸了吸鼻子,扬高了音调:“谁说结了婚一定要搬到老公家去,我就不搬,我要留下来陪你。”
“胡说。”张水莲斜了她一眼,“结了婚不和老公住在一起,赖在娘家像什么话?我只是没忍住在多啰嗦了两句,你别东想西想的。再说了,我每天都要忙着做生意,你留下来陪我,我也没时间搭理你。你还是去过你自己的小日子吧。”
“可是……”
“没有可是,回头等小唐爷爷奶奶回来,我跟他们见一面以后,你就马上打包行李搬走,要不然别怪我这个当妈的把你赶出去。”
这就是张水莲,关心的话故意夹枪带炮的说。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不要有太多顾虑。
许兰亭当然清楚,心里也难受得紧。
她顾不上洗碗,立刻伸手去抱张水莲:“妈,你放心,我一定会随时回来看你的,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啊?还立刻出现。”
“妈,我说认真的,在我心里,你和阿盛最重要,唐厉行只能排第三。”
这话说得很戳心。
张水莲心里明明暖烘烘的,还故作不耐烦拉开她的手,“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腻腻歪歪地抱着干嘛。赶紧洗碗,我还得回店里看店呢。”
“好,马上。”
“对了,我还没仔细问过你,你和小唐怎么认识的?”
张水莲又问:“上次他来买水果,我看你们俩都客客气气不太熟的样子,怎么那么快就认定他了?”
“相亲认识的。”许兰亭将清洗好的碗筷往碗柜里放,“他就是江叔给我介绍的那个对象啊。”
“江叔介绍的?”
张水莲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看向她,“你又在忽悠我?”
“我忽悠你这个干嘛?真是江叔介绍的。”
“你江叔昨天来店里买水果,说他侄子另相了一个还不错的女孩子,俩人正谈着呢,还感慨说你俩没成还挺可惜的。小唐怎么可能是你江叔的侄子?”
“……”
许兰亭也懵了。
张水莲转过身来继续道:“你早上不是说小唐的父母的都不在了吗?你江叔的侄子父母都健康着呢。还有,你说小唐是那个什么‘亭外亭’的大老板,身价过亿,人江叔侄子就一饭店的高管,年薪也就五六十万。这些信息完全对不上啊!”
当初让许兰亭去相亲的时候,张水莲就说过这些信息,只是那时她不上心,压根也没往心里去,事后虽然惊讶于唐厉行的真实身份,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眼下张水莲质疑起这些,她也从记忆中找回了些蛛丝马迹。
“妈。”许兰亭试探着问:“你上次说,江叔的侄子姓什么来着?”
“姓谭啊!怎么了?”
“哪个谭?”
“还能有哪个谭?就是那个明星,谭咏麟那个谭。”
“……”
那天,她还以为是母亲大人发音不标准说错了,原来是自己搞错了。
这事儿会不会太巧了?
许兰亭愣了好半天,才露出了一副荒唐的表情,“妈,我可能相错亲了。”
-
下午,徐盛要在家收拾东西,许兰亭和张水莲一起去了店里。
闲暇之时,她给唐厉行发微信: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儿。
唐厉行很快回了:什么?
许兰亭:咱俩那天相亲搞错了,我的相亲对象不是你。
这个消息也许让唐厉行也惊讶到了,过了半分钟都没回消息。
许兰亭继续道:我妈说对方姓谭,当你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发音不标准说错了。
许兰亭:结果刚刚才知道,那个人真的姓谭,是咱俩搞错了。
许兰亭: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在餐厅,你直接叫我许小姐,你的相亲对象不会也姓许吧?
大概又过了半分钟,他终于回了:嗯。
许兰亭:这也太巧了吧!
许兰亭:我妈刚说,那个谭先生和你的那个许小姐没成,结果咱俩的阴差阳错反而成了,是不是说明咱俩其实挺有缘分的。
唐厉行:嗯。
……
她说了这么多,他见只回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
这人是不是有点冷淡过分了?
许兰亭想起了中午饭桌上的情况,又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唐厉行: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许兰亭:您今天特意来拜访我妈,结果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唐厉行:我没正式拜访过她,征得她的同意,就和你领了证,阿姨生气是应该的,我也没有资格生她的气。
许兰亭:你真的这么想的?
唐厉行:嗯。
许兰亭:那你怎么这么冷淡,一副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
又过了半分钟,唐厉行回复:抱歉,我刚刚在忙工作,没顾上你。
唐厉行:但是我真的没生气,我还在想怎么让阿姨消气呢!
看他这么说,许兰亭心里的担忧总算消散了。
许兰亭:放心吧,我妈已经不怪我们了,刚刚还跟我聊和你爷爷奶奶吃饭的事儿呢!
许兰亭准备继续打字,想了想,还是点了微信语音的小喇叭,按着小声说:“既然小唐同志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咱们闲了再聊。”
唐厉行:好。
-
周二,徐盛拎着行李离开了家。
许兰亭送他去的机场,张水莲没有跟去。
从徐盛说自己要出去闯开始,张水莲就反反复复跟他念叨着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把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这句话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从昨天晚上开始,她突然就沉默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离别的伤感情绪愈发浓重,萦绕在这个家的每个角落里。
许兰亭和徐盛故意在她面前互怼,打打闹闹的,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驱散这凝重的氛围。
可张水莲就跟没看见一样,任由他们打闹。
直到早上,徐盛把箱子放进车里,她才没忍住红着眼睛,“好好照顾自己,记得经常给家里打电话。”
徐盛伸手抱了抱她:“放心吧,妈,我一定会好好的。”
大概是不想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张水莲拍拍他的背,“你们路上小心,我先回店里了,新招的工人快到了。”
说完,她骑着电瓶就走了。
徐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许兰亭说:“妈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许兰亭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走吧,一会儿万一路上堵车,怕你赶不上飞机。”
“嗯。”
徐盛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向机场驶去。
许兰亭打开车窗,风灌了进来。
她用胳膊肘抵着车窗边沿,撑着脑袋问徐盛:“我还从来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把拳击当做梦想?”
徐盛语气很淡:“拳击很酷啊。”
“酷?”许兰亭翻了个白眼,“不是在挨揍就是在揍别人,哪里酷?”
“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徐盛没再回她,只是目视着前方。
窗外的景色在他的余光里飞速倒退,就像他前二十六年的人生,如幻灯片一样快速过了一遍。
他从小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不敢奢求什么梦想。
但他清楚的记得,许利明刚去世没多久,有一群债主上门逼债,态度恶劣,凶神恶煞,有两个人甚至嚷嚷着要将许兰亭带走。
情急之下,张水莲拿着菜刀对着他们挥舞,歇斯底里地喊着要跟他们同归于尽,才勉强吓退那帮人。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场景。
忘不了无助的许兰亭,疯狂的张水莲。
从那一刻起,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能保护好妈妈和姐姐,不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年少的他,不知该怎样才能变得强大。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在电视里看到一场拳击赛。
一个肌肉发达的壮汉,被对手几拳就打在地上爬不起来。
至此,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拳击的种子。
上大学后,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他到处找兼职。
后来在一个拳击俱乐部里当陪练,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认识了老板陆建章。
陆建章,人称陆哥,从业拳击事业多年,培养了不少拳击手,能在各大赛事里赚点小钱,但从来没有什么大成绩。
他第一次在擂台上看见徐盛,就发现了他在拳击上的天赋。
那时候的徐盛,个子高,块头大,动作敏捷,专注力强,尤其是他的眼神,鹰隼锐利,一动不动瞪着你的时候,像一头龇着牙的猎豹,轻易的让人心生畏惧,气场巨大无比。
这样的苗子不可多得。
陆哥当即就提出要带他打职业拳击赛,并且给出了丰富的报酬。
这个提议,正中徐盛下怀。
就这样,他跟着陆哥开始了职业拳击手的生涯。
他的潜力确实不容小觑,仅仅打了一年多的比赛,就挣了不少钱,替家里减轻了一些负担。
陆哥有意花更多的心血培养他,把他打造成顶级的职业拳击手。
还清家里的债务指日可待,拿金腰带也在计划之中。
谁知道一场意外,不仅摧毁了所有希望,还害他蹲了五年的牢,甚至赔上了他本就破烂不堪的人生。
原本以为,他要背着罪犯的名头,窝在城中村菜市场,浑浑噩噩的过完一辈子,没想到再次遇见了陆哥,也让他重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半个小时后,抵达机场。
徐盛从后备箱里拿下自己的箱子,锁了车,把车钥匙给了许兰亭,“这车不好开,你确定能自己开回去?要不叫个代驾?”
“瞧不起谁呢?”
许兰亭斜了他一眼,将钥匙放进包里,“我考驾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驾照考下来放家里积灰也算?”
“谁说放家里积灰了,我经常开的好吗?”
徐盛没继续回呛她,拖着箱子往机场大厅去,“这车我已经卖了,明后天买主会到家里提车。”
“卖了干嘛?”许兰亭跟上他的脚步,“我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还打算靠它练练车呢!”
“别,怕你练出人命来。”
“你是歧视女司机,还是歧视你姐呢?”
“我是歧视这辆车,这破车我开都费劲,你真想练车,去开你老公的车练。”
“我疯了吗?他那车好几十万呢,万一磕了碰了多心疼啊!”
“几十万?”徐盛嗤了一声,“他不是‘亭外亭’的老总吗?这么高的身价,不得开个几百万的豪车啊?”
许兰亭撇嘴,“几十万已经不便宜了好吗?”
“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九牛一毛也是毛?谁规定钱多就必须开豪车?再说了,我老公不靠豪车彰显身份,靠的是气质。”
“啧啧啧……”
“啧什么啧?有意见直说,别阴阳怪气的。”
姐弟俩一路吵吵闹闹,取了机票,到达安检口后,才安静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和家里昨晚的气氛一样,莫名的让人觉得压抑。
徐盛推了她一下,故意笑得吊儿郎当:“你干嘛?被妈传染啦?”
许兰亭没说什么,吸了吸鼻子,主动伸手去抱他。
徐盛收起了笑容回抱她,“我就去集训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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