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今天就出来。”她还真不知道。
“嗯,留给你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过得这么快,感觉竞赛还在昨天。”
“再往前想想,你来云城还在昨天。”
“这也太前了吧。”
“前吗。”
“前。”
……
泼墨的天空逐渐被深蓝淹没,沿途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是手上端着面碗或是提着包子豆浆的人,在边走边吃。
姜议语只在云城见过,独属于这座城市,待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加上这个习惯,问:“早上想吃什么。”
“按你的习惯。”苏诀说。
她负责早餐,他负责晚餐的约定一直都在,所谓礼尚往来,不过是想要两人中间再多加一根联系的线而已。
一起待了这么久,姜议语对他的饮食习惯了解得大差不差,去买了两份早餐,糯米鸡和茶叶蛋。
跑完操回去,刚好碰上在篮球场炫耀新鞋的姜沐晨,“姐。”
姜议语说:“怎么还不回去。”
“我多走走路,锻炼身体。”姜沐晨做作地走了好几圈。
苏诀喊住他,从包里拿出来一个袋子,上面还印着某某超市,“生日快乐。”
童伊凡:“……”
罗契:“……”
姜沐晨:“!!!”
他接过来,一摸就知道是游戏手柄,这哪里是阴险男,这明明是他未来姐夫啊!
放心,我一定帮你扫清一切可疑人物,姜沐晨满脸坚定。
姜议语说:“你怎么还给他买了。”
“感谢他昨天跟我报信。”
“……”她总算是知道,是谁跟他说的楼梯间了。
冬天到了,连动物都要冬眠,学校自然也非常人性化地延后了到校时间,七点改为七点二十,只是扣在了午休,细算下来,基本没变。
这天的午休,田晓军喊了竞赛的那三人到办公室,“马上就出成绩,都有信心吗。”
鸦雀无声,苏诀不爱说话,姜议语比较谦虚,严宇是真没有。
“好,你们的想法,我都知道了。”田晓军扶了下眼镜,旁边还聚着几位老师,在一起等。
输入身份证号和考号,最先跳出来的是姜议语的信息。
中间的那个小圈转了几转,卡了几秒。田晓军激动地跳起来,好在不够高,不然得把旁边的立式空调扳倒,大喊道:“九十二!姜议语你赢了!”
“冷静冷静田老师,输下一个下一个。”旁边的老师制住他,把他往椅子上按。
姜议语站在苏诀身后,双手紧紧握着他胳膊,依然有些迟钝,小声问:“我是得了金牌吗?”
苏诀笑着说:“恭喜,一九年的第一位金牌选手。”
紧接着输入苏诀的信息,田晓军高兴得简直要昏厥了,直压着人中,反复深呼吸,“八十六,省第九,依然厉害啊苏诀。”
姜议语在他背后说:“恭喜。”
苏诀又笑。
连着两个好消息,严宇紧张得都能原地打滚了,使劲捏着衣角等待。
“七十一,不错啊严宇,加分有了。”田晓军派去了三个学生,三个都没让他失望,飞来了三个好消息。
严宇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丢他们小班的脸。
田晓军总算是明白了梅智的那股子得意劲了,换了他,他同样恨不得把捷报顶脑门上去学校或者街道绕几圈,重点对姜议语说:“等消息吧,明天那几个学校就要来抢人了。”
“老师,这个能加小分吗。”这是姜议语的重点关注。
田晓军“哈哈”笑了好几声,“肯定啊,这可是为学校争光的大事,必须给你加上,就按以往的惯例,加三十分。”
姜议语:“……”
为什么不是五十,她不懂。
问完这个,姜议语又说:“我没想好要不要走保送,能给时间我考虑吗。”
田晓军满脸惊恐,难道又跟苏诀学上了,说:“可以,选学校肯定要慎重,但是这保送,你是怎么想。”
“我没想好选什么专业,所以在犹豫。”
老师们都是完全尊重学生的意见,只在学生走错路时才会提醒。上次苏诀放弃保送,办公室吵翻天,也愣是没一个去劝他,这次对姜议语,同样。
田晓军说:“可以多想想,我去跟那边负责的老师说,但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过了时间没递资料,就真的来不及了。”
“好,谢谢老师。”姜议语往教室走。
严宇在外面叫住她,不可置信又确实佩服,“姜议语,你确实很牛逼,我收回女的不能学理科的话,对不起,是我狭隘。”
“但愿你不再对女生有偏见。”姜议语停下说。
“对这个我没偏见,但对天才,我永远有偏见。”严宇看了眼等在一旁的苏诀,无奈笑了下说:“最讨厌你们这种天才了。”
他小时候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明白,能做到现在,全凭日复一日的刻苦,因为没有天赋,所以羡慕,甚至嫉妒。
姜议语说:“天才也要努力,不然成了蠢材被当作反面教材多丢人。”
她没有否定自己对于数学上的天赋,与她朝夕相伴的数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窍,但确确实实让她少付出了很多时间。
严宇深深地看了他俩一眼,转身进了班。
姜议语瞬间松懈下来,“怎么办啊,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做选择。”
“刚才那股劲呢,飞跑了。”苏诀说。
教学楼中间挂上了横幅标语,随着风飘扬,姜议语说:“嗯,飞得远远的。”
第61章 风口
教室里一片嘈杂, 广播里放着唐主任宣布放假的声音,课桌旁的同学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脏了,满面笑容地收拾书包, 吵吵闹闹。
即使没人听得进,田晓军也在讲台上坚持不懈地讲话,“回家都注意安全,开开心心过个好年。”
“好——”台下的人齐声应道。
随后,田晓军下台,教室里, 速度快的人立马跑走了一半。
“考虑好没。”他走到最后两排问。
“没有, 我一直在复习,没时间想这个, 放假我肯定想好。”姜议语一直都在用期末考当借口,去逃避选择, 现在考完了,没得办法。
田晓军点了下头, “决定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老师。”姜议语说。
“怎么选啊。”这是姜议语这几天说过最多的话。
地上的小石子滚了滚,凉风习习,苏诀把她掉在后背的围巾一角移回去, 说:“帮不了你。”
“今天我可能回不了你消息了, 我得好好想想。”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姜议语叹气,垂着头说:“拜拜。”
“嗯。”苏诀站在这里, 看她进去。
今天是周六,姜超和夏青蓉都休息在家, 姜议语回房,把包里的卷子都放到桌面, 比旁边的两本教辅叠起来还厚。十五天左右的寒假,一天起码写六张才能做完。
她趴在桌子上,围巾还没取下,笔尖在草稿纸上随意地划着,一边在美术那块划勾,一边在数学那划圈。
苏诉的比喻太对了,一边是以前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一边是朝夕相伴,陪她度过无数次失眠夜晚的朱砂痣,是要做选择白月光的渣女,还是要珍惜当下。
白月光那边还有几个家长阻拦,包括半年的集训,艺考。
朱砂痣这一路畅通,只要点头,即刻打包。
扪心自问,遵从本心,姜议语在美术上又划了一个勾。选择美术就意味着要跟家里有矛盾,姜超不会答应,从小到大对他的害怕,不敢反抗他的话已成本能,从她的彩被拿走的那天,她就没了再反驳姜超的勇气。
书柜上摆满了各类教辅,密密麻麻,她放了笔,只睁着眼。
不知道静静待了多长时间,奶奶过来喊吃饭,“阿定——”
“来了。”姜议语站起来,解了围巾和外套,往厨房走。
姜沐晨没在家,和同学一起在外面玩,餐桌上只有他们四个人。
姜议语说:“我参加的竞赛成绩出了。”
“怎么样啊考的。”张献静放了碗,问道。
姜超筷子没停,吃了颗花生米。
“省第一,能保送成青。”
“真的啊,诶呦我们家阿定真是厉害。”张献静立马就笑开了,心里甚至想去燃香还愿。
姜超脸上也难得露出笑,夸道:“不错。”
“……好好。”夏青蓉笑着说:“保送了是不是就不用去学校了,正好可以教教你弟弟。”
姜超赞同道:“对,小晨上次月考,又下降了两位,得抓紧赶。”
桌上的菜都是奶奶做的,有她喜欢的苦笋和藕块,姜议语没再夹菜,说:“我想报美术,放弃这个名额。”
原本还算和乐温馨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姜超差点摔了碗,语气生硬道:“我不答应,好好的学校不去,要报什么美术,我看你是在学校把脑子待疯了。”
张献静年纪大,不懂这些,问:“美术那行,是怎么报啊,跟成青比起来,哪个更好啊。”
“我想报成青美院,也属于成青大学,只是不能保送,要自己考,上了高三去集训半年,艺考完回来复习,参加高考。”姜议语说。
张献静从来都是无条件相信她孙女,说:“那可以啊,也是成青的,你喜欢画画,那就去啊,咱们阿定这么聪明,没有这个名额,也照样能考上成青。”
“可以什么,妈你不懂,一个画画的,说出去哪有说进数学系有面子。”姜超坚决不答应,说:“反正就是不许,你给我乖乖填资料,进你的数学系,以后当个大学老师,这路是不好走还是怎么,就非得顺着你意,喜欢又不能当饭吃。”
夏青蓉说:“对啊,我就经常在网上看到,美术生不好就业,你有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想要还没有,你偏偏不要。”
“爸爸,你已经让我放弃一次了。”姜议语面无表情,抬头看向姜超。
姜超脸上恼怒的表情更甚,骂道:“你还记着那点事,故意跟我对着干,退了你的学费,你偷偷画,送了你那幅破画,你还去找人家要,要不要点脸。”
“是你先不经我同意,把画送给别人的。”姜议语声音也转大,顶了句嘴。
“还要你同意,你算谁啊。”姜超站起来,椅子扑通一下倒地,他拽着姜议语的胳膊,把她往门外推,“你出去站着,好好想想,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你住的又是谁的房……”
“姜超!你又要干什么!”张献静使劲推了他一把,另只手紧紧拉住姜议语。
夏青蓉也连忙站起来,“干什么啊你姜超,过分了啊。”
姜超气急了,宛如喝醉酒的疯子,怒冲冲说:“用不着你们管,我在教育我女儿。”
姜议语用劲掰开奶奶的手,布满老茧,粗糙,坚硬,颤抖的手,站到楼道。
门哐当一声,发出地震般的响动。
夏青蓉嘲讽道:“不用我管,你的女儿。”
“你让我出去,这是你的房子,我不配在里面住,你让我出去。”张献静气急,往门外走。
被姜超拦住,连拉带拖到房间,关上门,“妈,我没那意思,她脑子不清醒,让她吹吹风冷静一下就好,等会我就让她回来。”
张献静急着说:“外面零度你知道吗,她没穿袄子你知道吗,你怎么……”
“妈,这么多年,也没见她生过病,就冻一冻,不会出事的。”姜超走出去,关紧门,喊道:“你也冷静一下。”
没了室内的暖气,楼梯口像个风洞。
姜议语往下走了几步,找了格干净点的台阶坐下,胳膊抵着双腿,安静待着。
手被冻得冰凉,缩在袖子里,冷风朝着毛衣的领口往里钻,姜议语觉得,她现在像个风干的咸鱼,怪不得苏诀老是说她像鱼,她抿着唇笑了下。
心情缓过来后,又觉得在这等着太傻了,往楼下走,她有点饿。
好在裤子口袋里还放了五个硬币,可以去买碗饺子吃。往外看到没黑的天空,姜议语又止步,蹲在一楼楼梯侧边的小角落。
这是苏诀早上塞的,他说:“在一月的二十五号,要放五个硬币在口袋,晚上再用掉,保佑新的一年平安顺利。”
听着又像是忽悠,但姜议语还是顺着他放了硬币,现在又按照他的意思,等到天黑。
晚上的温度更低,路灯下,有好几人止步看她,又裹紧了羽绒服,往家里走。
可惜那家很好吃的饺子店晚上不开门,姜议语错过了,又往前走,想找个地方。
好在那家炸串店没关门,老板远远瞧着,直到走近,才认出来,“诶呦怎么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了。”
“忘记了。”姜议语很想吃热的食物,问:“您这卖饺子吗。”
炸串店哪来的饺子,他们只有炸串或炒花饭,老板招呼她进门,说:“有有有,快进去,我给你煮。”
仍然是一贯的座位,炸串店生意冬天没有夏天好,晚上只坐了几个人,被厚厚的挡风板一遮,屋里暖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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