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之宫杏,这位自主出资给《绿洲》剧团服饰道具全部升过级的幕后工作者,就是这批道具的负责人。
幸运的是,因为这一批道具价格不菲,剧团内部担心有盗窃的行为出现,便将监控做得非常到位,现在才能将嫌疑人范围缩得这么小。不幸的是,由于黄金水壶的摆放位置不够凑巧,所有站在它面前的人都会刚好挡住它,只能被拍摄到背影,所以也无法判断有谁在里面偷偷下药。
市之宫杏也不想让鹿岛为难,便刻意避免了同她对视,直视着降谷零的眼睛冷静道:“没问题,道具确实是我准备的,你们按照正常流程来就好。”
降谷零稍微松了口气:她愿意配合就再好不过了,会省去很多麻烦——不光是因为她是鹿岛游的朋友,同样也是因为她是市之宫财团的大小姐。
松田阵平等人恰好也在此时赶到了后台,包括伊达航在内。至此,三位嫌疑人与所有警校生全部到场。
系统左右看看,在内心默默说话:哇哦,豪华阵容,所以真的没有谁去管一下在那里偷偷翻包的工藤新一吗?
但它也只是在心里稍微吐槽一下,因为它能感觉出来,自从市之宫杏被列为嫌疑人后,游崽就有点着急起来了。
一行人先是来到了监控室,根据道具室的监控显示,除了负责准备道具的市之宫杏之外,就只有共同出演这一幕戏的三个演员接触过黄金水壶——饰演主角的山田小春,饰演女神的桑岛真澄,以及饰演死神的渡边太一。其中,渡边太一就是《绿洲》剧团的团长。
市之宫杏是最先将水壶带进来的人,而桑岛真澄是最后将水壶带走的人。但这中间,山田小春和渡边太一各自都在水壶前停留过一段时间。
经过萩原研二的安抚已经冷静了不少的桑岛真澄双手紧攥着手帕,不自觉将它紧拧着,眼睛也红通通的,但好在情绪还算是稳定。
她的嗓音还有点沙哑,慢慢说话:“小春应该是去倒水的……按理来说水壶只是个装模作样的道具而已,但她跟我说最后一场戏她想精益求精,准备真的在水壶里装一些水来加强真实感……”
沉默了一会儿,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懊恼:“我不应该答应她的。”
坐在监控屏前的松田阵平没说什么,只是将视频往前倒了倒,切到了山田小春出现的时刻,也看见了她手中拿着的水杯。水杯是无色透明的塑料杯,杯盖是蓝色的,款式朴素。杯子里的水在她进入道具室前后确实有个水位上的减少,能证明桑岛真澄所言非虚。
见完这些,鹿岛游这才稍微放松了点。
这样就能减轻小杏的嫌疑了,毕竟她放道具的时候壶里还没有水。提前在水壶里下毒暴露的风险太大,这种仿古的水壶是敞口的,能轻松看见壶底,凶手不会敢赌山田小春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与此相反,在山田小春之后接触水壶的渡边太一和桑岛真澄嫌疑值就提升了。
但很快她又重新皱起眉,困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说这是她最后一场戏,她以后不准备演戏了吗?”
“并非如此。”市之宫杏出声解释说,“山田小姐只是换了个更好的剧团而已。”
她慢条斯理地说话,平静且并不留情面地指明:“毕竟这个剧团唯一拿得出手的剧本只有《绿洲》,而《绿洲》又完全是由山田小姐成就的,她会去追求更好的发展空间也是情有可原。”
接着,她又合理地抛出自己的怀疑:“而剧团唯一的王牌选择离开,也许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市之宫杏很清楚自己不是凶手,她的怀疑对象自然就定在另外两个人中。她并不算太懂推理,但她理解利益。山田小春的离开对剧团的损失是巨大的,而这个证据会更指向作为剧团团长的渡边太一。
但桑岛真澄却忽然情绪激动地朝她走了两步,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红着眼眶瞪向市之宫杏:“不是这样的!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小春她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剧团!这是我们大家一起做出的决定!!”
女人失态的模样与市之宫杏的冷静自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一直沉默着的渡边太一忽然叹了声气,抬起手拍了拍桑岛的肩膀,随后带了点力度将她拉了回来,自己则是上前一步挡在前面。
然后他环视了一圈周围,主动说明道:“我们这些人基本都是同一个大学戏剧部出来的,我是当时的部长。大家关系一直都很好,又志趣相投,毕业后就约定好一起组个剧团。起初确实没什么名气不温不火,但因为是和大家在一起做喜欢的事情,又不至于沦落到填不饱肚子,也就没人介意。”
“后来小春交了个很有天赋的剧作家男友,《绿洲》就是他送给她的剧本。我们自然是推她来当女主角,而她也确实表演得非常出色,甚至一炮而红。”
市之宫杏听到这里,似是想起什么,神色微变:“我记得《绿洲》的作者他……”
渡边太一微微扯了下嘴角,笑容略微有些讽刺:“嗯,你应该也看过新闻吧,他出车祸死了。那些媒体还拿这个宣传过,成功把《绿洲》推向了它本不该到达的高度。”
“但《绿洲》这个剧本只会不断提醒小春想起这件伤心事……所以我们就一起商量着,想说服小春去一个更好的剧团。明面上给出的理由是她有这个实力,实际上大家只是想让她离开《绿洲》罢了。”
“她起先并不愿意,后来也答应了。我们都很为她高兴,但我没有想过……”
渡边太一停顿一瞬,再次深呼吸一口气:“我和真澄不可能杀害小春,至于市之宫小姐,我想未来的警官先生们也能判断出她的嫌疑其实很小,也不存在什么动机。所以我能想到的就只有……”
说到这里,这个饰演死神的男人嗓音都在颤抖了。他终究还是没有成功说完这句话,嘴巴张张合合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难以继续维持冷静,神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半晌后才沙哑道:“我们想让她离开绿洲,但如果她人生的终幕不是绿洲就是死神的话……”
“那就是我们一起把她推向了死神。”
虚假的三选一:小杏、桑岛、渡边。
真实的三选一:死者、桑岛、渡边。
总结:世界的本质就是三选一。
PS:可以猜猜看谁是凶手了(笑)
第14章 推理
渡边太一没有明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
剧团里的人是同事更是朋友,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连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一起扛过来的,彼此的关系早就亲如家人,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矛盾,不可能有人会下这种狠手。
而他同样也不觉得市之宫杏会是凶手,毕竟人家一个集团大小姐,免费给他们升级服设道具,跟小春又无冤无仇,根本没理由去杀她。
逻辑上都说得通常,目前也确实没有明显的证据指向他们中的某一个人。降谷之前也有问过剧团里的其他人,没有谁提起过山田小春和谁有过矛盾。可如果凶手不出在他们三人中,那就只能指向监控视频里亲自往黄金水壶中倒水的山田小春了。
但推理讲究的不是一面之词,山田小春是否真的为自杀,同样也需要证据去证明。
就在此时,鹿岛游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拽了拽,条件反射性低下头后,看见不知道什么时间跑回来的蓝眼睛男孩小声对她说:“那个,大姐姐,我刚刚在演员姐姐的包包里看见了盐酸舍曲林片。”
虽然工藤新一说得很小声,但放到现在这样安静到窒息的环境中,跟对着所有人说话也没什么区别了。
渡边太一自然也听见了,但他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有点迟钝和茫然地眨了下眼睛:“盐酸舍曲林片是……”
工藤新一瞧了他一眼,回答说:“是抗抑郁的药物。”
男人愣了愣,再回过神来时,脸上就只剩下全然苦涩的自责与悲恸了:“所以小春她早就……我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
颤抖的尾音渐弱,最后连同苦涩的情绪一同被吞咽下去。渡边太一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自己的双手中,终究还是无法回避情绪的失控。
工藤新一抿了抿唇,心里也不太好受,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在山田小春手提包最里面的隔层翻出这种药物时,他就有在猜测这会不会是一场自杀事件了。跑回来看完了监控也听完了渡边太一的全部解释后,整个事件好似都没有了疑点,所有的证据也几乎都指向了一个结果,一个令人不甚唏嘘的结果。
压抑的氛围弥漫着,直到女人破碎的哭声打破了这沉重的安静,却也只是无端又平添了几分悲伤。桑岛真澄无力地坐在地上,完全失去了表演时女神端庄优雅的姿态,捂着嘴泣不成声。
鹿岛游却蹙起了眉心——怎么说呢,她其实不太愿意相信山田小春是自杀的。
伊达航看了眼自己的笔记,等渡边太一情绪稍微过去了一点后,才理智地询问他:“我能问一下你当时站在水壶前是在做什么吗?”
渡边太一勉强打起精神来,抬起头回复他说:“我只是例行检查道具,看见水壶里有液体觉得奇怪,后来出去问了小春,就在走廊上……”
微不可察地停顿后,他低下眼:“她确实也说了这是为最后一场的演出效果,我就没太在意,只想顺着她来。”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懊恼后悔了起来:“如果我当时能意识到问题的话……”
时刻在关注着他的鹿岛游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松田阵平在听见渡边太一前半段话时就去找走廊的监控了,最后调出的视频也证明了他在离开道具室后确实去找了山田小春。又由于摄像头的位置恰好对准了山田小春的背影,也就能看见面对着她讲话的渡边太一的脸,他们还可以从唇语读出他所言非虚,的的确确是去询问了水壶里液体的事情。然后山田小春应该是跟他解释了些什么,男人点了点头示意知道,就继续去忙了。
几人在调查的时候,渡边太一再次陷入了自怨自艾,桑岛真澄也还没从悲伤中缓过神来。鹿岛游看了眼这两个人,对他们说:“我想再去休息室看看。”
答应她的是伊达航,他“嗯”了声,接着又环视了一圈神色各有各的复杂的警校同期们:“那就都再去确认一下……萩原就留在这里吧。”
萩原研二没有异议地点头答应了一声好。在他们几个人中他算是情商比较优秀观察力也突出的,旁边又是两个情绪一个比一个不对劲的嫌疑人,让他留下来确实比较适合。
工藤新一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跟在鹿岛游身后。他跟着她来到了山田小春的休息室,这个他早就已经调查过的地方,等她合上门后又拽了拽她的衣角:“大姐姐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鹿岛游很自然地顺着他的力度蹲了下来,那双青草色的眼睛平视着男孩的蓝眼睛,有点好奇地反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工藤新一盯着她的脸笃定地回答:“因为大姐姐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相信的样子。”
鹿岛游沉吟片刻,随后坦然承认:“我确实不相信山田小春会选择死亡。”
她露出回忆的表情,慢慢对这位小侦探解释说:“我三年多前就见过她,那时候还没有《绿洲》,她也还不是剧团主演。他们剧团在东都大学模仿表演了一部经典话剧,我很喜欢她的演出效果,就去后台和她接触认识了一下。山田小姐她啊……”
微微停顿了一瞬后,鹿岛游严肃地竖起四根手指:“我可以用我这么多年和数不清的女孩相处的经验发誓,她绝对是一个非常乐观且坚韧不拔的女孩。”
看见她这幅充满正经感的模样,工藤新一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严肃了起来:“是发生了什么吗?”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大姐姐这么笃定她的乐观和坚韧吧?
然后,他听见鹿岛游回以理直气壮的口吻:“没发生什么啊,单纯就是我这么多年和数不清的女孩相处的经验啊。”
工藤新一:“……”
这算什么证据啊!大姐姐你这样做警校生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鹿岛游信心满满的模样,做事最喜欢讲究逻辑与证据的工藤新一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先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大姐姐来这里是想看什么?”
鹿岛游放下发誓的手,转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目光一瞥就落在梳妆台的水杯上。
“我在想一件事,如果山田小春要下毒的话,是不是最好直接溶解在自己的杯子里。”
工藤新一非常敏锐地跟随她的目光一起看向塑料水杯,就是之前视频里出现在山田小春手中的那一个,透明的杯身和蓝色的杯盖。水杯已经空了,但杯壁上还沾着一点分散相对比较均匀的水珠,杯子外面也有一些,看得出来是冲洗干净放在这里的,只是现在还没晾干而已。
而他之前已经用手帕包着杯盖打开闻过了,此时能直接告诉鹿岛游结果:“这个杯子已经洗过了,里面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鹿岛游点了点头:“嗯,看出来了。”
但紧接着,她又抛出了一个疑问:“那山田小春为什么要洗杯子呢?”
工藤新一本来想回答这应该是山田小春出于谨慎心理,怕被朋友误喝毒药才清洗的水杯,哪怕概率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毕竟一些关系好的女孩子确实不太介意互相用对方的杯子。
但紧接着,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杀显然并不需要特地清扫痕迹,而倘若山田小春只是为了避免别人误喝,那她为什么不在最开始的时候直接控制好份量,将杯子里的液体全部倒进水壶里呢?
如果杯子里真的装着毒的话,为什么当时会剩下小半杯水?而如果杯子里真的单纯只是饮用水的话,在水壶里先倒水再现场下毒的行为更是多此一举,还额外承担了风险——万一就恰好有人进来了呢?能提前一个人独自准备好的东西,为什么要去现场配置?
这些都是没有道理的,一定要去解释的话只会显得牵强,但引入另一种可能性就非常容易理解了:下毒的另有其人,这依旧是一场谋杀。
而在鹿岛游的视角中,她只看见眼前的男孩瞳孔颤了又颤,表情也变了又变,恍若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非常精彩,就是让她有点不明所以。
最后,他的表情终于定格在敬佩上:“是我疏忽了这些细节……”
并在内心感慨:鹿岛姐姐真不愧是警校的学生啊。
出于对对方推理的认可,他已经非常自然地从「大姐姐」过渡到「鹿岛姐姐」了。
随后,他又用那种了然的语气期待地反问道:“鹿岛姐姐一定有怀疑的人选了吧,你觉得谁会是真正的凶手呢?”
虽然这样问了,但工藤新一内心已经有了倾向的答案。凶手必定出在渡边太一和桑岛真澄中间,而这两个人让他来判断的话,他会更倾向于选择桑岛真澄。
道理也很简单清晰,因为桑岛真澄参与了整次事件最重要的起因。至少监控足以证明,渡边太一起先确实不清楚水壶的事情,这样可操控的空间就小了许多。不过桑岛真澄却是知情的,她说这是山田小春的主动要求,但实际上并无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如果他的推理没出意外的话,桑岛真澄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撒谎了——提出装水的人选并不是山田小春,而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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