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真辉不至于蠢到这般作茧自缚。
更何况,哪怕没有什么直接性的证据证明,但在推理的过程中,至少不应该放弃各种可能性的存在。
工藤新一心好累,他忍不住说:“鹿岛姐姐,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其实就是立原敏太郎呢?”
鹿岛游想也不想地回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工藤新一:“……”
好在现场还是有靠谱的成年人存在的,至少佐藤美和子在思考斟酌过后,还是认可了他的发言:“其实,如果凶手是立原敏太郎的话,也不是不能解释这一切吧?”
“立原敏太郎认为谷川萤窃取了自己的实验成果,对她怀恨在心,便制定计划谋杀了她。等她死后才发现自己对她有误解,这股恨意便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田中真辉身上。也因此,哪怕时间紧迫,他也想尽力陷害他的导师,嫁祸他为凶手——这样发展的话,逻辑上也说得通。”
因为提出假设的人是佐藤美和子,鹿岛游这次倒是没有直接反驳了。她顺着佐藤的发言想了想,说:“但这个陷害手段真的很拙劣。”
佐藤美和子则回答:“或许是因为这是他临时起意改变的主意,所以时间有限,来不及布置太多。”
“临时起意么……”
鹿岛游充分发挥自己平日里阅读理解剧本角色的才能,分析着立原敏太郎在「临时起意」这一幕的情绪,以及未来很有可能会出现的故事走向。
她闭上眼睛,开始想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充满了误会与意外的案件,倒是很符合话剧剧本需要的戏剧性。而接下来的这一幕,在一轮轮的剥丝抽茧之后,就该轮到冲突爆发的高潮部分了。
“那么,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情?”
她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三人,问他们:“在看到那封举报信之前,立原敏太郎难道就不恨田中真辉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除了田中真辉,除了他的导师,谁还能逼迫他交出自己的研究成果,将其拱手让人?
“而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话,他杀了谷川萤,却没有同时算计田中真辉——这又是为什么?”
这不难推理,所以她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了:“因为他明年要毕业了,导师在这个时候出事会很麻烦。而他忍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选择下手,除了一直以来的怨恨外,也许还是为了那一个保送名额。”
“这样一个无论做什么都会优先考虑自身利益的人,让他放弃之前制定的稳妥手段,去陷害他的导师——他的愤怒或许比我们想的还要决绝。”
这是话剧表演里经常会出现的一幕,名为愤怒与失控的一幕。当情绪上升,行为也更加激烈,冲突自然而然地爆发,故事便更加精彩。
“他应该清楚,这样的手段大概率无法拉田中真辉下水,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那么,除了去赌那个小概率外,他是否也想好了当大概率事件发生时,该做些什么去平息他的怒火呢?”
他已经为杀谷川萤背负上两条人命了,暴露后,想必不介意再多背上一条人命。
他会去杀田中真辉。
鹿岛游没把话说完,但显然已经联想到什么的佐藤美和子瞳孔猛地一颤,连忙掏出手机拨通自己同事的电话,着急地跟他说着一些什么。
工藤新一则愣在原地。
他还是太年轻了,纵然从小就聪慧早熟,还有个写推理小说的父亲在一旁指导,但在看待事情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那么全面。所以在推理时,他会把集中注意力在「过去发生了什么」,而不自觉忽略了「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名为「后果」的念头已经隐隐约约在小侦探懵懂的心中埋下。
*
在佐藤美和子拨出电话的时候,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其实都已经发生了。
她的那位同事本来以为自己的任务只是简简单单地看守几个嫌疑人,没想到看着看着那个教授突然跑过来跟他说了一大堆东西,中心思想就是立原敏太郎肯定是凶手。
虽然真的很突然,但嫌疑人的供词同样也可以成为证据的一部分,于是他连忙拨通了目暮警官的电话,将这件事情转述给他。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同事被分了神,田中真辉也没注意。
立原敏太郎不知何时同样来到了走廊,甚至还悄无声息地溜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后,拿着廊道上摆设用的花瓶,双手紧握着瓶口,高举起花瓶对准了田中真辉的脑袋狠狠砸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好在同事拿余光瞥见了,连忙抬起手去挡。
哗啦啦,花瓶碎了一地。
一击未中,立原敏太郎无视了警察的呵斥,自顾自死死盯着田中真辉惊慌的表情,继续握着花瓶的碎片直接朝他的脖子捅去。
“该死的!”
同事低骂了声,也来不及管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连忙冲上前抱住他的腰,借着自己身体的重量一把将其放倒。
事发时,他还在跟目暮警官通话。听见这边嘈杂的声响,目暮十三连忙喊人过来帮忙。于是没一会儿,又有两个警察跑了上来,很快就将立原敏太郎成功制服了。
而田中真辉正惊魂未定的半瘫在墙壁上,就看见他的学生,那个一直以来都很木讷老实的青年,在三个警察的制服下,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幽深眼神盯着他,对他说:“你已经完了,田中真辉。”
“你所做的那些垃圾事——已经全部暴露了。”
简单的两句话,甚至算不上有多歇斯底里,而更接近于平静的宣判。轻轻松松就让田中真辉原本因为惊恐而沸腾的血液骤然冷却,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不……他还有机会的!
田中真辉踉跄着起身,连忙朝休息室跑去。
如果是那个组织的话,一定能够帮到他的!
他冲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莱伊还靠在那个窗口抽烟,对房间外的吵闹置若罔闻。在他冲过来时,也只是平淡地撩起眼,甚至没有把烟从口中拿出。
而就在田中真辉即将开口的瞬间,这个倚着窗台的男人忽然漫不经心地往旁边侧了一步。
风从窗外吹进,撩起了一缕他的长发。发丝间,一枚子弹出现,精准地没入田中真辉的眉心。
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哪怕一句话。
组织需要的U盘,昨天从田中真辉那里得知在谷川萤手上后,苏格兰就潜入她的家中找到了。而他们今天还走这一趟,就是来判断这个人是否还有继续合作的必要的。
答案显而易见。
莱伊没再多看田中真辉一眼,手在窗台一撑,轻轻松松就翻身越过了窗户,顺着管道三两下平稳落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然后他摘下烟,对耳麦里的苏格兰说:“下次要是还有这种任务,我跟你换,苏格兰。”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情愿在高楼对着狙击镜盯一天。
说到底,这种事情就应该让更专业的来,组织里难道就只剩下狙击手了吗?
更专业的波本来了后。
莱伊:……狙击手也挺好的。
*
我个人不太想详细写原作剧情,不过还是埋点成长线,月影岛那边的话,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结局,就交给小柯自己啦。
第45章 告诉
苏格兰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这个嗓音温柔好听的青年只淡淡在他耳边道了句:“那么, 任务结束,莱伊。”
嗯,就是直接再见的意思。干脆利落得不像是个这两天一直揪着做饭这件事烦他的人。
在丢下这句话后, 耳麦那边就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显然是被人切断了通讯。
莱伊于是摘下耳麦, 在指尖灵活地转了转后,若有所思地低着眼瞧了会儿, 随后塞进裤兜。然后就这样顺势单手插着兜,行走的姿势看起来不慌不忙, 但实际上非常迅速地离开了米花大学, 微低着肩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往来的人群中。
而另一边的高楼内, 某位先说了再见并切断了通讯的青年,反倒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他甚至没有立刻拆卸架好的狙击枪,而是继续眯着眼睛观察着之前盯梢的房间。
虽说莱伊有特意打开窗户, 所以没什么玻璃碎裂的声音, 但距离他开枪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 田中真辉的死自然也被他们发现了。
而现在, 就在田中真辉死去的这间房间,正上演着一幕荒诞喜剧。
两个警察围在田中真辉的尸体身边, 神色一个比一个严肃紧张。一个察看着情况, 另一个则打着电话。与这边严肃氛围截然相反的,是一旁戴着手铐的青年。他正哈哈大笑着, 笑得前仰后合快要直不起腰, 一副畅快极了的模样。要不是还有位警察拦着他, 他恐怕还想再给地上的尸体两脚。
又是三分钟过去后, 所有警察都赶了过来, 齐聚在这间房间中。而除去警察之外, 还有一位侦探,一个中学生——以及一个他的老同学。
诸伏景光通过高倍镜看向鹿岛游。
难得距离这么近,还碰到了。等她忙完这件事情后,就去找她见个面吧。
唔,但不是现在。见面之前,他还得先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诸伏景光只稍微多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开始灵活且迅速地拆起狙击枪来,塞进自己放在旁边的贝斯包中。
然后就转过身,一边拽上帽子遮挡住眉眼,一边背上藏有狙击枪的贝斯包,脚步轻快且迅速地离开了现场——要赶在警察通过子弹行动轨迹,推测出有人在这栋高楼里狙击之前。
鹿岛游不知道自己的老同学也在现场,还是另一起新鲜出炉的枪杀案的凶手本人。
她正皱着眉看着田中真辉的尸体,又看了眼敞开的窗户。
赤井秀一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具尸体。所以可想而知,田中真辉的死应该就是由组织造成的。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刑警该接触的案件了,但囿于情报来源无法解释,也就没办法跟警察说明说,便只能保持缄默。
鹿岛游憋得挺难受的,只好努力转移注意力,去关注之前那起案件的凶手,也就是立原敏太郎。
对于这次案件,她还是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东西,想要问问他。
立原敏太郎这时候倒是终于慢慢平复下心情,不再笑得那么夸张了。就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里,他的心情起伏就像是过山车一样,过于夸张了。恨意,悔意,悲伤,狂喜——这些情绪一股脑儿地出现在他这张本该情绪寡淡的脸上。到了现在,再看见田中真辉渐渐冰冷下来的身体时,他的情绪也渐渐跟着冷却了下来。
紧接着翻涌而上的,便是深深的疲倦。
立原敏太郎的视线仍旧落在田中真辉的尸体上,但他的大脑实际上已经慢慢放空,开始发呆了。他什么都没在想,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直到鹿岛游走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看向田中真辉的视线。
立原敏太郎这才有点回过神来,随后递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能再问你一些问题吗?”
立原敏太郎轻轻扯了下嘴角,似乎是想笑,但因为费劲,所以最终没能笑出来,只淡淡道:“嗯,你问吧。我现在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选择舞台、选择落幕、选择火焰——为此不惜再牺牲另一条无辜的性命?”
“……”
立原敏太郎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随后又有点想要走神了。
为什么呢?因为他在想,这样一定漂亮又温暖吧。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初来乍到。她站在阳光下冲着他笑着,眼角眉梢好似都跳跃着光,漂亮得让他不敢直视。
他紧张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心咚咚跳着,眼睛也不知道放在哪里——真是糟糕透顶的表现。
只是这份怦然心动,在田中真辉让他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拱手让给她时,在他隐约猜到她跟田中真辉有关系时,便一点点被消磨成更深沉的恨意了。
而因爱生恨往往会来得更加深刻,也更加扭曲。
但也正因为这份深刻,才让他在读到那封信之后,情绪如大厦将倾般骤然崩溃。
“她还给我留了封信,但我藏起来了。”
立原敏太郎弯了弯唇角,似乎想笑,但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垂下,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他没有回答鹿岛游的问题 ,只似哭似笑道:“她说她其实没那么喜欢戏剧,但这个地方能让她暂时远离实验室,所以她决定喜欢它;她说她其实是喜欢科研的,沉浸在学术研究中会让她觉得平静;她说她有认真看过我做的全部实验数据,还在里面写了不少建议,列了很多她找到的觉得可能对我有用的文献……”
“她说了抱歉;她说了对不起;她说她不祈求原谅;她说……”
她说,她也曾对他心动过。
立原敏太郎泣不成声。
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没有田中真辉,如果没有他的话——!
但现实没有如果。
他有罪,田中真辉也有罪,但谷川萤何其无辜。哪怕没有火焰,她也依然是个明亮温暖的女孩。
田中真辉该死,他也该死。
立原敏太郎眸光黯淡地想着,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了轻声的质问:“你很想一死了之吗?”
他眼皮颤了颤,没说话,但是默认了。
“但死亡除了逃避责任,什么也无法解决。”
鹿岛游弯下腰,尝试着捕捉他垂下的视线:“你已经逃避了很久,也无所作为了很久。你没能发现小萤的痛苦,直到她死后才追悔莫及。现在,你还是想继续逃避下去,逃到另一个世界吗?”
“小萤知道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那么你呢?”
“……”
终于,立原敏太郎苦笑一声:“我知道了……”
他会活下去的,活着去道歉,活着去赎罪。
……
收到诸伏景光发来的消息时,鹿岛游正在逗铃木园子。
立原敏太郎的案子已经结了,而田中真辉的死亡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便只是先被记录了下来。
整件事姑且算是告一段落,而鹿岛游还记得自己答应出去的事情,就跟着工藤新一去见了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见到她后兴奋快乐的样子很好地感染了她,让她的心情也不自觉变好了起来。
哎呀,果然还是女孩子可爱。
不过在瞧见诸伏景光发来的消息后,她还是跟这些小朋友先告别了。离开前,她还给出承诺,说她下次演出的时候一定会留给她们两张位置最好的票。
铃木园子先是捧着脸激动兴奋了一会儿,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哎?为什么是两张?”
他们难道不是有三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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