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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很快，她就没了那份激情和害怕的心情。
更不再产生“我的少年怎么会这样”的近乎荒唐的心态。
她想。
她和太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现在连人都不是了，是怪物。
而太宰，他也只是人类之中的恶人。
哪怕他生来就是纯粹的恶，哪怕他做出再令人畏惧的事情，至少当下，他所做的事情，是因为她。
这个少年在为她受伤的事情，无声地愤怒。
她不能用异样的眼神去看待他。
而且，黑手党……
她早就知道的，只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以后，还会有更多次。
史莱姆靠在少年怀里，蹭了蹭他的身体。
“太宰，我想回家了。”
“好哦。”
少年勾唇一笑：“我带砂糖酱回家。”
雪越下越大，大到少年的脚踩在雪地上，能听到清脆的响声。
砂糖没有听到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藏身于少年宽大外套下避雪的史莱姆小声开口。
“太宰，我不想变成人了。”
他停下脚步，很快，又继续往前走。
对她的突兀的话语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轻轻地“嗯”了下。
但史莱姆的情绪似乎更低落了。
隔着单薄的衣服，太宰治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濡湿，他垂眸扫了眼外套鼓起的位置。
看到自己白色衬衫已经被水浸透出一片深色。
“……我长得不漂亮。”
她看着自己缺了一块的身体，呜咽着说。
但太宰治知道，她说的“长得不漂亮”不是史莱姆少了一块不漂亮。
是别的东西。
她喜欢漂亮的东西。
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漂亮的女孩子会有的样子，彩色的裙子，蕾丝的帽子，花朵的发卡。
或许是因为。
曾经有人因为她的“不漂亮”，而伤害过她。
少年动了动下颌：“……砂糖酱，你觉得港口黑手党里的成员，有谁特别漂亮吗？”
“……有。”史莱姆想了想，用极小的声音说，“那个给我喂过糖果的姐姐，就很漂亮。千岁店长，也漂亮，太宰也漂亮，中也和大姐头也漂亮……”
每个人都漂亮。
久作也漂亮。
他眼睛里还有小星星。
每个人，都很漂亮……
太宰治笑了下，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接着，他抛出另一个更为犀利的问题：“那么，为什么你眼中如此美丽的我们，在黑手党的泥潭里下坠呢？”
砂糖沉默了。
……她不知道。
漂亮，和黑手党，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砂糖酱，除了我这种例外，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来黑手党这种地方求生的，更多的是没有其他可以生存的方法，当然，我不是说他们很善良，只是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决定了自己黑手党将来的过去，本来就没有太多的选择。”
“漂亮的人也好，丑陋的人也好，在黑手党之中，本质上都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一个黑手党而已。”
“美丽到家喻户晓的电影明星，也可能会被狂热的粉丝追上门杀死。”
“丑陋肮脏的流浪乞丐，在某一天也会因为一场雪而冻死。”
“她们都会死去。”
“街道上路过的恩爱的夫妻未必有钱，一起相伴到年迈的夫妇也不可能是没有缺点的完美伴侣。”
“只是，他们都爱着眼中的对方，仅此而已。”
“不管你是丑陋的，还是美丽的，都会有人愿意喜欢你。”
“同样，将来某一天，我们这些你眼中漂亮的黑手党，也都会死去。”
“也许就是明天。”
砂糖没有说话。
因为她知道，太宰治是在忽悠她。他只是试图用乍一听很有道理的说辞打乱她的思绪，让她不那么难过罢了。
但是最后，她扒着少年的衣服，还是没忍住眼泪，无声地哭了好久。
到家以后。
少年将她从怀里抱出来放在床上，自己拂去了满身风雪。
砂糖这才发觉，自己哭过沾湿的地方，已经隐隐有结冰的趋势。
“你要记得换衣服。”
史莱姆小声叮嘱。
“……好。”
“要穿厚一点。”
“嗯。”
“我想睡一会儿，你要……”她的话没说完，就靠着温暖的被子，呼呼睡了过去。
太宰治取下身上的外套，在她面前蹲下来。
他盯着史莱姆圆滚身体缺失的那一块，神色意味不明。
几秒钟后。
少年伸出手，把手握成拳头，填充进去。
看着严丝合缝非常贴切的拳头和水蓝色果冻，少年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
像个傻子。
把史莱姆从那混杂着药物的白雾般的水中取下来，看清楚她全貌的那一刻，他就想这么做了。
缺少的部分，我来填充也可以哦？
但是，砂糖酱可能不会想要吧。
真可惜。
连“我为什么会被抓住”“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救我”都不会说的笨蛋史莱姆。
真的笨死了。
第54章
【54】
砂糖醒来以后, 空荡的小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蛄蛹着从被子里爬起来，窝在那里迷糊了一会儿后，又慢吞吞地去洗漱。
做完这一切, 史莱姆又翻衣柜自己穿上了新衣服和帽子。
她的衣服被抓走后就被撕毁了，回家后也没穿衣服就睡着了。
以前她圆滚滚的身躯穿条裙子套在外面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现在身体缺了一块就有种, 灌风的感觉。
外面出了太阳，空气中有种很清新的味道, 气温也上升了不少。
也是, 这种温度才是正常的，之前的雪来得太早了。
史莱姆坐在门口, 晒着暖和的日光, 从游戏的餐馆里买了颗日落果缓慢地啃着。
她的牙齿是用高密度的水做的, 虽然是元素水但说到底也还是水，吃太硬的东西, 牙齿就会坏掉, 被挤破。
像是苹果这种东西，要慢慢地吃。
吃完后, 砂糖撩开裙子瞄了眼自己的身体，嗯, 还没恢复。
她又翻出游戏里的餐馆, 买了一份甜甜花酿鸡，介绍栏里说，这个可以恢复的生命值比较多。
日落果只能恢复三百，太少了。
当史莱姆搬了个小凳子, 将冒着热气的一整只花酿鸡放在上面当小桌子用，自己坐在门口撕下一个鸡腿肉抱着啃的时候, 一道陌生的人影缓缓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一个有点奇怪的人。
起码，对于没见识的史莱姆来说他的长相就很奇怪，和她经常见到的人有很大区别，他脸部的轮廓很深邃，砂糖想了想，或许这就是外国人的长相吧。
蓝色的眼睛让史莱姆想到了中原中也，那甚至是和他完全一致的颜色。
不过对方的头发是浅浅的金色，就像是她此刻眼底映照的太阳光。
砂糖还注意到，他的头发还编了一小撮麻花辫，特别精致。
啊呜。
史莱姆啃了口鸡腿肉，慢吞吞地咀嚼。
一道阴影落下，男人来到她的面前，他摘下头上的帽子，垂眸望着门口的史莱姆。
“……唔？”
砂糖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茫然地冲他歪了歪脑袋。
她小声告诉对方：“太宰不在家。”
穿着黑西装，是港口黑手党的人没错，嗯。
“是吗？”
男人的神色很温和，闻言也只是微微点头，接着，他就在史莱姆面前蹲下来，脸上挂着浅浅地笑。
他朝史莱姆伸出了手。
“做什么呀？”砂糖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大盘鸡肉，磕磕巴巴地说，“这，这个是给我自己吃的，我吃了才能好起来。”
她还特意跳起来让风吹起裙子给他看自己缺了一块的身体：“我受伤了，要吃这个才能好，不能分给你。”
“我不是要你的食物。” 男人摇摇头，用温柔的声音说，“我是来接你和中也的。”
砂糖：w(°ｏ°)w
……接？
还是接她和中也？
史莱姆歪着脑袋，感觉更迷茫了。
她好奇地看着对方：“为什么要接我和中也呀？你要带我们走吗？”
“嗯。”男人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我会带你们去海另一面的国家，我，中也，还有你。”
他将目光投向睁大眼睛看起来有点呆头呆脑的圆团子上，伸手摸了摸她印着花的帽子：“我的妹妹。”
砂糖：(⊙_⊙)
什，什么东西？
什么妹妹？谁的妹妹？
史莱姆不懂，但史莱姆大为震惊。
她感觉自己小小的脑袋都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她懵懵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有点恍惚地问对方：“那中也呢？”
“中也是我的弟弟。”提起弟弟，男人的唇角又上扬了一个弧度，“他是和我一样的存在，你虽然和我们有区别，但本质都是差不多的，中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们都不是人。”
“所以，我们三个是家人。”
(⊙_⊙)
啪叽。
史莱姆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肉因为震惊掉进了盘子里。
“怎么了？”男人撩起眼皮望着她，口吻里包含着对她的关切，“你不是说身体受伤需要吃这个才能恢复吗？”
说着，他将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很有耐心地说：“快吃吧，等你吃完，我就带你离开。”
砂糖低头看了看自己油乎乎的小手，又看了看对方那干净整洁的衣服。
表情还是很懵。
过了一会儿。
史莱姆又低头看自己这圆滚滚的身体，然后，又看了看对方那人类的外表。
她是真的想不通这个奇怪的人为什么觉得，自己和他还有中也是一家三口的。
他那个强盗逻辑砂糖不太明白，但是，他说“我们都不是人”，砂糖还是能听懂的。
她想起来中也的人物介绍里写着“综合性人类”。
史莱姆拿起鸡腿肉继续啃，一边啃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游戏面板。
【物种：综合性人类。
姓名：保罗·魏尔伦。】
她只匆匆扫了一眼，确认和中原中也一样后，就关掉了游戏面板。
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担心自己走神太久会被对方发觉。
砂糖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这个人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虽，虽然他确实和中也是同一个物种，但是他说他要带她和中也走……
(°ー°〃)
这不太好吧？
史莱姆一边埋头啃甜甜花酿鸡一边在心里思索要怎么办，她吃东西不是很快，但对方看起来极有耐心，仿佛早就知道太宰治不会回来一般。
东西快吃完的时候，砂糖主动和对方聊起了天。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砂糖。”
“我是魏尔伦，你可以叫我哥哥。”男人说。
史莱姆点点头，看起来特别乖巧。
“那中也呢？你接了我，还要去接中也吗？”
提到这个，男人皱起了眉，露出有点苦恼的神色说：“其实我已经找过中也了，但是他好像不是很愿意跟我走，我们打了一架。”
砂糖：＼(°口° l|l)/
“你，你怎么能一上来就打人呢！？”史莱姆满脸震惊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强烈的谴责，“你这样不对的，你是哥哥的话，应该爱护弟弟呀！”
魏尔伦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可是中也不愿意跟我走，也没别的办法了。”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般固执的姿态，“强硬也好，带他离开后我们会去新的地方生活，你们很快会忘记这边的。”
“……”
(°ー°〃)这个哥哥的脑子好像不是很健康。
等等。
砂糖感受着自己逐渐不再漏风的身体，后知后觉，有个可怕的猜想。
＼(°口° l|l)/
她，他不愿意和他走的话，他不会也要打史莱姆吧？
史莱姆看着快吃完的鸡肉，想了想，抓起一块鸡骨头继续啃。
“如，如果我也不和你走，你也会打我吗？”
假装饭没吃完的史莱姆小心翼翼地问。
魏尔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太弱了。”
砂糖：(°ー°〃)
“我会不小心把你打死的。”
砂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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