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首领最近看的浪漫文学里写的那样,总裁喜欢秘书,所以要解决秘书身边的一切困扰和危险。
森鸥外叹了口气,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这样的事情别说他会信,恐怕首领看这种书也就是图一乐。他不止一次看见少女拿那本书垫茶杯了。
青年捏捏鼻梁,大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把心思放到当下。
最近有不少人因为首领的态度或是讨好或是来找他麻烦,就连干部级里也有几个人对ⓨⓗ他脸色很差,前几天私下里还带人在他下班路上堵路,可谓是红极一时。
森鸥外揉了揉手肘上还没消去的淤青,又拉下衬衣袖口随意挡住。
比起他现在所拥有的地位来说,这些不值一提。只要稳住了首领,有些事情可以日后慢慢清算。
森鸥外眼角带笑,眼底透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确定。
他走进入首领办公室。
今天是个阴天,外面乌云压顶,满目都是冷淡的灰色。沉甸甸的云层中偶尔还有弧光闪过,听天气预报会是个暴雨天。
很意外,森鸥外没有在办公室看见最近天天加班就差睡办公室的首领大人。
想着可能时去找中原中也了,森鸥外去问门口的持枪守卫,得到了一个“首领今早出门了”的回答。
被他问话的守卫微妙地打量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森鸥外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时之间不知道首领对他的这种态度究竟是好是坏。
首领出门了,一大清早。
森鸥外不知道理由,作为首领的前任私人医生,他只知道一件事:赈早见宁宁身体状况不适合在冷风里吹太久。
以及——
森鸥外回头眺望了一眼落地窗外的景色,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底隐隐浮动着担忧。
狂风怒号,风雨欲来。
首领心思变幻莫测,近段时间干部会议频繁召开,肃杀的阴云如同乌云密布,人心浮动,明明看是枝千绘的态度是一切尽在掌握,但森鸥外不免还是会紧张。
今天实在不是个适合出门的日子。
还是去一趟吧。
乘车在首领近卫给出的地址下车,森鸥外最先看见的是守卫森严的外层包围。
压抑的蓝黑色天空,通透的光亮掩盖不住这里的威严。
森鸥外的脚步停滞了一瞬,他在那些黑色西装的港口Mafia成员里看见了前不久回调的首领直属武斗部队成员。
……首领在做什么?
森鸥外心里突然升起不适感。
他更敏锐的发现,随着他逐渐深入,守在这里的那些人看他的视线也不是正常对待‘首领秘书’的目光。
反而像是敬畏,还有微妙的——
森鸥外的脚步停在了最后一道人墙让开的景象前。
他顿住了,没能再前进一步。
内心仿佛有沉重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医生?”
是枝千绘回头时目光扫到了白色大衣风尘不染的青年,咸腥的海风卷过弥散的铁锈味,撩起森鸥外额前细碎的发丝。他更清楚地看见了眼前的一切。
杀戮、死亡、血泊之上是拦过他的人,曾经趾高气昂来刁难他的元老干部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是枝千绘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眼瞳的浅色微微缩了一下,又嫣然弯眸笑起来,眼位都带着雀跃,像在高兴看见他。
“你怎么来了。”
阴冷的天光给她一种不切实际、不溶于周遭环境的透亮,像在散发微光一般。
比起她身后那片风雨欲来的暗沉天空,那些远方的深蓝柔和着乌云的黑灰,还有那些海浪波涛滚滚翻涌出狰狞的白浪;少女就像三月的樱,汲取血液,绽放出绚烂的柔和美。
而自己却好像置身风暴中心,没有反抗之力,只能接受风雨侵蚀。
这场不切实际的怪核梦缠绵森鸥外的大脑,手腕上的刺痛感却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森鸥外站在那里,看见是枝千绘白净的脸颊上刺目腥红,她毫不在意地随手将武器丢到旁边的部下手里。风撩动少女裙摆,樱发随风起舞,他看见少女迈过地上的血迹走过来。
是枝千绘回望海面,又转过头凝视森鸥外的眼睛,不知怎的叹了口气:“冒犯你的干部已经死了,虽说肃清他也在我的计划之内……但果然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
“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找你麻烦。”
“还有,医生。”
是枝千绘拉起森鸥外的手,指尖伸进袖口挑开衬衣衣袖,冰凉的指腹划过淤青。
没有隔着实物,所以微凸的青筋更能感受到那股凉意,明明不带任何亲昵意味,但微弱的刺痛却让森鸥外无法忽视。
樱发少女眉眼弯弯,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已经洞悉到了森鸥外心里那些小心思。
她点了点青年的手腕往上的皮肤,半显不显的痕迹透着被人用力击打过的淤紫。
她仿佛意有所指,“这里绑上绷带我也是能看见的。”
这样说着,也只是体贴的拉下袖口,没再提及。
小心思被戳破了。
心口好像有绵密的不适感,森鸥外感觉自己应该是僵硬的,浑身都如同被石化了一样,不然他为什么不能张嘴解释点什么。
为什么做不到回应这样的垂青。
为什么。
为什么。
冷风灌入鼻息,凉意遍透全身,森鸥外垂眸,脸颊的发丝垂下般,整个人彻底沉寂了下去,被动地看着少女葱白的手指消失在视野里。
看着是枝千绘抽身离去,风中飘摇纤细的身影走远。
哈。
森鸥外忽地低笑一声。
……因为这是首领啊。
不可冒犯。
第19章 融世界于一城,筑一城为爱人(19)
不知道为什么,森鸥外忽然安分下来了,既不会小心谨慎地试探她,也没有再是之前那副一看就很虚假的样子。反而全心全意地扑到工作上,用让自己这个爆肝玩家都甘拜下风的方式躲开了自己。
然后。
森鸥外→中原中也→江户川乱步,这样三点一线的日常行程居然因此缩短了!
是枝千绘不明所以,想着或许是因为森鸥外觉得,她利用他散播的舆论而诱杀干部这件事让他感到害怕于是打算远离?
是枝千绘深感自己猜对了。
随即气鼓鼓。
她这不也是怕森鸥外背后中八枪死于自杀嘛……可恶!算了!
反正等她最后丝血反杀的时候,纸片人们一定会震撼于这波格局的!
气呼呼的是枝千绘跑去找骄傲可爱的绿眼猫猫去了,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并称她的贴心小棉袄,怎么都比躲着她的森鸥外好!
——虽然今天的千绘也没想到怎么端平这两碗水呢。
…
别墅位于可以眺望大海的富饶地带,名副其实的海景房。
这一块安保工作相当完善,又有是枝千绘开异能覆上魔法加护,总之就是体现一个固若金汤。
在安全性上狠狠拿捏。
客厅的穹顶降下绚丽漂亮的大型吊饰灯,灯下,大理石铺就的光滑地板砖上铺了一层毯子,毯子上四处堆放着大量书籍。
进夏的时节,少年已经穿上了短袖短裤,懒散地趴在软枕上。
未长开的身体青涩富有活力,就着姿势,双腿翘起在空中交叠,时不时晃动一下,表明少年心情似乎还不错。
他一只手托着腮,斜斜地倚着那只手,脑袋侧仰着,把视线投下;另一只手捻住书本页面的一角,微微捻起,冷翠的眸中清晰地倒映出工整的打印文字,语句构成的话语在脑海中流过,不需分秒就能读懂理解它们的意思,从而在一本侦探小说还没看完之前,就能提前猜出答案。
这不,又一本小说在谜底揭露之前,就又被猜出了凶手。
江户川乱步百无聊赖地翻页阅览,发现与自己猜测的几乎无二,撇了撇嘴,给这本侦探小说打上了儿童读物的烙印。
把书丢到一边,正要伸手去摸索刚刚放在一边的下一本,就感觉到一本书压在了伸出去的手背上,拍了拍他。
江户川乱步眼睛一亮,翻身坐起:“宁宁!”
果然,视线从地板转变向上之后,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少女那清浅的发色:是枝千绘正拿着江户川乱步要找的那本书,笑吟吟地递向他,不过她可没有少年那么心大,不放心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如果是坏人呢?小偷也有可能哦?”
江户川乱步哼哼一笑,反驳道:“才不会,宁宁又不会把我放在不安全的地方,这一片我都查看过了,是宁宁——港口Mafia名下的产业,不少横滨本地的企业家们都住在这里,安全是宁宁的组织负责的,没有小偷敢进来。”
少年眼中绿色明快,话里行间是对自己头脑的绝对信心:“乱步大人可是天才!绝对不可能漏算这点小事!”
一改之前的平庸和无助,江户川乱步忽然变得自信起来了。
这件事要从不久前说起。
是枝千绘怕他无聊,大手一挥将别墅的整个客厅都装修成了图书馆风格,收藏的书籍各式各样,虽然多以江户川乱步喜欢的侦探小说为主,但也有不少经典文学。
正是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不谙世事的少年接触到了书中广妙宏观的世界,发现了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大人’好像是不同的。
‘大人’似乎和父母说的不一样。
江户川乱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眉头紧锁,无法理解这一点。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能写出精妙的文学作品,而有的人却如丧家之犬般流落街头;有的人如群星般在历史中闪耀,而有的人却只如同可以随意抹去的墨滴,仅在书中留下一两笔字迹。
大人比小孩聪明吗?
妈妈说是的,爸爸也说是的。
所以乱步认为,也是的。
可是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聪明的大人,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心思的话,还会出现那么多危险的案件和恐怖袭击?
少年倚靠在父母树立起的壁垒边缘,背靠的墙壁裂开细纹。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思考父母话语中的漏洞。原本他不会这样思考,因为他一直都在按照父母给予的方式生活。
但是枝千绘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之后,少年的思想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是枝千绘是个极度善于思考的人,因为不会对江户川乱步设防,偶尔也会把她的计划带到这里来思考,连带着江户川乱步也被带动了。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少女以百分之八十的准确率,猜中了江户川乱步提问的‘能不能复述他父母说过的话’。在同样的领域里做到了与拥有‘千里眼’之称的江户川夫妇同样的事情。
虽然是枝千绘解释过她这是调查过后又收集了大范围资料,根据江户川乱步给出的时间、地点以及当时由江户川夫妇经手过的案件进行的定向人物细节侧写,但也足够少年对她升起憧憬。
由此越发希望能从是枝千绘身上学到有关于‘大人’的东西。
就好像近朱者赤一般。
这样的思考便是这样来的。
只是,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母亲经常对他说的那句话,属于原生家庭的安全教育将思考打断——‘因为你还是个小孩。’
母亲说:因为乱步还是小孩,所以不懂大人的事情很正常。
想不明白很正常,想不明白很正常,这样的话一直徘徊在乱步脑海里,不过他现在有了新的解决方法!
因为他还小——那就去问比他大的人,一定能得到答案!
忽然升起的想法让江户川乱步没由来地慌张起来,又像是即将揭开疑惑很久的神秘迷题的兴奋,就像是肾上腺素上涌了似的,少年头脑发胀,脸颊染上微红,瞳孔好似闪着光。
他一路从书架前跑向二楼,冲到书桌面前,夺起放置的电话,通讯录上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期望的答案。
江户川乱步大力地按下拨通按键,指尖泛白。
‘嘟——’
“嘟嘟————”
电话的等待音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江户川乱步站在书桌面前,双手抓着手机,听着绵长的机械音,感觉窗外的日头好像换过了一轮又一轮,心里的焦灼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他想知道答案。
可父母总是不愿意告诉他答案。
他们会孜孜不倦地说:
‘保持谦卑,不要用你知道的事情伤害到别人’。
‘等你长大了,一切答案都会揭晓的’。
‘保持沉默,还不到时候’。
可是乱步是个孩子,他好好奇,好奇那些为什么。
甚至有时候乱步会想,为什么比他小的孩子会蠢到连普通的脑筋急转弯都解不开,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没教吗?还是因为他们比自己小所以也理所当然的不明白他这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孩子的世界呢?
答案、答案。
还是个孩子的江户川乱步,想知道答案。
可他又是个听爸爸妈妈话的孩子,所以从未越出半步。
江户川乱步握着手机的手掌皮肤用力到发白。
……他应该跨出‘小孩子可以不懂、小孩子要听话’这一步,去触碰大人的世界吗?
少年忽然缩了缩肩膀,瞳孔狰缩,举着已经拨过去的手机犹豫不决,只要挂断就还能回到过去的生活这种想法一发不可收拾。
江户川乱步突然有些孩子气的后悔了。
但是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喂喂~这里是赈早见……是乱步啊。午安乱步,有什么事吗?”少女轻柔的嗓音隔着电流从另一边传来,温柔的带着些许笑意问道。
熟悉的声音很好的抚平了乱步心里的急躁和不安,他向这个比他大的少女问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好奇心渴望得到答案。
这个时候江户川乱步甚至期望得到一份同样于父母的答案,这样就不会有不理解的焦躁和不安,也不会有未知和恐惧了。
宁宁会一直保护他,所以没关系。
不知道也没关系,还是小孩也没关系。
可当电话那边传来一句:“既然不懂,那就去弄明白嘛。”的时候,少年的眼睛又如同涌入星光一般明亮起来,像是碧海蓝天下清新透彻的浪花击打海面,翻涌出一道道升腾的喜悦。
“乱步是小孩子,小孩子有任性的特权。”
那个比他大的少女说,一句话点破了他心里的犹豫和不安,聪明得就像隔着电话和千百米的距离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好!”江户川乱步兴奋地点头,用力到发梢都在晃动。
他一把挂断电话,跑下楼去刚刚给他迷题的地方寻找答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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