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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浆体在五条悟抵达之前被人带走了。
负责照顾星浆体的女仆黑井美里被人打晕丢在一边,贼人手法纯粹物理,没带一点法术伤害,五条悟去到现场的时候连咒力残秽都没找着。
天元大人同化在即,出了这档子事,咒术总监部差点没把东京的地皮翻过来找人。
不过,似有似无地,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东京咒术院校里,和五条悟并列特级的那位少年咒术师也消失了。
就在咒术界火急火燎地满世界找人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带着天内理子抵达了冲绳。
很多次他们都来过这里。
看海,吃荞麦面,逛水族馆。
冲绳的海很美。
从海岸望去,天边是一望无际的蓝,辽阔苍茫。
天快暗了。
他们一路从东京过来,路上遇到了很多诅咒师或者咒灵。
海风袭来,吹动少年披散肩头的黑发,夏油杰目光沉沉,眸中幽紫深邃如古井,遥望大海。
他没有扎起头发,任由发丝散乱沾上脸颊没擦干的鲜血,转身,那个扎着麻花辫的黑发少女局促地跟在他身后,正扯着他的袖口。
“喂、你啊,我说。”
天内理子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突然把她绑架到这里来,明明是绑匪又一副打算保护她的样子,但现在很明显的是,有很多人在追杀她。
天内理子紧张地往前站了几步,提醒这个奇怪刘海的少年术师:“后面又有人上来了喔!”
夏油杰收回目光,抬手,虹龙犹如绕身云雾般盘旋在他身侧,更有无数咒灵拔地而起,随着他淡漠地一挥手,冲向了天内理子指向的方向。
诅咒师的惨叫声四起。
夏油杰没有回头。
他带着天内理子,离开了海岸。
只留下满地鲜血,和撕咬人肉的咒灵式神。
…
诚如少女所说,夏油杰很强。
不知道为什么,甚至比羂索预估的想象中更强。
一连鼓动的好几波诅咒师和咒灵都没能绕过他杀了星浆体,到头来,最高战绩也就是消耗了夏油杰手里的部分咒灵。
羂索咬咬牙,重新审视起了夏油杰。
他却蓦地发现,少年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庞大咒力,层层叠加,无数层叠在一起,裹挟又保护着他,这样的咒力造就了现阶段反杀无数追杀还能保持咒力强盛的夏油杰。
要引导五条悟来对夏油杰动手吗?
但是这样就会干涉到他对天满宫的计划。而且,没有激烈的矛盾,让五条悟杀死夏油杰的效果会打很大折扣。
用血涂、坏相……或者胀相?
还是其他特级咒物?
羂索通过附近百货商场的监控调查到了夏油杰和天内理子的行踪,兀自观察着少年咒术师的状态,很快否认了刚才列出的选择。
不、不行。
那些咒灵对现在的夏油杰来说根本不够看,恐怕别说打赢,到最后很有可能成为咒灵操术下的新式神。
他需要给夏油杰一个极度有自我意识、而且能够战胜他的敌人。
“……”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名字。
羂索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监控室。
…
在海边的酒店开了间房,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日落西山了。
一无所知突然被绑架到遥远地方的天内理子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连忙吃点东西换洗一下不小心也沾上诅咒师血迹的衣服。
做完这些,天内理子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直坐在阳台,自从绑架她开始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黑发少年咒术师。
少女不安地绞着衣服,问:“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你和那些诅咒师不是一伙的,对吧?”
天内理子清楚自己很特殊,也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追杀她,但是眼前这个人却没有对她展现杀意。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眼眸躲在散乱的刘海下,窥见不到破碎紫色后已经零落的情绪。
就在天内理子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少年突然开口。
“我知道……她会拿你做某件事……”
天内理子发现他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声音已经极度暗哑,破碎得连完整的句子都很难说出口。无形之中带着些许哽咽,却又不知道是在为谁哀悼。
“我不能让她做这件事。”
“否则、否则……”
夏油杰说,他也不知道否则后面该说什么。
他猜不中是枝千绘的想法。
他也不知道是枝千绘最后的目的。
少女对他说:【不要轻易向你的恐惧低头,为了曾经把你高举过头顶的人。】
可是……可是那些过去太沉重了,几乎要压断夏油杰的脊梁。
如果仅仅只有一百场梦,或许他会顺从地,沉溺在她还活着的幻境里。
但夏油杰却清醒又迷茫地明白一件事。
——1001。
这里是一千零一夜般持续不断的梦境。
夏油杰知道,自己不能去主动的向是枝千绘寻求什么,他的每一个轮回都在告诉他,她很聪明,会在话语行间里给人以意识不到的圈套。
于是他一个人,带着最关键的星浆体,远离了那些纷争。
凭借直觉和无数个轮回的记忆,夏油杰想拼命挣破被少女安排到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喘息机会的局。
第99章 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32)
“你是在躲着那个人吗?”
寂静的氛围中, 天内理子忽然问道。
她大起胆子,慢慢地靠近绑架她的少年咒术师,想认真地看清少年藏在惊惶下的神情。
“……”
夏油杰瞥过脸, 回答:“没有。”
他的态度给了天内理子勇气,黑发少女更加大胆地走近阳台, 拂开垂落的轻纱, 终于看清了坐在阳台冰冷地面上的夏油杰。
天内理子愣了一下。
他真的很狼狈。
不是指外表,夏油杰哪怕是做出了违反咒术法律的举措,也有在听是枝千绘的话好好吃饭、好好打理自己。仅看外表, 他还是能吸引玩家的那个漂亮纸片人。
狼狈的是夏油杰的神情。
他就像是只走丢了无数次的小狗,因为有咬伤过主人的前科所以对自己无法信任。等他被安抚了,以为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了的时候, 却猛然发现,那个精心呵护着他的少女还是会死。
她喜欢她的理想。
所以他哪怕把自己的正论撕得粉碎,也没有任何意义。
夏油杰有时候很想嘲笑自己。
他回望过去。
过去有无数个轮回。
那些他执着于大义,宁死不回头、被挚友不断想要追回的时候,他的亲朋好友们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大义。
大义。
夏油杰扯出一抹苦笑, 苦涩得比吞咽咒灵还要让他难以忍受。他望着天内理子, 骨子里尚且还是温柔的少年给予了肯定的善意:“别担心, 你会回去的。到了时候我也会送你回去。”
“而且……她很聪明。”
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溯,夏油杰轻轻摇头, 说:“她能猜到带走星浆体的是我,我的小伎俩骗得过悟,骗不过她。”
曾经甘愿沦为提线木偶的少年咒术师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笃定:“她会来找我, 一定会。”
如同五条悟告诉夏油杰的那段理论一样。
天内理子,即天元同化的最关键存在, 就是夏油杰从无解的局面里找到方法的唯一机会。
只有抓住这个机会,夏油杰或许才能鼓起勇气,尝试将梦境看作现实。
一个她会一直活下去的现实。
天内理子的神色动容,她从眼前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到几乎扭曲出咒灵的执念,少女无意地,带着点好奇,问夏油杰:“你是,喜欢你口中的这个人吧?”
夏油杰神色一怔。
似乎没意识到天内理子会问这种问题,蓦地闪神,幽暗难辨的眸子里多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天内理子了然,颇有见地的颔首:“果然是。”
不知道为什么,天内理子松了半口气,少女叉起腰,头头是道地教训疑似恋爱中的少年人:“我说啊,威胁别人是得不到好结果的,你还是要和你喜欢的那个人好好谈谈。”
“你又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变成你猜测的那样?”
夏油杰沉默不语。
夜风撩起少年的黑发,拂过面颊,千次轮回已经让他脆弱不堪,几乎一触即溃。
许久许久。
久到天内理子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准备转身去睡一会儿的时候,夏油杰才吐出支离破碎地问句。
“……是这样吗?”
他的声音很轻。
在问天内理子,更像是在问自己。
爱情、执念,还是两者皆有?
夏油杰分不清。
恋爱经验为零的理子小姐瞬间脸色一红,掩饰自己的羞赧,强硬地解释:“我、我也没谈过恋爱,但是!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尊重别人的想法吧!”
夏油杰的神色似乎被触动了。
他垂着头,安静了半晌。突然起身,天内理子吓了一跳,退开一步,才发现夏油杰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绕过她,去了放着食物的桌子边。
少年依旧遵守诺言。
有在好好吃饭,有在好好休息。
天内理子的话说动了夏油杰,但他不会主动带着星浆体回去。
他得等是枝千绘来找他。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无论她到底有没有那千百个轮回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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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玩家现在在哪呢?
是枝千绘收敛气息,蹲在海边酒店的楼顶,海风拂过少女的长发,她的瞳中带血,望着远处海岸边忙忙碌碌劝说身边咒灵的脑花师傅,千绘颇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喜感。
什么?她不在乎夏油杰?
那怎么可能!
这可是漂亮纸片人!
说那些话只是套一套脑花酱的底牌而已,要是他把什么九相图都拉出来对付加强版夏油杰,那她可就赚大发了。
至于夏油杰的安危……
没看见她亲自过来盯梢了吗!
是枝千绘呼出一口气,眼眸微眯,美滋滋地感受海风吹拂。
夏油杰跳出剧情之外这件事让她很惊讶,可也帮助她可以有理由进一步试探羂索的态度。不愧是她从好多个周目里拿下的可靠帮手,就算有自己的主见了也这么靓仔。
少女眸子弯弯,眼尾的弧度带着十足的好心情。
那么。
让她康康。
反派君在将未来计划的重要部分从「夏油杰」更改为「天满宫」之后,最后选择用来对付咒灵操使的方法是什么——
“咦?”
看见咒灵长相的那一瞬间,千绘震惊。
脑花酱这么豁得出去的吗?
这才半场啊,他怎么就上王炸了?!
…
“一个人类小鬼就让你这么狼狈,让我大开眼界了,羂索。”
那咒灵冷笑一声,颧骨上的腥红瞳孔扫过身边的人类,面露不屑,似在嘲笑着什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额头上有着长长缝合线的人类倒是不在乎:“夏油杰的咒术强度远超预料,我倒是想用别的方法对付他,但恐怕很难能打赢。”
“而且,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么多手指,宿傩。”
羂索说,直呼了咒灵的名字。
他目光沉沉地注视这位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在给两面宿傩准备的受肉.体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立刻移开目光。
不是那个体质特殊的孩子作为容器,他无法控制两面宿傩。
所以这次两面宿傩在和夏油杰的战斗中被削弱,那他很快就会再一次陷入封印里。
至于夏油杰,他的死活无所谓。
羂索首先要做的是去杀了天内理子。
然后……
诅咒师抬头,望向了高楼之上。
天满宫在这里。
他已经确认了天满宫之于六眼的重要性,可惜了,要是能让夏油杰杀了天满宫再进行夺舍,那才是完美。
不过既然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那他也顺势,提前开始准备死灭回游的材料好了。
“其他被封印的手指大部分都在天满宫的管辖下,那些我拿不出来,如果你想把那部分也找回来的话,还得你自己跑一趟。”
羂索说,不着痕迹地给时隔千年重见天日的诅咒之王透露情报。
两面宿傩横了他一眼。
没有点破这个心思。
诅咒挑眉问了一句他不知道的:“天满宫?什么东西?”
“供奉那位菅原公的神社,现如今已经发展成了新的势力,统辖御三家代管咒术界。”羂索叹息般的耸耸肩,像是在解释为什么只能找到这么多手指,“很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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