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孟栖声音冰冷,丝毫没有要关心的意思。
“不知道,车停下的来我就在这了。”
陆谨仰着头,直愣愣地望着孟栖。
孟栖攥紧手里的车钥匙,迅速挪开视线,“时间不早了,你打车回吧,我也要走了。”
她手刚落在车门把手上,一只微凉的大手就覆在她手上,干冷的空气中袭来浓烈的酒精味。
“放开我!”
孟栖抽出手的同时,手肘跟着捅了下把她圈在怀里的人。
身后的人像是没感觉到似的,直接把下巴垫在她的肩上,“为什么不行?”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边,激起一阵酥麻,还未开口,陆谨的声音又响起。
“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行?嗯?”
这是在追问她,刚刚逃避没有回答的问题。
孟栖闭了闭眼,轻呼出一口气,带着冷意的嗓音落在干冷的空气中,“因为我不需要你了!”
感觉腰间的手松了些,孟栖使劲推了陆谨的一把,距离拉开,她顺势去开车门,只是刚拉开一点缝隙,就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按关住了。
孟栖冷淡地望了陆谨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朝单元楼的方向走。
她不想跟他在这里僵持,想着先去贺伶秋家待一会,好在贺伶秋之前跟她说过门锁密码。
陆谨颤颤巍巍跟过来时,孟栖正在输门锁密码。
“滴”的一声,门锁打开。
推开门,还未迈脚,手腕就被拽住。
“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可有可无?”
孟栖回头,低哑的声音跟着响起。
还未思考这人何时跟过来的,又听见他问,“你对我,哪怕半点喜欢都没有了?”语气卑微,带着试探。
孟栖鲜少见过陆谨如此小心翼翼的跟谁说过话,可以说,除了她,没人让他如此不知所措过。
“对”字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
孟栖不敢直视陆谨,说完她才迎上那双迷离的眼睛。
冷白的肤色染上一层薄红,酒精的后劲让陆谨身体不稳,难以控制地朝她面前倾倒。
“你喝醉了,我叫车送你回去。”
孟栖扶着陆谨站稳,开始掏手机。
“不用!我很清醒。”
陆谨抓住她的手腕,突然提高的音量在告诉孟栖,他没有醉,也不会回去。
“行。”孟栖没有强迫,“那你松开,我今晚在伶秋这住,我要进去休息了。”
孟栖不清楚哪句话刺激到了陆谨,原本只是轻拉着她的手骤然收紧,她吃痛的嘶了一声。
不等她开口,陆谨便朝她面前逼近,近乎无奈又无措的询问声传来。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松开我。”
面对慢慢逼近的陆谨,孟栖边后退,边说凉薄的话,试图逼退陆谨。
“对!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你了。”
然而这话不仅没有阻止陆谨,还把她自己“逼进”了退无可退的墙角处。
“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擅长撒谎吗?”
陆谨双手撑在墙壁上,把孟栖圈在怀里的同时也稳住了自己颤巍的身体。
“我不相信,这六年你比我过的好。”
陆谨软和下来的语气,夹杂着无奈和疼惜。
如果孟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了,为什么还记得他六年前的号码。
重逢后,为什么允许他靠近,跟他纠缠不清,以她的性格,真的对一个人毫无眷念了,她会毫不犹豫地丢掉关于他的一切。
他承认,孟栖说的那些冷漠绝情的话,确实伤到他了,但他从没相信过,他比谁都清楚,孟栖说那些话的目的。
孟栖垂首,用力掐着手心。
这六年,她努力给自己垒砌的象征着开心快乐的城堡,在这一刻全部坍塌,就像是苦心保守了多年的秘密被当众拆穿。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甚至庆幸秘密被拆穿。
其实秘密早已不是秘密,而且千万斤的大石头,Q裙丝二耳儿五九衣斯七整理本文上传,欢迎加入第一时间追更常常压地她喘不过来气,很多个难捱的时刻,她都渴望有人来拆穿这个秘密。
孟栖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陆谨已经凑到了她面前,灼热的气息夹杂的浓烈的酒精味,充斥着她周围的空气。
她微微抬眸,恰好撞进那双眼尾泛红的眸子,没给她闪躲的机会,陆谨微凉的手捧起了她的脸。
下一刻,耳边响起他轻柔的声音。
“孟淇。”
两秒钟后,熟悉的妥协声再次传进她的耳道。
“我认输了——”
孟栖呆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利落整齐的头发早已被冷风吹得凌乱,绯红从脸颊蔓延至脖颈,狭长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雾气,眼底的情绪被遮住,低哑的嗓音带了些轻颤。
“这六年,放不下忘不掉的,是我……站在原地等你的,也是我。”
眼眶一阵酸涩,孟栖微微垂首,任由泪珠砸下来,落在耳边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
“想和你有个家的,还是我。”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酒精味,周围的新鲜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孟栖却慢慢适应了,裹挟着刺鼻的酒精味的空气。
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听陆谨说这些话,可她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这段时间,陆谨下意识和蓄谋接近,那些极具暗示性的话,无一不在向她诉说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
这些年,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和她一样,从未放下过他。
只是这一刻,她觉得陆谨身上所有的骄傲坚韧,都被碾压的稀碎,如同一只拔光刺的刺猬,心甘情愿卸下所有的锋芒。
“孟栖,我们复合吧。”
带着期盼的声音仿佛贴耳灌入,她被拉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微小的呼吸声似有若无地在耳边盘旋。
-
窗外的寒风发出呼呼的嚎叫声,乍一听,还有些渗人。
孟栖洗漱好躺下,已经快十一点了。
明明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可她的眼皮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似的,怎么也闭不上,杂乱的思绪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不仅冲散了仅存的困意,连带着头也如撕裂般了疼。
是的,她又一次拒绝了陆谨。
和前几次一样,语气冰冷不带半点眷念,她说,“不好!”
推开陆谨的动作干脆又果决,仿佛在推开一个跟她毫不相干的人,冷漠的语调里满是不耐,“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们回不去了?”
陆谨望着她缄默不言,眼里透着无尽的失落和绝望,像是等待宣判执行死刑的刑犯。
有过前几次经历的缘故,孟栖将自己的怜悯心隐藏的很好,甚至还觉得她说的话不够狠心,所以在补充后面那些话时,她更加的毫不留情,似乎这样就能彻底斩断她和陆谨的一切。
“我今天配合你,没有当众公开我们从未复合过的事,只是不想解释那么多,也不想搞得大家难堪,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良久,陆谨的喉咙才哽出这么一句话,仅存的希望仿佛都寄托在这句话里了。
孟栖挪回视线,直视着陆谨的眼睛,一字一句,给他宣判最后的结果。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陆谨,我早就放下了,不喜欢你了。再说多少遍也是这句话,我不喜欢你了,我对你厌了,烦了,也腻了!”
“这段时间,和你一起发生的所有事,包括跟你合作,都仅仅是因为在我需要帮助,需要找人依靠的时候你出现了,所以即便当时那个人不是你,我也不会拒绝他的靠近和帮助的,你明白吗?任何人都可以,和你陆谨没有一点关系!”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拒绝陆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因为她深知,这次之后,她和陆谨真的彻底结束了。
陆谨平静地望着孟栖,仿佛认命了一般,没有如刚刚那样逼着她再说一遍,只是眼里的光如即将燃尽的烛火,慢慢黯淡下去,直至完全熄灭,不见一点光源。
“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瞒你了,这段时间跟你纠缠不清,完全是因为不甘心六年前被你甩了。”
他嘲讽地扯起唇角,“刚刚提复合,也仅仅是因为心有不甘,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也尝尝六年前那种被丢下的滋味!”
陆谨愈发冷漠疏离的话语,不断地在孟栖脑海里盘旋。
“现在我对你,只有不甘心和恨了。”
这是陆谨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不意外,甚至觉得这才是陆谨的正常反应,六年前的不告而别,被迫分手,六年后的一次次无情地伤害,深情被如此辜负,她甚至觉得陆谨骂她一顿都不过分。
她把从陆谨眼神里捕捉到的其他异样情绪,都归结于念旧情。
在陆谨对她念念不忘和痛恨她的冷漠无情中,她选择相信后者,与其说她不相信被她如此对待的陆谨,对她还有着深厚的感情,不如说她不敢相信。
于她而言,陆谨是无可替代和不可忘却的。
不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陆谨对她始终有着深深的吸引力,与还爱不爱她无关,令她着迷的仅仅是他这个人,单单往那一站,即使什么都不做,她都觉得他在发着光。
而他的喜欢和爱,更是引她沉沦的“深渊。”
她想过很多次,如果不管不顾,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沦陷其中,会给陆谨带来什么后果?
后来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一个她,不值得让陆谨放弃他所拥有的任何东西。
四岁那年,作为被抛弃者,她恐惧、害怕、难过。如今作为抛弃者,她只感觉到了无尽的痛苦和不舍。
脑海里毫无征兆地袭入一抹孤寂落寞的背影,男人挺拔的脊背如同被积雪压弯了枝头的树枝,怎么也挺不直,颓丧着,仿佛失去了生命力。
这是她驱车驶离公寓,透过后视镜望见的。
“挺好,这样我们总算是扯平了。”
临走前陆谨丢给她的话,猝不及防地在耳边响起。
陆谨说这话时语调平静,毫无波澜,眼里没有怨恨和不甘,只有坦然接受的淡漠疏离。
思绪如开了阀的水龙头,源源不断地在脑海涌出,各种纷杂混乱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闪过。
初见陆谨时的心跳加速,小鹿乱撞;当众表白后的期待和激动;第一次拥抱,牵手,亲吻时的错愕惊讶,止不住的雀跃,满足和幸福;依偎在一起,规划未来时的憧憬期盼。
孟栖闭上眼睛,任由翻涌的回忆侵占她的大脑。
不知过了多久,压在枕头那边的脸颊泛起了丝丝凉意,伴随而来的还有不太舒服的濡湿感。
下意识伸手去摸,枕头已被浸湿一大片,温热的水滴落在手背时,她才意识到“始作俑者”是自己的眼泪。
这一夜,孟栖都陷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睡得极其不踏实,有个画面像放电影似的,一遍遍在她梦里重演。
只穿一件单薄毛衣的陆谨瘫坐在地上,冷风吹乱他的头发,凌乱胡茬直立在下巴和唇周,发红的眼眶不断有泪水涌出,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无助和绝望,嘶哑的嗓音从喉间传出。
“孟淇,别丢下我,行吗!”
第38章 真相
“今天我必须要说。”
贺伶秋试图拽下孟栖紧紧裹在身上的被子, “你不想听也得听!”
“求你了,别管我了行吗?”
孟栖背对着坐在床边的贺伶秋,
倔强地扯着被子把头埋住。
“不行!”
贺伶秋开门见山,“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就这样散了。”
昨晚她从李川那回来不到半小时, 就接到文思祁的电话, 说陆谨联系不上了。
她和文思祁给他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原本是想让他们好好聊聊缓和一下关系,谁知道适得其反,彻底谈崩了。
陆谨手机关机, 家里没人,给孟栖打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 无奈之下拨通了苏荷的电话,得知孟栖已经回来了,她和文思祁才松了一小口气。
之后,她和文思祁找遍了大半个云城, 最后在云城大学门口发现了陆谨的身影。
当时已经是凌晨,大门早已锁上了,他们远远看见一团黑色身影蜷缩坐在学校门口,几乎要和周围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身旁还东倒西歪躺着好几个易拉罐。
早已猜到陆谨为何变成这副样子的两人, 都没有开口询问他。
文思祁平静地走过去, 想把坐在地上的陆谨扶起来。
“别管我!”
察觉到被人触碰,陆谨呆滞的目光才从远处收回,十分吝啬地看了文思祁一眼。
“送你回家, 你醉了。”
文思祁没有理会他, 坚持要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喝的醉醺醺的陆谨,四肢早已变得软绵绵的, 使不上什么力气,很轻易地就被文思祁从地上拽了起来。
贺伶秋则送捡起地上的易拉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松开,我不回家!我要在这里等她。”连拉带拽被拖走的陆谨,一边挣扎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文思祁收紧拽着他胳膊的手,加快步伐朝停在路边的轿车走去。
追上来的贺伶秋,费了好大劲才和文思祁把陆谨扶上车。
车子很快驶离学校门口,而陆谨的念叨一直没停。
驾驶位的文思祁握紧方向盘,双眼紧紧地盯着挡风玻璃,对后座的传来的声音置若罔闻,甚至还有些烦。
坐在副驾驶的贺伶秋时不时回头看看。
陆谨靠在座椅上,眉头紧蹙着,半耷拉着眼睑,脖子上的领带早已被他扯的不像样子,整洁的白衬衣也染上的泛黄的酒渍,外面的黑大衣沾染了许多灰尘,看上去狼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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