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酸儒书生编出来的污糟东西,凭什么儿郎要遵守这些教条?
简书砚前世都不看,更不用说重活的这一世。
“抄。”
沐鸢油盐不进:“我会亲自检查。”
简书砚:“……”
这污糟玩意儿该不会就是她编写的吧?
最终,简书砚还是心情沉重的拿着书离开了寒松院。
等他离开后,池凝和池柒进了书阁。
将科考考题泄露一事的后续汇报道:“刑部的人已经定案,乔笙及其亲眷子女发配西北苦寒之地服役。朔州刺史的人选已经落定,陛下似乎有意从这次的科考中选人。”
“二月会试结束,便是三月的殿试。”
沐鸢沉了沉眸子,“看来这朔州刺史应该在这次殿试的前三甲中选出。”
“朔州出才子,向来是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这新任刺史可是万众瞩目。”
池凝接了一句,面容严肃:“几位皇女殿下怕是要坐不住了。主子,咱们可要做些什么?”
“你派人去一趟东宫,让太女殿下莫要轻举妄动,只静观即可。”
沐鸢朝池凝吩咐了句,眼底划过抹沉思。
“主子可是觉得有何处不妥?”
池柒忍不住问道。
“陛下正值壮年,又素来重视科考,谁又能猜到这不是故意下的饵,就等着鱼儿上钩呢?”
“您的意思是,陛下想要借此敲打几位皇女殿下?”池凝猜测。
“未可知。”沐鸢却没有再继续多言,她缓缓站起身。
离开前,余光扫到桌案上的食盒时,还是伸手拿起才朝外面走去。
小公子的一番心意,还是莫要浪费了。
*
二月结束之后,进了三月,正是桃花盛放的季节。
盛京城却罕见的迎来一场桃花雪。
一夜之间,天寒地冻,银装素裹,方脱下的棉袄子又拾了起来,裹在了身上。
雪整整下了两天一夜。
大清早上,简书砚被春芽从温暖的被窝中薅起来,催促道:“少爷,今日世女就要回来了。您作为二房的表亲,理应出场,可不能再睡了。”
他硬拖着简书砚坐起身,手脚利落的为他穿衣擦脸。
直到头发束好,简书砚总算清醒了过来。
他拧了拧眉头,“这大冷的天,不能称病不去吗?”
一想到要看见沐绯那张脸,他就觉得烦躁。
“少爷。”春芽瞪了瞪他,“哪有您这般咒自己的。”
他迅速为他披好披风,又将兜帽拉上,推着他朝门外走去:“好了,不能再耗了,世女的马车就要到府门口了。”
简书砚只能不情不愿的出了清梨院。
两人朝国公府的大门口走去。
简书砚走到门口的时候,二房除了国公沐琪不在,其余人皆到场。
许正夫站在最前面,正翘首以盼的望着前方,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
简书砚带着春芽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迅速看了一眼后又立即收回。
随后便垂下眸子发起了呆来。
辰时一过,一辆马车从东大街徐徐赶了过来。车厢前挂着沐国公府的标志。
许正夫眼眸瞬间亮起,唇角扬起笑意来。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沐绯风尘仆仆的从马车内跳了下来。比起离府的时候,面容明显憔悴了许多,人也似乎变得清瘦了不少。
她立马朝许正夫行了一礼,“女儿不孝,劳父亲久等了。这雪下的突然,路上实在难走。”
“快进府去。”许正夫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将手中的暖汤子直接塞到她怀中,“你祖母和祖父都在福禄院等着,就等着你今日回来。”
“祖母也在?”沐绯眉梢轻动,似乎有些意外。
“你祖母向来嘴硬心软,她呀还是担心你的。”许正夫脸上挂着笑意,拉着她朝府内走去,“前两日,你祖母便遣人来问了你回来的日子。”
众人簇拥着朝福禄院走去。
许正夫和沐绯走在前面,其他小辈儿都跟在身后。
简书砚一直充当透明人,默默无闻的坠在最后,刻意保持着距离。
如今许正夫有意疏远他,他在这国公府中也越发艰难,简书砚有时候也会恍惚,他是不是又回到前世的处境。
不过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总会闪过沐鸢那张淡漠的面庞。
简书砚又会回过神来,知道今生与前世终究是不同,他耗费了一辈子的时光在今生结识了沐鸢。
他的人生终究不再如提线木偶一般,只能按照话本上的轨迹走。
“少爷,该行礼了。”春芽见简书砚突然发起呆来,连忙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
简书砚立马收起心底纷杂的思绪,同众人一起朝上首的老国公和薛老爷子行礼。
“都坐下吧。”
老国公抬了抬手,让众人落座。
她目光矍铄的落到沐绯的身上,沉声开口:“既然回来了,这段日子就安心休息。离殿试还有半个月的时日,且等着吧。”
“是。”沐绯立马恭敬垂眸,“孙女谨遵祖母教诲,这些时日会安心在家温书。”
“嗯。”老国公嗓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老婆子我也不多说什么。是好是坏,终究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还有你自己的姓氏。”
“是,孙女谨记于心。”
沐老国公说了几句话后也没多留,很快便起身离去。
福禄院中的气氛这才稍稍轻快了些。
沐绯今日归府,三房的人自然也到了场,唐正夫领着三个儿子坐在对面,含笑不语。
“在朔州停留了几日,今日归家,我特意给几位弟弟带了些小玩意儿。”
沐绯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墨心,用眼神示意了下。
墨心立马提着东西上前,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递给她。
沐绯伸手接过,随后走到沐家几位儿郎面前,将锦盒中的物件一一递给他们:“朔州盛产美玉,这是我特意让人打造的玉簪。”
通体银白的玉簪流光溢彩,似有雾气在簪中流动一般,煞是好看。
沐轩率先惊喜出声:“好漂亮!谢谢二姐。”
其余几个儿郎也纷纷起身朝沐绯道谢,眼底都透着欢喜之色,看的出来都很喜欢。
“砚表弟,这是你的。”
沐绯面上挂着温润的笑意,最后才停在简书砚面前,从锦盒中拿出最后一支玉簪递给他。
三房唐正夫的小儿子沐恒瞥见后,立马嘟了嘟嘴唇:“二姐姐,你偏心,砚表哥的簪子为何和我们的不同?”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简书砚面前的玉簪上。
只见那玉簪通体晶莹透彻,不含丝毫的杂质,只尾部雕刻了一朵玉兰花添了丝意趣之美。一看便知造价不菲,与沐家几位儿郎手中的玉簪大不相同。
许正夫面色瞬变,目光猜疑的望向两人。
就连上首的薛老爷子也朝二人这边看了一眼。
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
沐绯这一行为,无疑将简书砚架在火上烤,让他进退不得。
“砚表弟,怎么了?怎么不收下?这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
沐绯像是毫无所觉,依旧面带浅笑的盯着简书砚看,丝毫不觉得她此等行为有多么逾矩。之后他人又会如何去看待简书砚。
她手中的玉簪又近了几分,几乎等同于胁迫。
站在简书砚身后的春芽面色都白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简书砚脸色彻底淡了下来,眼眸中划过抹冷意。
“这是在做什么?”
气氛正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从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来。
紧随而来的还有小侍的行礼声:“大小姐安。”
沐鸢身上披着白色狐裘,一边轻咳着一边踱步走了进来。
池凝和池柒站在她身后,为她打开帘子。随着她走近,一股冷风迅速袭来,将屋内的人都吹的清醒过来。
薛老爷子率先出声:“这么冷的天,你身子骨素来不好,怎么突然过来了?”
“祖父安。”
沐鸢朝薛老爷子行了一礼,目光落到沐绯身上:“二妹归家,我理应过来看看。”
“祖父不必担心,我身子无妨。”她淡笑了一声。
视线微微下移,落到沐绯手中的簪子上,“二妹手中的簪子莫非又是赔礼?你之前兴师动众的给砚表弟送东西,已经闹出不小的动静,整个国公府都是流言蜚语。难不成是上次祖母罚你那一顿家法,你记恨上了砚表弟?”
沐鸢语气清浅像是在玩笑,可话中的内容却暗藏机锋,三言两语便撇清了沐绯和简书砚之间的关系,还将简书砚放入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沐绯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看向了她:“大姐何出此言?祖母罚我是我有错在先,我也是真心实意向表弟表达歉意。”
“你的歉意便是逼迫着一个清白儿郎陷入此等流言蜚语之中?”
沐鸢直接言明,眼眸淡淡:“二妹,适可而止。”
两人这对话听的在场的人都一脸糊涂,只有简书砚知道沐鸢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告诉沐绯,她已经看透了她心中的谋划。
简书砚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沐鸢,若不是她的出现,今日过后,无论这玉簪他接还是不接,名声大概是要坏了。
说不定,又会重回前世的老路。
“我不懂大姐的意思。”沐绯唇角僵了僵,手中的玉簪再递不出去,她死死扣在手中垂了下来。
“我看大姐这突然过来,不像是看我的,倒更像是来找砚表弟的。你们二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
她以退为进,直接反问了回去。
沐鸢看了她一眼,轻笑了声,没急着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接过小侍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二妹是觉得我和砚表弟有私情?”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此言一出,倒是让人不再猜疑她与简书砚的关系。
“绯姐儿,莫要胡言。”薛老爷子直接出声,打断了两人。
沐鸢的婚事不是沐国公府能轻易做主的,若这言论传到女皇耳中,怕是更看沐国公府不顺眼。
沐绯如今还未参加殿试,万不能在陛下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显然许正夫也想到这一点,他出面缓解道:“你们姐妹二人莫要动气。绯儿,此事是你做的过了,砚哥儿这孩子只是暂居于国公府中,迟早是要回江宁去的。他的婚事还是要你叔母做主。”
“砚哥儿。”许正夫目光落到简书砚身上,替沐绯赔礼了一句:“此事是你表姐失了分寸,伯父替她同你道歉。”
“行了。”薛老爷子也适时开口,“老头子我也乏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
薛老爷子在近身仆侍的搀扶下起身离开。
三房的唐正夫带着三个儿郎也出了屋子。
沐轩挽着许正夫的胳膊朝门外走去,许正夫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沐绯,喊了一声:“绯儿,你舟车劳累,早些回紫竹院歇息吧。”
沐绯又看了眼沐鸢和简书砚,神色冷漠的转身离去。周身裹挟着冷意迅速出了屋门。
屋子内很快就空了下来。
只剩下沐鸢和简书砚他们。
沐鸢没急着起身,依旧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饮着手中的热茶,模样闲适自然。
简书砚在她身边坐下,小声道谢:“多谢大表姐,又救了我一次。”
“大表姐……”他抓了抓身下的披风,问她:“你不会是特意来救我的吧?”
简书砚也不想自作多情,但不得不说,沐鸢出现的实在是巧。
“是。”没想到,沐鸢却一口承认。
“啊?”简书砚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以为自己耳鸣听岔了话,因此又问了一遍:“大表姐说什么?”
“我确实是为你而来。”沐鸢黑眸看着他,神情显得格外认真。
“为,为什么?”
简书砚讷讷的问了句,神情怔愣。
“你不能嫁给二妹。”沐鸢嗓音淡淡,却不知这句话落在简书砚耳中,直接搅乱了他的心湖。
他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颊也控制不住的泛起热意,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起来。
只能强装镇定,“我,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二表姐?”难道——
简书砚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有成型。
只听沐鸢直接来了一句:“因为我不想娶五皇子。”
简书砚:“……”
“你……不想娶五皇子?”
简书砚像是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沐鸢并没有注意到他面有异色,轻嗯了一声。她扭头看了眼他:“你与二妹不合适,她并非你的良配。你应该也知道,她不过拿你当挡箭牌罢了。”
“那还真是多谢大表姐了。”
简书砚扯了扯唇角,朝她挤出几分笑意来。
“你怎么了?”
他话音落地。
沐鸢总算察觉到他语气有些不对劲,微拧了拧眉:“怎么听你这口吻,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难道——”她目光犹疑的看着他。
简书砚以免她再说出些气人的话来,率先打断了她:“没有,我很高兴!我高兴死了!谢大表姐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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