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被不知是否被人遗忘的,英格兰在另一位女性君主手中成为日不落帝国的事。
给查理五世特使沉重一击的是他没能成功供奉礼物,换取神迹的回应。
神迹只认可了英格兰的王室和王室相关成员,这无疑在表明祂的偏向。
他如实将这些写在信中告知皇帝陛下,也不知道教皇和陛下该如何选择?是否还要继续维护天主教的权威?
查理五世的特使没有注意到他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心的信仰已经在动摇。
除了法国和西班牙特使之外,其他各国大使也在写信。虽然没有听到太多关于本国的消息,但英、西、法之间的动向也和他们的国家息息相关。
不管大使们信中如何偏向,在信的末尾,所有大使都不约而同重点提到了被赞赏的伊丽莎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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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使们着急给各自的国家递消息时,由奥尔伯特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好的亨利八世换了一身衣服,听弗朗西丝讲述伊丽莎白对侄女们的所作所为。
托马斯·博林跟在亨利八世身后,时刻注意着这些消息。他没有昭示自己的存在感,亨利八世也没赶人走,就让他在这里听着。
听到凯瑟琳和玛丽·格雷私自结婚并被关押的消息时,亨利八世没有特殊反应,他十分认同伊丽莎白的做法,面对威胁,只是关押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他的两个女儿大概因为是女性,都有些柔软心肠。
听到凯瑟琳·格雷生了两个儿子时,亨利八世来了精神。
“他们长大了吗?”
弗朗西丝一愣,回道:“长大了。”
“哦?”亨利八世无意识地应了一声,似乎是肯定,又似乎是反问。
被打断的弗朗西丝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从神情看,陛下明显在神游,心思已经不在她的话上了。
亨利八世的注意力确实已经转移。
从他开始,到他的子侄辈,除了詹姆斯五世,都是女孩儿,詹姆斯五世也很短命。
但弗朗西丝的女儿们能生出儿子,玛格丽特·道格拉斯也能生出儿子,也就是说到了第三代,所谓的基因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些人因为政治斗争的关系,嫁的人王室血统都非常稀薄,没有频繁联姻造成的问题,所以也没有那么多毛病。
神迹建议他去德国找联姻对象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所以,该给玛丽选个什么样的对象呢?
这就是亨利八世想多了,纯粹是因为德国王子公主真的泛滥。这样入赘的女婿要保险一点,背后不会有强大的势力支持他们夺取妻子的权力。
亨利八世不知道这一点,他思考完后,让人送走弗朗西丝。
第二天,面对枢密院大臣,亨利八世提出了女王冠姓权的要求。
“陛下,您说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大臣们一脸我们没睡醒还是陛下你没睡醒的表情,全都不可置信。
亨利八世斜倚在椅子上,平淡地重复了一遍:“冠姓权,如果王室的继承人都是女性时,她们结婚将拥有冠姓权,后代随女方姓。”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陛下,这不可能!”
大臣们激烈反对,连托马斯·博林都不是很赞同。
“为什么不可能?”
“从前没有这样的事。”
“从前英格兰也没有女王,也没有神迹。”
反对的大臣一噎:“陛下,这不是一回事。”
冠姓权牵扯的问题太多了。
首先就是王室的政治联姻。
冠姓权这一项几乎百分百劝退王室贵族。
没有人愿意和女王结婚,女王找个平民吗?那不如不嫁。
其次如果女王拥有冠姓权,同样绝嗣的贵族会不会也想要这项权力,这里面的问题比女王还麻烦。
是真正动了所有贵族的利益。
想要通过联姻赌一把能不能获得妻子家产爵位的人会反对,比如托马斯·博林这一类人。
另外,如果家里没有男性的女贵族,在没有订婚、结婚的情况下,又面临监护权转移的问题。同上,监护人可以通过结婚侵占被监护人的财产。
萨福克公爵和凯瑟琳·威洛比曾经就是监护与被监护的关系。
即使不亲自上阵,监护人也有权在被监护人结婚时从其手中抽取一部分财产,国王都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女性大贵族的财产。
一个单身女贵族的监护权是值得打官司争夺的。
拥有冠姓权之后,监护权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有选择的情况下,女贵族可能就不会再任由其他人摆布,这不就是断人财路?
别说大臣们以后也会碰到绝嗣的问题,这不是还没碰到吗?反正现在着急的是国王。
但亨利八世是铁了心要冠姓权,枢密院吵得沸反盈天。
众人吵了一天,不仅没吵出什么结果,这个消息还迅速从枢密院流传出去,顿时在外引起了轩然大波。
【作者有话说】
监护权:欧洲的女性拥有继承权,但除此之外还有监护权的事。如果女贵族的父兄、丈夫都亡故,她的监护权会就回到她家所属的上级封建主手中。这时极有可能出现几个人打官司争夺监护权的情况,也有可能出现其监护权被转手卖了。监护人可以指定她的结婚对象,并抽取一定财产,或者自己跟她结婚来获取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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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后续(3)
玛丽独自行走在花园的小路上, 她挥退了跟着的侍女,一个人站在高大的灌木丛后面,静静望着天空,放空自己的思维。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也许什么也没看, 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呆一会儿。
但王宫中显然没有真正安静的地方,仅仅只是呆了几分钟, 玛丽便听到柔软清脆的笑声从灌木丛后面传来。
能在宫中这样放肆的,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果然, 伴随着笑声, 是布莱恩夫人的呼喊:“殿下, 您慢一点。”
来人是伊丽莎白和她的侍女还有保姆。
玛丽不想跟她们碰面, 转身便走。
伊丽莎白刚从对她来说跟迷宫一样的灌木丛中绕出来,便看到浅金色的裙摆在眼前划过。她有些好奇地歪头, 想看看裙摆的主人是谁, 但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殿下,您不要到处乱跑,会摔倒的。”
“南小姐, 刚刚这里有人。”被抱住的伊丽莎白靠在侍女身上,软声说道。
“是吗?”被称作南的侍女探头看了一眼:“殿下,没有人。”
布莱恩夫人赶过来,看见伊丽莎白脸上红扑扑的, 没有受伤的样子松了口气,又见南探头探脑, 提点了她作为淑女的规矩后, 问道:“南, 你刚刚在看什么?”
“殿下说这里刚才有人,但我没看到。”南笑声回答。
“是真的有人,我看见金色的裙子。”伊丽莎白为自己解释。
金色的衣裙?应该不是侍女的服侍。
能来花园里散步的,只有国王或者王后邀请的贵族、贵族夫人。
王后不在,国王现在应该也没有空闲时间,除此之外,大概只有玛丽小姐了。
想到这里,布莱恩夫人不由提起了心。她虽然只负责照料皇室子女,对政治不怎么敏感,但宫廷里的氛围,玛丽小姐和伊丽莎白公主之间的敌对关系她还是清楚的。
她不知道这种敌意在神迹降临后有没有加深,毕竟就连她也东拼西凑听说了前后两任女王的事。
暂时最好还是不要让玛丽小姐和殿下见面,她怕两人新仇旧恨加起来,玛丽小姐会有什么过激举动。
“大约是哪个侍女吧。”布莱恩夫人这样告诉伊丽莎白。
“哦。”伊丽莎白不太相信,她觉得看到的裙摆和她见到的所有侍女身上的衣服都不太像,不过她并没有反驳。
“殿下,玩耍的时间结束了,您现在要回去休息吗?”
“是的。”伊丽莎白很好说话,她应了一声,被南和布莱恩夫人带回了房间。
绕过灌木的玛丽也想回房,但她今天可能注定得不到平静。
还没走进王宫的门,玛丽就听到一声惊呼,她本不想听别人的私语,但随后的消息还是让她停下了脚步。
“天哪!你听说了吗?”
“什么?”
“枢密院的事情,赖奥思利大人的随从传出的消息,陛下想让公主拥有冠姓权。”
“冠姓权,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公主的后代会跟随公主的姓氏,陛下不想让苏格兰人成为王宫的主人,所以想了这个办法。”
“跟公主姓?会有王子愿意吗?”
“谁知道,也许会跟公主结婚的不是王子,是哪个贵族也说不定。”
“贵族也不一定愿意吧。不过,这是不是说明陛下想为公主订婚了?”
“不会吧,伊丽莎白公主才两岁。”
“玛丽小姐订婚的时候也只有两岁啊。”
“嘘,别胡说了,小心被人听见。玛丽小姐的婚约被拒绝好几次了,都快成老姑娘了。”
另一人嘻嘻笑了两声,“你担心什么,这里又没有人。”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收敛了一些,没有再讨论和玛丽有关的事,转而再次说起冠姓权:“听说枢密院的大人们吵得很激烈,都快打起来了,但陛下就是不让步。”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个随从是你的情人?”
“你胡说什么?!谁要跟一个随从当情人,不过是宫里无聊,找点乐子罢了。”
玛丽没有再听下去,她直接加重了脚步,放肆说话的两人转头,看到走近的玛丽,顿时噤声。
“玛丽小姐。”两人向玛丽行礼。
说玛丽是老姑娘的人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们不知道玛丽听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你们是谁家的姑娘?”玛丽直接道:“身为宫廷侍女,你们的女主人难道没有告诫过你们,应当恪守分寸,言行谨慎吗?”
“哦,我忘了,你们的女主人现在不在宫廷中。以她的行为操守,应该也教不了你们多少优良品质,所以你们才在背后随意轻辱他人的名誉。”
两人不敢做声。
玛丽很想将这两人赶出宫廷,但这不在她的权力范围之内,因此只能训斥几句。
此时,查普伊斯从角楼的楼梯下来,看到玛丽,他匆匆走过来:“日安,小姐。”
玛丽控制住脾气:“日安,阁下。”
“小姐,我有话跟你说。”并排挨训的两人趁机告退。
玛丽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道她们走后又会在背后说她什么。
查普伊斯察觉到玛丽的情绪:“那两人哪里冒犯了殿下吗?”
没有外人在,他便改口称玛丽为殿下。
“自从那个娼妓掌管宫廷之后,大概没有花多少心思调教这些侍女。殿下不必为这些人的品行苦恼。”
“的确不如母亲在的时候。”玛丽道。
她的母亲当王后的时候,宫中的侍女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玛丽不太想在侍女的问题上纠缠,她问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查普伊斯面容非常严肃:“有两件事。”
两人去了玛丽房间的会客厅,等玛丽坐下后,查普伊斯跟玛丽说了昨晚两人离开后的事情。这是他今天去找陛下的特使了解的一些情况。
说完之后,玛丽安静了很长时间,才道:“伊丽莎白比我更适合当女王是吗?她的母亲抢走了我母亲的王后之位,她现在也要抢走我的王位了。”
“殿下,您千万不能这么说!您难道想将王位拱手让给那个娼妓的女儿吗?”
玛丽摇头,眼泪夺眶而出:“阁下,这并非我能决定的。从知道我丢失加莱起,父亲就再也不会让我登上王位了。而从父亲知道伊丽莎白的作为开始,母亲再也拿不回她应得的位置了。”
“除非皇帝陛下肯出兵。”
查普伊斯也沉默了,如果皇帝肯攻打英格兰,早就打了。况且他知道这大概是殿下激愤之后的言语,如果让她向皇帝陛下求援,殿下估计也是不肯的,她始终在英格兰长大,对英格兰的感情更深。
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后,玛丽轻声道:“大使阁下,您去劝母亲答应离婚吧。”
“殿下?!”查普伊斯惊道。
“既然等待无望,不如为母亲换取好一些待遇,起码让她最后能过得舒适一些。”
“殿下,事情也许并非没有转机。”
“您知道冠姓权的事情吗?”查普伊斯道,这是他想跟玛丽说的第二件事。
玛丽点头:“刚刚听说了。”
查普伊斯不知道玛丽是从哪里听说的,反正王宫的每一个砖头缝中都渗透着流言。
“殿下,如果陛下有这样的想法,那么您的后代还有机会登上王位。”
查普伊斯也觉得玛丽登基的希望很渺茫,但以亨利八世如今的行为,她的后代说不定有机会,也许不用等很久,下一代就可以。Ꮵļsý
“我听说枢密院的大臣们都反对这个提议,您觉得父亲的想法能成功?”玛丽问道。
查普伊斯直视玛丽的眼睛:“殿下,您觉得国王陛下想干的事不会成功吗?”
他想离婚的时候,跟教廷决裂也要离婚,现在他想要冠姓权,大概也会要到。
事实上,听到从枢密院流传出的这个消息之后,所有大使震惊过后竟然诡异地都有相同的想法:英格兰国王最后会成功。
而他们所料不错,亨利八世确实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在吵干了嘴皮子,亨利八世听够了大臣的喋喋不休后,干脆将这件事丢给了克伦威尔。
还没有被砍头的克伦威尔不得不接过烂摊子,为此他又要得罪一批大臣。但他却不能不干,今天他拒绝国王,大概不用等到1540年他的脑袋就会搬家。
克伦威尔没有想从枢密院着手,这些都是既得利益者,光听这些大臣的建议,只能听到反对的声音。
也不能从那些面临绝嗣的贵族着手,这样的人是少数,把他们拎出来也不过是让更多的人争吵。
知道都铎第三代就能有健康男嗣之后,克伦威尔想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大臣们只是不希望触碰到自己的利益,那就不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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