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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淋着雨浑身发抖看着船下那一圈圈荡开的波纹的人，顿时一怔。
卡达尔的话通过一个个口耳相传，现在很多人都听到了。
并且深以为然。
再结合现在的情况，他们就算本来只有七分的相信，现在也再生不出反驳的话来。
是真的啊，深海巨鲸，真的来报复了……
“呜——”
就在这一刻，洪水突然一波一波翻着圈儿飞快往后退去，连带着他们的船也紧跟着不停往后荡。
所有人当即都紧紧抓住了船沿，有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在剧烈的颠簸当中，一下子就被甩飞了出去。
而在他们惊魂未定之际，一道庞大的身影猛地破水而出，巨大的鲸鱼宛如一座小山般，突兀地耸立在水面上。
巨鲸的皮肤呈现出深蓝与灰白的斑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轰鸣声和污水的翻涌，像是远古的战鼓在敲击着。
这一刻，雨势再大，也无法阻止他们看到眼前的庞然大物剪影。
船上幸存的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忘记了呼吸。
恍惚中，他们好似感受到，巨鲸缓慢地转头瞥向了他们——
那种被巨物紧紧盯住的感觉，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一瞬间都无法呼吸，无法行动，定在当下。
仿佛过了无限久，那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巨鲸缓缓地划动着巨大的尾鳍，朝着前方破水而去，每一次摆动，都在海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而那些还停留在高楼中的人，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只见脚下的洪水突然快速地往上涌，让所有正在尝试着清理楼栋中的那些海葵花的人不得不一步步往后退。
“为什么洪水突然涨得这么快？”
他们眼睁睁看着洪水在几秒间，快速往上涨了几公分，而后又是几公分，几公分。
有人蹬蹬蹬地往楼上跑，拿着去雾望远镜，艰难地往外看。
从他们的视角中，只看到远处的洪水平面陡然异常升高，慢慢形成了一堵巨大的水墙，正铺天盖地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袭来。
那人顿时惊恐地尖叫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一边喊，一边往楼上跑去。
仓皇失措四处奔逃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楼上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是海啸！海啸来了，快跑啊！”
也有胆大的人，并不着急，每跑上一层楼，就找最佳的观测点，继续关注着那一堵堵高高的水墙。
直到巨鲸慢慢深入城市中，他们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鲸鱼，是鲸鱼群。”
洪浪中翻涌着的巨大身影，让人想忽视也难。
随着鲸鱼群的接近，海浪的咆哮声越来越响，当那排山倒海的海浪逼近时，世界末日到来的感觉，深刻而真实地涌现在每个人心中。
那一刻，无论是在船上准备前往皇殿的人，还是依然躲在高楼中的幸存者，都清晰地听到了，那旷远而愤怒的声音。
巨鲸之怒，足以掀洪海。
那越发清晰的黑色剪影，很快就顺着洪流，进入了城市当中，距离高楼，也不过堪堪两三米的距离。
所有站在窗户跟前的人，在这一刻，都清晰地看到了那犹如山脉一般的鲸鱼身上，坑坑洼洼的伤痕。
深海鲸，已经不是他们认知中的深海鲸的模样了。
核辐射对它们做了什么，一目了然，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
第73章
在这一刻,他们每个人，都和巨鲸感同身受。
绝大多数的千居人，信奉千居海神,以深海巨鲸为保护神。
但这些年来,随着帝国的不断发展，随着“科学”与“破旧”理念的兴起,信仰这个词仿佛成了笑话一般,越来越多自诩要“现代人”的千居人，提起深海巨鲸,提及更多的是它们的商品价值。
信仰不再落到实地，成了说说而已的口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千居帝国已经摇身一变,成为瑞亚星球上最大的捕鲸、食鲸国了。
除了那些与世无争的小渔村，越来越多的城市人都忘记了，他们曾经对于大海,对于鲸鱼的那种情节。
但在这一刻，在巨鲸的凝视和包围中，他们都想起来了。
大人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依靠在年迈的父母身旁，共同面对着这前所未有的灾难。
深海的愤怒是真的。
深海的报复也是真的。
天幕都才刚直播完,这些满怀着愤怒的深海巨鲸,就已经出现在他们跟前了。
如果,他们世世代代信仰的深海，需要他们以血来赎罪的话,他们愿意平静地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然而,嗡嗡低鸣着的巨鲸群缓慢地游过了一个又一个灾民聚集点，却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一般发起攻击。
甚至可以说,它们好似有意避开了居民的住所，只携带着巨大的海浪，朝着前方不断翻涌而去。
“它们，它们好像并不打算攻击我们……”一位灾民喃喃自语道。
一点一点的猜测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慢慢从心底浮现了出来。
“我们，我们的海神啊——”
有妇人突然掩面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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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滂沱雨幕下，千居帝国的大帝皇宫仍然气派辉煌。
皇殿建立在千枫城正中心，本身地势就比周边要高上不少，再加上层层的地基搭建，在整座千枫城都泡在洪水中的时候，它檐下的积水都还不停往外流。
直到暴雨第三天，才有了浅浅一层盖脚背的积水。
即便现在皇殿的大多数围墙和小平楼都被洪水覆盖了，正中心高耸的金塔，也依然高高矗立着。
里面等级分明，一切依然保持着末世前的模样。
养尊处优的大帝和子女们，此时正兴致颇好的，在欣赏着一出千居歌舞。
“轰”的一声巨响，高塌之上在靡靡之乐中昏昏欲睡的千居大帝头猛地一落，一下子被吓精神了。
歌舞声顿时定住，四周寂静了一秒，而后有士兵匆匆跑进来，急声道：“不好了。”
伴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路潜游而来的变异深海巨鲸终于来到了皇殿跟前。
一头又一头犹如山脉一般的变异巨兽，从浑浊的污水中一跃而起。
它们的目标明确——代表着千居帝国权利和傲慢的皇宫以及众议院大厦。
“轰”一声巨响，第一头巨鲸重重地砸在皇殿的外墙之上。
金碧辉煌的皇殿大楼饶是再坚固，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暴雨洗礼以及海葵花无声缓慢但分分秒秒之间的侵入，其实早有了一点点的祸根埋下。
此时被这重达三百多吨的巨型变异鲸蓄力一撞，竟然整栋建筑都微微晃了晃。
这可是能扛得住九级大地震的，整个千居帝国最为伟大的建筑。
“砰砰砰——”
有窗户的玻璃瞬间爆裂，碎片四溅，哗啦啦的响声一片，暴雨顿时喷溅入皇殿内。
撞击点所在楼层的天花板上，精致华丽的吊灯一盏盏被撞落了下来，碎了一地，躲避不及的人直接被砸了个满头是血，哀叫连连。
各种桌柜摆件被晃得东倒西歪，乒乒乓乓满室杂音。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以为是发生了大地震。
而这只是开端。
“轰！”
“轰轰轰——”
巨鲸们并没有给皇殿中的人们留下太多反应的时间，一头又一头巨大的变异深海鲸高高跃起，以同样的姿势，接二连三地重重撞击在建筑墙体上。
破裂的石块与玻璃四处飞溅，很多守卫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飞溅的尖锐物击中，倒在血泊之中。
浑浊的洪水夹杂着建筑的碎片瞬间涌入了大厦内部，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无边的恐惧快速蔓延开来。
“天啊，不是地震！是鲸鱼！是变异后的深海巨鲸！”
“巨鲸在撞皇殿，它们疯了，那些巨鲸疯了。”
“跑，快跑，巨鲸来了——”
惊惶绝望的众人卸下了精致尊贵的伪装，相互扒拉着，争先恐后地四处逃窜，然而，他们能往哪里逃？
整座皇殿大厦不停地摇晃起来，在巨鲸不知疼痛，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下，那些比较脆弱的，安装了落地窗户的墙壁是最先被破开的。
伴随着轰轰的声音，暴雨与各种水泥碎石等四处砸落，巨鲸的每一次撞击，都让皇殿和众议院大厦的墙壁坍塌一大片，很快的，皇殿四周就被浓烟和尘埃所笼罩。
与此同时，众议院大厦也遭受了同样的围攻。
众议院议员们乱成一团，他们中的许多人平日里只知道争权夺利，面对真正的危险，却完全不知所措。
一些议员还算有点神志，下意识地试图启动紧急防御系统，但巨鲸一次次的撞击对基础设施的破坏巨大，许多系统都已经无法正常运作。
坠毁的吊灯，坍塌的墙壁，裂缝的承重墙，被各种碎石击打致死的士兵和议员……
穿着体面的议员们一个个手脚发软，被恐惧扼住了脖颈，几乎透不过气来。
暴雨噼里啪啦地落下，雨水混着那些尘埃往低处快速地流下。
分明，在皇殿与众议院大厦这两栋楼的周围，也有其他耸立的高楼，但巨鲸们却熟视无睹。
它们的眼中，好似只有这两栋大楼。
但巨鲸一次次撞击高楼的声音和动静，却传得很远很远。
这巨大的动静，让周边的灾民都忍不住浑身发起抖来。
不过隔着雨幕，他们只看得到异常凶猛澎湃的洪水不断翻涌着，以及轰轰轰的各种撞击声与楼栋坍塌的声音，连带着他们脚下的高楼，都微微晃动了起来。
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地震了。
直到有消息灵通的人告知，才知道，不是地震，是深海的惩罚，是复仇的巨鲸，正在围攻皇殿以及众议院大厦。
在瑞亚星公开的科学杂志中，根据科学界的共识，巨鲸是一种拥有超高智商的生灵。
这种生灵，智商甚至比人类还高。
以前众人对这个说法是不置可否的，但是，在这一刻，却所有人都想起了这个说法。
这些巨鲸，好像对皇殿以及众议院大厦有着特别的仇恨。
这是不是意味着，它们其实是知道，深海核垃圾的投放，来自于这两个地方的决策呢？
没有人知道真相。
鲸有鲸特别的沟通方式，它们与人类有着天然的语言隔阂。
在巨鲸的连续攻击下，皇殿和众议院大厦的防御系统彻底瘫痪，那些曾经让千居帝国引以为傲的武器和装备，在巨鲸面前显得如此无力和渺小。
装弹速度再快、射程再远、攻击力再高的枪支，就算子弹一排一排地击中了巨鲸，也没办法对它们产生什么伤害。
对于它们庞大的身躯而言，这种程度的伤口，根本不值一提。
皇殿中的紧急护卫队更是在第一时间出动，他们驾驶着先进的战舰，一排排炮响，向鲸鱼群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然而，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战舰，在山一般的巨鲸面前，不过是小玩具，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变异之后越发坚硬的皮肤抵挡住了炮弹的轰击，它们游弋着身姿，转身摆尾，重重的一碰之下，即便是战舰，也瞬间爆裂，被打散在汹涌的洪水中，几秒间就被卷走。
在某一刻，伴随着“咔擦”的一声响，一道硕大的裂缝斜斜突然出现在皇殿的某个位置。
而后那道裂缝犹如闪电一般，快速蔓延开。
皇宫内的千居大帝和众议院的议员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一个个脸色苍白。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坚不可摧的避难所、掌管着一国的权利，这些属于他们的一切一切，原来在真正的世之伟力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们无法对抗真正的天灾，更无法挽回自己犯下的错误。
在来自深海的愤怒面前，他们的权力和地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轰轰轰”的巨响，伴随着巨鲸再一次的撞击，代表着千居帝国金碧辉煌不可直视的殿堂轰然倒塌。
再然后，是众议院大厦。
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帝以及众议院的议员们，被巨鲸从天上拽到尘泥洪浪之中，直到死，眼神里都写满了绝望惶恐和不可置信。
巨鲸们的复仇并没有因为两栋大厦的毁灭而停止，它们在废墟中不停地翻腾跳跃，巨大的浪潮一波一波向四周快速地扩散开去，仿佛在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那巨大的动作，让周边所有的大厦不停地微微颤动着，仿佛大地在轰鸣，在悲泣。
橘黄色的浑浊浪水拍打着四周的高楼大厦，发出令人惊心动魄耳朵拍击声。
旷远而深沉的鲸鸣，这一刻，破开了暴雨簌簌的声响，清晰地传递到每个千居灾民的耳中。
他们感受着巨鲸传达的愤怒和悲怆，抱紧了身旁的亲人，眼泪无声。
在这一刻，整个千居帝国都沉浸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之中，雨声与鲸鸣，共同构成了一曲悲惨的交响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大地的颤动慢慢停止了下来，鲸鸣也一点一点消失，才有人缓缓站起了身子，走到外面。
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退了下去，那一圈一圈的巨大浪潮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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