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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没有犹豫。
长按，删除，确定。
聊天界面瞬间变得顺眼许多。
又把手机还给了在趴他怀里放弃挣扎的人。
唐佳接过手机，看了眼，照片果真被他删了。
虽然一开始她也没有很想拍，但是宋远的反应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好笑。
她双臂攀上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胸前。
“宋大总裁，吃醋了？”
尾音拖长，声音很轻，看着他的眸光清凉水润，带着独一无二的软。
宋远因为那个碍眼男人而产生的坏心情顿时被一扫而空。
又听她说：“一张合照而已，这么小心眼。”
“他都快粘你身上了。”
宋远语气淡淡。
似是间接同意了她说的“吃醋”和“小心眼”言论。
唐佳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底竟泛起一抹甜。
又萌生出逗他的想法：“赵悦说路嘉树以后要是变明星，这合照可值钱了，你删了它，得赔我钱。”
宋远不屑。
“能值几个钱？”
“不如我找人把他封杀，也不用赔了。”
唐佳眼皮一跳。
她是不怀疑宋远有这个手段，但路嘉树岂不是糟了无妄之灾。
连忙哄：“我错了，不用赔不用赔。”
又踮脚亲了亲他的唇角：“我在办公室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而且他搬到B座之后，见面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这样你还不放心？”
唐佳又想起来，很早之前宋远就问过她“路嘉树是不是在追你”这种话。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她是没感受出来。
宋远垂眸看她。
一张小脸态度十分诚恳，心软了软。
其实唐佳身边有追求者，他并不奇怪。
因为她优秀耀眼，自然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就不允许她有自己正常的社交。
但是路嘉树，经常在他面前蹦跶，实在太碍眼。
所以每次这个人的名字出现，他心里总是烦躁。
宋远垂头亲了她一下。
“不喜欢你提起他。”
唐佳顺着他的话：“那就不提，也没什么好提的，这样行吧？”
“嗯。”
河水在初春的日光下闪烁着，仿佛覆盖了一层金色的纱幔。
两人漫步在空旷无人的道路上。
河岸两侧，嫩绿的草地如同地毯般铺展开来，点缀着零星的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就这样沐浴在阳光下走了一会，宋远握着唐佳的手捏了捏。
唐佳转头看他。
宋远声线温和。
“等你从平章村回来，我们回一趟山城吧？”
阳光正好，唐佳扬唇：“好。”
第68章
采访赵秀娟家乡的实地调查还算顺利。
唐佳收集到了不少可以在新闻稿件中发挥的资料,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这些东西撰写成稿，足以引起社会关注,也算是完成了她对蔡俊民的承诺。
唯一不美妙的，就是这越发阴沉的天。
唐佳来之前看了天气预报,虽然说预计有雨，但一直到她辗转几个交通工具来到平章村,这雨也没有要下的意思,还觉得她今天运气挺好。
不过短短两个小时的调查采访,这天说变就变。
平章村坐落于群山之间。
体感温度本来就比在市内的时候要低，狂风呼啸而过，湿冷的空气似乎无孔不入,直抵骨髓。
日落时分。
唐佳站在山路边等车。
风一卷，她裹紧身上的大衣。
平章村得益于坐落在溪市内,虽然偏远临山，却不是唐佳去过最落后的村落。毕竟她出身山城，放眼望去，全国比山城落后的村落也是屈指可数。
但因为村落零散,人烟稀少，所只有一辆能承载十几人的小面包车往返于山里山外。
唐佳等了十几分钟。
车轮滚动的声音从更深的山间传来。
速度很快,似是没想到这里会有人等车,拐过弯,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唐佳面前,与路面猛烈摩擦产生一道刺耳的嘶嘶声。
司机还是她来时坐这辆车司机。
依旧跟坐在旁边的售票员漫不经心聊着天，一口浓郁乡音,唐佳听不太懂，只光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就知道说的应该是让人兴奋的事。
以至于唐佳买票的时候，售票员还跟司机聊得火热。
熟练的接过她递过去的纸币，从腰包里掏出来一叠颜色各异的钱，从里面快速抽了几张，递还给了她，又把新收来的那枚纸币归入它的应属的位置。
整个过程，都没看唐佳一眼
车的左边零散坐了几个人，唐佳走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在交谈，看上去互相认识。
唐佳在右边找了个靠着窗的空座，坐下后伸手捞安全带。
动作一顿，是个断的。
她思虑片刻，直觉告诉她这个司机不是很靠谱，安全带还是非常有必要。她又想坐靠窗，于是站起身到后面一排，系上安全带。
山路颠簸。
这司机开车又猛，前方嘈杂的说话声不断往耳朵里钻，脑袋一刻不得清闲。
加上唐佳只吃一顿早饭，撑到现在，两眼饿的发昏。
几种因素叠加，她差点没吐出来。
唐佳皱着眉头，顺下心口，又给窗户开个小缝。
湿冷的风吹进来，旁边坐的几个人时不时回头看她，几次差点说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跟周围的破败环境太过格格不入而有些退却，并没有真的开口。
唐佳余光注意到她们的动作，干脆把窗户关了，靠在上面。
冰凉的窗户贴上额头，却并没有丝毫缓解。
半山腰有个小景点，所以慢慢的从廖无人烟，到偶尔能看见一两辆车闪过。
突然，一个急刹车，车内惊呼声四起。
还有坐在前面的人直接从座位上滚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
唐佳因为系着安全带，人在座位上弹起来，又落回原位。
就是猛得被勒了一下，肉疼。
脖子上被划过的皮肤火辣辣。
唐佳正皱着眉，听见司机打开窗，破口大骂：“操你妈的不长眼！没看见来车了吗！你爹死了赶着去收尸呢？”
对面的司机估计也吓得不轻，被骂这一句，火也上来了。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他妈开得快！下个山把路开成赛道，甩着车屁股可过来了，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咱俩都他妈飞下山！”
……
道路另一面是悬崖。
短短的围栏，经不起这种速度下的碰撞。
唐佳现在又晕又饿又想吐，脖子还疼。
但她听着这架势，不去劝一下，还能吵半天。
手太软。
安全带按了一下没开。
准备按第二下的时候，售票员过去把司机拉了回来，唐佳停下动作。
“眼瞅着要下雨，赶紧开下山吧，再耽误一会，雨下下来更不安全。”
司机仍旧是不情愿，但听完售票员的话，终究还是敛下气焰，狠骂一句算是收个尾：“别他妈让老子再遇见你，不然第二天就是车毁人亡的新闻。”
车辆缓缓启动，路过那辆车时，唐佳还能听见后面传来的吼声。
“谁他妈车毁人亡还不一定呢，一会你就掉下去。”
……
一语成谶。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开始下雨。
零散的雨滴逐渐连成线，形成一片水雾。
雨刷疯狂工作。
但也只能短暂的带来两秒不太清晰的视野。
司机还在跟旁边的售票员说话，但这次跟刚才神情不同，红着脖子，时不时传来几句“他妈的”。
这是唐佳唯一能听懂的词。
唐佳拖着疲惫的嗓音，越过嘈杂，朝前面喊：“司机师傅，麻烦您小心开，注意看路。”
没成想，司机直接回头，用蹩脚的普通话回。
“这条路我开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担心个什么劲！”
唐佳被他这直接回头的架势吓一跳，也不敢再跟他多说话，生怕延长他不看路的时间。
看眼手机，差不多再有十分钟就能下山。
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正想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两眼突然一黑，只好闭着眼靠进座椅。
倏然。
“轰”地一声，巨大的声音响彻山谷。
车辆再次死死刹住。
唐佳弹得比刚才更高。
但这次她似乎没意识到脖子上的疼痛，刚睁眼，就看到碎石穿过滂沱大雨，划过眼前的车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回过神，呼吸几乎凝滞。
朝前看，驾驶室前窗视野被堵死。
塌方了。
她强忍不适，准备报警。
就在她翻包找手机的时候，一辆来不及停下的车辆从后方快速冲来。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因为惯性，唐佳身体猛的向后倒，头砸上座椅靠背。
“啊——”
叫声还没从喉咙传出来。
紧接着，天翻地覆。
耳边是恐惧的嘶喊声，偶尔有四散开来的物品砸到她身上。
车子在空中下坠，她勉强睁开眼，四周是尖锐的岩石和无尽的黑暗。
这熟悉的失重感，她曾经体验过。
那时，她身上拴着绳索，从百米高空一跃而下，没有片刻的迟疑。
失重的濒死感竟让她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轻盈地旋转，而她的心头只掠过一个念头
她想让绳索就这么断开。
唐丽去世的时候说，“以后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所以后来，并没有主动选择结束自己生命，因为这样太没价值。
于是，她选择做调查记者。
不是因为能挣钱，而是因为又有用，又很危险。
她独自深入龙潭虎穴，不恐惧于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
甚至想着哪天她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把她扔进麻袋沉入海里，一了百了。
死于意外，她更安心。
这样再见到唐丽的时候，她就不会怪自己。
毕竟意外这种事，谁也料不到。
可现在。
唐佳突然不想死了。
她渴望有一根绳索能紧紧抓住她。
因为，宋远还在等她回家。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害怕生命就这样终结于幸福刚落入掌心的时刻。
她好像总是运气不好。
想死的时候，怎么都死不掉。
明明现在想活着，却好像要死了。
巨大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
唐佳视线逐渐模糊，一切归于寂静。
雨声再次成为了这片夜晚的主旋律。
-
市中心并没有被阵雨波及。
一片晴朗夜晚，宋远回到办公室，打开和唐佳的聊天界面。
对话框里的消息他早就看过了，可再看一遍，嘴角仍是止不住上扬。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晚上五点半。
唐佳拍了张日落的照片，但因为阴天，乌云把余晖遮住不少，并没有夕阳的宁静美好。
下面是她的消息。
【完美结束，就是好冷。】
又发来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努力挣钱养家。】
明明是白底黑字，宋远却能想象出她发这条消息时得意的小表情。
【上车了，好饿。】
【大概一个半小时能到市区，到时候去公司找你，带我去吃好吃的。】
收到她消息的时候，宋远正在开会。
他嘴角浮现笑意，回了句。
【好，等你。】
本来他正在说话，因为回消息的动作，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不自觉投射过去，但没几秒，宋远又恢复冷静沉毅的神态，继续会议。
他加快进度。
在七点前结束，回到办公室，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宋远退出聊天框，给她打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宋远胸腔没来由地一坠，眉头皱起。
悬着的心毫无章法地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最后找到一个暂时能说服自己的落脚点。
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
十几分钟过去。
眼看时间超过了唐佳说的一个半小时，宋远这才慌了起来。
又打一通电话，依旧是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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