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林北深那边接了信,一直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心思也就淡了,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只忧心外婆的病情。
事情就发生在一个星期五。
那天沈宜甜被喊去教导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还是到了以后听了半天才知道,林北深跟一个男同学发生冲突打架,结果他觉得教导主任惩罚不公平,把林北深的事情捅了出来。
林北深周日下午跟女生去开房!
在一中,就连谁多看谁几眼,都容易被上纲上线,别说去开房。
此话一出,简直像一滴水溅进了油锅里,沈宜甜只记得她到的时候,教导主任,年级主任,还有几位班主任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原来那个男同学,他说了具体的旅馆名字,说了那天的时间,也看清了林北深的脸,唯独那个女生却背向他,不能确定到底是谁。
林北深招出来的人是沈宜甜。
沈宜甜气死了,这人除了把她撞了后送她去了一趟医务室,实际上再也没有过私下接触,她直骂他血口喷人,要他拿出证据来。
林北深还真拿出证据来了。
那九封情书成了呈堂证供,每一封上都写了她的名字,班主任只看一眼,就确定字迹的主人确实是她。
沈宜甜为自己辩解,写情书并不能说明什么的时候,林北深特别无耻地说:“她缠得太厉害,盛情难却,才去开了房。”
沈宜甜揭开这一段伤疤时,裴羽也在低声告诉周轩。
周轩听得直拍大腿:“你们那时候不是天天在一起吗,你帮老板娘作证了没有?”
第48章 可乐和可可(七)
“作证了, 问题就出在我身上,是我害了她。”裴羽低低地说。
沈宜甜之前每个星期天下午,都跟裴羽在一起写情书, 只有那一周没和裴羽在一起。
她的外婆病了, 她心里难受,怕爸妈担心没说出来,可是却在仅有的能自由活动的时间里,一个人去江边走了一下午散心。
没人给她证明那天的人不是她。
裴裴平时是不说谎的,可那天为了她, 说了谎。
一开始,裴羽的作证很有些信服力,她在老师们心目中, 是个埋头苦读的勤奋学生, 从来不参与乱七八糟的事, 老师们觉得她不会说谎。
而且裴羽把她的散文书都拿了出来,给他们看封面上自己的名字,把划线的句子跟情书对照,跟老师说:“我们只是一起写着玩。”
如果到这里, 事情也许就有了转机,可是裴羽为了更确保沈宜甜脱离出这件事,说那个星期天下午,她们在一起。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学习法律, 不知道一旦做了伪证,其余的所有证言都将无效。
她情急之下忘记了, 那天下午,因为沈宜甜不在, 她就回了教室自习,在签到本上签了名。
这是一中清北班流传下来的传统,签到多的人,会被表扬。
当签到本被拿来之后,老师们就认定了她偏帮沈宜甜,也认定了沈宜甜和林北深不但早恋,还发展到去开房。
教导主任气愤地说:“我们学校从创办起就没发生过这种事!”然后打电话叫双方家长。
沈宜甜到这时候,脾气也上来了,叫家长就叫家长,她心里一点都不怕,她知道爸妈会相信她,过来了就是给她撑腰。
所以她有恃无恐地等着,怎么也没想到,那天她等来的不是来给她撑腰的父母,而是警察的电话。
父母生前的最后一段通话记录,就是教导主任让他们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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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区一下子来了好几个骑手。
谢医生让周轩多点一些,他心知谢医生会给他报销,就真点得相当丰盛,分了好几家点,骑手们前后脚地到了,看过去一片黄衣服,颇有点壮观。
周轩和裴羽赶紧下车去拿外卖,谢景和也看到了,帮小姑娘擦了擦眼泪:“都是那些人太坏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他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扶着她下来。
她的脸哭得有点红肿,知道小姑娘爱美,不喜欢被人看到狼狈的模样,把她护在怀里走。
裴羽和周轩拿了满满当当的外卖,跟在他们身后,绕过湛蓝的游泳池。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周轩真想感慨一句,谢医生家比他想象中还要豪华。
周轩和裴羽都是第一次来,谢景和也不要他们换鞋,直接让人进来,交代周轩把外卖摆好,就带小姑娘去洗脸。
他家的浴室都不小,只是关了门,到底跟在别的地方不一样,谢景和拧了热毛巾给她擦,又帮她敷了敷眼睛。
这会儿,谢景和实在想不出说些什么才好,才足够妥当,不会让她难受又能很好地安慰她,他想不出来,只能用行动。
他吻过她的额头,也很深情地吻她的发顶,他用行动告诉她,过去悲伤的事没有办法改变,但是未来,他会很爱她。
她总是不愿表露,但谢景和早已感知到,她内心非常没有安全感。
若只给她七八分爱,她能胡思乱想到他究竟爱不爱她,他得给她十分,十二分的爱,才能让她相信,这份感情是坚固的,确凿无疑的,她永远不必为此担心。
最后他亲吻了她的嘴唇,带着安抚,一触即分:“出去吗?”
她轻轻地点头,谢景和就牵着她出去。
客厅里,裴羽和周轩已经摆好菜,满满当当一大桌,一眼看去全是垃圾食品。
周轩看到他们,热情地招呼:“谢医生,老板娘,快来吃!可香了!”
他看到谢医生对着餐桌皱眉,立刻说:“可好吃了!谢医生你不吃我们几个吃!”
“我说不吃了?”
他嘿嘿一笑,又向沈宜甜推荐:“这个冒烤鸭是一绝,就是太贵了,我一个人的时候都舍不得点。”
还有炸鸡、麻辣香锅、烤鸭卷、汉堡……当然,每个人都有一大杯冰可乐。
谢景和:“你是把自己想吃的都点了吧。”
“虽然是这样没错啦,但是这些真的特别治愈!”周轩连筷子都给每个人分好了,又往沈宜甜面前放了一盒炸鸡和一盒酱料,“你们也知道,我有时候上班会很郁闷,唯一的慰藉就是这些了。吃完我就把医院里什么不愉快的事全忘了!”
谢景和瞥他一眼,周轩上班会郁闷的原因很显然,但他竟然不去想办法提升技术,而是吃这些自我安慰。
不过谢医生什么也没说,在沈宜甜旁边坐下来,问她:“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夹。”
“我先吃这些。”沈宜甜指了指被周轩放到她眼前的冒烤鸭和炸鸡。
周轩闻言又说:“老板娘你喜欢吃辣吗?喜欢的话,可以把炸鸡放进冒烤鸭里,蘸着汤汁吃,又辣又过瘾。”
连裴羽的心思都被他说到了吃的上面:“你不是说平时舍不得点?知道得还挺多。”
“偶尔嘛,偶尔。”
这么一来,大家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一些。
外卖包装得宜,这些食物还是滚烫的,口味又重,在有暖气的别墅里吃了一会儿,出了薄汗,那些沉重便像轻了许多。
吃了半饱,周轩看着大家的脸色,这才问:“说起来,那个姓林的也够对不起你的,他怎么还有脸到你店里去闹事啊?”
沈宜甜放下啃到一半的炸鸡,擦了擦手:“他说他面试被刷,是我从中作梗。”
“什么?”周轩大概是这里反应最大的人,马上就不可置信地大叫起来,“什么面试?”
谢景和眸色微动,听她说下去:“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跟谢医生在一起,好像前不久去你们医院面试了,说是我让谢医生把他淘汰了。”
周轩昨天刚听说了谢医生因为招聘被举报,现在就听到了这个,不得不感慨一句冤家路窄,又惊疑不定地看向谢医生。
他想,换做是他,假如女朋友曾经被人坑成这样,怎么也要想办法报复回去,何况来面试那简直是送到手里的机会。
谢景和不急不缓地擦了手:“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看来他就是举报我的人,之前跟踪我的,估计也是他。”
“这种败类怎么会跟我是同行!”周轩愤愤不平地说,只差没拍案而起,“他肯定自己也知道那件事做得够损,所以才会一被刷就怀疑到你们头上! 几位主任看人够精准的,一下子就把这人渣给淘汰了。”
谢景和回忆了一下面试者简历,不由叹息:“不是主任眼光准,是人事科的招聘信息写错了。”
“今年只招博士,但他们招聘信息复制了去年的,忘记把条件里的硕士改成博士。”谢景和说,“我记得他是硕士,如果没出错,根本不会有他来应聘这件事。”
人事科出了岔子,给他们造成了一些负担,也给应聘者造成了负担,这是事实,最后科室里录取的人也都只有博士。
周轩听到这里,一时无语住了,给了沈宜甜开口的机会:“你被举报了?怎么没告诉我?”
“当时觉得,这件事就是无稽之谈,自然会查清楚。”
谁知里面还有这么一层。
但谢景和还是安慰她:“如果他是博士没过,还真不好解释,但现在很清楚,找麻烦也该去找人事科。”
事情竟是这样的走向,大家都默了默,还是周轩说:“不过医院也没法明晃晃地说是他们做事不仔细,最后的调查结果最多说一个公平公正,这人心里把事情算到你们头上,今天砸店,明天还不知他能干出什么来?”
沈宜甜软软地说:“这两天暂时不用担心。”
“什么意思?”周轩问。
“我把人送进去了,拘留三天。”裴羽冷笑,林北深要是暗戳戳地恶心她们,那还真拿他没办法,谁让他竟然胆大包天地来砸店,还推人,不关他几天她这大学就白读了。
可她还是有些遗憾,嫌他砸的东西太少,金额不够,怎么没干脆把后面的烘焙间也给砸了呢,“便宜他了。”
周轩不明白里面的道道,但不影响他附和:“就是,才三天!哪怕真是谢医生把他刷了,但凡有一丝良知,他也该受着,还敢又是举报又是砸店的!”
想了想,他又说:“不对,早知道就该把他录取了,然后给他穿小鞋!我们一起孤立他,让他没活可干!”
裴羽翻了个白眼,饭吃得差不多,她拽了一把周轩:“你说得容易,走吧!”
又看了眼沈宜甜二人:“留给你们收拾了?”
谢景和颔首,起身送了送。
出了门走出点距离,周轩才说:“你就是因为这个,一直护崽子似的护着老板娘?其实我看她本人,比你还更坚强点,刚才吃饭挺正常的。”
裴羽一顿,摇了摇头:“她是怕我们担心她。”
谢景和返回来,沈宜甜还坐在餐桌那儿,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东西,时不时喝一口冰可乐。
很冰,凉彻心扉,让人觉得清醒。
别墅区很安静,四周听不到一点声音,她挺享受地眯了眯眼睛,看向谢医生:“说出来舒服多了。”
“你几次想说的,就是这件事?”谢景和也拿起可乐,“为什么会觉得,我听完可能会不喜欢你?”
“你就当是恋爱中女性的患得患失吧。”她说得轻飘飘的,一听就不是实话。
但谢景和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内心的痛苦,没有安全感,或许因为这些,还有了自卑。他想起她曾经说起自己没上过大学时,那个怯怯的,小鹿般的眼神。
平时她把这些隐藏得很好,只在情绪波动时透出一点端倪。
“还想去上大学吗,你这个年纪,其实不算很晚。”
沈宜甜好像有点意外他会这么说,摇头:“我已经散漫惯了,要是现在让我去大学里待四年,恐怕会觉得很折磨。”
她又喝了一口可乐,被冰得闭上了眼:“不过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去一趟法国。去那里尝尝正宗的法餐,法式甜品,能让你吃一年,应该会很好吃吧?”
谢景和笑了:“你喜欢法餐?看来我第一次请你吃饭,就去西餐厅,是个明智的决定。”
沈宜甜看向他,她可没忘记那时候稀里糊涂的谢医生就说欠她一顿饭了:“要是当时我不说那顿粥我请,你还会有之后的邀请吗?”
“当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让你请粥。”
沈宜甜不明所以。
“因为我突然想到,第一次请你吃饭,你的印象总会深刻一点。我希望未来你能想起那个时候,就觉得是完美幸福的。”
确实完美,确实幸福,可她被这个男人的思路惊呆了:“所以你就让我请粥,你请西餐厅?我请你的第一顿饭,就不用完美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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