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看吗?”烟淼眼睛瞪得老大,似真不知道,“直接写不就完事了。”
闻泽以为这两天烟淼起码会百度一下如何写论文。
冷笑了一下,问:“那你写了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顺着头顶传下来,烟淼后背生起微震的酥麻感。
“写了。”她小声说。
闻泽:“我看看。”
听得她犯倏,心里忐忑得像没写作业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学生。
烟淼缓慢回正头点开word,点开文档的瞬间,她明显感受到后面的人足足僵硬了好几秒。
屏幕折射出微弱的光芒,空白界面上只有居中的“论文”两字。
闻泽:“……”
闻泽一言不发地出了书房,拎了张凳子进来坐在烟淼旁边,修长的手改变笔记本朝向,电脑处于两人中间。
他们靠得不算近,但也不远,烟淼动一下,带起若有似无的淡香。
香味并不浓烈刺鼻,倒像是洗发露身体乳等日用品原本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争先恐后钻进鼻尖,闻泽不自觉深吸了口气。
“你快写。”
烟淼托腮看他,手指在桌面上没有节奏地敲着,催促的姿态像个黑心老板。
闻泽没吭声,似懒得搭理她。从学校官网登进数据库,筛选了几篇论文下载在桌面新建的文件夹里。
强迫症地给文件夹命名为“参考文献”。
他飞快打着字,指尖修长,每次的敲击动作都带着一种优雅和力量并存的美,烟淼的视线被他勾得死死的。
“需要写多久?”烟淼问。
闻泽依旧没说话,点开其中一篇文献。
握鼠标的手在白炽灯光下显得尤为冷白,食指骨节处的疤痕引起了烟淼的注意。
“怎么还没痊愈?”
闻泽侧头,停了动作,视线跟着她落在自己手上。
他是疤痕体质,伤口需要比正常人多几倍的时间恢复。
“我看看。”烟淼忽然攥起他手。
从闻泽的视角看去,烟淼的眼型非常精致,鼻挺唇丰,皮肤细腻得可见上面的细小绒毛。
他扇了一下眼皮,没解释,收回手,将电脑重新移过去,曲起食指在触摸板旁敲了两下,“把这十篇文献看了。”
烟淼下巴掉地,“夺少?!”
闻泽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先看十篇。”
先看?
意思是看完还要接着看?
不如杀了她。
“算了算了。”烟淼阖上电脑,干巴巴道:“我回去自己写,不劳烦你了。”
她脑海里设想的画面是闻泽写,她在旁边看。或者闻泽念,她当码字工。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的。
“你怎么写?”闻泽问。
烟淼将电脑往包里装,无所谓地道:“东抄抄西抄抄,美女裁缝就是我。”
闻泽轻而易举抽走她手里的笔记本,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学术不端。”
“那又如何。”烟淼不以为然地去抢。
闻泽侧了侧身体,重新打开电脑,“A大老师不是吃素的,以你的抄袭水平——”
视线投来。
“会挂。”
重点在后半句,什么叫以你的水平?
烟淼嘴角下拉,眼里闪烁着怒火,却又缓慢地坐了下去。
不得不承认。
闻泽说得很有道理。
近代史老师专门提醒过她,态度要端正。
“看就看。”烟淼拿起鼠标点开其中一篇,认真看起来。
然而不到十秒,她将鼠标一扔,抱起胳膊摆烂似地盯他,理直气壮道:“看不懂。”
闻泽筛选论文时浏览过几眼,内容一点也不晦涩。
他睨过来,“你不识字?”
烟淼撅着嘴很委屈,“认识也没用,密密麻麻堆在一块儿,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
闻泽看她半晌,手指握住鼠标,将滚轮滑至页面顶端,将字体调大。
“听好了,我只教一次。”他说。
烟淼本来持抗拒心理,奈何闻泽声音太好听,讲得也非常通俗易懂,不到五分钟,烟淼哎一声,“懂了懂了,就是先看题目摘要结论再倒回去看标题,内容细看每一节的第一段和最后一段。”
烟淼接过鼠标,上面还残留有他手掌的温度,卖乖地问:“我说得对吗?”
脸上写着“我好聪明,快夸夸我”。
闻泽漠然地看她一眼,起身道:“看完叫我。”
烟淼收起笑容,“你要走?”
闻泽:“我在楼上,有别的事。”
烟淼“噢”一声,然后问:“我要是点外卖能送到你家门口吗?”
高档住宅门禁森严,外卖小哥就算能进小区,也进不来有权限的电梯。
闻泽问:“你要吃什么?”
“我要喝咖啡。”烟淼有学困症,需要咖啡提神醒脑。
闻泽在手机点了几下,递过去。
烟淼被论文烦得不行,摆摆手,“你随便点,冰的就行。”
楼上的格局和楼下相差无几,只是多了一些置物柜。
闻泽着手改完师弟的文章已是一个小时后,咖啡店生意好,点的饮品刚到。
他拎着食品袋进去时烟淼趴在笔记本键盘上睡得正香,就连他将咖啡拿出来放在她脸颊旁,她也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眉头拧成了一把锁,像是将苦恼带进了梦里。
闻泽动了动手,将沾在她唇瓣上的发丝捻走。尔后拖动鼠标,按照下载顺序烟淼正在看第六篇,说明刚睡不久。
他静静地垂眸看着,打消了叫醒她的念头。
……
烟淼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篇大得看不见纸页边缘线的论文一直在她身后追赶。
她从学校跑到林书别院,最后跑不动了,扭头看去,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字体旋转成一张深渊大嘴。
嗷的一口,将她活活吞进肚子里。
然后她就惊醒了。
吓死了,吓死宝宝了。
烟淼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余光忽然瞄见旁边的人时,手臂一顿。
闻泽松弛地靠坐在椅子里,轻薄的笔记本置于膝盖之上,一双长腿非常有存在感。当然更有存在感的是他看过来的眼神。
“……”
烟淼装模作样地看向窗外,自说自话地喃喃:“看得眼睛疼,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窗外一片漆黑,月亮高挂树梢。
她意识到自己“养神”养得有点久。
回头问:“几点了?”
闻泽:“九点。”
肌肉帅哥九点半准时开播,烟淼嗖得站起来,收电脑收包包,“太晚了,我得走了。”
闻泽下巴微抬,“咖啡带走。”
烟淼正好口渴,拨了拨手旁的袋子,里面有两杯,两杯都是香草拿铁。
“买一送一?”她拿起一杯问。
闻泽:“有一杯是我的。”
烟淼正准备喝,听到这话杯子离开嘴唇,意味不明地问他:“你不是不喝拿铁吗?”
她记得有人说不喜欢,而且在她将拿铁比喻成自己暗示他多喝喝就会喜欢上后,闻泽冷着脸将其搁在架子上,直到离开画室也没看它一眼。
闻泽轻描淡写道:“口味变了。”
烟淼愣怔片刻,深深看他一眼,将咖啡放回去,“自己留着喝吧。”
“我也换口味了。”
第29章 不追了
这句话过后, 两人在各自的世界沉默了一会儿。
闻泽眼睫忽垂,压下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拜拜。”
烟淼迈脚走人,同时将背包往上提了提, 挎至肩膀。拇指宽的肩带压住一缕头发, 随着动作扯得她头皮生疼。
“嘶—”
她发出一声轻哑的吃痛, 扭头拇指拨开肩带,但发丝不知怎么紧紧绕在上面,缠了好几圈打成了死结。
她一手提起肩带, 另一手单手去解, 然而视线受阻不好操作,弄了半天发丝被摩擦得毛躁打搅。
耐心被磋磨, 烟淼选择放弃,看向坐在椅子里好整以暇看着她的男人,问:“有剪子吗?”
闻泽站起来,裤脚随之垂落, 勾勒出一双腿修长笔直。
烟淼以为他要出去拿剪刀, 结果径直朝她走来。他个子高, 离得近了身上自带压迫感, 烟淼往后退半步,用眼神问他想干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烟淼面对他时总多了几分警惕。
闻泽眸光凝了一瞬, “没有剪子。”
“小刀也行。”
闻泽:“只有菜刀。”
烟淼:“……”
她想象了一下讨厌她的闻泽拿着把菜刀在自己肩膀上搞来搞去,画面着实有些恐怖。
“算了。”烟淼说:“用打火机烧吧……”
闻泽看着她,轻挑眉梢。
烟淼:“我怕你杀了我。”
闻泽:“……”
闻泽:“你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
没等烟淼怼他,闻泽上前一步勾起背包肩带, 低着头耐心细致地将发丝一根一根抽出。
他睫尾长而下垂,将眼型映衬得非常漂亮, 尤其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着无尽魅力。
他解开所有的结后,才掀起眼皮。
“谢了。”
烟淼抬手将长发撩至一边搭在肩前,露出白皙右脖颈,动作无意间透出股妩媚的女人味。
闻泽喉结上下微滑动。
烟淼说:“我走了。”
闻泽回身捞起桌面的车钥匙,烟淼听见声响回头看去时,闻泽已经走到她旁边了。
烟淼黑睫扇了扇,“我自己回去,不劳烦你。”
作为小也的绘画老师,闻泽当司机接送她是天经地义。
但写论文这事,不需要。
闻泽手臂滞了一瞬,快要抄进兜里的钥匙串随着手臂下垂而发出碰撞的叮当声响。
他重新坐了回去,没说话,也没送烟淼。
烟淼坐电梯到一楼,林书别院非常大,走了好几分钟才滋源由七,鹅裙饲二弍而呜九一思七了解走到最近的一个出口,天空像被泼了墨,黑得发深,今晚没有几颗星星。
烟淼走到方便打车的路口,掏出手机后两眼一晕。
靠。
只剩百分之六的电了。
出门前电量明明剩百分之六十五,下午根本没玩,怎么耗得这么快?
垃圾水果,才用不到两年电池就烂成这样。烟淼生气地想着,迅速点开软件打车。
界面上的白色圈圈一直转,右上角显示预计两分钟后有司机接单,烟淼攥着拳头在心里默念快接!快接!
可能五秒钟都没有,手机忽然卡住,烟淼心脏一紧,狂按锁屏键。
完蛋……
意料之中,手机在两秒钟后黑屏。
怎么长按都没法开机。
烟淼无助地在马路牙子上傻站几分钟,手机壳里的备用现金又刚好被张佳宜拿去缴寝室水电费了,
怎么办?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一辆出租车驶过,路过时鸣了两声笛,烟淼摆摆手,几番挣扎后,掉头往回走。
-
烟淼走后,闻泽点了楼下附近的外卖,备注电梯临时权限密码以及请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后,去浴室洗了个澡。
喷头洒下的热水从头顶顺着往下流,像沟壑间涓涓小溪一样淌过胸膛,而后滑落至线条分明紧致、起伏喷张的腹肌。
不知过了多久,闻泽关掉花洒,捞过毛巾随意擦了擦。腰间围着浴巾路过洗手台的镜子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视线右上到下依次扫过,胸肌肱二头肌腹肌,每块肌肉的线条流畅又紧绷。
不由得想起一些话。
一块?
眼睛到底怎么长的?
……
烟淼没有乘坐电梯的权限,累死累活爬步梯,幸好闻泽住的不是顶楼。
但林书别院的层高比普通住宅高出一半有余,爬十二楼相当于爬二十楼。
烟淼像狗一样气喘吁吁按门铃。
等了半天没反应,烟淼又哐哐敲了两下,还是没反应。
不会已经走了吧?
烟淼望着天花板长叹,准备离开时蓦地想到闻泽可能在楼上。于是又上到十三楼敲门。
这回开门了。
“我手——”
闻泽裸着上半身,浴巾系在腰间,头发要干未干,发梢滴着水,睫毛也湿漉漉的。对视的眼神让烟淼心脏一紧。
“我手机——”
“砰——!”
门被关上了。
烟淼:???
她站在门外,脑海里被刚才的美男出浴图填满。
几块来着?六块还是八块?细狗的外表下居然这么有料。没看清,还想再看一次,烟淼耳根滚烫地想着,
嘎吱一声,门重新打开。
闻泽立在门后,他穿好了衣服,估计是没来得及打理,黑发稍显凌乱,依然带着水珠。
烟淼看着他泛着水光的喉结,瓮声瓮气地道:“能不能送我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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