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淼没想到自己那一脚这么牛逼。
“没事吧?”
闻泽直起上半身,活动了手腕。
他看着脸有点沉,烟淼心想闻泽应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毕竟是矜贵的少爷。
脸凑过去,“手崴了?”
只有轻微痛感,但闻泽小臂僵悬在半空,“嗯”一声。
“我看看。”烟淼攥起他手腕,拉开袖口一看,惊呼道:“这个骨头怎么这么凸?脱臼了?”
闻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
这是尺骨茎突。
她手小小的,很温暖,闻泽眷恋手腕上的温度。
薄唇吐出两个字,“可能。”
“痛吗?”烟淼又问。
闻泽见她一脸担心,唇角扯起小截弧度,“痛。”
“上医院吧。”烟淼放下他手,转头拎起自己的包。
“那我先走了,”说完视线落在他手上,“你这样也没办法开车送我。”
闻泽唇角蓦地垂滞,声音陡然冷了几个调。
“你不送我去医院?”
“我为什么要送你去医院?”烟淼上下扫视他两眼,像是从他表情里得出的结论:
“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你吧?”
第33章 不追了
闻泽没有回答, 偌大的屋子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时间过得很快,又仿佛很慢。两人在沉默中过了大约七八秒,烟淼看见他眉心缓慢下沉。
像是杯弓蛇影, 心有余悸。
害怕自己再次缠上他。
烟淼唇瓣翁张, 想解释但又觉得没必要。反而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刻意感。
明天一早的车票, 她着急回寝室在熄灯前收拾好行李。
从闻泽身旁经过时,闻泽叫住了她。
“我受伤了。”
烟淼脚步没停,“我知道。”
她走到门口才转过头来接着说:“你只是受伤, 又不是快死了。”
闻泽:“……”
烟淼弯腰在门边换鞋, “叫宁叔陪你去。”
闻泽走过来,“他不在。”
烟淼扯起鞋跟, 站直身体,不甘示弱地仰头看他,“那你叫别人,反正我不去。”
玄关只开了很小一盏夜灯, 周围光线昏暗。他的高挺鼻梁给眼窝打上深刻阴影, 说话时面无表情, 盯得叫人心里犯怵。
“踹了就想跑?”
烟淼手搭上门把, 眼皮上挑,睫毛扇动,欠揍地反问:“你有意见?”
咔的一声, 门打开。
烟淼只将门推开了一个缝隙,把手的另一端在这时被人握住,力量对抗不到十分之一秒,门又“砰”的一声关上。
很轻微的一声, 却让烟淼心尖一颤。
玄关比起这间屋子的其他地方过于狭窄,又因为闻泽站在侧后方, 手臂横在她腰后,导致两个人像处于一个密闭空间,烟淼被人为禁锢住了。
她扭头,下巴上抬斜眼看他,有恃无恐的表情里裹挟着一丝局促。这是因男女身高力量悬殊而天生自带的不安。
“你想怎么样?”烟淼问。
闻泽修长指节仍握着门把手,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烟淼:“踹回来?”
似对她说的话感到无语,闻泽掀了掀眼皮,“我不打女人。”
烟淼思考片刻,回忆的按钮触发:“可我怎么记得某人对我说过一句话——”
一字一顿。
“信不信我打女人。”
这句话是当时闻泽让她滚,她笑着说不会并让他教自己怎么滚后,闻泽冷冷地垂眼俯视她说出的。
烟淼惟妙惟肖地模仿出了他当时的语气,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落下,插上心脏时却锋利如刀刃。
闻泽沉默了一瞬,“吓唬你的。”
“我好怕哦,”烟淼眼尾吊得高高的,阴阳怪气道:“我被吓到了,要吓死了。”
她眼珠转来转去,灵动得像小鹿,闻泽很想伸手蒙住。
闻泽冷嗤一声:“这不活得好好的。”
烟淼哼了哼,视线落在他手上,揶揄道:“看来没什么大碍。”
闻泽没好气地道,“是另外一只手。”
“我管你哪只手。”烟淼蹙眉:“好狗不挡道。”
“……”
闻泽保持姿势没动,半眯起眼,“再说一遍。”
“我说——”烟淼从上扫到下,最后停在他腰腹部位,“再不开门,我要踹你第三条腿了。”
“……”
“让你失去性`福。”
“……”
“断子绝孙。”
“……”
“后继无人。”
“……”
闻泽深幽的目光打量她半晌,手腕下压,门应声打开。
烟淼走后,闻泽拿出药箱给手腕喷了止痛药,尔后用消毒液重新擦了一遍茶几。
空旷静谧的平层内,只有智能清洁机器人发出工作的声音。闻泽走进厨房,冰箱里堆满了食物,一板草莓味酸奶放在最外面。
冰冷的空间顿时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拆开一瓶撕开封口仰头喝下。酸酸甜甜的,味道有些怪,但在接受范围内。
酸奶瓶比巴掌还小,没两口就喝完了。闻泽走到岛台前的垃圾桶,目光不经意扫过一碟搁在台子上烧糊了的菜。
颜色深得难以分辨是什么东西,闻泽皱了皱眉头,打算扔掉。但在倒进垃圾桶之前改变了主意。
他尝了一口。
难以下咽。
但还是咽了下去。
-
烟淼起了个大早赶高铁回家。
烟父烟母提前到车站接她,清明节堵车高峰期,从车站回烟家要半个多小时。
烟母准备了草莓和卤鸡爪让烟淼在车上吃。
烟淼接过保温盒,惊讶出声:“热的?”
“你爸掐好时间,走前刚好出锅。”坐在副驾驶的烟母扭头看来。
也就一个多月没见,整得跟一年没见似的。烟母在车上絮絮叨叨地说她瘦了,在学校没吃好,又说读书太累,辛苦她宝贝了。
烟淼想了想自己上课玩手机,下课睡大觉,晚上看美男。
心里忽然滋生出一丝愧疚。
她拿起放在脚边购物袋,递到前排去,“给你们买了礼物。”
又骄傲道:“我自己赚的钱噢!”
烟母打开袋子看了看,是她常用的护肤品牌子,价格不低。
烟淼简单解释了当家教的事。
烟父夸了她两句,但烟母却说:“等回去就不要兼职了,周末多出去玩,妈妈给你涨生活费。”
虽然嘴上不乐意烟淼兼职,但翌日中午亲戚门来家做客时,烟母恨不得把烟淼买的礼物一一排开摆在桌子上炫耀。
“淼淼长大了,不仅知道自己赚钱还知道孝敬爸妈。”三舅妈长叹口气,“不像我家那个死丫头,张嘴就是要钱,上大学才买的笔记本,还没毕业就不能用了?我看是变着法要钱。”
烟淼一直闷头吃着饭,忽然问了句:
“表姐是三舅舅出轨和其他女人生的吗?”
空气凝滞,饭桌上的人皆是一愣。
“淼淼,说什么胡话。”烟母斥道。
烟淼用那种傻乎乎很单纯的眼神看向三舅妈,真诚到所有人以为她只是好奇。
“不然为什么给表弟买房子不给表姐换电脑?”
三舅妈在亲戚圈里出了名的重男轻女,但因为牙尖嘴利又小心眼,大家都不敢明说。
在饭桌这么直白被小辈戳破,三舅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淼淼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女孩儿始终要嫁出去,提前买了房子那不就成别人的了?”
“再说,你表姐有男朋友,要买也应该他买。你表弟要是没房子就没女人愿意嫁给他。”
说完又添了句。
“舅妈可不是重男轻女,是实事求是。”
桌上全是长辈,烟淼闷声继续吃饭。
过了几分钟才搁下筷子,礼貌离桌。
“不吃了?”烟母问。
烟淼往二楼走,看了三舅妈一眼,“倒胃口。”
……
段一鸣参加世锦赛后,热度陡升,和国家队其他几个成员一同来D市参加商业活动,代言某个刚上市的运动品牌。
烟淼作为东道主,让段一鸣在中心广场的雕塑前等着,她换了身衣服,背上包出门。
“淼淼,你这包真好看,哪里买的?”在客厅和烟母、二婶婶聊天的三舅妈忽然回头。
烟淼不想搭理这个三舅妈,敷衍应声:“商场。”
关门声响起。
三舅妈回过头,“你太溺爱淼淼了,这么贵的包也舍得给她买。”
“他哥买的。”烟母跟着烟父白手起家,日子越过越好后,舍得做美容买首饰,但不懂包包的品牌,以为三舅妈说的是烟深送的生日礼物。
三舅妈问:“小深工资这么高了?十几万的包包说送就送。”
烟母错愕,“十几万?”
三舅妈掏出手机搜给她看,“爱马仕,还有隐形消费,远不止十几万。”
烟母:“不是叫香奈儿吗?”
三舅妈肯定道:“是爱马仕,不是香奈儿,香奈儿的标不长这样。”
烟母一细想,烟深送的包包是全黑色,而烟淼背出去的包是个灰色。
这个标志也和上次烟淼送给烟深的皮带一模一样。
三舅妈从烟母神情中探究出几分蛛丝马迹。
笑了笑道:
“你命真是好。淼淼脸蛋漂亮得更明星一样,不愁找不到金龟婿。”
“自己也很有能力,才读大一做家教都能时薪一千。”
烟母回过神来,三舅妈捻着毛衣衣摆起的球,意味深长地提醒一句。
“就是别走错了路。”
-
烟淼打车来到中心广场,雕塑前站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鸭舌帽压得极低遮住了眼睛,黑色口罩将剩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要不是段一鸣朝她挥了挥手,烟淼铁定无视走过。
“你脸上长麻子了?”烟淼好奇地问。
段一鸣无奈叹口气,“会被认出来。”
热搜爆了后,段一鸣晋升为“国民弟弟”。俘获了上至八十岁老下至八岁小女孩的一片芳心。
热度比最近的一线男明星都高。
两人杵在雕塑前,男高女美,和周围人格格不入,气质出尘的像在另外一个次元。
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有路过的女生投来视线了。
烟淼感慨:“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段一鸣抬手掸她脑门,“你才是猪。”
烟淼捂着人头,撇撇嘴,“去哪儿?”
段一鸣没好气地嗤一声,“你一个D市人来问我?”
烟淼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走?”
段一鸣:“玩高兴了就走。”
“……”烟淼掏出手机,“你要是明天走,我们就去西锦古镇。”
她说着抬起头,环顾一圈,“今天走的话,随便找家咖啡店坐坐。”
“明天。”段一鸣说。
烟淼问:“广告拍完了?”
段一鸣:“不拍了。”
烟淼:“嗯?”
段一鸣:“没意思。”
烟淼:“?”
段一鸣:“不喜欢。”
品牌方最初邀请的是队里两位参加过奥运会出了成绩的师兄。
段一鸣赛绩平平,根本没在名单内。
谁曾想世锦赛一举夺冠,靠着颜值和实力吸了一大波流量,品牌方让他临时加进来。
段一鸣听闻拍摄点在D市一口答应,参观品牌后,觉得不符合他的风格,且大量设计抄袭另外一家大品牌。
所以拒绝了。
西锦古镇离市区大约五十公里,打车过去一个小时。
两人到时,已经快三点了。
清明节假期,古镇游客摩肩接踵,烟淼和段一鸣挤在人潮里,别说看古建筑了,只能看人头。
干脆找了个小茶楼歇脚。
“我以为大家都去上坟了。”烟淼略带歉意地道。
窗外是绿林白塔,楼脚人声鼎沸。
段一鸣摘下口罩,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风景不错。”
说完没有回音。
然后他扭头看去,发现烟淼已经歪头睡着了。
“……”
-
辛梓林私人湖畔前。
阮唯君躺在月亮椅里,戴着墨镜晒太阳。女儿闻也蹲在地上用手拨弄小草。
闻泽则坐在前方的垂钓椅上。
她这个儿子不常回辛梓林,但一个月例行公事至少回四次。遇上天气好,一家三口便出来钓鱼。
湖面波光粼粼,浮标上下扯动。闻泽起身收杆,闻也见状撒欢跑过去。一条黄骨鱼咬钩。
钓的是闲情雅致,闻泽将鱼放回了湖里。
用湿纸巾擦拭干净手后,轻轻牵起小也的胳膊。
阮唯君看见这一幕取下墨镜,这是儿子第四次查看小也的电话手表。
“怎么了?”她起身将滑落的披肩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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