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淼绕过客厅。离门口越近,她的脚步越轻。最后停在门口侧耳倾听。
走道一片幽静。
烟淼站直腰,怔然出神。
明明关门声清晰地传进了耳朵里,她还是想确认闻泽是不是真的走了。
确认门外无人后,烟淼回到卧室。
睡意消了大半,回忆今晚的种种经过,除了陈柯宇居心不轨早有预备外,给房卡的孙雨也脱不了关系。
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
烟淼拍了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
红酒的度数不高。
小小的玻璃杯,就算喝两杯白的,她也不可能晕成这样。
一个激灵闪过。
烟淼倏忽想到那杯水。
她走到床头捞起手机。当时在浴室神志不清,手机是闻泽拿的,也是他放在床柜给她冲上了电。
群里的消息停留在她发出求救消息后,没有人讨论后续。倒是私信一大堆,烟淼往下快速划,全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班长吴林问她在哪儿,有没有事。别的没多问。
烟淼报平安后,吴林发消息过来。
吴林:陈柯宇被警察抓走了。
烟淼瞄了眼右上角的时间,接近凌晨十二点。
吴林:还有孙雨
吴林:一起被带走了
烟淼楞了一下,没想到闻泽知晓内情。
吴林:你不跟着去做笔录?
烟淼翻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响了大概七八秒,仿佛过了七`八年。
看来是不会接了,烟淼失落地垂下手。
就在她垂眼准备挂断时,屏幕上突然有了记时显示。
手机贴在耳畔,对面没有出声,烟淼张了张唇,想叫他名字,但闻泽的沉默让她将话咽了回去。
烟淼直接问:“我是不是要去做笔录?”
闻泽低沉嗓音通过听筒传来,比现实多了几分冷漠。
“等立案。”
“噢……”烟淼的左手无意识地揪起睡袍腰带,“谢谢。”
对面“嗯”一声。
然后就是沉默。
像断了线一样安静。
闻泽虚靠在房门旁的墙上,没有握手机的那只手指间夹着烟。
“你要怎么谢我。”
烟淼思忖片刻,“请你吃饭。”
“我的时间很宝贵。”
烟淼颈窝夹住手机,散开腰带重新系紧,“那你说怎么谢。”
闻泽:“不用了。”
烟淼手上动作一顿,胡乱打了个结,没有强求,“好……”
“还有别的事吗?”闻泽问。
烟淼知道这是着急挂断前的礼貌问话。
不过她确实有要紧的事。
“那个……能不能帮我取一下行李?”
烟淼的箱子在另外一栋楼,先前孙雨说给她送来。
里面有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洗漱用品不急,但她的外套脱在了1208的床上,明天一早只能穿睡袍出门。
等了半秒,电话里没有传出声音。
烟淼睫毛垂下,“没关系,我自己拿。”
“等会送来。”
烟淼掀起眼皮,应声道:“麻烦你了。”
十几分钟后门铃响起。
一位穿着酒店统一服装的服务生拎着一个白色行李箱站在门口。
“请问是烟女士吗?”
烟淼没回答,掠过视线往旁边望去。
这一层楼只有两间房,走道尽头空无一物。
服务生拔高声音:“烟淼小姐,你的行李箱。”
烟淼收回视线,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眼皮垂得低低的,声音也低:“谢谢。”
第65章 不追了
半个小时前。
闻泽挂断电话, 掐灭烟转身去往烟淼的房间。
房间很小,普通标间样式,入口是卫生间和淋浴室。床尾离墙壁不到两米的距离, 白色行李箱大喇喇的摊开放在地上, 挡住一大半去路。
闻泽弯腰将行李箱挪到另外一边, 环顾一周后走到床头柜前取下充电器。
充电器插口处连着一个白色蓝牙耳机仓,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只耳机。闻泽挪开床头柜,打开每一个抽屉, 也找过床下, 另外一只怎么也不见踪影。
找了半晌,最终在枕头下找到。同时发现的, 还有裹在被窝里的游戏机,以及眼罩。
闻泽一一装进行李箱里,顺手将凌乱散落犹如贼翻过的衣服重新叠好。
做完这一切他推开了浴室的门,入眼便是挂在架子上的内裤, 款式和她今天上身穿的衣物一样。黑色蕾丝, 系带极细, 边缘镂空。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 最后迈步走去。指腹在离轻薄布料不到毫米时,倏地收回了手。
她有男朋友。
这不合适。
闻泽忽略掉悬挂在脸颊旁的贴身衣物,唇线冷抿, 低垂着长睫快速收捡台面上的瓶瓶罐罐。
宁晚笙痛恨自己今天穿的高跟鞋太高,长距离走路脚底真疼,她一边抱怨一边往小助理发来的房间号走去。
神奇的是,在看到闻泽的一刹那, 怨怼全消,只有高兴。
“找你好久。”宁晚笙快步走去, 拦住刚从房门出来的闻泽。
“有事?”闻泽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
宁晚笙不高兴地道:“能不能别总问我这两个字。”
闻泽绕过她。
宁晚笙握住拉杆,撇嘴,“丢下我之前好歹说一声,哪怕一个字也行。”
闻泽回答,视线落在她手上。
宁晚笙手攥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她仔细打量眼前的行李箱,纯白色,右上角贴有卡通图案的贴纸。
“谁的行李箱?”宁晚笙问:“你要拿着它去哪儿?”
闻泽:“和你没关系。”
“我们话还没说完。”宁晚笙说。
闻泽:“早已经说完了。”
宁晚笙蹙眉,“什么意思?”
闻泽:“宁小姐是聪明人。”
宁晚笙视线再次落在行李箱上,“那个女人的?”
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真的是她?”
“什么那个女人,”闻泽:“她叫烟淼。”
闻泽的面无表情让宁晚笙恍然,原来对话时的出神不是因为对交易条件动心。
“我有那么差吗?”宁晚笙不甘心地问。
闻泽:“不了解。”
“多和我接触,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宁晚笙很有自信。
闻泽冷笑下,“不想了解。”
宁晚笙被他笑得气血上涌,“宁康你也不需要了?”
闻泽:“不需要。”
该做的已经做了,宁康紧咬着不松动,就算他跪着求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筹谋里,宁康不是唯一的出路。
宁晚笙的底气一下子泄尽。
她捏紧拳头,压迫他:“所以你要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放弃数学,放弃风盛?你有没有想过你去世的爷爷,上吊的父亲,躺在病床上等死的大伯。”
闻泽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松手。”
“我就问你划算吗?你到底是不是数学天才,这点算术都不会!”
“还是说你是个傻子!”
对她的嘶吼没有半点反应,闻泽隔得远远地经过她。
宁晚笙气得直跺脚,冲他背影大喊:“闻泽,你给我走着瞧,会有你求着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
-
站在门口的服务生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请问还有别的需求吗?”
烟淼摇头,“没有了,谢谢。”
服务生帮忙阖门,“烟小姐,晚安。”
烟淼锁上门,拖着行李箱往里走。空间大的好处便是倒放行李并不挡路,她蹲在地上拉开拉链。
入眼的一瞬让烟淼呆住。
衣服整齐叠放在右边,化妆品和护肤品按照罐子大小放在内置网袋里,间隙里卡着耳机和游戏机等电子产品。
客房服务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不愧是一千多一晚的酒店。
身上出过汗黏黏糊糊的,烟淼找出浴巾和睡衣,箱子很快又变得乱糟糟的。因为在外留宿一夜,内衣物只带了一套,烟淼翻来翻去找不到内裤。
她记忆深刻,自己确实是带了一整套来。
想了半天,忽然记起山里空气潮湿,内裤被她挂在卫生间通风。
服务生肯定收拾漏了,凌晨一点过,烟淼不想麻烦别人。只好换了之后立马手洗用吹风机烘干。
这一晚。
烟淼以为自己会睡得不安稳,但当脑袋枕上枕头身体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时,困意铺天盖地般袭来。
迷迷糊糊中知道是药效没过的原因,这一觉睡去再睁眼估计是明天中午。
她捞过旁边空闲的枕头搂在怀里,弓着背调整到最有安全感的睡姿,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
闻泽将行李箱给了酒店管家帮忙转交。
夜阑人静,他却没有丁点睡意。助理开了新的房间,闻泽坐不住,走到尽头延伸出的露台抽烟。
山里温差大,到了晚上,山间吹来的风拂在脸上带有裹着泥土和植被清香的凉意。
但这并没有驱赶闻泽心中按捺的烦躁。
直到转身进屋捞起搁在茶几上的房卡,朝电梯的方向走去,躁动的情绪才渐渐平缓下来。
烟淼的睡相比闻泽想象中的还差,枕头掉在地上,拖鞋一边一只,手臂和大腿压住被子,身体一半暴露在空气中,好在睡裙裙摆没有因此掀起。
掖好被子没一会儿,烟淼又当着他面踢开。已经数不清是今晚第几次掖被角,他轻轻撩开糊在烟淼脸颊上的头发,额头和鬓角没有汗水,说明她不热,只是单纯喜欢踢被子。
夜灯关闭,遮光帘拉得紧密严实。他在黑暗里静静地凝视着睡梦中的人。
过了很久很久,室内的黑暗褪了一层色变得灰白时,闻泽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艰难地将视线从烟淼脸上挪开,掏出手机看了眼,凌晨五点二十一,回去还能睡一会儿。思忖间,目光又自然地落回在她身上。
闻泽走近,俯身牵起她的胳膊塞进被子里。
烟淼陷入光怪陆离的梦里,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像是从现实传来,画面也在这时陡然变换。
她缩在浴室的角落瑟瑟发抖,陈柯宇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面露狰狞,脸挂□□。就在陈柯宇攥住手腕强`暴她时,有人推门而入。
她大松口气,欣喜喊道:“闻泽。”
现实里,走到床尾前的人蓦地停住,缓慢回头。外面的光线已经投了进来,闻泽清晰地看见她嘴唇翁张。
“是小段还是闻泽?”他站在原地问。
床上的女人轻轻闭着眼,随着溢出的呢喃,蝴蝶般的睫毛上下轻颤,“闻泽……”
理智在情感中反复挣扎,闻泽闭了闭眼睛,转过身看她。
像是说给她听,也是警告自己,“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有男朋友,应该叫他。”
话音一落,她又轻喃一声。
这一声比之前任何一声都吐字清晰,余音婉转。
就好像。
她余情未了,念念不忘。
脚步声又急又重,迫不及待停在床头,床垫随着衣摆摩擦的声音应声下陷。
闻泽一手撑在枕头上,另外一只用虎口钳住她下颚,先亲了亲她紧皱的额头,从眼皮,鼻梁,一直啄到唇角,最后惩罚似地重咬上去……
-
翌日一早,烟淼被内线电话吵醒。
对面是一个陌生男人,嗓音比闻泽要粗砺很多。
“烟小姐,起床了吗?”
烟淼掀开被窝,“起了。”
男人又问:“吃早饭没?”
烟淼低头找拖鞋,“你是……?”
对面说:“我是小周,闻总的助理。”
烟淼记得拖鞋就在床下,她弯腰勾头往床底看去,床板离地面特别低,只有小拇指长的间隙,她跪趴在地毯上,一边找一边疑惑:“闻总?”
“对,闻总。”
床底一片漆黑,烟淼打开扩音后又点出手电筒照亮。
“闻泽?”
“嗯,是闻泽先生。”
烟淼手掌撑在地上,地毯扎得手心软肉略疼。她木讷片刻,从地上站起来,目光不经意瞥过床角。
原来拖鞋摆放在床尾处。
她走过去趿上,但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烟母常常骂她没收拾,从来不摆鞋子,拖鞋总是东一只西一只乱扔。
然而这双灰色一次性拖鞋跟有强迫症似地鞋尖齐平,鞋跟对准,和地板线缝成九十度。
“烟小姐?”
电话里传来的疑惑将烟淼飘远的思绪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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