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事做,姿兰也有了主心骨:“是,奴婢这就去!”
“宜嫔娘娘是怀疑,宣美人出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有小妃嫔轻声问道。
落蘅摇头:“一切尚不清楚,不好乱加推测。等陛下和太后娘娘来了再看吧。”
又等了一会,太后先行赶到,申嫔等人也都陆续而来。
皇上则是和纯宝林一起来的,面上有些许厌烦之色。他的心情明显不太好,落蘅之前也发现了,性格偏冷漠的君昊似乎是最讨厌宫斗事件的,对这类事件的处罚也最狠。
也不知这一次事情结果出来后,君昊会做出什么决定。
落蘅行礼后,将自己吩咐宫人做的事说了,太后点头:“这事宜嫔做得对。”又差人去问太医。
得到的结果并不好,宣美人这一胎,多半是保不住了。
太后震怒:“好好地怎么会摔一跤,此事定有蹊跷!去查的人呢?可有什么消息?”
检查路的宫人表示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承乾宫宫门前每天都会有人打扫干净,今日也没有泼水之类易使人滑倒的东西。
姿兰则有了发现,她情绪十分激动:“奴婢发现了小主的鞋子有问题!”
她抱来宣美人穿的鞋子,那是一双鹅黄色绣花鞋,这会已经被人剪开了,姿兰掰开鞋子内里:“这鞋底被装了松子油!”
如今流行的都是软鞋底,纳鞋底的时候也会塞一些棉花或羽绒,这样的鞋子穿着走路就像踩在棉被上一样柔软,十分得宫里这群没受过什么苦的娇娇妃子们喜爱。
而宣美人的这双鞋底,除了棉花外,还能看到一些油脂。
派人仔细闻嗅,确定了是松子油。
可见宣美人是走路时,那松子油漫了鞋底,脚下滑润,这才会摔跤。
姿兰道:“这双鞋,小主今日是第一次穿。”
林嬷嬷肃着脸问她:“这鞋是谁做的?”鞋袜这种东西,要么是亲近的宫女们亲手做,主子穿着也放心,要么是尚工局司制司的绣娘做好了送到各宫。
姿兰:“是司制司的四季衣裳一起送来的。”春夏秋冬,妃嫔们按照位份各自都能有对应的四季衣物,基本上都是相差不大的款式,主打端庄不出错。只是宫中妃嫔这么多,司制司的绣娘有限,不可能同一时间送到各宫,一般都是先紧着高位嫔妃。
宣美人的位份不上不下,是以这个时候才送来。
“那就宣司制司司制过来。”听了半天,皇上终于开口,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些许不耐烦。
司制很快就来了,还带来了做宣美人衣物的绣娘。
“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平日里司制司的衣物送出去之前都要经过三道检查,分别是绣娘、大师傅与副司制。等检查过后确认无误再登记于册。若是送出去的东西有误,要么是这三道检查中有人藏了祸心,要么便是送出去后出的岔子。奴婢查过记录,给宣美人送冬季衣物时,正逢司制司每月巡检,奴婢恰好也在,那批衣物,奴婢是亲自检查过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司制清楚地将那日的经过说出,并表达了司制司的清白立场。
造册、记录、手印都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是出了司制司后,这鞋子被人动了手脚?”
姿兰疑惑:“怎么可能呢?司制司的衣物送来后,奴婢都收得好好的,外人端没有动手脚的机会。”
“那就是宣美人身边的人动的手脚了?”太后声音狠厉。
“依嫔妾看,这一切恐怕是宣美人自编自演地一场戏吧?”屋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看过去,只见娆嫔婀娜走了进来。
太后对娆嫔很是不喜,皱着眉呵斥:“你说什么?”
娆嫔给皇上太后行礼:“回太后娘娘,嫔妾怀疑,这一切不过是宣美人的一场自演戏罢了。”她回过头,身后的宫女呈上一个托盘。
娆嫔声音铿锵有力:“陛下,宣美人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不可能!”姿兰当即反驳,跪了下来:“小主有孕是太医亲口说的,怎么可能没有怀孕呢?而且今日,小主摔跤,身下流了那么多血,明明就是小产之兆!”
她瞪着娆嫔:“娆嫔娘娘,您为何要污蔑小主?”
“是不是污蔑,请陛下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君昊甩着腰间玉佩:“呈上来。”
“是。”吴长进将那托盘端至皇上面前,托盘上的东西,是一则脉案。
上书:脉象时而流利圆滑如走珠时而滞於①。
后四个字被笔划掉了。
莉姬道:“这东西,是嫔妾去要来的。太医院妾与宣美人同时有孕,又同住一宫,太医把脉也是一前一后。那日太医为嫔妾诊过脉后,便到了宣美人住处,嫔妾想着无事,不如找宣美人说说话,到侧殿时,便见太医面有难色地出了门。可能是心里存了事,太医一见嫔妾,手中的药箱也掉在了地上。嫔妾帮着捡拾,却意外看见了这份脉案,那时后四个字还没有被划掉。”
她继续道:“这件事当时看到的人不少,都可以为嫔妾作证。不过,仅凭一份脉案自然说明不了什么,宣美人大可借胎儿还小,太医诊断不确定很正常这样的借口推脱。”
“娆嫔娘娘!”姿兰再忍不住了:“奴婢不知您为何突然要诬陷我家小主,可我家小主从未有过假装怀孕的念头,小主怀孕的事,是太医亲口确定的,断断不可能作假。更何况,若是我家小主真的是假装怀孕,又何必这么快就暴露呢?”
这才多久,宣美人连晋封都没有得到,只有那一堆赏赐,就算要暴露也没有这么快的。
“那就得问你家小主了。”莉姬蓝色的眼眸划过内室:“宣美人到底有没有怀孕,想必以御医的医术,能看出来的。”
姿兰信心十足,可何太医的话却让她不可置信。
“陛下,宣美人的脉象的确有异,若是以有孕的脉象去看,的确符合女子小产时的脉象,可若是宣美人不曾有孕,用了一些特殊药物,也能致使脉象如此时一般。”
太后冷哼:“你说话这般模糊不清,哀家与陛下如何决断?”
何太医额头冷汗直流:“陛下可否允许微臣试验一番?”
林嬷嬷:“如何试验?”
“这能使脉象如走珠,如同孕妇,又在大量出血后如小产,唯有一种东西可以办到,那便是凌星散。试验有没有使用这凌星散的方法也简单,只需将宣美人的血放进撒了盐的温水里,若水变蓝色,即可证明。”②
君昊点头:“试。”
随着太医的操作,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水变成了蓝色。
皇上与太后的脸色都变得铁青。
“不可能!这不可能!”姿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主有没有假装怀孕,她最清楚不过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娆嫔轻笑:“也不一定是宣美人故意假孕,嫔妾曾听说,有的女子因为太想怀孕了,久而久之就如同真的孕妇一般,也出现有孕的症状,许是宣美人也是如此?”
她的话像是在帮赵萱棠说话,却并没有降下皇上的怒气。
“将宣美人带过来!”
“皇上,宣美人才刚小产……”太后还是帮着说了一句。
君昊:“她那是小产吗?”
太后不说话了。她有心护着宣美人,但欺君之罪,即便她是太后,也护不住。
赵萱棠脸色惨白地被抬起来,她在内室,已经听完了事情的经过。
她没有怀孕,这怎么可能呢?别人说的那些怀孕该有的症状她都有,太医第一次给她诊脉时,恭贺她有孕的话还历历在目。
怎么会是空欢喜一场呢?
“陛下,无论您信不信,嫔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嫔妾从没有想过要用有孕这件事来博得恩宠。”她诚挚地看着君昊,希冀他能相信自己。
可君昊的话却如冬日的冰水泼在她的身上:“宣美人,你可知,你这是在欺君!”
所有想为自己辩解的话这一刻都梗在了赵萱棠心头。
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皇上。”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德嫔傅红缨突然说话了。
“宣美人没有怀孕一事虽然为真,但是否是她故意假孕,还有待调查。这无知之罪与蓄意之罪,可是截然不同,若是就此断定宣美人是故意假孕,未免太潦草了一些。”
赵萱棠人缘还是很不错的,这会也有不少嫔妃附和。倒不是她们心地善良,而是这欺君之罪,罪名委实太大了。
张盈盈也开口:“陛下,妾身也觉得宣美人应该不是蓄意的。就像姿兰所说,如果宣美人真是故意假孕,没有必要现在就暴露自己呀。”
君昊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
太后赶紧道:“皇上,依哀家看,此事还需再详查,那凌星散如此诡异之物,宣美人如何得到,也该问个清楚。”
君昊只好下令:“先将宣美人及其宫人关起来,仔细询问。”
赵萱棠浑浑噩噩被人带走,路过娆嫔身边时,拂过她腰间的铃铛,铃铛清脆的声音使赵萱棠抬头,正好看见了莉姬复杂的眼神。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众人也不好再待在此处,一一散去。
落蘅出门时,眼尖地撇到刚才的太医站在角落与自己的医徒说着什么。
她走了过去。
“……怪哉怪哉,这凌星散数十年不曾出现,宣美人又是从何处得到的?”
那医徒看见了落蘅,连忙行礼:“见过宜嫔娘娘。”
落蘅让两人起身,“太医,刚刚听你说,这凌星散已经多年未曾出现过了?”
太医俯身:“正是,因着这凌星散服用后的效果,曾经闹出过一件大事,自那之后凌星散便被毁了个干净,已经有数十年未曾出现过了。”至于什么大事,太医就不敢说了。
落蘅若有所思。
回到玉芙宫,落蘅仔细复盘了一下刚刚在承乾宫里几人说的话,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如果真是赵萱棠假孕,那此次宫斗事件未免太简单了,娆嫔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她出什么力。
也许事情还有隐情。
落蘅打开系统界面,除掉江寒雪后,她还剩下184个成就点,后来又买了一个存档位,就只剩下了83个成就点。
一共三个存档位,第一个存档时间在进宫第一天,这个档如无意外不会读取。
第二个存档位则是每半个月或是遇到了什么重大事件后存档,这样若是遇到了什么隐秘耗时的计谋也来得及读档重来。
第三个则是每天都会存一下档。
落蘅看向第二个存档位,上一次存档时七天前,七天时间,应该够她查清楚一些东西了。
①②都是瞎扯,为剧情服务别当真。
这个宫斗事件不长,明天应该就能解决。
第25章
五周目
一键读档,落蘅回到了七天前。
她突然起身的动作吓到了二皇子,他好奇地看着她:“母、母!”
让奶嬷嬷抱二皇子去院子里玩,落蘅喊红珠帮她上妆。
“去一趟承乾宫。”她要实地去看一看,娆嫔和宣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赵萱棠对落蘅的到来很意外,邀请她坐在上首。
“本应该先拜访娆嫔再来你这儿的,不过娆嫔好像不在承乾宫。”落蘅面上带着笑意。
赵萱棠让恣兰上茶。
“娆嫔娘娘这会儿应该是去望西楼了。”望西楼是宫中最西边的一座建筑,登高其上可以眺望皇城西面。蛮国也位处大宣西方,皇上特许莉姬公主随时可以去望西楼,以抒思亲之意。
落蘅不动声色:“宣美人与娆嫔关系看起来不错。”连娆嫔何时出门去干什么都知道,且看赵萱棠的神色,这些并非她特意打听的。
“毕竟都住在承乾宫里,偶尔也会说说话。”赵萱棠的神色无比自然。
“说起来,娆嫔远道而来,身边好像没带什么人,只有她贴身的那位宫女,叫……”
看落蘅想不起来,赵萱棠提醒:“月奴。”
“对,月奴。也不知她们主仆二人能否习惯大宣饮食。”
恣兰倒好了茶,听到此处不免道:“奴婢瞧着,月奴和娆嫔娘娘挺适应的,一次奴婢和月奴一起去领月例银子,听她说话,才了解到她们对大宣十分了解,语言精通不说,各节日习俗也都知道不少。”
如果不是明显外域人的长相,说是大宣人也不会有人怀疑。
“听月奴说,自多年前蛮国归属大宣,蛮国皇室都要学习大宣文化,娆嫔娘娘是蛮国公主,琴棋书画都会一点,还懂得识别药材呢!”
赵萱棠似乎不太想让人知道她和娆嫔的关系,偏头看了一眼恣兰,恣兰立刻噤声退下。
落蘅浅笑:“宣美人别误会,我不是要诚心打探你与娆嫔的关系,只是想着你们二人前后有孕又都住在承乾宫,若是有什么摩擦,传到了皇上或者太后那,对你们二人都不太好。”
“宜嫔放心,妾身恪守宫规,也会约束身边的下人,不会做什么傻事。娆嫔……妾身相信,娆嫔娘娘对妾身也绝无恶意。”
听赵萱棠如此坚定,落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拿起桌上的茶,抿了半口。赵萱棠也拿起了边上的碗,眉头微蹙地将碗里的东西喝下去。
落蘅这才注意到赵萱棠喝地不是普通的水或者安胎药。
“宣美人这是?”
赵萱棠浅笑:“没什么,一些常用的汤药,补身子的。”
落蘅看了那还弥留着黑色汁液的药碗一眼,笑笑不再说话。
两人又随意说了会话,落蘅告辞,谢绝赵萱棠送她到门口,落蘅出了侧殿。
往承乾宫门口去的路上正巧看见正殿有人抱着一篓衣物出来。
走路姿态拘谨,神色紧张。
那不是娆嫔的那个侍女月奴吗?
娆嫔去望西楼却没有带她?
心里装着各种疑惑,落蘅回了玉芙宫吩咐红珠。
“你看看能不能收集到宣美人每日喝的药,留下的药渣。还有娆嫔那,查查她近日有没有什么异样,尤其是她身边那个月奴。”这两件事都不太好办,落蘅交给红珠,但心里已经做好了如果红珠无功而返就采取一些特殊办法的准备。
红珠对落蘅的忠诚很高,从不质疑落蘅要她做的事,对红珠,落蘅十分放心。
等了两天,红珠带回来了有用的消息。
“宣美人身边的人对其喝的药隐瞒不紧,那些药渣都是和每日其他剩物一起送走,奴婢轻易就弄到了,送到相熟的太医那,得知那药里主料为祥母草①,的确是安胎用的。奴婢多方打听,这祥母草在孕前孕后都能服用,孕前是有助利孕,孕后则能安胎。不过,那太医说,助孕的偏方很多,祥母草一般用得很少。”
落蘅看她:“为何?听起来,那祥母草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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