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将腰一扭,摆出少女祈祷的姿势,墨镜下滑露出一双洋溢星星的蓝眼睛,闪闪发光,大声说:“前辈对我的感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注意到有人看向他们这边的夜蛾:“快走。”
太丢人了,他还要脸。
灵幻喜真在高专做出的最大恶行,就是从以前开始一直太惯着这位性格糟糕的五条少爷。
一个人明知道别人讨厌还故意为之就是恶劣,处于恶劣性格之时遇到了一位几乎能容忍任何事的前辈就是严重的灾难。
夜蛾会在五条悟粗心做错事时狠狠揍他,喜真则会在他犯错时率先替学弟找借口,然后天真地问:“是一时忘记了,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对不对?”
这种方式如果是对本身就很认真的七海建人那完全没问题,但对悟,糟糕至极。
“你知道为什么在喜真修完大学课程表示希望回到咒术高专执教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吗?”
“因为你有眼无——哦痛!”五条悟的头顶多出了一个爱的教育包,委屈地看着他。
“因为我担心她太会容忍,教出像你这样气死人的学生!”夜蛾正道收起拳头,原本升高的血压却因能够碰到这具时刻运转无下限术式的身体而逐渐下降。
五条悟放下揉脑袋的手,微微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
如此认真,夜蛾认真起来,“哦?你相信她?”
“当然是因为喜真前辈说我是独一无二的悟学弟!所以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
“……你去约见杰,找地方见面吧。”
夜蛾正道选择跳过这个话题,否则今天的血压要创新高。
不管因为自夸的话没说完嘴角撇成波浪线的人,他继续板着脸说:“高层公开宣布你全权推进这件事,尽快解决,高专这边喜真借你,三年级一个不在,我看她也不想在高专待着,顺便替我转告她,主人不在就要把咒灵宠物带上,小心家被偷个干净。”
夜蛾对高层讨论这件事用了两天也觉浪费时间,一开始五条悟就表示他在影响范围不大时就留意了到这件事,没有源头、无从调查,暂时采取合作手段是有必要的。高层坚持不同意,结果还是现在这个局面。
不出意料让五条悟负责一切,当然,如果出了事也是全责。
为此他在心里叹息,有时候也很想骂上面那群老古板。
“悟很喜欢白色兔子吗?”虽然夜蛾冷峻的脸不变,但好像也有点心软。
前辈果然不会忘记对自己承诺,五条悟知道她去问校长要兔子了,低头沉沉笑着回答:“喜欢,喜欢很多白色的小动物,很漂亮。”
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只狡黠的大猫,又扬起声调补充:“不过是因为想跟喜真一样每晚有兔头摸才想要,想要个巨大款,就放在我们的床边,想想就幸福。”
夜蛾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两个家伙……“都说了那是狗!”
“啊!”五条悟轻声抽气,夸张地双手捂嘴,“前辈被欺骗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是兔子,校长你罪孽深重。”
你自己不是也没看出来吗!
夜蛾正道需要顺路去硝子那里走一趟。
*
东京的饮品店随处可见,但这家新开业的咖啡馆设计十分吸睛,绿意盎然、枝蔓缠绕,从门前就延伸出深绿色藤蔓遮挡出一片阴凉,即使对咖啡不感兴趣的女孩们也会过来打卡拍照,看一看身处秋天的盛夏光景。
踏入这座精致的咖啡屋,就像是走回了过去不久的夏天。
夏油杰拉开玻璃门时瞥向那块写着“欢迎光临夏日”的木牌,嘴角微动。
“呦喜真前辈!还有悟,咖啡馆选得不错吧,我还是第一次来。”他依旧身穿袈裟,手里提着一个严实的布包裹,这种装扮现身不可谓不高调,引起了年轻人的关注和窃窃私语。
灵幻喜真:“第一次来?那你发什么推荐清单。”
夏油杰提前发给他们这家咖啡馆的定位约定时间地点,说这家店名气很大,一起去尝尝吧,并像熟客一样连续发了几条推荐的咖啡饮品和甜点,好似老友聚会,而不是互相妥协的一次合作。
喜真看他这么熟练,拉着嫌弃咖啡的五条悟早早就过来了,按照他的推荐点了一堆的食物,此时她刚拿起叉子的手变得无所适从。
“前辈可以都请我吃,就当是合作的诚意。”
他双手拿过包裹,轻柔地放在桌上,还不忘提起招揽的话题:“所以前辈考虑来我们这儿吗?最近缺人手。”
事关工作规划,喜真没有怼人,摇摇头严肃回答:“不,我哥说不缴纳社保的单位不能去。”
夏油杰:“……”
“啊呜!”五条悟忽然拿起一枚草莓大福啃了一口,成功引起喜真的注意,让她顺手抽了纸巾递在自己手边,破坏了夏油杰的挖墙脚行为。
味道比想象得好,他满意地品尝甜奶油的味道,接过纸巾擦干净嘴角椰蓉渣,心情愉悦了不少,“带的什么?咒力要把布烧破了喔。”
“心脏。”
夏油杰敛目答道,非常直接。
咚、咚、咚……三人之间寂静无声,唯有缓而慢的隐约心跳声传入耳中。
“我的‘家人’,白木幸穗死后的心脏。”
第23章
白木幸穗
“你同情猴子……那些无力、软弱又恶毒的家伙们?”夏油杰将双手揣进宽大的袖中靠进沙发背,态度懈怠,心中对这位前来投靠的术师很看不上,对她特意要求在这里见面的地方也不够满意。
眼前名为白木幸穗的诅咒师,看起来完全是胆小拘谨的女人,丝毫不像是她方才自我介绍那样具有被京都的术师们紧追不舍的能力,因此得舍弃一切,隐藏踪迹四处寻找新的归属。
“因为……因为我也是人,任何人在命运面前都跟蚂蚁一样弱小,你我都是这样!”
“哈哈哈……”夏油杰因这番话朗声大笑,略一偏头,那缕刘海悬空微晃,他怜悯地看着她,摇头感叹:“真糟糕的面试技巧,你这样恐怕很难让人起收留你的念头。”
“是的。”
白木竟然老实地点头,“你是我找到的第三个人,打听到您的术式以后,直觉能够在您这里找到我的归属。”
夏油杰对她的用词饶有兴趣,看似耐心地问:“你是占星师什么的吗?说话真有趣。”
“很遗憾并不是,我只是一名被术式诅咒的诅咒师,父母兄弟皆死于家传术式,仅我一人存活,这是我们的命运,即使舍弃一切也无法避免。”
白木幸穗有一头乱糟糟的棕色长发,脸颊瘦削,面色阴沉蜡黄,不健康且缺乏营养,明显的眉间悬针显出忧愁苦相,但她提出加入夏油杰这里时表情会稍稍好转,暗蓝色的眼瞳仿佛有了几分光彩。
她躬下瘦削的身躯,低声请求说:“前两个人都不合适,但您和您的术式不同,我会帮助您实现您眼下的目标,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也尽量使唤,我都没关系的,只是想要最后的容身之所,拜托您了。”
谦卑的态度令夏油杰稍稍放下嫌弃,“那……说一说我现在想要什么?”
闻言,白木幸穗手撑着地艰难站起来,两手相合,所有的畏缩与郁悒消失不见,像是神明座下虔诚的信徒。随即她缓缓抬眸,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眸中仿佛充斥着仁善。
夏油杰因此变化对她燃起兴趣,这还有点像样,然后他听见在自我介绍时对自己使用“被诅咒的”修饰词的诅咒师坚定道出:
“因命术式——「趋吉避凶」。”
她以慈悲佛像相看向了隔着一层墙的隔壁,那里间或响起的交谈声忽然停下,推拉门声响起,很快便有一个梳着精致油亮背头的中年男人扣响了这间包厢。
“夏油教主!我就感觉这里是您。”他热络地唤夏油杰,伸手过去想要握手。
夏油脸上瞬间浮现强烈的厌恶,但还是忍下了,因为眼前这家伙是不久前与他谈崩生意的金融社社长,他是为了钱才跟这种家伙打交道的。
当时这社长拒绝了,现在却一改之前冷淡的态度。夏油杰挣脱开那只手掌,听到社长满嘴希望能够为教主大人提供资金之类的话,这下才明白这女人特意选在这里见面的原因,心想:趋吉避凶?有趣。
他转头看向白木幸穗,明明拥有如此利己的术式,怎么过成了现在这副糟糕模样?
心中所想似乎也在诅咒师的预料之中,仿若回应他的好奇,白木幸穗的眼睛瞬间失去光彩。她识趣地闭上眼睛跪坐在原地,躬着脊背沉默地站在一旁听他们相互商业客套。
待没本的生意尘埃落定,夏油杰摆脱了那个社长,嫌恶地拆开湿巾擦手时,诅咒师递上了一个信封。
夏油杰随手收下,信封外壳正反面什么都没写,他问:“代价是会暂时失去视力?”
“不是,命运无常,因此我和父亲都无法预料对别人使用这术式需要支付的代价是什么,我也没有见过与我相似术式的术师。”
她稍作解释,然后以毫无光亮的眼睛看向夏油杰的方向,“只要能帮到您,我不计代价,虽然咒力微薄……因为我的术式奇怪,至今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们大多都已无法说出秘密,剩下少数人不在东京,我可以作为您暗中的助力。”
“代价?”
“什么?”
“当然是我所要支付的代价,命运没说我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吧。”夏油杰拿起信封,它没被封口。
“信中是我最后的请求,您可以称之为‘代价’,现在还没到时候打开它。但我想,对于拥有咒灵操术的您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我不可能有余力对抗您。现在我只是想要一个容身之所,能够吃饱饭就可以。”
“可以,毕竟你刚刚让我得到了一亿日元的资金。”
教主很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他可以现在就看,看了信这女人也不知道。夏油杰的双指已经伸进信封,夹住了那张对折的信笺……但她仿佛万般信赖他,听到回答后憔悴的脸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然后俯身向他恭敬道谢:
“拜托您了,教主大人。”
好吧,看在一亿的面子上。夏油杰眼尾上扬,笑着随手将信封塞进怀里,顺便问了一句:“你说的前两个人怎么样了?雇主不让你饱饭吗?”
白木幸穗依旧老实,恭敬地回答:“都死了,所以我找到了您。”
夏油杰:“……”
第24章
死神串场
“哪来的行走死神!”隔壁座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是正人,他穿着peace印字兜帽衫,黑色牛仔长裤,此时戴口罩墨镜趴在灵幻喜真后脑勺听他们说话。
“啊!”他的鼻子被赏了一拳,顿时有液体浸染口罩。
重拳出击的喜真不耐烦地说:“礼貌吗?只要你不说话,没人看得见你,老实点。”
“不是,真的有——!”正人倏然停下话音,算了,喜真这家伙对自己态度太差了,等之后会有机会……
他会记住的。
在他紧盯不放的视线里,戴着眼睛和领结的小学生正拉着一个高挑可爱的女高中生离开这里,那手里打包了三盒甜点的女生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转身离开店时视线飘过正人所在的角落与之极短的对视,但很快掠过,就像平常扫过一眼周围环境。
小插曲很快过去,正人老实地呆在他们隔壁桌向阳的方向,好不容易以人形出来,他想晒太阳,虽然现在晒太阳让他很不舒服,但很快会好的,通过这次接触他已经知道怎么集到夏油杰的“要素”了。
无关阴谋诡计或术式性命,关键仅在于这位教主大人现在的所思所想。
“这是幸穗的心脏,这则是她当初给我的信封。”
距离初见已过两年,夏油杰拿出那封变黄的信封,外壳发硬,积累的灰尘也难以擦干净。他将信拿出缓缓展开,信中寥寥几个词:
「帮我收尸,拜托您了。」
“这是她早有预料的遗言,最后,她仍旧只是想要一个容身之所。”
两年多足够改变很多事,比如一开始被夏油杰抛在脑后的信封随着书写者的离世而从角落中掏出,又比如孤身前来投诚的懦弱灾星诅咒师早已成为了知心细致的家人,是成熟透彻的优秀同伴。
他略去了两年来幸穗与他和菜菜子、美美子共同度过的生活,那是他日后与菜菜子、美美子聚在一起时该回忆的东西。
手中的木箱交代了白木幸穗的结局,那就是死亡,他补充:“但并非真正的已死,因为怪异的因命术式导致她的灵魂碎片还活着,活在众多诅咒师的身躯之中。”
五条悟想到被喜真斩首的那个诅咒师,汇报中有人首分离的图片,是死后还在行动和思考的尸体。他撇起嘴,拿起一块奶油坚果司康塞进嘴里。
在夏油杰口中,身怀怪异术式的术师被未能拥有此项术式的旁系众人认定是杀害父母兄弟的凶手,因此成为诅咒师被迫背井离乡,辗转各个集团或组织,走到哪里就将死亡带到哪里的人。
夏油杰评价道:“但那些人的死亡,是因为本身的命运如此,我与幸穗相处两年多就没有任何事,反而过得不错。”
那只能说时候未到……正人默默挠鼻尖,公平地那结局也是他自己的锅,轮不到诅咒师白木背。
“这个能力很强大,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因果律武器永远的神,但白木仅仅留下一颗跳动不止的心脏,灵幻喜真想,这躯壳跟诅咒师的术式一样怪异。
“幸穗是无法被别人杀死的诅咒师,或许这也是她的心脏能够仍在跳动的原因,她的能力并不完全受自己控制发动,幸穗称之为「独善其身」。”
夏油杰为前辈解惑:“当孤身一人,这个术式无比强大,但要是身边有同伴,发动趋吉避凶时它就是无用的术式。”
虽然因命术式会优先保住自己的命,但白木幸穗不会选择独善其身,何况那些诅咒师是因为她术式的气息追到了东京。
一切皆因旁系们渴望获得她的家传术式。
白木的家传术式据说是祖辈出家后领悟的术式,而后他执意将血肉分给了亲如兄弟的寺庙僧人,从而让他们后天觉醒成为术师也就是白木家的异姓旁系。
现在的诅咒师们紧追幸穗不放,就是被没预料到幸穗当初从审判中逃离的旁系们放出消息诱惑、集结他们,告诉这些人得到白木家最后血脉的血肉就是获得更强大实力的契机。
无论真假,有些人类会因机遇放弃底线,像是咒灵被强大的咒物吸引一般追逐那诱人的果实。
“那天,幸穗难得愿意出门,她说是晒太阳的好时候。”
夏油杰想到同她的最后一面,“我提醒外面似乎要下雨,她说不会的,一切都会好的。”
然后白木幸穗鼓起勇气给了善待她的教主一个轻柔得体的拥抱,也是唯一一个。
幸穗独自空着手出门,等夏油杰回来感觉不对劲去找人时只撞见了惊慌的菜菜子,她双手捧着一颗血红的心脏,像他第一次在那个村里见到年幼的女孩一样满脸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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