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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啦。”正人回头看见几十步之后原本想来神社祈福的萤围着那对母女团团转又无从下手帮忙的蠢样，但很快萤默默站到了另一个方向。
帮那对母女遮住了逐渐刺眼的日光。
正人什么也没说，摸了摸鼻子，似乎在思考。
灵幻喜真也没问什么错了，但听得出这短暂的交谈是正人想要输出某些信息。
她对咒灵的耐心和信任实在太低，懒得问。
“夜蛾校长，一个。”
“死了。”
“建人，一个。”
“死了。”
“……杰，储备一个。”
“死了，惨惨。”
“今天这个剑你一定要贩是不是？”灵幻喜真的耐性已经降到冰点，她什么都没问，不过是最先登上神社，秉持着来都来了美好品德就顺便为同伴和前同伴分别挂上绘马。
“……”正人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一只不爽的丑猫。
“算了，我去批发。”只写一个要求：活着。
她收起列名字清单便签本，这东西快变成诅咒笔记本了。
喜真兴致不高，全程不想理正人，只有为正在出差的后辈祈愿时神色有微微动容，但其实她唯独对悟没什么“想要达成”的请求，就只是挂上一块原本的牌子而已。
想要达成什么……悟总能够做得到，喜真并不明确后辈到底想得到什么，在梦境成真之前，他拥有强大的实力、财富、社会关系，以她从哥哥灵幻新隆那里学到的“成功人士必备条件”来看，这些足以让他任性和快乐。
正人没什么愿望想找这个神明的，因此百无聊赖，他甚至在神社里抓到了小小的妖怪，就藏在挂着红带的大树后，妖怪看起来温顺柔软，浑身散发着暖光，可惜识灵不清，觉得有熟悉的味道就迷迷糊糊张开手臂打招呼。
咒灵拍拍小东西的头好险没把它脖子折断，“画风都不一样，我们做朋友没前途的。”随即手臂伸长将小妖怪丢了出去。
他回头一看，咒术师还在挂无用的东西，清风吹过，满栏的绘马发出木牌碰撞的声音。神社太冷清荒废，或许就已经说明了什么。
“我以前也挂过，但是没有用，不然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他声音很低，像是想与咒术师说，又不想她听见。
这时明显疲惫的喘气声响起，那对母女登上了最后一层台阶，与她们的疲惫和仓促对比分明是充满活力的山崎萤，她总算想起自己来做什么的了。
那咒术师的目光又在看那垂死的女孩了。正人确信自己看得没错，喜真在关注她们，而且是难以自控的关注。
“我可以救她，真人对灵魂的认识十分深刻，我可以做到救治人类。”
咒灵附在她耳边，以一种堪称温柔的嗓音道出比缥缈的神明更伟大的话语。
灵幻喜真给了他一耳光，用手掌里最后一块绘马。
“说话不要凑人太近，你前世作为人类的社交礼仪呢！”咒术师冷厉地斥责他。
正人捂着脸上方方正正的红印痛苦，委屈大喊：“我是说真的！又不是骗你！”
“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凑人耳边说话是什么毛病。”喜真挂上手里的最后一块木牌，拍拍手掌，不在意似的说：“那你就救，你的灵魂说这不是大事，也不需要你的牺牲。”
正人却反驳：“需要。”
然后他等到了灵幻喜真正视他，只正视了一秒钟，下一刻她的视线飘到了病重的女孩身上，因风掀开的裹布露出了后背大片紫红溃脓的皮肤，令人心惊。
但中年女人看习惯了似的，将女儿珍重地重新包裹，触碰到患处让孩子发出痛苦声音时她低声道歉，又诚恳地哄她，让她亲手选择自己喜欢的木牌，趁小孩为新奇的神社转移注意力时，转头悄悄拂去眼角泪水。
“这不是咒术师救助的职责范围，我选择的工作没有这一项。”灵幻喜真注视着那女孩，咬起腮帮肉，仍是满不在乎的表情，“你爱救不救。”
不行。正人忽然察觉到一股危险，是一种敏锐的直觉，如同察觉这世上拥有神明、这神社并无神明的直觉认知，要是不好好回答，眼前这反派咒术师会对自己动手。
她并不是不在意，而且也不打算听自己的要求。
自从看见那位母亲每一次对女儿有维护动作，咒术师就陷入焦躁，此时也是。也许萤口中的前辈以前会遮掩这种不良情绪，但很明显现在的前辈懒得遮掩任何事。
唯有那道窥探母亲手臂的目光晦暗不明。
果然还是本性想要救人的咒术师，正人这么以为着，并决定冒险，含着笑意说：“真危险啊，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解除你对我的灵魂的控制。怎么样？”
“那不是控制，是压制。”喜真忽然发动术式，另一只看似纤细的胳膊出手抓住正人的手腕，用快掐断骨头的力道，低声问：“告诉我，你是否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所以性格才会如此别扭？”
正人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我不是在对你下慢性毒药控制你，是我想要做到，就能够做到。”
灵幻喜真不再给正人机会，强迫咒灵发动他的术式救人，这场测试结束了。
尽管事实并不想她说得那么爽快无惧，再次控制的结果就是，喜真的灵魂更加不太好看，并且认识到这咒灵的力量成长。
灵幻喜真想，不能够再为这副灵活的躯壳中生存的狡猾灵魂心软。
这副躯壳和灵魂拥有共同点，因此才能漂亮地紧密融合、发挥力量。
领域展开——
眼中的这片区域角落竟然还可以变得更黑，像是陷入浓稠版的帐幕之中，身边四面八方的黑暗不知潜藏着什么，仿佛随时能够吞噬身处其中的自己。
灵幻喜真以前不喜欢使用这领域，太过深沉，展开的一瞬间威慑敌人的同时仿佛暴露了自己的内心，让她更加不适，但这是工作的一部分，与无法使用出的术式「和合」不同，这是自己救助别人所需要的能力。
所以，要用。
这是被悟称赞过的领域，如今的她以此为勇气，展开「使神承负」。
“嗯……但是灵幻小姐，主动暴露缺点给敌人不太好吧。”
正人抬头望着清冷月光坠入这片黑暗，这是没有被盖上顶的“盒子。
很明显，拥有狗啃式灵魂的灵幻喜真无法真正展开完全的领域。
“无所谓，对你足够用了吧！”
熟悉的笑声传进二人耳中，最强的信赖足以遮挡月光。
是，够用了。
第50章
本心
五条悟在接近目标时毫不隐藏身形，就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他身边，年轻人口中追随的神明大人正在手撑在围栏上，口中吃着草莓冰淇淋，在烟火下呼出一小口白气。
白色的头发，瘦弱的身材，苍白的皮肤，一双红瞳，笼罩在白披风下倒是很能够唬人。
身边戴着墨镜看烟火的黑发男人让穿着袍子的年轻人觉得奇怪，他看烟花看得很入神，似乎在享受今天的美景。
我也在等待美景。他咬下一口脆筒，期待看见烟花陨落后罪恶之人伏诛的美妙画面，米花真是一个清净的好地方，没有咒术师，没有可怕的五条悟。
但是这个黑发男人为什么在接近自己？
“今天，月亮很圆呢。”
黑发男人温和看着自己，声音也十分柔和婉转，他很难形容那种语调，有种熟悉感，或许……跟自己在与信徒们说话有点像。
有种故作的亲近和不自知的高高在上，咒灵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这么想着。
咒灵看起来一无所知啊，真有趣这张脸，哈哈哈！
五条悟扯扯自己的一缕发尾，总算从中感受到一丝乐趣。
黑发男人忽然夸张地捧腹笑了起来，直觉告诉咒灵这很危险，但是——
分明没有气息，分毫都没有。
“唔！”没有被感知到任何咒力气息的男人忽然发难，一只大手猝不及防向他袭来摁住了他的脑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垂落，露出了那双藏着天空的双眸。
——是五条悟！
他跑不掉了。
咒灵的头颅承受了毫不收敛的剧痛，不甘心自己的事业中断，更遗憾看不见今晚的美景，当苍蓝与咒术师身后绽放的嫣红烟花同时出现，“你没有用咒力？”
“不，用了。”
五条悟好心地给了回复，但恶劣的心思明显更多，不打算多做解释，随即将更加疑惑的咒灵祓除于手中，不容许一丝挣扎地解决了目标。
他看见地上掉落的一半脆筒，冰淇淋融化成粉红色液体流淌。
日行一善。
根本没有过这个原则的最强远远拂过眼前的地板，像是擦拭手机屏幕一样的轻描淡写，随即消失在原地。
地板洁净如新。
日行一善之后的五条悟十分愉快，看见前辈正在教训咒灵时更愉快了，好像丝毫不在意领域异常一样，持续拱火。
“这家伙最近出去辅助杀人了哦，和那位‘神明大人’偷偷有联系呢。前辈，请尽情教训他吧，杀了也无所谓。”
“背过身去，悟。”
灵幻喜真没有质疑五条悟一直与她黏在一起怎么知道，不思考看玩笑语调的话语的真实性，也没有追问详情，就只是提出了这个要求。
日常嚣张任性的后辈此时十分听话地转过身，面对着月亮坐在高墙之上，无比熟悉的背影左右晃悠。
被那股悠闲感染一般，喜真自五条悟出现后看见这一切后的紧张感总算舒缓下来，“拥有灵魂能力的你，很难处理。”
“处理？”也才晃过神的正人就听到喜真这么说，露出被伤到的表情，随即忍不住露出断断续续的笑声，“你是拥有过被处理的经验所以得出这个结论的吗？”
“不——”
咒灵没有等咒术师回答，快速近身袭击，但被战斗经验丰富的喜真挡下，并反击，“是我之前处理过一只。”
那只死前拖着她踏进末日幻境的咒灵，这也算是难得的经验了吧。
不然她开什么领域呢？直接用术式杀不就好了，喜真一边回击一边翻白眼。
「使神承负」即使如同她的灵魂一样不堪，但喜真有自信利用自己的领域将咒灵处理好。
“「使神承负」……真是不得了的名字，没看出小小的前辈身怀大大的野心。”
最初听到这领域名字时，连最强都要笑着赞叹大胆，眼前的少女听见轻浮笑声却仍旧洋溢认真的笑容。
“我也觉得是否太过大胆，但是心中只有那个名字，夜蛾先生说：‘那就遵从你内心的声音’，而我也是这么想的。”灵幻喜真的回复依旧很有她的风格，反正都是什么可以料想到的回答。
但无论何时何地始终能够保持温柔和中规中矩也算是一种极端性格吧。
然而那时五条悟是在训练中以咄咄逼人的力量和气势逼迫对面喜真前辈不得不展开领域，在这二年级前辈展开领域的一瞬间他察觉到喜真有微妙的抵触，还没来得及辨别那抵触是针对什么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又恢复成向来的柔和。
喜真身上难得可见的情绪令五条悟产生一丁点的兴趣，可惜情绪不是残秽，无法追踪，所以他挑挑眉将这事揭过去，脑子里惦记的东西太多，轮不到这无聊的前辈。
但身处领域中的他说了一句实话，“前辈的领域，像个宇宙啊。”
无欲无求的灵幻喜真所展开的领域拥有四周蕴藏黑暗，和囊括万物的苍穹。
此时破开的那个大洞，曾是众生、是万物、是蕴藏一切的宇宙苍穹。
在六眼眼中格外清晰，而使用者也很清楚它能做到的程度。
大概当初使用出领域时喜真前辈像是研究如何将拼图一块块凑到完整，去探索她那令人生惧的领域。
五条悟晃起腿脚，他一秒都没有偷看，是喜真若有空隙看他会夸奖的听话程度。
身后的响动传进敏锐的耳中，前辈要求拥有六眼的人不看近在咫尺的战斗真是太为难人了，最强如此想。
使用领域对前辈来说是早就掌握的能力，咒力强大不必说，那外人认为贫瘠的生得领域或许意外的丰富。
喜真的「使神承负」，关键在于“承负”，世界中一切生物，有情或无情都有自身运转，比如咒术师发动咒力一定会有体现，然而她可以在自己的领域中颠倒运转，在敌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使用咒力。只要在领域内无视因果运转，使之成为自己的小世界。
其实她还可以更大胆点，过往战斗总是太过保守，那么爽快的领域能力却得不到相应的干脆回报，令人看着很不爽。
在这个“世界”里，她是不容置疑的神明，对手不会有丝毫翻盘的机会。
她只要说：“杀了你。”世界便会为了回应她的要求疯狂致使敌人的死亡，力求让神明满意。
这一切的代价是：灵幻喜真全部的咒力和当时所拥有的负面情感。
即使是失望、愤怒、软弱……世界也会欣然接受，如此包容，好像是更大的世界中神明对她的馈赠，替她承担了更多。
所以喜真永远不会放弃使用这项能力，但领域与她的灵魂息息相关，她看着领域时又仿佛看见了自己内心的空洞与黑暗。
抵触也永远缠绕着她，将她束缚在这世界。
五条悟则在想——
前辈不知道，她其实一直能用出「和合」，只是不愿意单独使用，但「和合」真是个乖巧的术式啊……完全没有责怪她，在灵幻喜真拥有足够咒力和对生得领域的理解，看似好像无法使用的术式会在领域展开时随即发动。
也就是说，其实前辈的生得领域一直都很清晰，她很清楚自己的灵魂、精神、内心，是什么样，该是什么样，该怎么运用，这个擅于隐藏的人始终都明白。
她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
是？
这喜真本人都不知道的事，五条悟怎么会知道？
五条悟睁开双眼，独一无二的双眼囊括进星空月色，一抹自得笑容浮现在唇角。
“我就是知道。”
笑容又从他脸上消失，可有谁知道为什么能创造出这样性格的喜真
“真想从前辈嘴里听见啊，过去，童年……好好奇。”
“你真是有个奇怪的灵魂。”
正人以无反抗之力，灵幻喜真从他摊开的灵魂中看见许多，他前世时性别扭转，每一天的日出都是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残酷，令他日夜执念，渴望灵魂与躯壳相分离。
“换副躯体，成为新的人，成为自由强大的人！”
他的灵魂在嘶吼，关于这个愿望他先前没有欺骗喜真，如实告诉了她。
喜真并不真正讨厌他，她大多是嫌弃太狡猾、贼心不死。即使面对他提前察觉后偷偷与咒灵联系并玩笑似的告诉它尽情在米花町杀人，既然是罪人就不必心存容忍……这样的观点，可是喜真对这个转生后在她眼中稚嫩的灵魂并不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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