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你跑腿出去买菜吧,只买香菇和茼蒿就行。”
温越拿起旁边的毛巾擦干手,接着将身上的围裙脱下,“好,常买的那家店是不是没有卖茼蒿?”
唐晚芸:“没有的话就不用买了, 我可以用别的菜来代替。”
出家门后,温越快步朝着离家不远的蔬菜店走去。
幸运的是常买的这家在前一个星期开始进货茼蒿,温越顺利地将两种食材都买到了手。
卖菜的老板娘称好重量后, 系紧塑料袋递给了温越,“温越,你家今天是要来很重要的客人吗?”
正低头扫码付账的女孩,疑惑地抬起头, “嗯?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你妈妈来买了很多的菜, 在我店里挑了很长的时间。”
温越微笑地回答道:“今天是我的朋友们来家里做客。”
老板娘:“朋友来做客啊,那怪不得呢, 不过你妈妈还真是个严谨的人, 这菜上稍微有点儿瑕疵都不行。”
温越在回家的路上, 细细回想着老板娘所说的话,刚刚洗菜的时候她还在纳闷, 为什么这次的蔬菜品质会出奇好,虽然和唐晚芸待了一上午, 但她也没有去询问突然间请朋友们过来的原因。
走到小区门口,她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和保安聊着什么。
温越走上前去,她的猜想撞对了现实。
“祁柯。”
祁柯看到她的出现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温越你来的正好,门卫说非业主不能进入,我已经在这里解释了五分钟了。”
保安摆了摆自己制服的衣领,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你原来是上次陪小越回家的那个男生啊。”
温越用手掌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怪我,是我想的不够周全,忘记了小区是需要刷脸进的。”
进入小区后,两人并排走在熟悉的道路上,不过这次对于祁柯而言感觉是不一样的,以前都只能停留在温越的家门口,而这次他是以客人的身份被邀请去的。
温越:“之前我们小区卡得还没这么严,后来被人投诉了之后物业管理就给升级了系统,并且让保安加强来访人员的排查。”
祁柯的视线逐渐跑到了温越手提的塑料袋,上面印着欢乐蔬果店五个绿色的字样,“你这是去买菜了?”
“嗯,突然发现少了两样,于是就出来买了。”温越正说着话,手上的袋子就被祁柯转移到了他的手中。
路边的灌木丛窜出一只流浪的小猫,在两人面前停留了几秒走后,转头跑开,祁柯看着自己手里的菜,语气有所顾虑,“我来的是不是有些早。”
温越:“还行吧,也都十一点半了,估计漫漫他们也都在来的路上了。”
祁柯选择这么早来,其实有一半多的原因是为了给唐晚芸留个好印象,“一会儿进到家里,我可以帮你们做些事情,做饭我也比较擅长。”
温越摇了摇头,“不用了,其实该忙的已经忙完了。”无非就是做饭,按照唐晚芸平时的速度,等他们回去估计都做的差不多了。
为了不第二次出现刚刚的现象,温越低头给魏诗漫他们发去了消息。
马上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祁柯问道:“所以唐老师为什么会突然邀请我们来家里做客?”
听到了他这么问自己,温越在手机上打字的动作稍作了停歇,“这个我没问,也不是很清楚。”
祁柯:“那待会儿进去我该做些什么。”
温越上台阶的脚悬在半空中,她先是打量了一番祁柯,接着安慰似地说道:“我妈最近心情挺平和的,所以你不用很紧张。”
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祁柯和唐晚芸两人之间到底谈论了什么内容。
唐晚芸听到了玄关传来的开门声,她切着案板上的冬瓜,头也没抬道:“妮妮,把买来的香菇和茼蒿洗一下。”
一秒钟后温越应了答,“好。”
洗菜的池子和切菜的地方刚好相背,水龙头的流水声清晰入耳,切完菜的唐晚芸转身发现了陌生高挑的男生背影。
她警惕地走上前去,“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祁柯手里拿着香菇,扭头礼貌微笑地问候道:“唐老师上午好啊。”
唐晚芸看到熟悉地面孔,才松了口气,就刚刚几步路的距离,她都在心里想好怎么报警并且事后投诉物业的安保了,“还上午好,这都快中午了。”
祁柯:“您还需要做什么菜吗?我可以帮忙。”
唐晚芸:“你会做饭?”
祁柯:“以前在饭店的后厨打过工,稍微知道一些。”
温越火急火燎地穿上外套往外走,“妈,我去小区门口接一下其他几个人。”
关门后,唐晚芸将一个小型的塑料菜筐放到祁柯旁边,“洗完直接放这里面就可以。”
所有的菜都洗完后,祁柯将香菇放置到案板上,手刚碰到刀,问起了下个步骤,“需要切成什么样子?”
唐晚芸在旁边边剥蒜边回答,“香菇改花刀,茼蒿切成丁。”
噔噔的切菜声吸引了她的目光,看着他熟悉练地切菜方式,唐晚芸缓缓询问,“你的妈妈一点儿都不管你吗?”
面对这个问题祁柯沉默了,他不是很想在别人面前提起王可秋,以前有人问他妈妈在哪儿,他总会说自己没有妈妈。
“在很小的时候,妈妈这个角色就已经在我的生活里就已经完全模糊掉了。”
唐晚芸走到天然气灶前将火候调小,默不作声地用木质铲子炒着锅里菜。
她有听张国华讲过祁柯的家庭情况,人际关系交错复杂,父亲早逝,母亲突然消失,从小到大一直跟着奶奶生活。
开门声在玄关处响起,魏诗漫发出了第一声惊叹,“哇!好香啊。”
魏诗漫蹲着身换着客用拖鞋,猜测道:“这是在炒糖醋里脊吧。”
温越对魏诗漫的鼻子抱以肯定,“嗯,今天确实有这个菜。”
厨房在进道的右手边,五人走进来后,唐晚芸的视线落到了穿着黄色毛衣的女孩身上,“你就是魏诗漫吧。”
听到唐晚芸叫出自己的名字,魏诗漫用手捂着嘴巴,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唐老师原来还记得我的名字。”
毕竟她和唐晚芸几乎么有正面交流过,能叫得上自己的名字确实让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班级的成绩单排名我看到过你的名字,挺靠前的。”
唐晚芸的爱好除了音乐就是研究成绩单,并且看的还是整个年级的。
饭菜一一被端上桌,徐文皓眼睛只管发光,嘴巴是说不出来半句话,他之前上课迟到被值班的唐晚芸给逮了个正着,当时本打算认个错再说些好话蒙混过关,结果唐晚芸的一个眼神就直接让他如鲠在喉。
“大家都不用这么紧张,今天我只是温越的妈妈。”
众人都是头次看到如此贴近生活气息的唐晚芸,扎着低马尾,穿着深棕色的围裙,平时在学校遇到都是精致严厉的打扮。
祁柯端着最后的一道菜从厨房里走出来,“除了还在煲的汤,菜基本上都上齐了。”
陶梓梦笑眯眯地开口道:“感谢唐……阿姨的招待。”
开始吃饭的时候,大家只埋头吃,没人说半句话,一片的沉寂。
唐晚芸:“最近大家有什么学业上的压力吗?”
赵景凡接起来这个话题,“学业上的压力?怎么会呢,学业给我们的只有动力,没有压力。”
魏诗漫听到这话震惊地连嘴里的土豆都忘记咽了,她不敢想象赵景凡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的。
唐晚芸放下手里的筷子,面色略显沉重,“温越有个在英国上学的表姐,就在一个月前被确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躁郁症,而诱发病的点是生活上的各种打压和学业上的不如意。”
温越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自由快乐为人生目标的曲音表姐居然得了抑郁症。
“那曲音表姐什么时候回国?”
唐晚芸说着连饭都有些难以下咽,最后干脆把碗推至到了一边,“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上不了飞机。”
祁柯听完这段的讲述后,开口道:“这就是唐老师叫我们过来做客的原因吧。”
唐晚芸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对待事情很严苛的人,所以我不希望妮妮成为下一个曲音。”说着她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
话里所有的字都落在餐桌上,也落在了他们每个人的心里。
唐晚芸重新拿起筷子给每人都夹了菜,“大家也不必如此的沉重,我主要就是想让你们多相互鼓励,毕竟你们面对自己的同龄人讲的话远比讲给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要多。”
后来大家聊了些其他的话题,氛围也渐渐地走向缓和。
吃完饭后,魏诗漫带头要留下来把卫生打扫干净,唐晚芸没说什么,就给他们一人分配了一点儿活儿。
收拾好一切后,温越边穿外套边说道:“妈,我去送送他们。”
“嗯,去吧。”
屋子在关门声中回归了平静,唐晚芸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闪烁了几下,她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点开消息,一排排文字刺痛着眼睛。
【姐】:小音今天拿着折断的塑料勺子插进了自己的手腕上
【姐】:晚芸,你说我该怎么办
【姐】:我感觉自己也要精神崩溃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场风
送完其他人后回来的温越没有直接回房间, 而是坐到了唐晚芸的旁边,客厅里只开着昏暗暖色的灯带, 电视机也是关闭的状态,她将抱枕抱在怀里,“所以爸爸离开前说的让我们好好相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吗?”
唐晚芸拖沓着拖鞋走过去把电视机打开,“有这方面的原因。”
电视屏幕亮起当然光在客厅里扩散开来,并且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到了沙发的后墙上。
温越弯曲着身子,胳膊环抱着腿,下巴抵着膝盖, “妈,你突然变了很多,之前对于我交朋友这件事情你都是反对的。”
唐晚芸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的行为过于极端了, 把温越当成了提线木偶死死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没了曾经一贯的盛气凌人,这次她声调压得低低的,仿佛大病初愈般,“人一旦遇到了震惊可怕的事情, 率先都会想到自己的身上。”
温越的眼睛盯着播放的广告, 小声问道:“曲音表姐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回国?”
记忆顿时历历在目,很小的时候, 温越喜欢跟在她这个表姐的屁股后面, 曲音去哪里她就要跟到哪儿, 稍长大了一些后,温越依旧是和儿时一样, 将自己的想法和心事全盘和表姐托出。
那时候温越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曲音更了解自己的人了。
可就在半年前,这个表姐就消失在了温越的世界里, 起初温越以为是国外的学业过于繁重,便也没再去主动联系怕打扰到她。
唐晚芸:“根据病情分析,医生没办法给出确切的时间。”
温越毅然决然地说道:“妈,以表姐的性格,造成这样的原因肯定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压力。”
听到她说的话,唐晚芸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紧接着露出不想细说的样子,“她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你就不用知道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有事情别憋在心里,不想告诉我,告诉你爸或者你的那些朋友们都行。”
唐晚芸选了部电影,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了起来。
画面播放到了主角被问到未来想做出什么贡献,他毫不犹豫地说他想活出自己,不被任何饿东西所束缚。
那句台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的响亮。
温越:“妈,其实我现在对未来挺迷茫的。”
唐晚芸没有思考便猜想道:“是因为我逼着你学弹钢琴吗?”
温越整个人倾倒在沙发上,脸上表现出困倦,“更大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要报考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
半年前的唐晚芸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未来会有一天说出这样的话,“你要是真的喜欢画画那就考个美院吧。”
温越长舒了口气,然后又立马坐起身子,“可美院也是需要考试的,我现在已经没时间了,而且画画是我的爱好,仅此而已。”
在唐晚芸说出让她考美院一瞬间,她便放下了从小便在心里执拗的美术梦想,或许也不是因为唐晚芸答应了她可以去追寻自己一直以来的爱好,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温越感觉到了困住自己的丝线在断裂,未来被规划好的笔直道路在消失,她拥有了掌握了自己人生的权利。
唐晚芸将盘子中切好的苹果用牙签戳了一块儿递到她面前,“那就朝着最高的目标前进,不论你以后学什么专业,我都希望你可以拥有最好的受教育资源,好的学校所带给你的视野是不一样的。”
朝着最高的目标努力,要让自己有权利去挑选学校,而不是受限制地在一个区域里出不去。
第一次温越和唐晚芸心平气和地去谈论有关于未来发展的话题,也是唐晚芸作为母亲第一次站在孩子的视角去思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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