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桐意识到,她必须自救。
来见俞镇宗之前,她为自己留了后路。她告诉了李垚地址和房间号,并说如果当晚十点前她还没有联系她,就直接来房间找她。
距离和李垚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必须坚持过这一个小时,才有得救的机会。
如今她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但对于现在的形势,这偏偏是最难的事。
谈桐缓缓抬起头来,表情痛苦。她撑着茶几坐到沙发上,捂着额头缓了许久,才抬起头看向俞镇宗。
出乎她的意料,俞镇宗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并不是她以为的只有冰冷。
谈桐嗤笑一声:“俞老板,还打算让我活多久?”
俞镇宗不答,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他说。
“你不明白什么?”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谈桐难以置信地看向俞镇宗,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纯爱”的问题是出于眼前这个人的口中。
他刚刚命令手下杀死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刻意模仿她的替身,现在却反过来问她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谈桐控制着情绪,并不打算直接撕破脸,而是继续尝试拖延时间。
她阴阳怪气道:“您倒是执着,这种时候还能想着男女这点事,我还以为您刚才就要让我和她走在一块呢。”
“我从没想过要杀你。”俞镇宗的神情认真。
“哈?”谈桐发出一声夸张的嘲讽声。
俞镇宗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说过很多次我喜欢你,但你并不相信。”
若不是并非第一天认识俞镇宗,谈桐几乎要被他的表演骗了过去,认为他真的对自己一往情深。
“然后呢?现在你要做什么?”谈桐问,“你当着我的面杀人,还认为证据在我这里,你不会还想着让我和你在一起吧?”
“不可以吗?”俞镇宗反问。
他从衣袋中拿出一小袋白色药丸,缓缓推到谈桐面前:“你是我唯一真心喜欢过的女人,我不希望你离开我。”
谈桐的视线落在眼前这包白色的药丸上,无需询问她就知道这是什么。
她只觉得荒谬。
俞镇宗一边说着喜欢她,不想她离开,一边又将这个交给她。
他想用毒品控制她的身体,绑架她的灵魂,却又同时大言不惭地说着喜欢,说他是因为喜欢她才这么做的。这简直是天下第一荒谬的事。
谈桐已不觉得气愤,她只是嗤笑道:“被你喜欢可真不幸。”
俞镇宗认真道:“有什么不好吗?多少人倾家荡产都是为了这个,而我的身家足以供得起你一辈子,你可以永远享受极致的快乐,什么都不用管。”
谈桐看着他一本正经哄骗她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她一口啐在俞镇宗脸上:“我呸!你满手鲜血坏事做尽,现在还想逼我吸/毒。你早晚不得好死,下地狱去吧!”
俞镇宗下意识闭了下眼,用指尖抹掉脸上的口水。
再睁眼时,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谈桐,”他说,“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我可没这么想过,你让我过去看你们怎么对付林霄雨的,不就是也不想让我活着出去吗?”谈桐一脸嫌恶道,“你的喜欢真让人觉得恶心,我上辈子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认识你,晦气!”
谈桐嘴上不停,用无意义的垃圾话在骂着俞镇宗,但她的脑中一刻不停在思考着对策。
她还有什么能用来自救?
录音笔一直开着,但事后迟到的正义终究是来不及的。
安眠药遇水即化,但俞镇宗的视线一刻都不离开她,她根本没有下药的机会。
她所有的东西就只剩下一把折叠刀。
这把刀是她刚买的,见俞镇宗前她突然想到要准备武器防身,于是在附近的户外用品店顺手拿了一把户外折叠刀。刀有快开功能,刀刃虽然只有五厘米长却锋利无比。
本是用来给自己增加安全感的东西,如今却变成了她唯一可以依赖的物件。
俞镇宗没有被激怒,他在社会上这么多年,当然不会被谈桐的三言两语激怒。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谈桐,又将视线移到两人中间摆着的药丸上,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谈桐抱起手臂,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表达着抗拒。
俞镇宗让她在吃下毒//品和去死之间做出选择,或许在他心里,这不是个需要思考的命题。
世人都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有活着的选择,哪怕是身不由己苟延残喘,也比死了要好。
俞镇宗定然也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被他控制,成为他的玩物,对于谈桐来说不过是早晚的事。
然而谈桐的思绪却不合时宜地飘远了,她回想起了在她接受唐幼柏采访的场景。
采访的最后,唐幼柏问了一个固定的问题,“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每位采访对象的回答都不同,很多人说是事业,是更好的作品,也有人说是家人,或是说健康。
但谈桐想了很久,最终她说——自由。
僵持没有持续很久,或许是俞镇宗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他抬手拿起小小的密封袋,将两粒药丸倒在手上,递到谈桐面前。
“来,试一试。”俞镇宗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引诱,想将谈桐诱入深渊,让她永远活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他也用这种方法控制林霄雨吗?是不是还有更多的受害者没有为人所知?他到底都做过什么?
极度的紧张和兴奋让她的肾上腺素飙升,她开始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而她的颤抖却被俞镇宗误会成是害怕,她的恐惧让他感到满足,也因此放松了警惕。
“桐宝,没关系的,不要害怕。”他轻声说道。
就是现在!
俞镇宗的手举得有些酸,微微放下少许,就是现在!
谈桐飞快地从衣袋中摸到折叠刀,同时按下弹出的机关,朝着俞镇宗的手用力扎去。
刀刃在空中弹出,锋利的刀尖戳破俞镇宗手心的皮肤狠狠扎下。谈桐没有留一点力,她就是想将俞镇宗的手扎穿,再狠狠地钉在桌子上,这样她便有时间逃跑。
但现实和想象之间往往存在差距。
刀刃划破手心柔软的表皮,扎进血肉。但谈桐低估了人体皮肤和肌肉的韧性,也低估了俞镇宗的反应速度。
锋利的折叠刀在俞镇宗手心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最终重重地扎进木头中。
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大片的茶几和地毯,俞镇宗用衣襟紧紧按住流血的伤口。
手心白色的药丸早被他扔掉,他没有看伤口,而是用危险的眼神直视着谈桐。
猎物的挣扎和反抗对他而言是情趣,但若是伤到他,那便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站起身朝着谈桐走去。
谈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想拔出折叠刀,但刀刃受到两侧木头的压力,根本拔不出来。
于是她果断舍弃刀,往门外冲去。
俞镇宗受伤吃痛,反应慢上一些。只是慢的这一瞬便足够谈桐拉开差距。
她用冲刺的速度跑过这十几米,摸到门把手用力按下,但伴随着咔哒一声,门没有开。
俞镇宗竟然反锁了门。
开门锁很快,只需要将旋钮逆时针拧动半圈,连半秒都不需要。
但在最危机的一瞬,半秒的功夫足以决定她的生死。
她用颤抖的手拧开锁,另一只手飞快压下门把。门被她打开一道缝隙,走廊的灯光已经映在眼底,再有一步她就能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肩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谈桐生生扯了回去。
俞镇宗再不留情,他捏着谈桐的肩膀,将她重重甩到地上。
即便有厚重的地毯,谈桐还是被摔得晕头转向。
她咬着牙试图坐起来,但经历这一番折腾,她的体力早已到了极限,俞镇宗抬脚重重踩在她的肩上,她便再度摔回地上。
俞镇宗早失去了耐心,他一手捏着谈桐的脸颊,逼她张开口,另一手捏着密封袋要将药丸倒进她的口中。
谈桐再没有退路,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和俞镇宗扭打在一起。
但实力和身位的差距让她没有任何优势,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撕咬,抓挠,朝着要害部位蹬踏。她耗尽所有力量,然而那象征着地狱的白色药片依旧离她越来越近,如同有磁性一样,吸引着她靠近。
谈桐近乎绝望,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痛苦的未来已经在她面前展现。
这时,一声巨响传来,同时镇住了他们两人。
只见门口站岗的两个保镖已被放倒,随后一道身影迅速闪了进来。
“段柏章……”谈桐睁开眼,愣愣地看着他。
在俞镇宗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段柏章飞起一脚踢在他的的肋部,将他踢到一边。然后拉着谈桐的手腕,用力将她拉起。
“快走!”他来不及多说,只是拉着谈桐向外跑。
谈桐有许多问题,她想问段柏章为什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美国。
但她知道这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便咬牙跟着段柏章往外走。
“站住。”
在他们身后,俞镇宗愤怒的声音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金属碰撞声。
谈桐下意识回头,在几步之遥对着他们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俞镇宗不紧不慢将手枪上膛,半眯起眼睛看向段柏章:“段老师,这次来美国是没打算离开?”
段柏章紧紧拉住谈桐的手,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是啊,不打算离开。”
第62章 大结局
“你先走。”段柏章在身后推了下谈桐。
“走?往哪里走?”伴随着俞镇宗的话音, 谈桐的身后围上两个保镖,刚刚被段柏章打倒的两人也捂着伤处站了起来,四人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如今谈桐才真的慌张起来, 方才即便直面死亡的威胁她也并不害怕,生死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瞬间的状态而已。
可如今, 当段柏章挡在她的身前,直面着黑洞洞的枪口时,谈桐才终于体会到慌张的滋味。
她不想牵连段柏章, 所以从头至尾都选择独自面对,甚至没有将俞镇宗的存在告诉段柏章。
她知道他会担心, 会像对付郭泽一样帮她解决掉这个麻烦。
但她不愿意这样。
郭泽是她的无妄之灾, 而俞镇宗却是她自己招惹来的麻烦,她不想将段柏章卷进麻烦中。
然而段柏章却好似会读心术一样, 当退路被阻挡后, 他索性转过来看着谈桐。
“还是把我当外人。”一句平淡的叙述,却让谈桐紧张起来。
“我不是, 我没有。”她连忙试图解释,却落入段柏章令人安心的双眼,她明白了他是要给俞镇宗演一出戏。
“我自己能处理的, ”她低声说, 拉了拉段柏章的袖口,“谁知道你偏要来。”
段柏章板着脸,故作不虞:“我如果不来, 你要怎么办?”
谈桐咬了咬嘴唇:“你这不是来了吗。”
她从没做过这样娇羞的姿态,平日对着段柏章撒娇也是直来直去的, 说完她要被自己恶心一个跟头。
训练有素的保镖也都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只是他们震惊的并非对话内容, 而是这两个人居然能在这种场合打情骂俏。
段柏章揉了揉谈桐的头,转身看向俞镇宗,高傲且不屑:“开价吧,要多少?”
“姓段的,你什么意思?”俞镇宗的脸色沉了下来。
段柏章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不就是要钱吗,胃口大小总要说个数吧。”
“我们这种人?”俞镇宗微微眯起眼睛,“在你心里,我是哪种人?”
段柏章“啧”了一声:“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开价我带人走,桐桐后面行程满着呢,没空跟你耗在这。”
俞镇宗被段柏章的态度气笑了:“开价?你确定我开的价格你要得起?”
段柏章不屑:“你尽管开。现金不够还有房产,房产不够质押股票,股票不够我把公司给你,公司再不够……那这钱你有命拿,可不一定有命花了。”
虽然知道段柏章是在演戏,但谈桐心里还是阵阵发紧。
段柏章的演技太好了,好到她快要怀疑这才是他的真实性格,恶劣、霸道、不顾一切,在她面前的温柔儒雅才是他扮演出来的形象。
俞镇宗握枪的手一颤,垂下少许,反问道:“段老师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是要钱呢?”
段柏章声调一扬,竟有几分惟妙惟肖的浪荡,他摇头厌恶道:“你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将钱看得比什么都重,却不明白攒下那么多钱死了也带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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