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的瞳,眉间轻轻挑起,
仿佛在说,你也知道的吧。
酒妩心跳一颤,手指一根根弯下,而后慢慢地把手收回去,妥协地说,“弄弄头发总可以吧。”
反正看他那张脸,好像也不用怎么化,一点瑕疵都没有。
寻弋嗯了声,这回算同意了。
酒妩拿着发胶喷雾,一手拿梳子,把他的额发往后梳。
他额前有碎发挡着脸时,透着一股少年感的劲戾与神秘,冷冷的。
一梳上去,瞬间变得俊朗了许多,脸庞的线条明利,鼻梁高挺,微微扇开的内双眼睛,瞳孔冷黑,配他这身衣装,还真像漫画里走出的杀伐果决,冷血邪魅的军阀。
酒妩弄好头发,打量了几秒后,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后把镜子放在他面前:“可以了,给你看看。”
寻弋随便扫了眼,反应普通,“嗯。”
酒妩:“不帅吗?”
寻弋看着她,问她,“你觉得呢?”
酒妩:“我觉得挺好。”
他们这边弄了十来分钟。
身后的肖零似乎没动静了,她扭回头,扬声喊他,“肖零,起来工作了。”
这厮跟酒妩的生物钟其实差不多,也喜欢熬夜,白天抽空睡觉,平日全靠咖啡续命。
肖零从墙角的人形狗窝里弹起来,“好的,宝贝儿~”
酒妩愣了一下,还没觉察出哪儿不对劲。
寻弋的笑声随之荡进耳朵,酒妩才意识到,就像亲妈喊你小名被人听到一样,酒妩立马用其他的话糊了肖零的嘴,“快弄你的灯吧…”
肖零:“知道了。”
灯打好,开拍后,他一直站在摄像机后,不时调整拍摄的角度。
镜头里,寻弋坐在布景中央的黑色高背沙发椅上,懒散地倚着扶手,身子微斜着,十指交扣。
他的脸太上镜,一双漆黑的冷眸慵懒地睥睨漠然。
漆黑的雾眸越过摄影机,定格在画外的一幕,酒妩拢起耳边的头发,侧脸清冷艳丽。
她也正在盯着镜头里的他。
这上镜效果,给她也看痴了,她理应在他身上看到这个角色的影子,她也确实看到了,但她又很清晰的知道,他是寻弋。
肖零就更不必说,举着摄像机拍个没停,这要不是因为性取向不同,他估计早迷疯了。
将近一小时的拍摄结束后。
肖零站在酒妩身边给她看照片效果,
寻弋扯着过紧的领口,缓步走过来。
这俩人还在交流照片,角色,还原度,特效啥的。
他问了句,“时间还早,一起出去转转?”
酒妩:“……”
“你先坐一会,我跟肖零聊一下修图和价钱。”
寻弋:“价钱?”
肖零:“帅哥,我们拍照都是要收钱的。”
寻弋:“多少钱,我给。”
酒妩:“我给,是我拉你来的。”
一笔几百块的小钱,他们互不相让。
酒妩不喜欢欠人情,寻弋又不愿意她来付,自己一个大男人,总让女孩子出钱,说出去多没面子。
寻弋轻描淡写道,“上次酒店是你出的钱。”
“这次,我出。”
酒妩:“但是……”
她还想跟他争几句,一旁肖零的表情,让她张开的唇忽然僵住了,一字未吐。
肖零眼睛瞪圆,“……?”
“你们两个人,去开酒店?”
他表情震惊。
寻弋语气闲散自然道:“怎么,你有什么问…”
“他给,钱他给。”
酒妩怕他再继续说下去,引人瞎想,她有点儿急躁地,立马堵了寻弋的话。
肖零:“不是,你们俩……”
酒妩无奈把他拉开,跟他一通乱扯。
肖零看着她,耳朵在听她的解释,脸上却持续露出不相信的眼神,估摸是酒妩找的托辞太扯淡,没有一点信服力。
她似乎每次都这样,生怕外面人知道他们有一点不正常的关系,想尽办法地扯淡,也要把自己和他撇干净。
寻弋眼盯着她,唇角挂着兴味的浅笑。
他一直等她说完,走回来,才懒洋洋问,
“多少钱?”
酒妩:“六百,算修图的话八百。”
“你应该给的起吧。”
寻弋:“呵。”
好的,是给的起的意思。
酒妩:“行,我把肖零的号发你。”
寻弋握着手机付钱。
风轻云淡,仿佛一切已经轻飘飘地揭过。
肖零却还沉浸在方才的事里,震惊不已。
他对酒妩的了解程度虽比不上桃子,但他和酒妩也算认识快两年的老朋友。
酒妩的微博和其他平台账号的签名就一句话,
——婉拒同行勾搭。
这圈里,俊男靓女扎堆,爱玩的人也不在少数。她这句话,就已经是把“我不是玩咖,别来跟我搭讪”打在了脸上。
酒妩长了一张看似会把男人把玩于手掌之间的美艳妖女的脸孔,实际上,肖零和桃子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资深宅女,重度社恐且外向表现于高冷无情,防备心重,倔脾气,有触发系统的复仇或喜爱机制,即你骂我,我就骂你,你喜欢我,那我也不讨厌你,除此而外,互不相干。
多数时候,她只跟社交距离保持恰当的人交往,不喜欢和没边界感的人相处。
或者是跟自己圈子里的人,交流圈内的事,而不是谈情说爱。
就像资深军迷,你跟他搭讪,说帅哥约一个吧,他可能对你爱搭不理,但只要在他面前提起歼20轰6k,他立马双眼发光,跟你滔滔不绝地聊起来,酒妩就是那种人。
她吃投其所好这一招,也吃志同道合这种套路,这就限定了她跟人的交往范围,能聊得来的人,只能在聊得来的范围里聊,不能聊地,早一刀切,拒之门外,或是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做普通朋友。
说白了,她就是个不喜谈情说爱的万年寡王。
肖零想过,就算有一天酒妩谈了个男人回来,也一定是灵魂至交,是长时间相处摩擦后的知己之侣。
而刚才,他们居然轻描淡写地说去酒店的事?
肖零调侃她段子,都没调侃到这种程度,这俩人竟然已经悄咪咪发展到这一步了?
而且,就算他平常开她的玩笑,也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现实真谈了,还谈这么突然,这么大的尺度,肖零有些难以接受。
酒妩这种千年寡王都丢下他这么玩,他个单身狗要怎么办?
肖零的三观受到了严重冲击。
寻弋给完钱,对她说:“出去转转?”
酒妩看了眼窗外,百无聊赖地回,“有什么好转的,这个时间点。”
肖零:“……”
听听,听听。
这个时间点不好?
外头分明是明晃晃的太阳,亮堂又不晒,下午三四点钟,又正好错开下班高峰期,车流人流稀少,无论是去逛街,喝下午茶,看电影,都是最佳时间点。
她说这个时间点不好,那是正常意义上的不好么?
是你们不方便**吧!
寻弋:“这个时间点不正好,多亮堂。”
酒妩:“我见光死。”
寻弋:“给你找个东西遮一下,不就得了。”
肖零已经在脑袋中自动把他们此刻的对话理解为情人间的加密暗号,并实时翻译成了某种别的,更加意味深长的语言。
就比如这一句,可以译为酒妩嫌白天太亮,没有氛围,寻弋说可以用东西遮一下,比如眼罩什么的。
酒妩:“转什么,我学校还有事。”
寻弋:“能有什么事儿。”
酒妩:“作业不用写,PPT不用做?”
寻弋:“你晚上做呗,我们转一圈又要不了多久。”
肖零:“……”
是,是吗。
不持久啊哥们。
肖零实在听不下去他们的污言秽语,抱着自己,默默地飘走了。
酒妩:“去哪转?”
寻弋:“你想去哪,赛车场,vr游戏馆,射击场?”
酒妩唯一的外出活动就是coser工作,其他时间基本宅家里,刷漫,学习,躺尸,试衣服,改衣服,拍照。
他说的那些娱乐场所,她像个土包子样,来北城上学这么久了,一个都没去过。
酒妩不会开车,vr完全不了解,射击她有cos过用弓箭的角色,家里也有弓和箭,勉强试过几次,有点儿兴趣。
要不,去?
反正今天下午也拍出了那么完美的作品,极大的满足了她的精神和视觉需求。
酒妩:“去射击馆吧,我会射箭的。”
寻弋挑眉,“呦,这么厉害啊。”
酒妩:“那是。”
寻弋:“要不赌一盘?”
酒妩:“赌什么?”
寻弋:“看你的需求,看我的意愿。”
酒妩:“我赢了,你下次还穿我选的衣服,来拍写真,而且跟我一起去逛漫展。”
赌挺大的,谁知道她会不会选一身奇装异服,或者裸露过多的衣服给他。
况且,寻弋也不是无名之人,漫展上转一圈,穿的特中二,还让人围着拍照。
他在平台账号上的标签可是,高学历,二世祖,玩赛车的冷酷帅哥。
要是她给他弄一套更中二的傻叉cos服,寻弋的份子也算跌完了。
但他还是应了,“行。”
“如果你输了呢?”
酒妩:“你说呗。”
寻弋:“我选个跟你差不多的。”
“你要是输了,我挑衣服给你穿。”
酒妩眨了眨眼,盯着他的俊脸,心口有点儿发紧。
要求一样,但这对她而言,其实赌得更大。
酒妩也会担心,寻弋会选些乱七八糟的衣服给她穿,再让她到漫展上出丑。
九無是知名的coser,账号粉丝比他多一倍,这个脸,她真的丟不起。
寻弋看她的反应,知道她在忧心,犹豫。
他唇角微翘,语调坏坏地,很体贴地说,
“不用逛漫展,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第27章 机车载
酒妩:“……”
怎么感觉听起来变奇怪了?
她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仿佛在看着一个对她别有企图的小流氓,戒备之色微凝眉间。
寻弋:“放心,从你的衣服里挑,不会选太过火的。”
酒妩:“那, 可以吧。”
说完, 她看向远处躺平的肖零,扬声道:“肖零, 照片交给你了, 回头你修完记得发给他, 我们走了啊。”
三分钟后。
重归寂静的摄影室里, 响起一道怨念的控诉,随后便是桃子百般不解的疑惑。
“你到底怎么了,这大白天的, emo不应该是深夜吗?”
肖零语调有气无力, 躺在沙发上,眼望天花板,“谁说我emo了。”
桃子:“你没emo?”
“你上个星期还在群里吐苦水说耍光棍太寂寞了,我需要滋润, 刚刚又跟我说,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还没emo。”
肖零:“……”
桃子:“说说吧, 又怎么了?”
“你工作都是发信息的, 除非有展子,你不会跟我打电话的。”
肖零悠悠叹了口气, 而后满目沧桑地转述了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 之如,酒妩的私生活, 马甲暴露问题,言语之间无不透露出单身狗的眼红,与他做为酒妩好友的担忧。
桃子听完,其实也没全信他,毕竟肖零只是转述,转述的内容也很有夸大其词的味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上次漫展,是看到寻弋送她回学校了,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也不清楚,我回头问问她吧,酒妩应该不是那种随便跟人发生亲密关系的人啊…”
果然,他俩对这件事的反应都大差不差,调侃酒妩有暧昧对象,也祝好希望她能脱单。
但发展的太快,他们都难以快速接受,因为这不符合他们对酒妩为人的了解。
肖零:“那不然,我听到的是酒店是什么意思?”
桃子:“也许,开酒店打麻将?”
肖零:“……”
桃子:“我回头再问一下她吧。”
“工作去了,我这边很忙。”
电话挂断,肖零手捏着眉间,继续emo地唉声叹息。
————
摄影工作室外,路边空荡寂寥,只停了一辆黑色的重机车。
酒妩四处望了一圈,问:“你没开汽车吗?”
寻弋长腿一迈,跨坐上车,微弓脊背和脖子,慢慢戴上皮手套,“没,我从赛车场过来的。”
酒妩看着他的车,后座比前座要高出一截,像起伏凹凸的小山丘,她有些不放心,“这能坐人吗?”
这不是赛车用的重机车吗,应该不能载人吧?
寻弋笑,“当然可以了。”
酒妩见他信誓旦旦,微顿了一秒,
“你,载过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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