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觅微反问:“你说呢?”
席一跃抬眼看着气色比在家时好了不知道多少的姐姐,眸子里的某种光微微暗了暗,低声笑道:“是我多此一问,世界上哪有人对你有姐夫对你好呢?”
“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对我不够好,输给了你姐夫,”席觅微顿了顿,还是道,“我才不喜欢你的?”
席一跃一愣,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席觅微摇摇头:“席一跃,我以为你想清楚了,原来你没有。”
“我想清楚了,我刚才只是感慨一下,姐夫对你好我就放心了……至于你,你是我姐,我们……”席一跃叹了口气,又低下头去,“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不可以,我也没有想过要和你怎么样,我已经很用力的在忍了,可是我那天喝了太多酒……对不起。”
他那时候也才十几岁,哪里料得到自己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后来酿成大错还不知,把姐姐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那你现在对我,”席觅微顿了顿,还是直接问,“你对我怎么看?”
“我当你是我姐,”席一跃郑重道,怕她不信,又说,“真的,这半年我想了很多,你我本来就是姐弟,怎么都改变不了,不如接受。”
“再说,做你弟弟也挺好的,”他挤出一个笑脸,眼里流露出怀念的神色,“我们小时候那么要好,你并没因为我妈的事讨厌我。”
“不用说了,”席觅微低声道,“回不去的。”
就算席一跃以后只当她是姐姐,有些事就算过去了,已经出现的裂痕并不会因此愈合。
“我知道,我也不奢望能回去了,”席一跃悲伤地笑笑,“是我不配做你弟。”
席觅微垂眸喝茶,没有接话。
一时间,房间里沉默了下来。
席一跃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见她似乎没有生气,便又道:“我这次赔给你的五十万一部分是我存下来的工资,还有一部分是我炒股赚的……你只说不能找家里要钱,没说不能用我之前的零花钱投资赚。”
“嗯。”席觅微冷淡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找我要赔偿也是为了让我以后心里好过点,所以,”席一跃有点动容,“姐,谢谢你。”
“你想多了,”席觅微淡声道,“我只是因为没办法让法律制裁你才折算成货币的。你的钱我一分都不要,除了看医生的费用,剩下的我会全部捐给妇女儿童救助协会。”
“随你处置,我会尽快都付给你,”席一跃顿了顿,又道,“姐,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没有。”席觅微干脆地回道。
席一跃有点失望,眨了眨眼,又道:“那下次你回家的时候,我可不可以也回去?”
“你回不回家跟我无关,”席觅微道,又说,“随你。”
“知道了!”席一跃重重点了点头,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笑呵呵地看着席觅微。
“……”席觅微蹙眉,要聊的话已经聊完,二话不说把席一跃赶走了。
晚上回到家,她将这件事告诉了施律,问他当初到底跟席一跃说了什么,他一下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是不是威胁他要是不在工地干满多久就把他丢到叙利亚去吃枪子?”席觅微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第66章 完结章
“我要他在项目上呆满五年,”施老板不可置否,但表现得很淡定,“他也确实悔恨由于自己的混账将姐姐害成这样。”
“我就知道有你的份,”席觅微摇头,松了一口气道,“不过不管怎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后面收到的钱我会让文茵帮我捐出去。”
“好,”施律插好吹风机,“过来,帮你吹头。”
席觅微闻言放下吸水毛巾走过去坐在他身前,仰头问:“你干嘛要真的帮柳芸培养他?”
看席一跃的表现,工地上虽然苦,但也确实学到了东西,这个项目很大,但从正式启动旧城改造的拆建到新房销售也就四五年时间,施律要席一跃在项目上待满五年,显然是打算要他全部了解经历一遍。
“我明明是帮你,”施律笑道,“既然你狠不下心把他毁掉,那于你而言,你弟弟能做点事比起就是个废物要好许多。”
说罢,他打开吹风,在“嗡嗡声”中一手拿着风筒,一手穿过妻子乌黑的发丝,娴熟地吹了起来。
席觅微眨了眨眼,想想施律说的也有道理。
席一跃要是个温晗那样的废物,以后免不了还要给她惹麻烦,或者她那个渣爹和那个继母三不五时要来找她和施律帮他擦屁股,不如让他至少能自食其力,以后至少能顾好自己的生活。
虽然她和柳芸、和席一跃、甚至和她爸都有“过节”,但其实“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
各自安好,就会专注在各自的日子上,不会有什么事总是需要对方扶持拉扯,也就不需要她碍于逃不掉的“血浓于水”,捏着鼻子再去忍耐可能面临的人情撕扯。
如果母亲还在,大抵也只希望她和施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和席家那些人斗来斗去、纠缠不清,比起纠缠在旧事旧怨里,她更希望能好好地活着,幸福地活着,有爱自己的丈夫、可靠的朋友和伙伴、热爱的工作。
风声停下后,她仰头问:“你怎么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我想要什么?”
“因为我是你老公。”施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转身把吹风机收好。
“我最近一直在想被我忘记的事到底是什么,”席觅微跳到他背上,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笑道,“我想起来了。”
“哦?”施律随口道,“说说看。”
“我们在一次聚会上见过吧,不过我那时候还很小,可能只有几岁,”席觅微歪头看了他一会儿,“你应该就是我遇到的那个大哥哥。”
施律转身把她带到床上躺好,撑着头道:“什么聚会,哪个大哥哥?”
“什么聚会我真的忘了,但是那个大哥哥不仅不吃我的草莓,还玩游戏给我看,”席觅微想了想,接着道,“我记得我好像随口说要嫁给他来着,你之前老说我没良心,是不是就是你?”
“随口?”施律长臂一伸,一把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将人勾进自己怀里,凤眸微微颤动,“你随口一说,我可是记了许多年,你要赔我。”
“真的是你啊?”席觅微眨巴着大眼睛,“我、我已经嫁给你了,也不算食言吧,还要怎么赔?”
施律坏笑,抱住她躺平道:“小惩大诫,今晚就由你来努力吧。”
“啊?又我…唔…”
“唔……”
“好,我就我,你别嗯……”
……
施律记得那会儿他也就六七岁大。
那天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办谁的生日宴。施正豪和施鸿文都去应酬了,他也被丢到富二代小孩们的休息区。来找他玩的小孩很多,但很快就有几个为了一点小事争吵起来。他嫌犯,借口要去洗手间溜出来,穿过大厅跑到阳台那里拿出游戏机窝在沙发里玩。
过了一会儿,好像有人靠近,他抬眸一看,是个穿了一身大红的小姑娘,看上去只有三四岁,长得特别可爱,白里透红的小肉脸,小巧的鼻子和像花瓣一样柔软的小嘴,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浓密卷翘,让人过目不忘。
小姑娘手里抱着一碗草莓,一个手正拿了一颗往嘴里塞,肉乎乎的小脸上全是草莓汁。
也许她还太小,父母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儿童休息区才带在身边,但又不知道怎么让她溜出来了。
她一边吃草莓,一边好奇地往施律手里的游戏机上瞄,说:“大哥哥,你手里有只猫咪。”
施律玩的是当时很流行的宝可梦,当时屏幕上的是他刚拿到的猫老大,停在图鉴那一页,施律“嗯”了一声,退出图鉴继续玩游戏。
小姑娘踮着脚想看,但个子太矮看不到,想过来又有点害怕,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草莓,狡黠地笑笑,挑了个最大的递过来,奶里奶气地说:“哥哥,果果给你吃草莓。”
她胖乎乎的小肉手几乎抓不住那个红透的大草莓,所以有点用力,草莓已经被她捏出了水,加上之前的,一看就黏黏的。
施律来这儿就是图个清净,没想到又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类幼崽给缠上了,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也跟着一跳一跳的,弄得他要是不理人好像就特别不对似的。
“哥哥不吃草莓,你吃,”施律牵住她肉肉的手腕将她带到身边,问,“想看哥哥玩游戏?”
席觅微点头:“想看猫猫。”
施律便伸手想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用力一提才发现这小姑娘是真的重,差点没抱起来。
费了老大劲才将那一坨放到沙发上,施律重新拿起游戏机:“你怎么这么沉?”
“果果不沉,”席觅微爬过来一点靠在施律身上,指了指屏幕,“哥哥,我要看猫猫照片。”
“那是图鉴,现在猫猫在执行任务。”施律一边指给她看一边操作猫老大,席觅微点点头,聚精会神地看起来,连抓在手里的草莓都忘记吃了。
三四岁的娃注意力很难长时间集中,席觅微看了一会儿施律玩游戏,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哥哥,我好烦恼。”
施律瞥见她皱着小眉毛,一副苦恼的样子,随口问:“怎么了?”
“我最近跟蒋若伊玩过家家,她老是要我当新郎,”席觅微嘟着小嘴,忧愁地说,“可是果果也是女孩子,也想当新娘子。”
施律:“你找男孩子玩不就可以了。”
“他们老是打架,我不喜欢他们,”席觅微看了施律一眼,突然说,“哥哥你不打架,要不然你当果果的新郎,这样果果就可以做新娘子啦!”
施律暂停游戏,见她一脸认真的神情,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新娘子?”
“知道啊,我嫁给哥哥,就是哥哥的新娘子!”
“那你知道什么叫嫁给我吗?”
“知道啊,我跟你结婚,就叫做嫁给你,”席觅微说完,又伸出胖胖的小拇指,“就这么说好了,哥哥不可以做别人的新郎,快跟果果拉钩。”
施律失笑,伸手轻轻捏了捏这个洋娃娃般活在梦幻中的小姑娘黏糊糊的小脸,又用小拇指勾了勾她的小手,问:“现在还烦恼吗?”
“不啦,我席果果也有新郎啦!嘿嘿!”席觅微开心得把大眼睛眯成两条缝,从沙发上站起来扑到施律身上抱住他的脑袋,嘟起粉粉的小嘴朝着他的嘴唇就是“啵唧”一大口,抢走施律的初吻之后还一脸天真地说,“哥哥快玩猫猫给果果看!”
保姆找到两人的时候,席觅微已经靠着施律睡着了,保姆吓了一大跳,见小姐没事,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走了。
席觅微一觉醒来人已经在家里,哥哥没了,新郎也没了,保姆不认识施律,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伤心地哭了半宿,还生了一场小病,可是病好之后,很快又把施律给忘了。
“所以……”早已力竭的席觅微靠在施律怀里,眨巴着湿漉漉的眸子看他,“我真的忘了你很多年。”
“两次,”施律有些留恋地闻了闻她的头发,“你说你是不是没有良心?”
“好像是…”席觅微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道,“但是你听我狡辩。”
“在听,”施律勾唇,“我也想听听你要怎么狡辩。”
“第一次我太小嘛,第二次……”席觅微大眼睛转了转,道,“第二次我姨妈来了,疼得看不清,而且你……你长得太帅了,和小时候完全不像,我才没有认出来的。”
还懂得给人戴高帽了,施律心中暗笑,故意道:“和小时候不像,你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
“记得啊,就鼻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嘴巴红红的,还有,腿长长唔……唔……”胡说八道到一半,席觅微就被某人重新捞进怀里压了下来。
由于席果果不仅毫无悔改之心还当面胡说,施老板的小惩大诫最终还是演变成了大惩小诫……
真正结束时,月亮已经东斜。
十几分钟后,浴室的门被打开,施律抱着裹着浴袍的席觅微从里面走出来,床已经太脏,暂时不能睡,他抱着她走出卧房,路过走廊去另一间卧室。
冷白色的月光从巨大的窗户穿过,均匀地洒在走道上,静谧而安详。
他微微垂眸,觉得月光下的妻子美好得不可思议,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滤镜,像欧洲宗教油画里的圣女。
她不做噩梦时睡觉很安静,无声无息的,只有胸膛微微起伏着。
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睡在月光里不真实的样子,施律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一点。
不知不觉间,他的小姑娘从最初的警惕、陌生、害怕到接纳他、习惯他、走近他,现在已经能窝在他怀里睡得惬意安稳,任由他将她抱到哪里去。
“唔~”被放到床上时她悠悠转醒,勉强睁眼看了一眼,见施律正拉开被子睡到她旁边,又闭上眼蹭进他怀里,含糊不清道,“老公,好困~”
“微微,”施律吻了吻她白皙的额头,轻声道,“我爱你。”
“……”席觅微抬手抱住他的腰,“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她闭着眼道:“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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