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彤回头,发现江庭正盯着她看,和她对上视线后,又迅速低下头。
她将头转回来,故作为难神请,叹了口气:“他前段时间和我告白,说喜欢我很久了,我都说了,我心有所属……”
她看了周宴礼一眼,有些扭捏,“他还是一直纠缠我,我都快烦死了。”
周宴礼提出的解决方式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这还不简单,直接揍一顿。”
占彤说:“无缘无故揍别人做什么,我又不是暴力分子。”
她单手撑脸,意有所指:“我是在想,要不干脆和别人谈个恋爱,让他彻底死了这个心。”
江会会配合道:“有人选了吗?”
占彤频频朝周宴礼抛媚眼:“还没呢。”
这暗示都快成明示了,偏偏给错了人。
周宴礼稍作沉思之后点了点头:“懂了。”
占彤心脏一阵狂跳,继续将话往下说:“那你可以做我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周宴礼把旁边的秦宇叫过来,问她:“这个可以吗,有鼻子有眼。”
占彤:“……”
秦宇还在状况外:“老大,可以什么?”
周宴礼伸手指了指占彤:“和她谈恋爱。”
秦宇不大乐意:“我不喜欢这个类型的。”
占彤哼了一声:“我还不喜欢你这个类型呢!”
周宴礼问她:“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说实在,他懒得管这种情情爱爱的傻逼事情,但谁让占彤是江会会的朋友。
占彤有些紧张,当着周宴礼的面说这些,和告白也没区别了。
她说:“个子高一点,有腹肌,最好……最好成绩不怎么好,性格莽撞冲动,一言不合就爱动手,偶尔还爱讲点脏话就更好了。”
这些条件就差没直接说出“周宴礼”的名字了。
占彤深呼一口气,忐忑不安地低下头,手指紧攥袖口。
等待他的答复。
当下再短暂的沉默都无疑是漫长的。
随着沉默的持续,周宴礼的眉头越皱越深。
占彤的心脏也一同跌落谷底。
他不喜欢自己。
江会会察觉到占彤的情绪转变,刚想提醒周宴礼,别这样,很伤人。
后者眼神嫌弃:“喜欢什么不好,非要喜欢这种一无是处的垃圾。”
占彤和江会会的神情又不约而同的变的复杂起来。
周宴礼眼眸微眯:“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废物一个。”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忙碌,江会会在抽屉里翻找起来,具体要找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占彤则迅速起身:“我……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作业没写。”
然后回了自己的座位。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周宴礼。
下午放学,周晋为从对面教学楼过来,旁边跟着孙炬,他笑着和江会会打招呼,询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几乎是近来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了。
所以她答的从善如流:“挺好的,谢谢关心。”
孙炬性格圆滑,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更何况,他大概猜出了周晋为和她之间的关系。
向来情感淡漠的人,几时对谁这么上心过。
到处联系人,寻找相关方面的专家。
甚至好些日子都没来学校,给他打电话也能听见电话那头压得很低的声音。
似乎害怕吵到了谁。
本来一开始孙炬也不清楚,虽说他和周晋为自小就相识,并且他单方面认为他和周晋为是朋友。
但也只是单方面。
周晋为这人,从不和人交心,他的行为处事总是隔着点什么。
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捞不着。
不过时间长了,还是让他发现了端倪。
听说江会会生病住院了,肺癌。
刚好周晋为联系的也都是肺癌方面的专家。两者结合,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周晋为动作自然地取下她肩上的书包,拿在手上,见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周宴礼呢?”
她说:“刚刚被老师叫走了,我在这里等他。”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又惹祸了?”
江会会急忙摆手:“没有的,他今天很听话。”
周晋为眉目舒展,没有继续去问原因,而是站在这里陪她一起等。
旁边的孙炬倒是看的一头雾水。
他一直没弄清楚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没多久,周宴礼从前面的教师办公室出来。
江会会急忙过去,问他老师都说了些什么。
他按着肩膀活动了下脖颈,语气漫不经心:“没说什么,就劝我好好学习,还说我……目不见睫?好端端的说我没睫毛,有病。”
他拿出手机对着屏幕照了照镜子。
睫毛挺长啊。
江会会想提醒他,目不见睫的意思不是没有睫毛,而是没有自知之明。
但想到还有外人在,她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孙炬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晋为原本有些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孙炬莫名感到一种凉意。
他悻悻的闭上嘴,随意找了个借口溜了。
平时看周晋为瞧不上周宴礼那个做派,关键时刻又格外护短,不许别人说他一句不是。
哪怕自己刚才那个带了一点调侃的笑也能让他不爽。
孙炬其实挺聪明的,虽然和周晋为没得比。
但出生在他那样的家庭,教学资源和眼界,都远高于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
他的圆滑还有眼力见,也是首屈一指。
此刻却全然看不清这三人之间的关系。
—
周晋为忍无可忍,又给周宴礼找了好几个补课老师。
江会会这场病之后,周宴礼听话了不少,也开始认真学了。
只是建筑的地基打的不够牢固,所以学起来挺吃力。
但他现在已经是负数了,没有继续下滑的余地,随便一学都是在进步。
秋天早就过去,入冬之后,天气更冷了。
江会会最近总往医院跑,医生一开始保留了最坏的打算。
好在数次检查之后,并未发现转移。
本来前些天一直在下雨,连日的阴沉,让人心中郁闷积堵。
可拿到检查结果那天,却罕见放晴。
主治医生笑着恭喜她,迎来新生,并祝贺她,希望在这之后永远不会在肿瘤科看见她。
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悬在颈侧的铡刀,也一点点挪开。
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
虽然不能完全松懈,毕竟癌症复发的是存在的。
所以后期要定期复查。
江会会想要单独找个时间告诉周晋为和周宴礼这个好消息。
这次复查她也瞒着他们,因为担心结果不尽人意。
好在,是最好的结果。
江会会从医院出来,抬头去看天边的夕阳。
人们总把落日比做生命的消逝,可她从来不觉得。
周而复始,今天的太阳落山,才会迎来明天的日出。
在她看来,日落才是一切的开始。
她想,她迎来了她新一段旅程的开始。
那天晚上,江会会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看到了周晋为。
只不过他变得有些奇怪。
他好像长高了一点,眉目轮廓也更坚韧,穿着一身深色西装,收束胸前的领带一丝不苟。
风华正茂的少年感早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稳重的儒雅气质。
变宽的肩,欲说还休的眼。
她冲他笑了笑,喊他的名字:“周晋为,你怎么长了几根白头发。”
他恍惚了一下,然后也笑了。
江会会愣住,她好像看见他眼底的泪,不等她细看,他已经走过来,抱住了她。
他抱的那样小心翼翼,可身体却在颤抖。
记不清多少次,不论他怎么努力,江会会都没有活到那个春天。
她的生命永远停在了最寒冷的冬天。
明明她最怕冷。
入冬之后,总是得被他抱着,身体才会逐渐暖和起来。
四周的一切声音都停了,男人高大的身体,弯下腰来。
他俯首在她耳边,声音温柔:“真好。属于你的春天,终于要来了。”
江会会愣了一下。
发生改变的不止他的身材和气质,还有声音。
像是另一个年龄段的周晋为,完全成熟的身材和声音。
低磁的像是老旧留声机,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故事感。
明明说出口的只有几个字,可传递给江会会的情感却好像有千万种。
最后的最后,他的声音和他一起消失在梦境之中。
带着不舍,和欣慰。
“江会会,长命百岁。”
她睁开眼,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察觉到异样,她伸手在脸上摸了摸。
满手的湿意。
心脏好像有什么缺了一块,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鬼使神差地下床,走到阳台看了一眼。
那盆勿忘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枯萎了,毫无生机地垂倒在盆边,从叶子到根茎,全部枯死,再无救活的可能。
明明昨天早上浇水时,它还在盛开。
她突然想到周晋为当初和她说过的话。
“花代表我,花在,我就会一直在。”
第66章 第六十六时间
不明缘由的,江会会突然开始心神不宁。
她给周晋为打去电话,他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应该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却没有半点起床气,反而沙哑着声音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江会会摇头,悬着的心逐渐落下来。
她说没有,就是……就是想确认一下,他还在不在。
他先是一愣,然后带着宠溺的淡笑:“怕什么,我一直都在。”
电话挂断之后,江会会觉得,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周晋为怎么可能会消失,他会一直陪着自己。
他答应过的。
可能那盆花只是走的凑巧,毕竟天冷了。
第二天去了学校,她单独找时间分别和周宴礼还有周晋为说了这个好消息。
两个不同性格的人,表达喜悦的方式却如出一辙。
都是短暂的愣住之后,然后眼眶微微泛红。
那是一种长期精神紧绷,不敢松懈的高压之下,终于得到释放的喜悦。
用言语表达都太过寡淡。
只是江会会对待他们的方式不太一样。
她抱着周宴礼,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以后可以一直陪着我的小礼了。”
而面对周晋为,她则是站在那里,等他过来抱自己。
在她眼中,周宴礼是需要哄的小朋友。
在周晋为眼中,她才是那个需要哄的小朋友。
即将迎来新一年的春节,上一次,他们也是一起过的。
只是今年不同了,今年是江会会重获新生后的第一年。
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年。
近来周宴礼学习比以前都要认真,毕竟只剩下半年,要是再不努力学习,他连个职校都考不上。
学校的第一第二分别给他补课,也算是另一程度的开挂。
只可惜原始设备不行,实在带不动。
周宴礼篮球也不去打了,整天窝在家里背单词。
虽然收效甚微。
听说秦宇最近迷上了网恋,对方是帝都的,非要趁寒假过来找他。
他把这事儿说给周宴礼听的时候,江会会也在旁边。
他们刚在图书馆补完课,这会坐在隔壁的咖啡厅等周晋为过来接。
他十八岁了,拿了驾照,已经可以开车了。
秦宇不知道是怎么找来的,气喘吁吁的和周宴礼说了这个事儿。
对于周宴礼来说,上课如上刑,他刚上完刑,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所以对他的态度也毫无耐心。
“关我屁事。”
江会会咬着吸管,明显还在状况之外。
桌上一大堆甜品,都是给江会会点的。周宴礼不爱吃甜的这点遗传了周晋为。
他只要了杯拿铁。
喝了一口就放回去,对他来说还是太甜。
秦宇面带难色:“我……她当时给我发自拍的时候,我也给她发了。只不过……老大你也知道,我这长相虽然还可以,可对方长得就跟林黛玉似的,弱柳扶风还漂亮,整个就是仙女下凡,我一时自卑,鬼迷心窍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到不敢抬头看他,“就发了你的照片过去。”
周宴礼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拿我的照片骗人?”
秦宇急忙拖动椅子往后退了退,生怕他这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踹了过来:“没办法,谁让我认识的人里,也就老大长的最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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